大醫生小醫院
川田洋一著

  依照西醫的分類,可從解剖學、生理學、藥物學、病理學,直到外科、內科、婦產科、小兒科、皮膚泌尿科、眼科、耳鼻喉科和營養科等,遍及各個領域。更重要的是,在世尊領導下,一群佛弟子都在實踐慈悲,才能形成佛教倫理學。

本書也介紹各個領域的知見,例如《四分律》、《五分律》、《摩訶僧祇律》等戒律佛經,以及大乘方面的《法華經》、《涅槃經》、《華嚴經》、《金光明經》等。另外,從龍樹的《大智度論》、天台的《摩訶止觀》裡也吸收不少佛教的醫學知見。

佛教醫學除了以佛教的生死觀、生命觀為基礎,還一面吸取印度吠陀醫學,一面融合中醫藥學,此外也攝取日本日蓮大聖人的佛法,才綜合成一部紮實的佛教醫學書。‧‧‧

大醫生小醫院(第一部佛教醫學倫理)

大醫生小醫院(第二部佛教心理學)

大醫生小醫院(第三部佛教營養學)

本文

大醫生小醫(第一部佛教醫學倫理)

大醫生小醫院

(第一部—佛教醫學倫理)

川田洋一著

圓明譯

前言

第一章 東方醫聖耆婆

第二章 耆婆的高明醫術

第三章 世尊與提婆達多

第四章 龍樹菩薩小傳

第五章 持水和流水

第六章 人生的苦痛

前言

醫者的初心

俗稱佛經為「八萬法藏」,其中不乏醫學的書。

依照西醫的分類,可從解剖學、生理學、藥物學、病理學,直到外科、內科、婦產科、小兒科、皮膚泌尿科、眼科、耳鼻喉科和營養科等,遍及各個領域。更重要的是,在世尊領導下,一群佛弟子都在實踐慈悲,才能形成佛教倫理學。

本書也介紹各個領域的知見,例如《四分律》、《五分律》、《摩訶僧祇律》等戒律佛經,以及大乘方面的《法華經》、《涅槃經》、《華嚴經》、《金光明經》等。另外,從龍樹的《大智度論》、天台的《摩訶止觀》裡也吸收不少佛教的醫學知見。

佛教醫學除了以佛教的生死觀、生命觀為基礎,還一面吸取印度吠陀醫學,一面融合中醫藥學,此外也攝取日本日蓮大聖人的佛法,才綜合成一部紮實的佛教醫學書。

遺憾的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佛教醫學的光彩似乎只停留在佛教史和佛經裡,佛教醫學的知見,不能跟佛教與人類的需求並駕齊驅。

近代西醫引起的課題,例如成人病、神經症、精神衰弱等諸多相關症狀,甚至包括醫療倫理及人類的生死倫理課題,紛紛從新觀點來探討,而佛教醫學也很重視這些。

縱使世尊和龍樹當初遇到的問題,跟今天的腦死、植物人、內臟移植、人工受精等無關,殊不知佛教如何解決生老病死等人類苦惱的智慧和慈悲行為,對我們依然扮演指示的角色,不能等閒視之。

川田洋一 

第一部  佛教醫學倫理

第一章  東方醫聖耆婆

投師學醫

如果不提到耆婆,佛教醫學簡直談不下去。長期以來,耆婆的大名一直響遍東方社會,人稱「醫聖」,比起西洋的名醫希波克拉底,毫無遜色。

日本的日蓮大聖人在《御書》裡,處處提到耆婆這位佛教史上的名醫。耆婆也以醫生的身分,常常讚嘆世尊這位人類的導師。在耆婆眼裡,世尊實在是各方面的導師。耆婆之所以能夠稱為名醫,無疑是一輩子得力於世尊,所以他對佛教的真理十分恭敬。

有一次,阿闍世王因為業障而患了一場大病,幸虧世尊救了他。

佛教醫學因為得到當代第一名醫耆婆的協助,才形成世尊的醫學。所以,世尊也是佛教醫學的始祖,佛經上始終稱世尊為「大醫王」。

佛經裡,到處出現世尊與耆婆的治療事跡。佛經堪稱醫學的智慧寶庫,隨著現代西醫的發展,亮光也愈來愈強勁有力。

關於這位東方醫聖耆婆的出身和經歷,一直沒有完整和確實的資料,但他的功績在許多佛經裡都被寫得很詳盡。

佛經的記載有若干差異,現在,不妨以《四分律》為中心,逐步探究耆婆的成長過程。

事實上,耆婆是一個妓女的次子。因為王舍城有一個妓女名叫「婆羅跋提」,一直被世人看作耆婆的親生母親。

至於耆婆的父親,倒有許多不同說法。依照《奈女祇域因果經》上說,他的父親是瓶沙王(頻婆舍羅王),而《四分律》記載這位國王的兒子叫「無畏」。

《四分律》上有一段話寫得很清楚:當時,王舍城有一個女孩叫作婆羅跋提,端莊無比。……瓶沙王的兒子,取名無畏,跟他同居的妓女,後來懷孕了。……滿月生下一個男孩,相貌端莊。

總之,婆羅跋提跟瓶沙王的兒子無畏,共宿一夜,不久生下這個男孩。

依照那時的印度風俗,凡是妓女生下的男嬰都會被遺棄,這個男嬰呱呱墜地時,就被人用一件白衣包著丟在路邊。次晨,王子無畏正在趕路,途中發現一堆白衣物。停車後,命車夫前去調查,原來是被人丟棄的男嬰。王子問是生是死?車夫說還活著,王子無畏就帶這個孩子回宮,叫奶媽好好扶育他。

這個棄嬰就是耆婆了。後來,耆婆平安地長大,有一天,無畏問他將來要從事哪一行?

無畏與耆婆說話形同父子,父親問他:「如果你無特殊才藝,到哪裡郡不可能成就事業,你總要有一技之長。」

孩子覺得父親的話頗有道理,自己總要有一技之長,只是不知該學哪些技能才好?他百般思慮的結果,才決定去學習醫術。可見他學醫的動機很平凡,不過,他後來成為名醫,千古流芳。

也許當時一般人都習慣做醫生,耆婆也不例外,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他跟其他年輕人完全一樣,平平凡凡。

且說年輕的耆婆,為了學醫到處找尋名師,當時,得叉尸羅國是印度文化最發達的地方,耆婆也動身去那裡。據稱得叉尸羅國是醫學中心,醫學教育很發達,而且,世尊和一群弟子也在該地被尊稱為「大醫生。」

耆婆到了得叉尸羅國,探悉有一位醫師名叫「賓迦羅」,醫術首屈一匙。他來到對方的寓所央求:「我想拜你為師,學習醫術,請你教我好嗎?」羅迦一口承諾。之後,耆婆在他那裡學醫七年,最後才通過老師的面試,那是一種畢業考試。

當時的情景,佛經上也有記載。

他來到老師的住所坦述:「我想向您學醫術,請指點我。」當時,老師遞給他一個籠子和掘草的工具。說道:「你要在得叉尸羅國一由旬的地方找尋各種草,還要把非藥草拿回來。」

那時候,耆婆好像接到大王的命令,即刻在得叉尸羅國面積一由旬處,找尋非藥草,但是,周圍一帶始終沒有非藥草,因為他所看見的一切草木,只要好好分辨,了解它的用處特質,全部都能當藥物。

於是,他空手回到老師的住處,很為難地向老師說:「我現在才知道在得叉尸羅國要找尋非藥草根本不可能。因為我看見的所有草木,只要能夠分辨它的性質,全部都有用處。」

這項考試實在有趣。佛教醫學裡,食物與藥物之間,並沒有嚴格區別。一切食物全靠用法來決定,有些屬於食物,有些只要善用它的特質,照樣能當妙藥用,相反地,如果誤用草木的性質,它就變成了毒藥;所有醫師都得懂它的用法與份量多少。耆婆的醫術遭到老師這樣嚴格的質問,才算通過資格考試。由此可見.佛教醫學的藥物全是生藥,也就是自然的草木。老實說,這些自然界的草木,到目前仍然受到相當重視,都有利用價值。

賓迦羅吩咐耆婆,調查全國生長茂盛草木的特性、功能,命令他從中挑選不能當藥物用的花草樹木,意思是,如果不懂一切草木的成份與使用法,就不算通過這項醫生的資格考試了。

結果,耆婆過關了。因為「找不到非藥的草木」,足以表現他的卓越能力。的確,他成了一位醫術非常優秀的醫生。

老師目睹這位弟子的成就,有一天,他把耆婆叫來:「你已經學成可以離開。目前你算是閻浮提最有成就的醫生,我死後,就由你來接棒了,」耆婆聽了暗中尋思:「從現在開始,我要丟行醫救人,這個國家太小,沒有什麼好作為,不如回國去。」

耆婆向師父保證,自己將會成為舉世間名的醫生。不久就回去了。

這就是佛教名醫耆婆的求學經過。不過,他若要具備醫學、醫術和醫道等三方面的更大成就,成為當今醫聖,非得等到後來結識世尊不可。

耆婆學成回國

且說耆婆在賓迦羅處已學醫七年,接受嚴格的畢業考試,終於順利過關了,老師稱讚他以後會成為世上首屈一指的醫生,之後,他離開得叉尸羅國了。據說告別時,老師問耆婆說:「你有生活費嗎?」接著遞給他一些路費,才送他離去。

根據《國譯大品》的記載,那筆路費在回到王舍城路上(也就是在沙計多這個小鎮上)花光了。耆婆只好下定決心:「以後的路程困難重重,既無水、又無糧,得找些路費了。」

結果,耆婆就在這裡大顯身手,開始行醫了。

根據《四分律》的記述,有一位長者的妻子頭痛十二年了,始終醫不好,十分煩惱,雖然看過許多位醫生,但都沒有效果。

耆婆聽到這項消息,立刻自告奮勇找到長者的住址。

他跟守衛說:「煩你轉告主人,門外有一位醫生。」守衛不敢怠慢,進去稟告:「門外有一位醫生。」長者的妻子問道:「醫生的形貌怎樣?」守衛答道:「只是一個年輕醫生。」她失望地暗忖:「連經驗老到的醫生們都醫不好,何況是年經醫生呢?」她轉向守衛表示:「我現在不醫了。」守衛出來向耆婆說:「我進去問過女主人,她說:『我現在不醫了。』

總之,長者的妻子疑心耆婆年輕,缺少臨床經驗,才拒絕他來診治。事實上也不能怪她,因為她被一群經驗豐富的醫生看過都無效,怎敢放心年輕的醫生呢?

縱使困難重重,耆婆也不氣餒。因為他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便對守衛表示:「如果我能醫好牠的痛,固然要索取費用,如果醫不好,就不取分文。」

長者的妻子聽了,心裡暗想:「既然這樣,我也沒有損失。」耆婆才跟著守衛進去看病。

接著,問診開始了:

耆婆問她:「哪裡不舒服?」她指著頭說:「這裡痛,」他又問:「從哪兒開始的?」她答說:「從這兒引起的。」他再問:「痛多久啦?」她答說:「病痛一段時間了。」他問明白後,立即表示:「我會醫好妳的痛。」

這個女患者說明自己的症狀,因為問診相當仔細。

當然,頭痛的原因很多,有時高血壓成腎臟病也會引起頭痛,有時頭痛也受到精神影響。另外如頭蓋內壓的變化等頭痛,常常會引發嚴重的疾病——腦腫瘤、腦膜炎、網狀膜下的出血等。

耆婆找到女患者的頭痛原因,才敢很快地吐露:「我會醫好妳的病。」

他取出妙藥來,用酥煮溫,灌入女患者的鼻孔。讓酥與唾液均從女患者的口中流出來。只見病人用器物裝起來,收下酥,另外丟掉唾液。他這樣醫治,不久就把疾病醫癒。

由此判斷,長者妻子的頭痛原因,可能是慢性副鼻腔炎,也就是慢性的蓄膿症吧!

耆婆用妙藥跟煉乳一塊煎溫,再把藥汁從病人的鼻孔灌入,這種方法等於灌鼻法。結果,總算治癒患者長年難治的頭痛。

由鼻孔灌入藥汁,現代醫學也應用這種方法,可見耆婆的醫術非比尋常。

女患者用棉花將治療後的煉乳吸收起來,耆婆正在懷疑時,她說這些以後可用做證明。治療慢性的蓄膿症,無疑是耆婆當醫生後初露身手,堪稱現代的耳鼻喉科。長者的妻子以厚禮相贈,耆婆收下後,繼續趕路,準備回國去。

耆婆收下長者太太的重金以後,順利回到王舍城。他來到無畏王子面前,央求守衛:「你快進去稟告大王,耆婆在門外。」守衛進去據實稟告王子。

父子七年不見,一旦相逢,自然喜出望外。關於相見的情形,可從《國譯大品》裡窺知一二。

耆婆說:「請你收下這份養育的報酬吧。」王子回答:「耆婆啊,不必給我,你自己儲蓄起來,以後就跟我住在內殿裡吧。」耆婆一口答應。

嗜婆跟無畏王子一起住在王舍城,而那裡也住著一位世尊的虔誠信徒——頻婆舍羅王。

手術頻婆舍羅王

頻婆舍羅王相當於耆婆的祖父,因為他是無畏的父親。許多佛經指出這位摩竭陀國王早已皈依世尊,也是虔誠的大護法之一。

據《國譯大品》上說,世尊率領一千名比丘來到王舍城郊外,暫時在一所寺廟歇息。那時,該國的頻婆舍羅王聽說出身釋迦族的沙門——喬達摩成了佛陀,目前住在城外,他趕緊率領群臣來到世尊歇息的地方,很恭敬地問候,表示歡迎。

世尊明白國王心中所想,就依國王的央求,有次序地為他們說法,講解四聖諦的法門。當年,世尊剛剛出家,初次光臨王舍城時,曾經跟國王見過面,國王那時央求世尊如果覺悟成佛,要先回來引度自己,如今,國王聽說世尊實踐諾言,來到王舍城外,他大喜過望,很快成了一位在家佛教徒。那所著名的竹林精舍,正是他好心捐贈給佛陀的。

有一次,頻婆舍羅王患了痔廔,呻吟不已。宮女目睹國王的衣服沾有血跡,忍不住開玩笑問道:「難道大王成了女人,來了月經嗎?」國王聽了不好意思,把無畏王子叫過來問話:「世上有沒有良醫能夠醫好我的病痛?」

無畏王子答道:「叫耆婆來醫治好了。他雖然年紀輕輕,但精通醫術。他一定能把大王的病醫好。」於是,國王喚耆婆進來,按照往例,開始問診了。

《四分律》上記載:耆婆問:「哪裡不舒服啊?」國王回答:「這裡痛得很。」耆婆又問:「病從哪兒發起?」答說:「病從這兒引起。」又問:「病了多久?」這樣問下去,最後回答:「我會幫您醫好。」

可見問診屬於公式化,跟現代醫生的問診完全一樣。

冶療經過來自《國大品》,他用擦藥治療法,但在《四分律》上記載,耆婆曾經替國王動手術。

痔疾大體上分成痔核、痔裂和痔廔等項。通常,用生藥或軟膏等擦藥冶療法就相當有效,但患痔廔的情況一定得用手術治療。因此,國王的痔疾應該屬於痔廔,耆婆才會採用手術醫治。

這種醫治法的確是他的獨創,非常了不起。

當時,耆婆拿出鐵桶,盛滿熱水,告訴瓶沙王(頻婆舍羅王)說:「進去水裡。」國王果然進入水裡,他吩咐國王:「坐在水裡。」國王立即坐下。他要國王「臥在水裡」,國王也聽命臥好。那時,耆婆用水灑在國王身上,念起咒語,國王逐漸睡著了。

總之,耆婆拿來一個大鐵桶,注入溫熱的水,再讓國王躺在水裡。之後,耆婆一面要國王浸在溫水裡,一面替他念唱咒語。很快地,國王呼呼入睡了。

顯然,這是一種催眠治療法。催眠病人像全身麻醉,恐怕耆婆是全世界的始作俑者。現在,心理學與醫學都普遍採用催眠治療法。

世人普認為催眠太重視咒術,不斷排斥它。西方社會從十八世紀末起。開始重視和研究催眠法,今天,許多人已改正觀念,認為催眠不失為適當的科學方法。

耆婆吩咐國王慢慢躺在鐵桶裡,灌入溫水,讓他身心舒暢時才念誦咒語。

不知他當時念了什麼咒語,也許相當於現行的暗示法,盡量讓病人「心情輕鬆」,「身體疲倦睡覺」,或「手腕沈重」起來。

也許類似時鐘或節拍器那樣,反覆唱起單調聲音與說話。反正耆婆以醫生的身分、態度與人格,取得國王的信任,便於催眠,藉此建立病人與醫生的關係。

他慢慢放出水,迅速取出利刀,劃破國王的患處,將瘡口洗淨,再用妙藥擦上,塗上藥後,無異病除瘡癒,完全跟不長毛、沒患瘡的地方一樣。接著,他放水到桶裡,用水灑在國王身上念起咒語,國王便慢慢醒過來。

反正他迅速擦乾水,用手術解剖的小刀切開痔廔,然後擦上妙藥,才完成手術。國王醒來後,卻吩咐耆婆快替自己手術。原因是,在催眠中的國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術經過。

顯然,這是善用催眠治病而成功的佳例。

最後,頻婆舍羅王央求耆婆:「你要醫治我的痛,以及佛、比丘和宮裡所有人的痛。」因為那時的國王早已皈依世尊了。

耆婆結識世尊

到底耆婆何時見過世尊呢?僅就頻婆舍羅王很早皈依世尊這一點來判斷,時間可能稍微晚些。

世尊跟一群弟子在王舍城附近弘法以來,耆婆一定聽過這個消息。在此之前,他也許曾經跟祖父——頻婆舍羅王一起拜見過世尊,耆婆聽過世尊說法後,也成了在家佛教徒。關於這些經過,可見《五分律》的記載:

世尊住在王舍城時期,有一次,奶媽正在給耆婆洗澡,凝視他的身體,眼裡露出憎恨的神惰。耆婆好奇地問她:「為什麼以憎恨的神情看我?」奶媽答說:「你的身體雖然健美,可惜還沒有親近佛法僧,我才會憎恨你。」耆婆聽了讚嘆說:「善哉善哉,我正要好好聽聞這個教義。」

的確,耆婆已經成了當代名醫,尤其在外科技術方面,簡直無人出其右。但在他的生命中,還無心親近佛法,也許那位奶媽獨具慧眼,才看穿他這個缺陷。

事實上,不論一位醫生的醫術多麼高明,站在醫生的立場,必須懂得患者的心態,以慈愛心腸體諒患者的身心苦痛。這份慈愛除了親近世尊、領悟佛法以外,自己簡直無法培養出來。

耆婆不愧是有善根的名醫,立刻向奶媽道謝:「謝謝您指點我這件事。」之後,他迅速跑去拜訪世尊。

不消說,世尊也為耆婆說法開導。

佛陀先教示各種妙法,讓他得生法喜,例如先說施論、戒論和生天論,展現這些助道法義,讓他明白在家人生活受盡煩惱的羈絆,以及出家可以脫離煩惱的執著。接著談到諸佛說的法,即苦集滅道的內涵。這樣,人才能遠離紅塵苦惱,得到清淨法眼,看得見法果。

所謂施、戒、生天等三論,在當時印度的學術界裡,無疑是最穩當的學說,世尊為了讓他明白佛法的正確性,才說些淺近的導論。

第一項「施論」,屬於布施與慈善的話題,意指常常本著慈悲心,布施一些衣服、食物和住屋等給所有窮人。

第二項「戒論」,屬於不殺害生靈、不偷竊別人財物、不撒謊、不犯邪淫等,有關怎樣守持戒律與道德。

第三項「生天論」,談到世人如果肯把施論與戒論落實在生活裡,自然會有善報,來世得以出生天國,生活也會幸福。

其中,當然也包括相反的因果:凡因貪慾而殺人或說妄語時,下輩子會墮入地獄,受盡苦楚,惡有惡報。

世尊向耆婆談到因果律,當作佛法的入門常識。

之後又提到在家與出家眾的生活差別,前者會受到許多苦惱,後者可以擺脫煩惱,接著,才漸漸論及「四諦法門」。

那就是關於苦、集、滅、道等四諦說法,可參照《俱舍論》的記述:

修行者最先要觀苦;苦即是苦諦。其次,要觀照何以致苦的原因,便是觀照苦因也;因即是集諦。再其次是,觀照如何滅息苦惱;滅即是滅諦也,最後,才觀照滅苦之途徑,也就是滅道,亦是道諦。

彷彿醫生看病時,先要查患病原因,再想怎樣治癒病狀,然後才找尋良藥醫療。

總之,任何佛法修行者,首先必須觀察苦惱的事情。所謂苦諦者,具體地說,就是察看生老病死等四苦,再加上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盛陰苦,總共要觀照以上八苦。

集諦的意思是,觀察苦惱生起的原因,表示人生有諸多煩惱,不能等閒視之。

滅諦的意思是,指佛法的理想境界——涅槃。道諦是指一套修行法,即怎樣到達佛法境界。

這四項聖諦,正是醫治人生八項苦惱的法門。世尊為耆婆說法時,活用醫學的例子,實在適得其人,非常恰當。

脫離六道輪迴

四聖諦跟醫生看病的原理完全一樣。

例如:苦諦,相當於實際的痛苦。集諦相當於患病原因,滅諦是怎樣克服疾病的狀態,而道諦純粹表示各種治療法。這些相當於服藥、手術、食物冶療法、保持安靜,以及睡眠等。

醫生如果看見病人,首先應該正確地診斷對方的症狀。其次,一定要正確掌握病因。

然後,要真正明白患者的健康狀況或病情,再朝那個目標展開各項治療。《良醫經》的記述是這樣的:「果能夠成就四法,便可以稱為偉大的醫生。醫生所應該具備的條件,即是醫生的職責。分成四項:第一是正確地懂得病因,第二是正確地明白病情,第三是確實懂得治療,第四是真正醫病,不讓病情復發。」

換句話說,任何一位良醫,不外是懂得病況與病源,治癒後不讓病情復發,可以一勞永逸。

事實上,世間的所有醫生,恐怕都不能洞察人類生老病死的根源,也無法冶療人的煩惱與業障的本源。佛陀才是真正偉大的醫生,原因是,他能擊破世人生老病死的根源——煩惱與業障,引導世人得到身心愉快的生活。

耆婆側耳恭聽世尊的說法,當場獲得清淨無垢的法眼,足以擊潰煩惱,超越苦惱的羈絆與執著。於是,耆婆終於皈依世尊,成為一位虔誠的在家居士。

話說世尊帶著者婆走到墳場時,世尊對他說:「你不妨敲敲這些骷髏,聽它的聲音,好好判斷他前輩子為人怎樣、下輩子會怎樣?」之後,世尊手指五個死人的骷髏,吩咐耆婆不妨一試。

耆婆果然依序敲打那五個骷髏,根據發出的聲音,說道:「第一個敲打的是生活在地獄:第二個敲打的是投生畜生界;第三個敲打的是正在餓鬼界:第四個是出生人道;第五個上生天堂。」

世尊點頭說:「對。」又指著一具骷髏,問耆婆有關這個骷髏的來龍去脈。

耆婆連敲三次,都不知它的出處,只好向佛說:「我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佛陀說:「你不會知道的,因為這是一具羅漢的骷髏。」

據說耆婆敲了頭蓋骨,根據聲音,就能知曉他下輩子的情況,意思是耆婆目睹人們的死狀,就判斷得出他死後的生命狀態。總之,耆婆這位蓋世名醫有本事洞悉每個人生前死後的情況。

不過,這位名醫只知道六道輪迴,生死流轉,而不能超越苦惱的境界。難怪世尊問起那個羅漢的死後狀況時,他回答不出來,因為他還不懂佛法。世尊教導他說,阿羅漢算是二乘最高的果位,滅盡煩惱,灰身滅智。這時的耆婆,才知道一種脫離六道輪迴的羅漢境界,總算邁向佛法的初步了。

有一次,世尊身體稍有疾疼,便告訴阿難說:「我生病了,應該服用藥。」阿難向佛陀說:「我去告訴耆婆。」

耆婆從阿難口中獲悉世尊的身體不舒服,趕緊調配藥物遞給阿難。耆婆心想:「讓世尊服用粗糙的藥不太好,我不妨調配一種轉輪聖王服用的高級藥品。」

於是,他開始熏烤三朵青蓮花,世人把它當作止瀉妙藥,因為只要聞一下它的香氣就能止瀉。之後,再混雜各種藥物才送去給世尊服用。

耆婆說:「請您嗅一下第一朵青蓮花的香。這樣,也許會瀉肚十次。之後,不妨再嗅第二朵胃蓮花,這樣也許會瀉肚十次。最後才嗅第三朵青蓮花,瀉肚十次。如此病症才會痊癒。」

耆婆又勸世尊補吃營養品。耆婆煮些稀粥,放入栴檀的果子,拿去供養世尊。在佛教醫學來說,這是一種營養食物,對病人極有效。

世尊向耆婆指點佛法,而耆婆醫治世尊的病——這是雙方初次見面的因緣。

耆婆與修利槃特

在佛陀的弟子說,修利槃特算是一位愚蠢的代表。關於修利槃特有兩種說法,一種說他們兄弟都是愚人;另一種說哥哥很聰明,弟弟則很笨。據《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憎事》和《增一阿含經》、《出曜經》等記載,可獲悉哥哥名叫「摩訶槃特」,真是聰明人,而弟弟名叫「修利槃特」,生來十分愚笨。

且說修利槃特與耆婆的結識經過。事實上,他們兩人並非在醫療狀況下認識,而是以世尊為中心,引出一段有趣的場面。佛經上的記載總有苦干差異,但可以上述諸經,與《南傳大藏經》的小部經做根據。

某年,佛陀住在羅閱城竹園迦蘭陀。有一天,藥王耆婆邀請佛陀和一群比丘到家裡,只有槃特(修利槃特)一個人沒來,因為槃特四個月裡連掃帚的名稱也背不起來,愚笨無比。

不久,如來和一群弟子來到耆婆家裡,各人依次坐下。耆婆端著清淨水,不料,如來不肯接受清淨水。

耆婆問如來:「奇怪,如來為何不接受清淨水呢?」

佛告訴耆婆說:「在大群比丘眾裡沒有看見槃特來,我不要你的清淨水。」

耆婆稟告佛說:「這個槃特在整整四個月裡,連掃帚的名稱都背不起來,連路上放牛的牧羊人都背得出偈。我為什麼要邀請這個笨蛋?」(《出曜經》)

根據《增一阿含經》記載,當時,槃特的哥哥勸告他:「你再努力修行,最後也不能成就聖者,你乾脆回家算了。」槃特聽從哥哥的勸告,站祇園精舍的門外哭泣。世尊看見才把他叫進房來,特別教導他。

世尊教他手執掃帚,「你要好好背誦這個字……」那時,修利槃特背得出「掃」字,又忘了「帚」字,背好「帚」字,又忘記「掃」字。

耆婆聽到槃特的故事只到這裡。之後,據說槃特一面拚命背誦,一面暗自尋思:「帚就是除掉塵垢的東西。難道世尊的教誡,就像自己背誦的情形嗎?我得好好想一想。」

最後,他忽然覺悟了。「原來我身上有塵垢。」這些塵垢即是煩惱。他猛叫起來:「縛結(煩惱)就是垢,智慧就是除,我現在要用智慧的帚,除這些縛結。」槃特獲得深奧的智慧,最後證得羅漢果。耆婆不知道這段經過,世尊又同耆婆說:

「你若不肯把槃特也請來,我就不要你的清淨水。」耆婆果然接受佛的教誡,馬上派人去叫槃特來。(《出曜經》)

修利槃特終於踏進耆婆的家門了,當時的情況可以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記載:

當時,耆婆看見槃特來到,就逐次布施食物,先從佛陀和憎眾開始,來到槃特面前時,動作很隨便,沒有信敬心,世尊看在眼裡:心想:「耆婆嫌他愚笨,有損自己的身價,我現在應該彰顯槃特的勝德。」

後來,佛經記載槃特頗有神通,那就是阿羅漢所具有的六神通之頭。

據說耆婆看見聖者的神通示現,不禁仰天長嘆。他因為心裡羞愧交集,而暈倒在地上。親人趕快用冷水噴在牠的臉上,讓他醒過來。之後,他特別向槃特懺悔道謝。

不料,槃特反而毫不在意說:「耆婆,我經常懷著忍字,毫無恨心。」

最後,世尊開口說話了:「耆婆還不清楚槃特的勝德,便起了傲慢心,等到他發現對方德行俱佳,才跺腳致歉。所以,諸位弟子應該學習的是,凡夫若沒有慧眼,就不要馬上對別人表現輕視怠慢。應該用智慧到處觀察才對。」

對於耆婆來說,這次算是很辛酸的體驗,可見耆婆也是一位凡夫。一聽到對方愚鈍就心存傲慢。對於醫生來說,這種心態非常要不得。聽說對方德行好,就立刻湧起恭敬心,聽說對方很愚蠢,就起了傲慢心——這位醫生的心態,總算被世尊的大慈大悲粉碎了。

身為一位醫生,一定要具有平等與慈愛心——正因為耆婆屢次接受世尊的指點,才成為名符其實的醫聖。

第二章  耆婆的高明醫術

頭部開刀

近代西醫在一八八四年,進行過腦的外科手術,首先取出腦腫瘍。

殊不知關於腦部手術,直到最近二、三十年才比較安全可靠,但是,目前的腦部開刀不一定百分之百成功,留下後遺症的情形時有耳聞。

然而,耆婆採用的方法,跟現代腦科手術幾乎一樣,卻能順利完成。此事令人驚嘆,也許現代人很難相信,其實,佛經上記載得很清楚。

根據《四分律》上說,王舍城內有一位長者常常頭痛,十分苦惱。他去看過許多醫生,但醫生束手無策。

有一位醫生警告,七年,必死無疑。另一位醫生說,他只能再活五年,還有別的醫生嘆息,他只有七個月生命了。甚至有些醫生絕望地表示,生命只剩一個月或七天而已。總之,根據《國譯大品》上說,的確有過多位醫生來探病,但都紛紛嘆息離開,顯然他們都放棄這位患者了。

在這種情況下,長者有一天來訪耆婆,希望他龍醫治自己的病。起初,他不抱什麼希望,但是在頻婆舍羅王再三苦勸之下,耆婆診察一下長者,結果毅然表示:「我能把您醫好。」

照理說,耆婆對於頭部開刀的難處,一清二楚。不過,他決定拿起手術刀,可見他充滿信心要向艱難挑戰。

手術開始了,詳情請看《四分律》的記載:

耆婆先給病人吃鹹的食物,讓他口渴,又給病人喝酒,讓他大醉後呼呼入睡。接著,把牠的身體綁在床上,固定位置,準備動手術了。他聚集附近親人,拿出銳利小刀,劃破病人的頭,開剖頭頂骨,展示給那些親人看,說道:「滿頭顱都是小蟲,這就是病痛的原因了。」

從這裡可發現一個有趣的盲點。事實上,世尊逢人便說起勸酒戒,深知酒的害處。告誡世人不要酒醉。不過,世尊也懂得酒在醫學上的用處。因為世尊也曾經釀造藥酒,勸病人服用。

耆婆皈依世尊,深知酒的性質,酒在醫術上很有用。利用喝酒來麻醉全身,也就是善用酒精進行身體的麻醉作用。

全世界恐怕是耆婆最先想出這個點子同時,在醫學手術史上,也可能是他最先使用全身麻醉,以方便進行無痛手術。

耆婆懂得毒的特性,敢將毒物當作良藥使用。

只見他用利刀剖開長者的頭皮,深入頭頂骨,還說「滿頭顱都是小蟲」,是真的有小蟲嗎?我們不敢確定,然而,那就像腦腫瘍一樣。

耆婆告訴在場的人們說,有些醫生表示「七年會死」,也有些透露「七年後,頭腦被蟲侵蝕殆盡,必死無疑」,這些意見都不對。另外,有些醫生診斷五年、一年或一個月後會死也是錯誤。有些醫生指出只有七天壽命,才是正確的診斷。

耆婆說:「倘若現在不醫治,過了七天,腦袋被小蟲蝕盡,必死無疑。」

此時,耆婆手腳靈活地除淨腦裡的病蟲,再將酥蜜放進頭顱裡,然後接合頭頂骨,把頭皮縫奸,擦上妙藥,即等於醫治圓滿、手術結束了。之後,在手術的痕跡上上也長出毛來,跟沒有瘡疤的地方一樣。

不消說,頭部開刀會大量出血,如果沒有嚴密消毒,很容易引起手術後的感染症,會留下後遺症。關於這些情況,耆婆也能逐一克服,手術相當圓滿。這不僅是耆婆個人的醫術高超,也可看出當時印度的醫學水平。

但話要說回來,也幸虧遇到卓越的耆婆,手術了才順利成功,若遇到一群庸醫,早就一命嗚呼了。

耆婆擁有卓越的醫術,想出手術不痛的方法,這是因為他有一顆溫暖仁慈的心,而這顆心一定早已感受到佛法的慈悲。

醫好小兒的腸閉塞

在耆婆的醫術裡,除了頭部手術以外,還有一件值得大書的是腹部手術。即使在今天也要有良好設備與技術,才能進行順利。

耆婆在小兒的腸閉塞方面,也曾經完成很成功的手術,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遠在世尊時代,居然有腸閉塞手術成功的例子,當真是舉世無雙。

腸閉塞的毛病,出自某種原因,讓腸管的食物不能通暢,堵塞在腸子裡,呈現各種嚴重的症狀,迅速地迫使全身惡化,導致生命危險。此時需要緊急手術,當然不在話下。即使在目前,如果手術遲了,也有許多不良反應,死亡率多達二成上下。

據《四分律》的記載,詳情如下:

那時候,拘睒彌國有一位長者,他的兒子翻滾遊戲時,不知怎地讓腸腹內凝結。食物無法消化,也無法排出來。

據同一部《大品》裡,也有一段描述:

某年,婆羅奈斯有一位長者,他的兒子在玩翻筋斗,不幸造成內臟纏絡的毛病,結果,小孩子哭泣,飲食無法消化,吃粥也不行,大小便不能通暢。因此,小孩日漸憔悴和瘦弱,膚色愈來愈黃,連皮膚的血管地出現黃色了。

這時候,耆婆出現了。

再看《四分律》的記述:

在他的國家沒有醫生能醫好兒子的痛,但他聽說摩竭陀國有一位大醫,能替人治病,就派人來央求國王:「拘毯彌一長者的兒子生病,準備請耆婆醫治,請大王派他去好嗎?」

頻婆舍羅王把耆婆叫來,問他:「拘睒彌國一位長者的兒子生病,你能不能去治療呢?」

耆婆回答:「可以。」

「既然能,你就快去醫治。」

耆婆搭車走訪拘睒彌國。當他來到時,適逢長者的兒子死了,由樂隊送出來,耆婆聽了問道:「這是康樂隊的鼓聲嗎?」

且說摩竭陀國的耆婆奉命來看病,當他的座車來到一看,周圍的人們以為長者的次子已經死了。但是,耆婆迅速來看長者的次子,立刻判斷:「他還沒死呢。」因為他從症狀診斷出這個小病人患了腸閉塞,非立刻動手術不可。

一般腸閉塞絞痛的原因有:一、腸子內長出腫瘍;二、腸子受到外面壓迫;三、手術後,腸子外面跟其他腸子黏著或跟腹膜交纏著;四、腸管的內腔裡,有腸子陷進去,叫作「腸重積症」,幼兒比較多;五、腸于彎扭了,叫作「腸于捻轉」,容易發生S狀結腸。其他有麻痺性腸閉塞絞痛,不論上述那種情形,都會引起劇烈的腹痛、嘔吐、曬心,每間隔一段時候會發生陣痛。

到了這種情況,塞在腸內的食物會引起不正常的發酵,造成毒性物質,被腸子吸收進丟,致使腸子的血液循環不良,由於不停的嘔吐,迫使水份不夠,全身都會僵硬。不久,雙眼發黑、脈動轉弱、手腳冰冷,以至於死。照腹部的X光,可看見特有的形象,若有這種醫療器具,診斷會很容易,那時候沒有透視鏡,耆婆若要診斷腸閉塞絞痛,除了依靠豐富的臨床經驗,還得有銳利的診察眼力。

要治此病,只有仰賴手術才行。

當時,耆婆下車,拿出手術的利刀,剖開腹部,披露腸內的結塊,告訴他旁邊的父母和親友說:「他在玩翻筋斗時,腸子打了結,才使飲食無法消化,這種情況不是死亡。」耆婆開始解開腸結,再放回原處,縫好皮膚,合上肌肉,並擦上妙藥。

可見他在動腹部手術時,發現腸子一部份打結,致使食物不能暢通,他剖開讓長者看,解開結處,再放回原位。《大品》上也有記載:「他解開糾纏的內臟,再放回原處。縫好腹部,貼上膏藥,不久,長者的兒子病癒。」

這跟現代的手術一模一樣。其中沒有提到麻醉的過程,也許因為是在暈死狀態才免去這一節吧!這次的腸閉塞絞痛也許是因為腸重積症,或s狀結腸的腸子捻轉才引起的。

醫治阿難的癰(腫膿)

「癰」是一種腫膿,也是最常見的皮膚病之一。附在皮膚上的化膿菌,會從毛囊擴散到周圍組織與皮脂腺,而後發起炎症,叫作「癤」,一個地方有數個癤聚集,逐漸腫大叫作「癰」 。全身最容易長癰的位置,在臉上、頭部、腋下、背後或腰部等處。

雖然,世尊竭力避免在人的身體上動手術,但在必要的時候也曾允許。這種手術要控制得很嚴格,絲毫大意不得。原則上,身上長癰可用軟膏擦在布塊上,貼在患處等自然排膿,除非迫不得已才要剖開,讓污膿流出來。

《四分律》上記載:

有一位比丘身上長瘡,得製藥來擦,佛陀說,讓瘡充份化膿,變成癰後再剖開讓膿流出來。

患瘡如果發臭,就應該洗乾淨。不妨用根湯、莖葉羊果湯,以及小便清洗。用手洗時瘡會痛的話,可以改用鳥毛洗淨患處。

這裡所指的瘡,也屬於腫膿。世尊的指導跟現代冶療法完全一樣。洗滌時,用手或鳥毛都不妨。

其中說要用各種藥草湯當洗滌藥,用小便洗亦無不可,因為健康人的小便無細菌,遠比污水佳,溫度也適當,屬於不錯的洗滌液,在緊急的時候,倒不失為一種有用措施。

耆婆遵照世尊上述的指點,曾替比丘們冶癰。其中,耆婆治癒佛弟子阿難的腫膿,也在佛經上記載。

且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的記載:那時的阿難陀背上,長出一塊小瘡,佛吩咐耆婆來治療,耆婆遵照佛的教導,準備替阿難治療。剛巧世尊坐在座上,同一群大眾講經說法,阿難也坐在群眾中聽法,耆婆心想:「我要替阿難治療瘡患正是時候,因為他在專心聽法,全神貫注,割破瘡口,他也不會覺得痛楚。」

耆婆目睹阿難聚精會神在聽世尊說法,才斷然要趁此時替他手術,就這一點來說,耆婆不愧為名醫。因為人全神貫汪某件事情時,不太覺得肉體上的稍微苦楚。何況是世尊在說法,阿難的確聽得入神了,佛法的內容把他的心神都吸引住。他一點也不察覺開刀的苦痛。耆婆好像明白痛苦的本質,也同時通曉人的心理反應。

耆婆有了計劃,便取出妙藥貼在瘡上,因為瘡已經化膿,便用小刀剖開,讓膿血流出來,再以妙膏貼上。

當耆婆忙著手術時,因為阿難全神在聽法,才沒有知覺。

世尊說法結束時,耆婆稟告世尊:「我在聽法的人群裡治療阿難的瘡患,用手術刀把它剖開,阿難毫不知覺。」

阿離他稟告世尊:「我在聽世尊說法時,縱使身體被人割裂,像油麻般破碎,也不覺得痛苦。」

其實,阿難也是不同凡響的佛弟子,據說當時在場聽佛法的人心生懷疑:阿難為什麼背上會長出癰呢?

不消說,從醫學上看,這是因為化膿菌侵入而引起的炎症。殊不知世尊也透過阿難的瘡症,發揮佛法的業論。

「古代某國有一位國王叫作雞羅吒……有一天,一位獨覺聖者到這座城裡來行乞,走到國王的宮門前,國王看見他起了瞋心,便用彈珠打他的脊背。……由於國王起了瞋心,忍不住用彈珠打到辟支佛,才使自己在五百世裡常常在背上長惡瘡,受盡苦報,今後身體仍會受到餘報。」

據悉這位國王就是阿難。由於他有過去世的瞋恚,才造成惡業——用彈珠打擊獨覺聖者——結果在生命流轉裡,不得不接受惡瘡的果報。世尊就根據業因業果的法則,做出一項結論:「縱使過了百劫的悠悠歲月,所造的業不見了,但若因緣際會時,他照樣會遭受果報。」

耆婆醫治阿難的肉體,而世尊卻徹底救了阿難的命。

機智解決暴君的病症

有些事在任何時代屢見不鮮,比如醫生與病人問的微妙關係;通常都是醫生的態度很傲慢,但有時也曾碰到傲慢的病人。

在正常的情況下,醫生不論遇到什麼病人,或在怎樣的治療情況,都要以看病為優先,不能對病人於不顧。而且,醫生的責任是,用最妥善、最安全的治療法對待病人。

那麼,應該具備什麼條件才能進行最妥善的醫療呢?這也是名醫的條件之一。

耆婆極富幽默感與機智力,不妨列舉一個病例來看。

佛經上的記述是:尉禪國有一位國王叫作「波羅殊提」,十二年來經常頭痛不停(《四分律》),據說他患有黃疸病(《大品》)。

病因是他嗜好杯中物。換句話說,他有慢性的酒精中毒,才會引起頭痛,進而變成肝硬化與黃疸病。在這種情況下,他在精神上也常常呈現幻覺與妄想等狀。

《四分律》描述很詳細:

國內沒有人能夠醫治國王的病症。後來,他聽說頻婆舍羅王身邊有一位良醫,簡直能治百病。他即刻派人去央求頻婆舍羅王說:

「我現在患病了,希望耆婆能來醫治。請你派他來好嗎?」

於是,國王把耆婆叫來問話:「你能不能醫治波羅殊提的病症?」耆婆回答:「能醫。」

「那麼,你去看他吧。」國王又說:「那位國王出身嫩子。你要好好自衛,可別把自已的性命斷送了。」耆婆答說:「好。」

這趟治療等於玩命。頻婆舍羅王再三警告耆婆,波羅殊提王的出身來歷跟蠍子頗有淵源,自己千萬要小心,好好保護自己,不能賠上自己的性命。

原來,波羅殊提王的出身有一段秘密——

很早以前,他的父王出國去時,母親性慾難禁,春情發動,剛好看見一隻蠍子走來,她心想:「如果可以,我也想跟牠做愛取樂。」不料,當她產生邪念的時候,那隻蠍子居然變成漢子站在她眼前了。

於是,她跟那隻蠍子做愛,受孕後生下一個男孩,就是這位波羅殊堤王。

後來,國王再三盤問母親有關自己的來歷,母親才坦述這段秘密。此後,國王開始有了失眠症。

因為夜裡失眠,才會經常喝酒,沉迷杯中物。後來,他只要一聞到煉乳味,就會嫌惡起來,病況十分嚴重。當然,行為性格也愈來愈乖僻,國人都背後稱他「猛光王」,他只要聽到煉乳的名稱就會大發脾氣,而把對方置之死地。

波羅殊提王獲悉母親不守婦道,才會生下自己。所以,也懊惱自己的出身來歷,久了之後引起失眠症,藉酒消愁愁更愁,顯然陷入惡性循環中,最後,連耆婆也奉命來替他看病了。

耆婆抵達波羅殊提王的寓所,診斷他的異常病狀後,同他表示:

「大王,我要調配熱的煉乳讓你喝下。」

「不行,耆婆,你不許用煉乳,你千萬不能用它來醫治我的痛,我非常討厭煉乳。」

耆婆心想:「國王患了這種怪病,不明煉乳醫不好,我必須調配一種藥草的液汁,放入煉乳讓他服用。」

於是,耆婆放進各種藥物,調製出色、香、味俱佳的煉乳藥汁。(《大品》)

總之,國王警告耆婆,若用煉乳當作藥水,就要殺他,才迫使耆婆調製一種色香味俱佳的藥草汁。不過,當這種藥水含在口裡,進入胃管,就會有煉乳氣,結果還是會被他知道。於是,耆婆對國王說:「因為喝我的藥水立刻有效,所以,請您讓我隨時出城回去。」因此,國王下令備妥一隻巨象,一天能跑五十由旬。

耆婆交代國王的母親,必須先讓國王吃鹹的食物,讓他口渴,待他睡醒想喝水時,馬上把藥水給他服用,一切吩咐完畢,耆婆才出城去。國王醒來,喝下藥水,當他發覺有煉乳味時,趕緊派親信大臣追趕耆婆,誰知道耆婆老早騎了巨象,返回王舍城去了。

據說,波羅殊提王服下他的乳藥以後,果然病癒,他才向耆婆致謝。耆婆的藥水醫治黃疸與頭痛,當然不在話下,甚至能醫好失眠症。至於他能否追根究柢醫好心病,恐怕也不是頂難的事。

總之,耆婆曾用巧妙智慧,打開僵局,施展最好的治療法,佛經上常常出現證例。

第三章  世尊與提婆達多

報恩心變成良藥

有一次,世尊患病的風聲傳揚出去了。包括波斯匿王等諸國的君主、帝釋等諸天、舍利弗等聲聞、摩訶波睹波堤比丘尼等,紛紛前來世尊的身邊,探訪世尊的病情。

提婆達多聽說世尊患病在家,也趕來看望。當時的情況,《四分律》上有一段記載:

提婆達多目睹四部之眾,聚集在世尊眼前和身邊,心裡暗想:「我應該服藥裝病,像佛一樣,讓四部大眾也跑來問候我。」一想到此,他跑去找耆婆了。他正色告訴耆婆:「我想服下佛剛才所服用的藥品,你快把那種藥給我。」不料,耆婆吐露:「世尊剛才服下的藥品叫作那羅廷,此藥品別人不能服用,除了轉輪聖王,只有成就菩薩如來,才能服用它。」提婆達多說:「如果你不肯給我,我會殺害你。」當時,耆婆害怕自己喪命,只好把藥物遞給他。不料,提婆達多服下藥後,卻患了一場大病,身心受盡苦楚,別人不能代他承受……。

藥品由於用法不同,有時會變成毒物。對於某人是良藥,對其他人也許成了毒物。如來服用的藥,被叛逆的提婆達多服下後,反而成了毒品,這一點非常有趣。

為什麼會這樣呢?佛經上的解釋是:

提婆達多心裡暗忖:「像我現在的下場,除了如來,沒有別人能夠救我。」當時,世尊明白提婆達多的心念,立刻從身上放出施藥的光明,照射提婆達多,結果,解除他的一切苦痛,讓他得以休憩。

這是因為世尊很同情提婆達多的苦惱,不忍心看他叫苦不迭。才放出佛的施藥光明,照射他的身心,解除他的苦惱。不過,以後的問題重重,難得罷休。

提婆達多病好以後,對世尊毫無感激的念頭。他反而指責世尊:「世尊出家成道,現在卻靠醫藥在謀生。」一位比丘聽到這個風聲,就去轉告世尊說,提婆達多沒有一點感恩之心。殊不知此事不是從今天開始,其間有一段因果,詳情如下:

從前,有一位國王叫作「一切施王」,國裡有一個病人很可憐,因為醫生說:「這樣嚴重的痛,只有靠有慈悲心的菩薩,懇求他用新鮮血肉才能醫好。」

一切施王聽到此項消息,立刻取出利刀,切下自己脾臟的肉塊遞給病人服下,總算把他的病醫好。

國主隨後好心詢問病人:「你的身體復原了嗎?」

病人答道:「已經復原了。」於是,國王很放心地叫他回去,不料,當他一出門,便跌在地上出血了。有人問他:「你的腳怎會流血呢?」

對方卻惡狠狠地答道:「因為他是個不合法的國王,作惡多端,荒淫無道,貪婪邪惡,害我在他的宮門前傷了腳,才會流血不止。」

他講得太過份了,簡直不像話嘛,一切施王好心把他從重病中救出來,他反而破口大罵國王。

佛陀為諸位比丘講究一段往事,說道:「當時那位一切施王就是我,那個病人即是眼前的提婆達多,我在前輩子發起慈悲心憐憫他,可是。他沒有報恩心,現在仍然這樣。」

當時,世尊也給提婆達多說出一首詩偈,意思是:忘恩負義的人,會受到癩病惡疾的苦報,或嘗到白癩的痛苦,只要沒有報恩心,都會得到這種下場。

所以,諸位比丘要有報恩心。

根據世尊的解說,提婆達多的忘恩負義和反叛心念,出自前輩子。提婆達多背著沈重的想業,由於這項惡業,他才受到痛苦,墜入地獄裡。

感激與報恩的念頭是人類與生俱有的善心,而提婆達多因為恩將仇報,虛榮心作祟,硬要裝病,服下如來的藥,才使良藥變成毒物。

若是一個充滿慈悲與智慧、閃耀著生命光輝的人,尋常的藥品放在他們身上,也照樣會有相當的藥效。凡是憂心忡忡、變成慾望奴隸的人,生命力會很衰弱。有些人失去善心,良藥對他們也只會成為毒品。

最後,輪到耆婆出場了。據說世尊為了解救提婆達多,從身上放出施藥的光明,自己反而生了一場病,耆婆用湯菜和野鳥肉,才把世尊的病醫好。

強化生命力的關鍵

除了《四分律》提到藥物變毒品的事惰,《賢愚經》上也有介紹,若從服藥的觀點看,其中也有濃厚的暗示意味。

《賢愚經》上的愚人當然指提婆達多。他居然敢向耆婆強求世尊服的藥,在這部經典中重視的並非藥的問題,而是藥量到底有多少?

《賢愚經》上有一段話說:當時,世尊身上得了風病,醫生特地在酥裡摻雜三十二種藥品,讓佛每天服下三十二兩。

世尊所思的風病,就是現在感冒之類的痛。

世尊應該服下那麼多藥量,因為他是佛,才會需要這些藥物作用,而對於提婆達多卻不適合。提婆達多有增上慢,各方面都還不如世尊。他不明白這顆嫉妒心,反而使自己的生命力衰弱。

因為生命力衰弱,會影響到服用的藥量。耆婆看見提婆達多的生命受制於熾烈的反叛心,怒不可遏,本想另外調配一副適合他的藥,份量上剛剛好——這是一位名醫應有的措施,所謂看病給藥,不是每個病人都能服用同量的藥。

無奈,滿懷嫉妒的提婆達多,始終不肯屈服世尊,世尊服用多少,他也一定要服用多少,表示跟世尊平起平坐。耆婆警告他,服用過量反而有害,非生病不可,倘若服用量超過八倍,等於服毒自殺一樣。可惜,提婆達多聽不進去,強辯「我身跟佛身無異」,結果,馬上受到毒害,吃盡苦頭了。

「藥在身體上流注諸脈,身力微弱,不能消轉藥力,起身時肢節極端痛苦,他呻吟叫嘆,心煩意亂,世尊憐憫之餘,立刻伸手撫摸他的頭,才使藥效消失,痛苦解除,得以病癒。」

顯然,這是急性中毒的症狀,因為體力衰竭,藥性成毒,始終不能除去毒性作用。這樣一來,世尊才竭盡自己的生命力量救活提婆達多。

生命力的強弱,可以由本人平時的生命狀態來決定。提婆達多的生命力衰弱,起因於他極端嫉妒世尊,倘若他肯轉為感激的念頭,對疾病的抵抗力也會增強。

誰知道他毫無感激的心念,反而大聲指責世尊,胡亂造謠。當阿難將此事轉告世尊時,世尊才將牠的心態淵源,一直追溯到過去世。

佛陀向阿難說:「提婆達多懷著不善心,企圃傷害找,不是始自今日。他在過去世也常常懷著惡心,想要殺害我。」

於是,世尊開始提到過去世的事情。有一位國王叫「梵摩達」,性情凶暴,一天夜裡,他夢見一隻野獸,金色輝煌。他清醒後,立刻召集一群獵戶,下令:「我夢見一條金色的野獸,你們一定要取牠的皮來。」一群獵戶私下商量,之後,選出一名能幹的獵人來。

這名獵人寧為別人,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懷著悲壯的決心,進入險惡的深山裡。不料,當他抵達悶熱的沙道上時,筋疲力盡,奄奄一息,死亡就在眼前了,此時,忽然從山裡跑出一隻金色野獸叫「鋸陀」,帶水和食物給那個獵戶,把他從死亡邊緣軟了回來。

獵人恢復生氣以後,心裡反而苦惱起來,眼前的鋸陀正是自己要獵取的金色野獸,然而,牠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倘若自己空手回去,所有的獵戶同行非給國王殺掉不可,於是左右為難。

鋸陀終於向獵人表示:「為了救出那些人,我樂意獻上自身的金皮,一點兒也不悔恨。」

獵人果然剝下金色的獸皮,拿回去獻給國王了。佛經上記載,諸王看見菩薩的布施行,忍不住淚如雨下。之後,世尊繼續說:

「阿難呵,你要知道那時的金獸——鋸陀,正是我的前身。至於凶暴的梵摩達王,乃是今天的提婆達多……他以前要殺害我,今天仍然不懷好心,念念下忘,想盡辦法要傷害我。」

可見惡業的根源,來自過去世。提婆達多壓根兒也不想轉換過去的惡宿業,竭力活用藥品與毒物的本來特性,藉以強化自己的生命力。

第四章  龍樹菩薩小傳

新的醫道倫理

以前,醫道倫理只是醫生與病人之間的事,現在,因為生命科學發達,這方面的觀念正在擴大醫道的領域。關於人的生命,包括人工受精、人工墮胎、安樂死、植物人的處理、癌症是否可向患者透露……這些都屬醫道倫理的範圍。另外,還有人工內臟、遺傳因子的治療、內臟移植等也是今天仍在爭論的課題。

事實上,醫道不是只有這些課題而已,還創造若干新的醫道倫理。

在東方社會,醫生們的倫理泉源,都來自世尊的精神。

許多佛經上提到醫生的心態,都屬於佛教醫療的倫理,而影響醫生的行為。例如《佛說藥師如來本願經》指出,藥師如來為了救度眾生,曾經立下十二大願。

第六願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其身下劣、諸根不具、醜陋頑愚、盲聾瘖啞、彎臂背僂、白癩顛狂,種種病苦,聞我名矣,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諸根完具,無諸疾苦。」

這項誓願是,不要有聾、盲、跛躄、癩、癲等身病。

第七願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眾病逼切、無救無歸、無醫無藥、無親無家、貧窮多因,我之名號,一經其身,眾病悉除,身心安樂,家屬資具,悉皆豐足,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這項誓願是,若有人為疾病所逼、無依無靠,也無居住時,立刻去看顧他們,提供住處和醫藥,解除他們的痛苦,讓他們能夠究竟無上的菩提。

由此可見,世尊的大慈大悲,充份表現出一套醫道倫理。

世尊為了具體教示救護眾生的醫道,誠懇敘述醫生的倫理,同時指出護士也要發揚護士的倫理;還有一項要緊的是,病人也得表示病人的倫理。這些可以稱為醫道、護士道和病患者道。

世尊教示醫生,護士和病人等三方面合作無間,才能治癒身心的痛苦,具體表現佛陀的慈悲。

龍樹菩薩在《大智度論》上說過:

「佛如醫生,法如良藥,僧如護士,戒如服藥、禁忌。」(卷二十二)

「病人應該像追求良醫藥草一樣,要以佛為良醫,以諸善根為藥草,以護士為善知識。患者若能具備這三方面,才能除去病痛。」(卷八十五)

對於病人,也有一些指示:

「良藥雖然能夠治癒眾生的疾病,倘若不能保持順序,那也治不好痛苦,會失去藥效。」(卷六十五)

「藥師為病人講述服藥的方法,只有好好服用,才能治病。」(卷九十六)

世尊說要以大慈大悲救度眾生,三方面要互相諒解和合作,這種醫道可以挽救今天被人荒廢的醫道倫理,也會成為新倫理的泉源。

總之,佛教倫理將會成為新醫道的基礎。

以下,我們看看龍樹的故事。

由《大論》展露才華

佛教倫理學,探討了有關醫學的各類佛經與論釋。

像龍樹寫的《大智度論》《大論》深妙詳盡,不失為一本難得的醫學與醫道倫理的著作。

《大智度論》的原名叫《摩訶般若波羅蜜經釋論》,屬於《大品般若經》的註釋書。雖然其中註釋《大品般若經》,但他能夠依照每一個字句,詳細解說思想、學說、用例和實踐規定,可知龍樹的學識多麼淵博。

而且,他能吸收像《法華經》等大乘佛學的思想,來解說般若空觀。世人認為他的解說堪稱「真空妙有」,同時,他也努力講解大乘的菩薩思想,和六波羅蜜等實踐規則。

他引用的內容非常廣泛,幾乎涉及佛教的一切經典、論述及佛教以外的資料,呈現一種百科全書式的概觀。

首先,列舉《大智度論》關於醫道倫理的文章,再編入各類佛經,藉此描繪出一套佛教倫理學的大綱。

著述《大智度論》開展醫道論說的龍樹大菩薩,到底是何許人也?他不僅是一位佛學家,也精通醫術,留下若干醫學書籍,實際上也能替人看病,說他是一位「醫僧」」比較恰當。

因為自己精於佛教醫學,也是一位實際的醫生,難怪他常在佛教裡探究醫學與佛道理論,從此呈露佛法與醫學互相融合的實況。

龍樹是梵文原名的音譯,另外譯作「龍猛」等。根據推測,這位大乘論師大約屬於公元一五0年到二五0年前後的人物。

他是付法藏第十四祖師,也是集大乘佛教之大成者,在日本,他被人尊稱為南都六宗,天台、真言宗「八宗之祖」。至於龍樹一生的傳記,主要有下列幾項:

一、《龍樹菩薩傳》,鳩摩羅什譯,沒有梵文原本,僅存漢譯部份。

二、普敦著《佛教史》裡,有關龍樹的記述。

三、塔拉那達著《佛教史》裡,有關龍樹的記述。

其中,中國和日本都習慣用《龍樹菩薩傳》,了解範圍以這本書為主。現在,筆者也以本書為主,另外還參考《付法藏因緣傳》、《大唐西域記》、《南海寄歸傳》、《佛祖統紀》等書,詳細地講些龍樹的生平。

依照《龍樹菩薩傳》的記述是:

龍樹菩薩出身南印度的梵志族,緣於母親當年在樹下生下他。才取名「阿周陀那」。阿周陀那是一種樹名,龍是要成全他的道,故用龍字冠名,才稱他龍樹。

這條龍後來成了一位大龍菩薩,世人認為他在海裡宮殿講授妙法。從此以後,他的名字就叫龍樹了。

龍樹生長在富裕家庭,隸屬婆羅門族,成長過程都不愁衣食,應有盡有。

他的天資聰明,才華出眾。對於所有事物都有非凡的理解力,一聽便懂,也能舉一反三。

在吃奶時期,據說聽了許多婆羅門誦讀四吠陀聖典,計有四萬句偈語,每句偈語有三十二個字,但他在私底下會諷吟那些文章,也懂得其中的意義。他在少年時代,就已經天下聞名;周遊各國時,不許別人跟隨。

其實,他不但懂得四吠陀的內涵,也通曉天文、地理、未來的預言和諸項道術,堪稱無所不知,可見他的智慧非同小可。

據說他當時也深入古印度時代的醫學,當然,古印度的醫學也有內科與外科,龍樹似乎也能領悟內外兩科的學問,結果卻成為佛學者,而不曾扮演醫僧的角色活躍在藥學領域。

學隱身術追求快樂

在《南傳大藏經,增支部經》裡,明白記載世尊的出家動機。第三集的「天使命」上說:

「諸位比丘呵,我生活得非常幸福,根本不知道苦惱的滋味。我父親的宮殿設有浴池。一處種青蓮,一處種紅蓮,另一處種白蓮。諸位比丘呵,我只用迦尸出產的梅檀香,別處的產品都不用,我的衣服也是迦尸的名產。諸位比丘呵,我有三座宮殿,一座適合冬天居住,一處適合夏居住,一處適合春天……」

世尊很辛運出生富貴家庭,說完自己舒服的生活之後,又提及出家的動機。

「話雖如此,我卻開始尋思了。那些愚笨的凡夫,自己日漸衰老,難免衰老的命運,但是,看見別人老態龍鍾,會覺得可恥厭惡,完全忘了自己……殊不知自己也難逃衰老,難道可以嫌棄別的老人嗎?諸位比丘呵,我觀察到這種情狀時,一切青春的傲慢全部消失了。」

接著,世尊也談到世人自己會患病,且會嫌惡病人,忘記病苦總有一大也會降臨自己身上,所以顯得很驕傲,殊不知這樣對自己不好。世尊觀察到這種情形。毅然打斷無病的驕慢,知悉自己也有一天會患病。

對於死的問題,世尊同樣在仔細觀察。結果,世尊認為世人難免一死。若忘記死的苦惱,只知醉心於生活的驕傲,這樣對自己也不好。於是,他放棄生存或活命的傲慢。世尊說:

「諸位比丘呵,人生有三種傲慢或得意。這三種是什麼呢?就是得意自己壯年青春、得意自己健康無病、得意自己幸好有命在……諸位比丘呵,凡是得意自己年輕力壯,表現傲慢的比丘,都會放棄學習,生活靡爛。」

至於傲慢自己無病健康,幸有命在,也同樣要不得。

世尊觀察世人表現三種傲慢,之後,才毅然放棄富裕的生活,選擇出家修道這條路。

年輕的龍樹發覺自己恃才傲物,各方面很得意,若要開拓修道的生活,一定要去體驗有關生死的問題。縱使自己活在人間,他也體會出死亡的苦惱,發現死亡的陰影隨時存在,這樣才能驅逐龍樹的傲慢。關於這些經過,也在《龍樹菩薩傳》裡記載。

且說龍樹自認年輕力壯,才氣縱橫,表現不可一世的樣子,腦海裡毫無衰老與死亡的影子。

他有三位好友,全是青年才俊,一天,他們彼此商量:「凡用天下的義理,啟蒙人的心靈、讓人開竅的學問,我們幾乎部研究完了。此後,我們要算什麼來自娛呢?還是盡情享受,陶醉在快樂裡過一輩子才對?」

世尊警告世人,如果沈迷在三種傲慢或享樂,會不顧學問,生活靡爛,為非作歹。

龍樹和一群好友,既然享有婆羅門的特權意識,也有淵博的知識,極易陷入這種傲慢裡,果然不出世尊的警告,他們紛紛丟棄學識,最後變成恣情縱飲的享樂主義者。

之後,他們為了貪圖享樂,竟然不擇手段。他們說:「婆羅門不是王公大臣,沒有足夠的權力與金錢可以盡情揮霍。聽說世上有一種隱身術,如果有這套本事,簡直可以為所欲為,什麼快樂都能到手。」

四個人有了共識,馬上要採取行動了。

不久,他們聽說有一位道術師擅長隱身術,果然登門去請教了。

這位道術師暗自尋思:這四位年輕婆羅門是絕頂聰明的人,不把別人看在眼裡,內心趾高氣揚,現在為了要學隱身術才委屈求全,親自來拜訪;他們簡直什麼都懂,只不知這門賤術罷了,倘若自己據實指點,他們一定會把我丟棄,再也不肯委屈了。我何妨先給他些藥物,暫時不教授法術,他們用完藥物,自然會回來央求,這樣,我才終身可以做他們的老師。

心裡有了打算,道術師只遞給他們一顆藥丸,當面告訴他們:「你們到無人的地方,先嗅一下藥丸,然後溶在水裡,把它擦在眼臉。這樣,你們才能隱去身形,別人也看不見你們。」

不料,道術師的一番計策,被龍樹豐富的知識揭穿,變成泡影了。

終於看到「死亡的影子」

本來,道術師思量對方用完藥後,會再回來央求。

不料,龍樹把藥品一磨,聞到那股香氣,就明白有哪些成份、多少數量、輕重如何,一點兒也沒有差錯。也許因為擁有豐富的藥物知識,幫了他一個大忙。

上述他年輕時代早已學到充份的內科與藥物學,《大智度論》裡,處處提到藥的譬喻,可見他實際上也能分辨藥物種類,而且百無一失。

印度的醫藥在古代也很普及,據說,不少植物用藥曾經出口到西方各國,歷代傳承的印度藥物學,在龍樹時代達到世界一流的水準。除了植物用藥,印度人也常用動物與礦物藥品來治病。

再說龍樹回到道術師的住處坦白吐露:「你剛才給我的藥品含有七十種成份。」同時詳述數量、輕重等處方內容。

道術師吃驚地反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的處方?」

龍樹回答:「藥品含有諸種香氣,我一嗅就知道了。」

道術師非常佩服龍樹,心想:「聽說有這種人就很不容易,更何況能跟他相遇。但是,他已經站在眼前,我還能珍惜自己那套賤術嗎?」一想到此,就把隱身術傳授給他。

不消說,龍樹學到道術師的隱身術了。

這位道術師也許搞錯了醫變、藥物的知識,跟高尚人格有所不同,反正龍樹幾位朋友也很快把隱身術當作恣情縱欲的工具,為非作歹起來。

原來,這四個年輕人學曾隱身術後,經常肆無忌憚進出王宮,宮中美女全部被他們強暴姦淫了。一百多天後,宮女們紛紛懷孕,只好向國王透露,央求國王免罪,國王不高興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竟然發生這種不吉祥的怪事,豈有此理?」立刻召集群臣商量解決。

只聽一位老臣稟告:「宮裡發生這種怪事,不外兩種原因:一種是妖鬼作祟,另一種是使用法術。如果是利用法術,只要在門前鋪細沙,自然會呈現腳印,如果有鬼怪作祟,當然沒有足跡,用咒術消滅就行了。」

國王馬上吩咐守衛們,依照老臣的指點,把細沙鋪在門前,果然現出四人的足跡。國王一聽立刻率領數百名大力士進宮,封閉各個宮門,下令大力士拔刀向虛空亂砍一陣。

不消片刻,三位好友就被砍傷,死於非命了。

龍樹親眼看見好友們死得悽慘,死亡的恐怖籠罩全身,顫抖不已。

瞬息間,那種不曾想過的死亡,把昔日的快樂驅逐一乾二淨,平時,他一直得意生命與青春,以為老病死跟自己毫不相干,如今,他害怕死亡會降臨自己的身上了。

青春、健康無病和生存的驕傲,在見到死亡的影子,全都軟弱無力了,面對著死亡,費盡青春所學來的一切知識,完全派不上用場——龍樹陷入絕望的深淵,叫苦連天。

生死掙扎下去出家

在《南傳大藏經.相應部.佛陀品》上,記載世尊大徹大悟以前的菩薩階段,也有過正念思維的歷程,十分逼真感人。在此值得一提:

「的確,人間有無限的苦惱。生、老、病、死、再生,又不懂怎樣脫離這些苦痛?……那麼,為何有這些生老死呢?老死是為什麼緣故呢?諸位比丘呵,當時,菩薩靠正思維與智慧,才獲得問題的解決。因為有生,才會有老死,若死緣起於生也。為什麼有生呢?生起於什麼緣故呢?……由於有才會生,生緣起於有……由於取才出現有,有緣起於取……因為有愛才會有取,取緣出於愛……愛緣出於受……受緣出於觸……觸緣出於六處……六處緣出於名色……各色緣出於識……識緣出於行……行緣出於無明。由此看來,行緣出於無明,識緣出於行……,這些全都是苦蘊的集合。」

老死—生—有—取—愛—受—觸—六處—名色—識—行—無明。這即是十二因緣說。

世尊知道苦惱的人生,來自於生,同時明白怎樣去解決這種苦惱的人生。

老死的苦惱,究竟在無明。有一股力量從生命的深淵冒出來,這股衝勁形成渴愛,在現世上造業,成了一種朝向將來的主因。

知道怎樣克服無明,等於知道克服苦惱的途徑,也是修行佛道的目標。

無疑地,龍樹眼前的情狀,正面對著死亡。無底的死亡恐怖令他顫抖,逼迫他用整個生命去思索死苦的根源。與其說是思索,毋寧說是生命的呼喚,也許在呼喚他趕緊想出某種解決生命之謎的智慧。

處在生與死的絕境時,才看見龍樹的直觀智慧在閃耀。這是要脫離死處的智慧,這道光芒彷彿閃電般衝擊龍樹的全身。

根據《龍樹菩薩傳》上說,當時,三人死了,只剩下龍樹站著不動,屏息凝氣,躲在國王的頭部旁邊。原來,國王的頭側七尺內,不許任何人進來,當然,一群大力士斬向虛空的刀鋒也不能到達了。

他學來的隱身術,此時真正打開龍樹的智慧。

如果他也跟三位朋友一樣,在慌恐之下受制於生命的衝動,盲目地要逃出去,一定頃刻間死在亂刀之下。

幸好龍樹沒有逃走。他身上失去求生的衝動了。

他面對死亡,一切的傲慢消失,欲望貪婪也不見了。當煩惱的狂亂平息下來時,他天生的智慧光芒開始發射出來,在這份智慧的指引下,他才能死裡逃生。

然而,這份智慧不再助長他去追求享樂的生活了,反而成了一種明智,幫他竭力去找尋死苦的根據。

龍樹的身體緊縮在國王頭側,聚集全副精力在思索。生存、死亡、時間的流動,全都從他的腦海裡消失了,在這瞬息間,甚至連籠罩牠的死亡恐怖也溜掉了。

死苦的根據是什麼?死苦緣出於何處?他以往那種靡爛傲慢的生活方式,無異是一種明白的解答。

那就是憧憬知識、目空一切、追求享樂的愚蠢人生觀,這樣委實不適合龍樹的身份。

那時候,他才覺悟到欲望為苦惱的根本,各種災禍的來源,傷身敗德,全部由它而起,於是,他暗自發誓:「倘若我要得到解脫,就得拜訪沙門,接受出家之法。」

龍樹這次覺悟到底有多深多遠,外人不太清楚。不過,他至少明白死苦的根源,來自人生的渴愛。那麼,若要追溯愛欲的深淵,也不得不深入過去世的業、生命底流的業,和無明的真貌。

這樣一來,龍樹由於這次的契機,才下決心要探究愛欲、渴愛和無明。他終於做了沙門,打算進入佛道。

那時的龍樹,雖然還沒有明察十二因緣,確立一套打破無明的方法,至少在他的心裡若隱若現地浮出從老死到無明的連鎖,因為他是絕頂聰明的後起之秀。

周遊列國找佛經

根據天台大師的五時說,獲悉世尊對聲聞弟子,在成道初期先講《華嚴經》之後才按順序講《阿含》、《方等》、《般若》等經,教化四十年,最後才說出《法華經》直到一乘圓教的開悟為止。

據說《華嚴經》是世尊坐在菩提樹下期間,深入海印三昧的境界,用純粹一致的形式,突然說出的真理。它好像晨曦照射在高山頂上,也似擠出的乳味,兼具圓教的內容。

不料,《華嚴經》太深奧,讓人在理想的光輝下目眩不已,好像一時無法消化乳味,引起瀉肚一樣。據說聲聞和緣覺的人們聽了也像聾啞一般,覺得莫名其妙。

當年世尊剛從悟境出來,決心教化眾生,先訪鹿野苑的五位比丘,然後遊化十六國,為了便於誘教,才講《阿含經》。

這是漸教的初次產品,譬如陽光照射幽谷,也像乳味稍微發酵容易喝出的酪味。但這只是小乘教的東西。

《方等》部經同時說明小乘、大乘等教,企圖指示大乘教理的卓越。所以,大家不變小乘,而仰慕大乘,在漸教裡屬於中間階段。若用陽光做譬喻,等於八點多鐘的飲食時刻,若用牛奶來譬喻,無異發酵不久稍帶生蘇味道。

《般若經》算是明確化的經,確立大乘真理的「空」,屬於漸教的最後階段。

有人說這部經的內容,兼備通別兩教。若用陽光做譬喻,等於上午十時左右,若用牛奶來譬喻,等於熟酥味,也如同發酵後的牛奶。《般若經》確立「空」的理論,使小乘轉為大乘。

最後是《法華經》,據說世尊歷經四十多年教化,調整了眾生的機根,才好不容易變成法華業圓教,盡量導入一乘教裡。總之,《法華經》是一部真實究竟的教理,世尊為了引入實教裡,才花費四十多年說明方便權教。

《法華經》明白敘述世尊的出世本懷,也指出綜合與統一性的根本真理,所以,它屬於純粹的圓教。若用陽光做譬喻,乃是正午時刻,日正當中,普照大地。若用牛奶做譬喻,無異很圓熟的醍醐味。

《涅槃經》是世尊入滅時說出來的,針對那些熟悉《法華經》的人,補述藏、通、別、圓等四教,希望他們能夠回到圓教,才特地講出這部經。

因此,龍樹成了沙門,最先研究小乘佛經。不久,他前往雪山,涉獵各類大乘佛經。

根據傳記上說,龍樹終於放棄婆羅門的家庭和富裕生活,到處行乞,來到一所山中寺廟,皈依佛門了。

他在佛塔前受戒以後,起初九十天,遍讀所有三藏教義(經、律、論)。

四聖諦與十二因緣等小乘教義,對於龍樹也許太輕鬆了,故能在很短時間內讀完,他丁繼續找尋不同的佛經。可惜,這座佛塔裡只有小乘的經典,他被迫到外地去找。

不久,他來到雪山,山裡有一座佛塔,塔裡居住一位老比丘,他送龍樹摩訶衍的經典,也就是大乘教理。

話雖如此,也照樣不能滿足龍樹的求知欲望。

據說,龍樹雖然背誦受持教理文章,知道真正的意思,但無法融會貫通,於是,他開始周遊列國,找尋其他佛經。其間,他逐一駁倒外道的論師和沙門的教義。

那麼,龍樹到底周遊各地去找什麼經典呢?他讀遍許多大乘佛經,也駁倒一群外道沙門,難道還有無法融會貫通的地方嗎?

門神指出增上慢

龍樹在佛教裡繼續尋找有什麼途徑能夠對付世人的無明、治癒人類的渴愛。人跟死亡對峙時,那股被迫體驗的無明之力——怎樣克服巨大的衝動呢?

龍樹一直找尋這把對付無明的「利劍」,才要深入佛經,從小乘找到大乘——他在許多大乘佛經裡沒有找到自己希望的利劍。

的確,大乘把「空」的真諦弄明白了,再邁向生命的內在領域。龍樹從小乘的《阿含經》著手,讀透大乘的《方等》、《般若》和《華嚴》等經典,才領會到大乘佛教的「空」。其中指出如何制御渴愛,再靠菩薩道在現實上打破許多出自無明的煩惱。尤其《華嚴經》試圖解除生命內在的無明。

可是,他覺得好像一直摸不到一切無明的根柢。如果不能克服最基本的無明,縱使打破渴愛或表面的其他無明,終究不能徹底解除人生的死苦或四苦。

那把對付根本無明的利劍,即是佛的生命本身,一定要靠世尊覺悟那套佛法,因為它貫穿宇宙生命的根源。

可是,在大乘佛經裡,始終沒有露出宇宙的根本法。

正在此時,一群外道弟子開始乘虛進來,搖動龍樹的心志,變成惡魔的慫恿了。

根據《龍樹菩薩傳》上說,外道弟子譏諷龍樹:「老師雖然貴為一切智人,到底還是佛的弟子。所謂弟子之道,就是酌量接受對方的長處,來彌補自己的短處,難道你還有什麼短處嗎?你已經樣樣精通。倘若還有一點兒不通,你就不是一切智人。」

龍樹被說得啞口無言,他心裡有屈辱感,突然受制於某種邪慢心了。

他在暗自思量:「在全世界的教義裡,途徑紛雜,佛經雖然絕妙,在推理方面尚有未盡圓滿的地方。現在,我何妨在這方面推演,好讓後學者覺悟。只要理路不錯,沒有過失的話,這樣做有何不可?還會有什麼罪狀嗎?」

可見龍樹的確熟讀不少經典,才洞悉其中有未盡圓融的地方。

可是,他始終無意透過佛經,來請教世尊指點的核心部份,他只想靠自己的智慧來推測,在他起心動念之間,就已經受制於無明的傲慢了。在修持佛道上,他失去謙虛,那份受制於邪慢的智慧,不可能通達佛的悟境。

於事於理若不違背世尊,自以為靠本身的才智能夠補充世尊的說法,先有這個企圖,也等於有增上慢了。

龍樹想要馬上實行自己的計劃,建立一套教理與戒律,同時披上獨自的衣服,顯然要自立門戶。

大體上雖然附屬於佛法,據悉他有意稍微標新立異,因為他在暗忖:「我要選擇良辰吉時,授戒給尚不留受過戒律的人,清掃眾生的迷情。」

他授新的戒律予一群弟子,披上新衣,獨自一人來到寂靜所在,走進一棟水晶屋裡。

不料,他一看見這副打扮,好像在佛道修行的最後階段,被邪慢任意擺佈,被無明作用的魔鬼附身。他自立的戒律與教義,貌似佛教,其實,早已跟佛教分道揚鑣——外表太像佛,反而成了真正的魔。

在《付法藏因緣傳》裡,也對龍樹的慢心有一段描寫:

且說龍樹逐一降服了外道和不同學派的沙門,自稱為一切智人;他心生驕慢,目空一切,便要從瞿曇的門進去。

忽然間,一位門神警告龍樹:「你現在的智慧仍然像蚊虻。若跟如來一比,根本微不足道。這種情狀好像螢火蟲比擬日月的光輝,把須彌山比做葶藶子一樣。依我看,你決不是一切智人。但是,你為何要從這道門進來呢?」

龍樹的弱點被門神點破,不禁羞愧萬狀。

得自菩薩協助,邁向「無生忍」

依據《成唯識論》記載,所謂慢的煩惱,即是自恃甚高,以為比別人出色,繼而輕視別人。所以,凡是有慢心的人,縱使遇到對方頗有德行,自己也沒有謙虛的心態。結果,自己在生死流轉中永無休止,也會受盡苦楚。

這方面的傲慢多達七種或九種,現在不妨列舉七慢。依據《俱舍論》的解說,計有下列的意思:

一、慢。目睹對方不如自己,就自鳴得意,盛氣凌人。即使事實如此,傲慢本身也會煩惱。

二、過慢。顯然自己跟他一樣,也自以為勝過對方;顯然對方勝過自己,也自以為跟他一樣。

三、慢過慢。顯然對方勝過自己,也自以為勝過對方。

四、我慢。高估自己,自以為是。

五、增上慢。尚未證得佛法,就以為證到佛法。

六、卑慢。顯然對方高過自己頗多,自以為只比對方稍差一些。

七、邪慢。顯然自己沒有德行,還一直以為有德行。

由此可見,龍樹完全被慢心控制住,因為他讀破萬卷佛經,僅得到小智就自我執著,錯覺自己得悟了。

如果他自覺開悟,一直錯覺自己證得佛性,還看不出魔性附身的話,結果會產生慢心,以為佛經不充實之處,可由自己來補充。也許龍樹對待其他沙門懷有慢心,難免也對世尊表現過慢與我慢,甚至陷入卑慢之中。

自視過人(我慢),陷入增上慢裡;自以為證了佛的智慧,好像一切智人一樣,裝出有德行的樣子(邪慢)。

吉人自有天相,一位大龍菩薩終於把龍樹救了起來。

原來,大龍菩薩眼見龍樹被慢心俘虜,十分惋惜,憐憫之餘,就把他帶到海裡,住在龍王宮。

據說大龍菩薩打開七寶的倉庫,發啟七寶的函文,授予諸種大乘佛經深奧無量的妙法。

龍樹閱讀九十天,通曉經文的意義,他的心也深入佛經,體會了真正的利益。

大龍菩薩知道龍樹的心意,問道:「你到底讀完這些經典了沒?」

龍樹答道:「函裡相纏很多,我在這兒讀的經比全印度的經量多出十倍。」

大龍說:「這裡的經典到處都有放,任你數也數不盡了。」

於是,龍樹得到諸經一箱,深深地通達無生二忍。大龍菩薩看了,才把龍樹送回南印度。

另外,《付法藏因緣傳》也描述這個場景:

「當時,龍樹獲得諸經,在佛道方面豁然了解、通曉妙義了。他理解一相,深深進入無生二忍裡。」

「無生忍」也叫「無生法忍」,認證無生的法性,即是徹底領悟不生不滅的真性。這方面有兩種,即是人空與法空——個人的存在是空,構成個人存在的要素也是空。

那麼,龍樹徹底領悟的綱要到底是什麼?

發現《法華經》的「根源一法」

上述大龍菩薩授予龍樹若干大乘佛經,和無量妙法。這些經典數量比全印度的佛經多出十倍,可見龍樹還未曾知道的經典,也一定不在少數。

雖然,龍樹滿懷傲慢心,但也算深入佛法的相當境界,只有一些道理尚未通曉——據猜測,他很可能全神貫汪從所有佛經裡,找尋那一些自己還不懂的法理。

那一些不外是龍樹毅然走上佛道的動機——對付無明,找尋宇宙生命的根本一法。

龍樹讀破萬卷佛經,終於得到一法。情況彷彿晨間的陽光消蝕了朝露,總算領悟了佛道的根本一法。換句話說,龍樹拿到那把對付根本無明的利劍了,那把寶劍藏在《法華經》裡。

當他閱讀《無量義經》時,曾經看過其中一句話:「無量義是從一法裡生出來,這一法即是無相了。」接著,他繼續讀下去,很注意一句話:「四十名年尚未顯露真實。」

真實圓教的妙義,龍樹根本不懂,它卻藏在《法華經》裡,難怪他會聚精會神誦讀。據說他幾度發出顫抖的聲音,歡喜得手舞足蹈起來。

這時候,他再也不敢心存傲慢,自以為是了。他終於對世尊浩瀚無垠的智慧心服口服,對於佛陀的大慈大悲感動得淚水直流了。

總之,龍樹最後明白《法華經.壽量品》的妙義。領悟了佛法的境界。那就是《法華經》明白指出的根本一法,龍樹領悟可以生出無量義宇宙最根本的法理。

龍樹得到諸經一箱,其中也許包括《法華經》(二十八品)、《無量義徑》和《普賢經》等開結兩部經在內。因為他體會到開結兩部經的奧妙,才能俱足無生二忍,進入悟境。

所謂「無生法忍」,是不是指他得到妙法——領悟宇宙的根本一法,而後進入的境界呢?

誠如《付法藏因緣傳》上說,豁然貫通,明白一相。

他恍然明白《法華經.壽量品》的妙義嗎?在這一剎那間,龍樹總算懂得「一相」了。無相不相的一相,即是《南無妙法蓮華經》。

難怪龍樹在自己的著作《大智度論》上寫著:「餘經不足秘密,法華才是秘密。」

大龍菩薩知悉龍樹領悟了妙法,自知再也沒有東西給他了,才送他回到南印度。之後,龍樹才打從心底想要廣揚佛法。

在龍樹弘揚佛法的過程中,首先,他向婆羅門的咒術挑戰。

因為婆羅門習慣應用咒術,一位婆羅門為了想勝過龍樹,乃稟告國王:「我有本事贏過這個比丘,大王呵,您應該好好考驗我們。」

國王說:「你真是人笨蛋。龍樹菩薩絕頂聰明,簡直能跟日月爭光,他的智慧幾乎可以比擬聖者的心,你為什麼不服氣、不尊敬他呢?」

婆羅門回答:「大王,難道您不想看他受挫嗎?我要用道理考考他。」

國王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便吩咐龍樹:「你明晨到殿裡來坐一下。」

翌晨,國王跟龍樹一塊坐著,那個婆羅門從後面進來,走到宮殿前,口中念念有詞,只見大池塘一片寬闊清靜,中央露出千朵蓮花。之後,他躍身坐存蓮花上面,向龍樹誇耀說:「你坐在地上跟畜生有什麼不同呢?你能不能過來跟清淨蓮花上那位大德智人辯論?」

此時,龍樹不甘示弱,大顯神通,立刻造出一隻長出六根牙齒的白象。他坐著白象走在池水上,直奔婆羅門那朵蓮花座,並用象鼻把婆羅門絞緊勾起來。向上高舉再往地面一丟,使婆羅門的腰部受到重傷。

婆羅門向龍樹鞠躬敬禮說:「我不自量力,妄想羞辱大師。懇求您同情找,讓愚蠢的我能夠開竅。」

這場神通比賽,最後是龍樹大獲全勝。

高舉紅旗,戰勝國王

龍樹大力弘揚大乘佛法,造出《優婆提舍》十萬首詩句,到處展開辯論,另外又作《莊嚴佛道論》五千首詩句、《大慈方便論》五千百詩句、《中論》五百首詩句、《大無畏論》十萬首詩句,其中包括著名的《中論》。

根據《佛祖統記》卷五七說,《大悲論》明示不少天文、地理、製寶和製藥等方法。《大莊嚴論》明示一切功德的修行法門,而《大無畏論》也明示第一義的法門。

至於龍樹怎麼駁倒南印度國王,這段逸事很有名。

且說南印度那位國王(薩達哈姆王)統一各國後,信用邪道,大力摧殘佛教,竟使國內看不到一位佛教沙門。甚至使遠近各國的百姓也紛紛被邪道同化了。

這時候,龍樹心裡暗忖:「樹木若不把根砍掉,枝葉不會倒下來。若不去教化國王,正道誓必不能推行。」

根據記載,該國的政治是由王家出錢,僱人保護王室,而龍樹自告奮勇去應徵,擔任護衛隊長。

他手執戟,走在隊伍前,整頓行列,跟大家打成一片,率領團隊。威武不嚴,卻也能推行命令,法令不明確,士兵卻很服從他。國王看了非常高興,問道:「傑出的將官是哪一位?」

侍者答道:「他是應徵來的人,不吃公家的米糧,也不領錢。一旦有事情,他都能服從命令,圓滿處置,建立良好的典範。不知他心裡想要什麼。」

又見《付法藏因緣傳》記述,龍樹手執紅旗,走到國王前面。

因為龍樹菩薩為了教化滿懷邪見的國王,才特地執紅旗跑到國王面前。歷經七年,國王不禁好奇地問他:「走到我前面的人,到底是誰呀?」

關於國王與龍樹的問答,《龍樹菩薩傳》與《付法藏因緣傳》兩書記述一樣:

國王把龍樹叫過來,問道:「你是什麼人?」

龍樹回答:「我是一切智人。」

國王大吃一驚,問他:「一切智人,全世界只有一個人,你居然自稱一切智人,到底可用什麼來證明呢?」

龍樹答說:「若想知道智,才要問說。」

國王心想:「自己頗有知識,也是大辯論師,即使問倒他,讓他沒有話說,也不足以提高自己的聲望。如果敵不過他,結果曾不堪設想。但倘若不問他,無異自認不行。」

國王猶豫不決,才不得不問龍樹。

國王問:「你知道諸天的神正在做什麼嗎?」

龍樹答:「諸天的神正在跟阿修羅作戰。」

國王聽了很困惑,有意否定龍樹的話,但又提不出證明。即使想要肯定它,自己又不明白。情況彷彿一個人的咽喉裡被東西塞住,吞也不是,又吐不出來,進退兩難,狠狠萬分。

國王在困惑,尚未發話時,龍樹又說:

「這是空話,根本不能取信於人。大王,請稍待片刻,我會馬上拿出證據來。」

話剛說完,忽見空中出現許多兵器,彼此在交鋒,兵器紛紛掉到地面上。

國王說:「矛和戈等兵器,純粹用來作戰,你怎麼知道諸神跟阿修羅在交戰呢?」

「你也許以為我在撒謊,還是自己實際看看比較好。」

龍樹一說完話,只見阿修羅的手、腳、指頭、耳、鼻等紛紛從空中落下來。

這樣一來,國王、臣民和婆羅門等,總算親眼看到空中諸神跟阿修羅雙方交戰的狀況了。

於是,國王才向龍樹敬禮,接受他的教化。據說宮裡上萬的婆羅門,也紛紛理光頭,接受佛教的俱足戒。

寂靜涅槃

 據說龍樹活的年歲很長,《大唐西域記》上記載:

 「龍猛菩薩精通醫藥,自己會製造長生藥品,服後養生,所以,活了幾百歲,面貌還不見衰老。」

 《南海寄歸傳》也記載龍樹活了幾百年,相當長壽。

 因為他每天早晨實踐一種衛生法,那就是洗臉的灌鼻法。原來,他用水清潔嘴巴以後,再從鼻孔喝水一洗,無異龍樹獨特的長生術。倘若不願通過鼻孔,由口中喝下也不妨。

 耆婆也使用灌鼻法,這是印度自古以來慣用的衛生法之一,此法也有溢腸胃的健康。

 活了好幾百歲也許言過其實,然而,他愈老愈能保持年輕氣概,鬥志高昂,卻是不爭的事實。

 許多書籍都記載他那套獨特的醫學知識。除了許多佛書。還有些醫學的專業書如《隋書》裡,也出現「龍樹菩薩藥方」、「同和香法」、「同養性方」等。另外,《西藏大藏經》的《醫方明部》中,也收錄龍樹的著作《冶療法一百》、《龍樹論師阿婆藥儀軌》等。

 《司休達醫錄》算是古印度醫學的一本外科書;其中也有此一章節是龍樹寫的。龍樹除了寫過不少藥學書,在外科方面 有若干卓越見解。

 根據普東那本龍樹傳,發現龍樹寫過《瑜咖百篇》的醫學書,和煉金術(化學)等作品。

 後來,龍樹也難逃一死。關於此事,《龍樹菩薩傳》跟《大唐西域記》的記載不同,但有一點一樣,就是他自尋死路,意指自己選擇死的方式。

 所謂壽終正寢,等於成全自己的生命,安靜地走向自己最後的地方。

 先看《龍樹菩薩傳》的記述:

 龍樹要去世前,曾向一位懷恨自己的小乘法師,問道:「你希望我在世間長生不老嗎?」

 對方回答:「不希望。」

 龍樹聽了才走進一間安靜的房裡,馬上進入涅槃。

 再看《大唐西域記》的敘述:

 龍樹服自製的長壽藥,也勸引正正服用,同保長壽。不料,王子開始困擾了。

 王子問母親:「我到底幾時才能繼承王位呢?」

 王母答說:「看樣子,那個日子不會來啦,這是龍樹的福力致使,因為他的藥術很厲害。

 如果菩薩寂滅,大王也曾崩殂。龍樹的智慧浩瀚,慈悲無垠。所以,你不妨去央求他。」

 王子聽母親的話,登門來求教龍樹菩薩了。

 此時,龍樹正在誦讀和經行。他看見王子時,問道:「你今晚為何如危如懼跑著來呢?」

王子答說:「家母說眾生把生命看成寶貝。但是,十方三世的諸佛以前實踐菩薩道時,不惜投身去救濟餓虎,割下身上的肉去解救鳩子,甚至用身上的血去餵飢餓的藥叉,他們都肯這樣修行,全都願意捨身去解救眾生,實踐慈悲,但是,現在呢?龍樹菩薩卻懷若崇高的志向,期待佛果,也慈悲芸芸眾生,我要求的是你的人頭。如果我的本願不錯,請你垂憐給我吧!」

龍樹說:「你說的不錯。為了慈悲眾生,應該不惜自己的生命。王子呵,你要明白我一死,你爸爸也會共赴黃泉,這樣行嗎?」

只見龍樹用乾茅葉自刎了。王子大驚地跑回家,稟告父王事情的始末。據說國王聽了哀痛而死。

雪山童子與薩埵王子,繼承尸毗的後代。

《大智度論》說:「好像釋迦牟尼佛自己所以能夠成為大醫王,在於他肯解除眾生的一切病苦,而不求名利,始終肯憐惜眾生。」

偉大的醫生替人治病的動機,完全出於憐憫眾生。身為醫生一定要懷有大慈大悲的基本心態,真正想治好眾生的身心苦惱才對。

醫學當然要依據這種精神,透過慈悲發揮出來,否則就等於謀殺病人,

如果只看病情,而不顧病人,顯然不是「醫學的勝利」,或「人類的勝利」。

第五章  持水和流水

學術俱優的模範生

日本某位醫學教授說:「醫生要具備三項要素,就是學、術、道三項,缺乏任何一項都不能行醫。如果不懂醫道,就不是醫生,不懂醫道的人,沒有資格當醫生。」

本質上,醫學含有倫理特性,原因是醫學完全以人類為對象,所謂「醫者仁術也。」

世尊心目中的良醫,要兼備醫學、醫術和醫道。世尊教誡天下的醫生們,除了全力精研醫學,講究醫術以外,對病人尤其要懷有慈悲心。

醫學與醫術俱優,又充滿愛心和理解生命的醫生,才是世尊理想中的醫生。

《金光明最勝王經》記載的持水與流水,無疑兼備上述的三項條件。

不妨先看日本日蓮大聖人讚揚約兩位東方名醫——耆婆與扁鵲。他在《御書》上記述:「以上四百零四種病,幸由持水、流水、耆婆和扁鵲等人,用方藥醫好。」

再看《金光明最勝王經.除病品.第二十四》:

佛告誡菩提樹神善女天說:「你仔細聽著,好好思念著,我現在要向你講解十千天子的本願因緣。在過去無思不可思量阿僧祇劫時,有一位佛出世,名字叫寶髻如來……這位佛滅後,像法中有一位天自在光王,名叫天自在天,常常用正法教化人民。猶如父母疼愛子女。該國有一位長者,名叫持水,他精通醫學,懂得醫科的八術,他善於醫治眾生的苦惱,包括四大不調和的疾病。不論醫學、醫術和醫道都十分卓越,不愧為天下名醫。」

持水向流水教授醫術時,曾經這樣說:「八術是針刺、傷破、耳疾、鬼神、惡毒,以及孩童、延年益壽、增強氣力。」

這顯然是當時醫學上的分科,就像現在的內科、外科和婦產科。

「針刺」:相當於現在的外科;用針刺來治療頸部以上若干疾病。

「傷破」:即現在的外科;剖開炎症、膿瘍來治療。

「身疾」:相當於現在的內科;靠藥物的服用來醫治。

「惡毒」:服用阿伽陀藥,消除體內的毒氣,屬於瀉毒作用。

「孩童」:即現在的小兒科。

「延年」:保持青春的秘訣。

「增強氣力」:增強氣力、刺激性慾的方法。

所謂蓋世名醫,意指上述八術都能得心應手,應病治療。

再談那位持水的兒子,取名「流水」,佛經上記載:

持水長者的獨生子,名叫流水。他長得相貌堂堂,為人樂觀。生性聰敏,對於諸論、書畫、算術等無一不通。

某年,國內的無數眾生,都備受流行病困擾,家家都沒有歡樂。

流水目睹百姓叫苦不迭,湧起了大悲心。不禁暗自思量:「我父親精通醫科,擅長八項醫術,雖然有本事醫治百姓的病苦和四大的不協調,無奈年老力衰,身體虛弱,必須靠扶持才能走動。這樣,當然不能走到各地去看病、救苦救難,眼前有無量眾生都患重病,國內也無人能夠治療他們。我只有去拜訪是大醫生的父親,問他有關治病的秘訣和妙方,若能學會醫術,我必須到各地去治癒眾生的疾病,讓他們日夜安樂。」

學習醫學倫理

西方醫聖希波克拉底的誓言裡,有一段話是:「凡是教授我這套醫術的人,我會敬他如父,也會把財產分給他,必要時幫助他。看待他的子孫如同自己的兄弟,他們若有意學習,我會慷慨授予這套醫術,不收分文。同時,我會用撰寫、講授和其他各種方法,將醫術傳授給我的兒子、老師的兒子,以及發誓遵守醫道規則的弟子們,而不會傳授給別人。」

這段話成了以後的醫生倫理,只有發過此誓的人才能教授醫術。

在古印度時代,醫生與弟子之間,有倫理的誓言存在。據說醫生要收門徒時,先要看對方適不適合才核准進門,不能隨便收徒。考慮的條件包括:不激怒、不傲慢、有深思熟慮的性格、愛清潔、肯獻身、頗具同情心、不貪婪和怠惰、服從師長、具有智性、希望一切生物都能幸福等。

醫學教育始自獻身方式,教師可以要求學生履行醫道義務,之後才開始正式訓練。

且說流水決心學醫,才毅然去請教父親持水。

《金光明最勝王經.除病品》上說:「慈愛的父親,你應該憐憫我,我想要解救眾生,才特地來請教醫學技術。請你為我解釋人的身體為什麼曾衰退?是不是四大不乎衡引起的?或者患病跟季節有關係嗎?」

持水聽完兒子的懇求後,才逐一解說佛教醫學的精髓給他聽。

肉體疾病的起因為四大不協調,氣候變化也會引發不同病況,因此,只要依據四季的變化,給予適宜的飲食,服用適宜的藥品,大致上應該不會患病才對。

《金光明最勝王經》說,除了知曉季節變化和疾病種類,也得明白病人的本性。

佛教醫學把身體的本性,分成風性、熱性、陰性和總集性四類,懂得這些才是治病的重要關鍵。就像中醫應該要懂陰陽、虛實一樣。

有趣的是,看見死相也不能忽視。據說若不現出死相才才是該救的人,趕緊去冶療。

由此可見,持水總算把八項醫術的概要、四大增損可能引起的疾病,如何根據時節不同、病人特性,而開出正確的藥方。

流水明白父親的教示,自己大體上足以勝任治療百姓的任務了。

最後,持水教訓兒子說:「先得發起憐憫與慈悲心,不要斤斤計較財利,我把治病要訣告訴你了,你要用來解救眾生,才能得到無邊的功果。」

如果失去憐憫心,醫術立刻會成為貪財的工具,持水早已知道憐憫心對醫生的重要了。

心態會決定業的善惡

東、西方社會裡,關於醫道的訓誡不少。

例如在希波克拉底的誓言裡,有一句話是:「無論前往哪種病人家裡,一切要以病人的利益為主,千萬要避免任何破壞與墮落行為。」又說:「不考慮病人是男是女、自由人或奴隸……不論醫治狀況如何,千萬要嚴守別人的生活秘密。

世尊的醫學,也處處談到醫生的戒條,不能做缺德事。例如《大智度論》上說:「佛法沒有大小,也不分內外,一切以修行為主。譬如服藥,總要以醫病為主,不分病人貴賤大小。」(卷十)「譬如用良藥醫病,也不論病人的貴賤。」(卷七十五)

為什麼東、西方社會的醫道一致要求醫生重視倫理呢?原因是,醫生治療的對象是人,而且,醫學本來就含有非倫理性,所以,才特別重視人倫因素。

醫學所含的非倫理性,計有以下幾個項目:

一、必須知道對力的秘密。

二、要衡量或觀察對方的身體,一有錯誤,就會犯罪。

三、必須傷及對方的皮膚或內臟器官,那就是手術。一旦有錯,就會造成傷害罪。

四、必須採用對方的血液與臟器。

五、要給對方某種人類攝取不到的物質。例如藥品、放射能、超音波、痘苗。

六、常常解剖屍體。

七、不得不以動物或人類為實驗對象,例如開發新藥品,或新的手術研究。

只有醫生才被允許去執行這些非倫理的行為,因為醫生能夠透過這些行為,醫治眾生的病痛,讓他們得到幸福。總之,只有為別人的幸福,才允許這些非倫理行為存在。

因此,當醫生保有崇高的道德心,淵源於佛法的大慈大悲。

龍樹在《大智度論》明白表示這種事實:「提婆達多讓佛陀的身體出血,耆婆也使佛陀的身體出血。雖然同樣出血,由於心態不同,一個人得把罪,另一個人該得很大的福德。」(卷六十三)

原來,提婆達多讓佛陀身上流血,係因他心懷不軌,有意殺害佛陀,該得五逆罪的無間業。相反地,耆婆在佛陀身上動手術,為佛陀看病,希望解除佛陀的疾苦,才能得到巨大的福德。

耆婆的誠心,只想救佛陀的痛苦,心態不同,才有惡業與福德的差別

持水再三提醒流水要以慈憫心看待眾生,因為佛法主張的慈悲心,是要以醫術救濟眾生的苦難。而且,要除去醫術的非倫理性,把醫療的場合,改成信賴與人類愛心來往的源泉。

流水不時前往各個部落,大聲疾呼:「我是醫生,我是醫生,我懂得用藥治病,我要為大家看病,我會把你們的病痛統統醫好。」

據說,許多病人聽到這些話,身心雀躍之餘,紛紛前來接受治療,果然藥到病除,苦痛也消失了。不久,病人都能恢復體力,精神爽快。

從此以後,流水一直在國內替眾生看病,實踐自己的心願。不消說,病人也陸續前來向他道謝:「善哉、善哉,好一位大長者的兒子,果然能夠推展福德事業,利益我們的健康與壽命。你的確是當今的偉大醫生和慈悲菩薩,學到高明的醫術,懂得最好的藥方,醫好眾生無邊的痛苦。」

慈悲遍及一切有情眾生

《大智度論》提到:

「譬如兩種醫生:第一種醫生只知一種病,知道它的病因,知道它的病情,也懂得用藥方治癒對方的病痛。但他不知一切病況,不懂一切病因,也不會醫好所有的病症。第二種醫生卻懂得各種病況,了解各種藥性,知曉各病因、病情。聲聞之輩,猶如小醫生,知道有限,而菩薩摩訶薩彷彿大醫生治病,對各種病況無所不知,也了解各種藥方。」(卷二十四)

「譬如小藥師只用一兩種藥,而不知其他的藥物,故不能醫癒大病。大藥師懂得各種藥物,才能醫治各種病症。」(卷三)

佛法講大慈大悲,慈悲心浩瀚無垠,同情一切眾生,也憐憫芸芸眾生的苦惱。

世尊懂得各種病苦,也能醫治百病,世人稱他大醫王;大醫王懂得各種藥物,也了解各種病因,故能治癒各種重病。

的確,醫術分成八類,每一類都很專門。然而,大醫王除了擁有自己的專業知識,也一定要有一套解除病痛的醫術與心態。

只會醫治身體的痛,不會解救心靈苦惱的醫生,不過是小醫生而已。那些會醫治身心疾苦的醫生——能夠治療整個生命的醫生,才配稱為大醫王。

在世尊眼裡,理想的醫生形象,無疑是大醫王的形象。這種醫生要懂得用各種方法,解救每個人的痛。像流水這樣的醫生,雖然借用另外醫生的專長,也接受外援,但是怕始終懷抱憐憫心與責任感,努力治癒病人的身心,所以應該得到眾生的尊敬。

殊不知流水的慈悲心,不僅會對人類如此,他那浩瀚的愛也普及天下蒼生,或所有生靈:

根據《金光明最勝王經,長者子流水品》的記述:「善女天,當時,長者的次子娶妻叫水肩藏,生下兩個孩子,一個名叫水滿,另一個叫作水藏。」

有一天,流水偕同兩個兒子從城裡進入深山。他們發現山裡有一個大池塘,名叫「野生」。

可惜,池水枯乾,水裡有許多魚類都死了。

流水目睹這個情景,忍不住鼻酸,湧起了慈悲心。

於是,他們父子一起往前走,找尋池塘的水源,不久發現水往下流走,堰堤的上游卻儲滿了水量。

他們發現縱使要破壞堰堤,一群人也要費時三個多用。

眼見如此情狀,流水迅速回到城裡,同國王稟告一切,同時借了二十頭大象,又同酒家借用皮裏,跑到上游去裝水,再運到池塘放進去。半晌,池塘裡也儲滿了水。

接著,流水知道魚類餓了,趕緊率同兩個兒子到父親持水的家去,搬些食物散落在池塘裡。

這樣一來,奄奄一息的魚群才復活起來。但是,流水的慈悲並不是到此為止。他暗中下決心:「但願來世施予法食,無量無邊,解救牠們。」

流水後來進入池塘裡,誦讀大乘佛經給魚群聽。幸虧流水的功德,一群魚死後才能出生到三十三天。

佛告訴善女天有關持水與流水父子的話。其實,善女天正是當初幸賴流水救助和念經,才能出生天上的魚群。

至於那位長者的兒子流水,正是世尊自己,他的父親持水即是那位妙幢菩薩。

根據經文上的記載,他的長子水滿正是銀幢菩薩,次子水藏是銀光菩薩的形象。

持水與流水的故事,是世尊的前生經歷,以世尊為「大醫王」,充份示現世尊的慈悲形象。

第六章  人生的苦痛

誰都知道人生的苦惱,分為生理與心理兩種。

《大智度論》將人類的生命苦痛,分成身心兩類:「身苦有身痛、頭痛等四百零四種病苦。心苦有憂愁、瞋怖、嫉妒、懷疑等。綜合這兩種苦,即是內苦。」(卷十九)

醫生若要解救病人的苦痛,一定要懂得人生的身、心兩種苦惱。人生的苦惱超過生理的界限,混雜人類特有的憂慮和煩悶等精神狀態。

龍樹顯然把人生的苦惱分成身、心兩類。身苦當然指肉體的苦楚,而心苦卻涵蓋憂愁、悲傷、瞋恚和恐怖等。身、心兩苦交相混合,才造成人間形形色色的悲劇。

《俱舍論.第十二》談到苦諦時,指出有三種苦:「有三苦性質:第一種是苦苦,第二種是行苦,第三是壞苦。許多被煩惱污染的行為,都伴隨這三項苦惱,才能形成苦諦。」

「苦苦」是指生理或肉體的苦痛,屬於凡由肉體感受到感覺性的苦痛,例如身痛或頭痛。凡由痛覺神經感受得到的苦楚,大致上可以叫作「客觀的苦」。

但因情況不同,這種苦痛雖然會逐漸劇烈,但也會減輕,甚至輕微到毫無感覺的程度。

「壞苦」是指心理或精神的苦惱。倘若對於某些事情深懷希望或央求的時候,一旦不能如願,就會感受百般苦惱了,這是來自煩惱的心苦也。

即使狀況相同,這種苦也會由於個人的心態,與煩惱的起因不同,而導致各種變化,可以說是個人主觀性的苦。所以,煩惱愈劇烈,受苦程度也愈大。

「行苦」是指行——這個現象世界,本身即是苦惱重重。

表面上看這個世界好似苦樂交集。事實上,一切現象都是流轉、變化和無常的東西。所以,「對凡夫而言,一切現象都成了苦頭。」

快樂很快消失,幸福只不過片刻的存在。一旦環境或狀況起了變化,一切現象都呈現壞滅。它的極限,只有一死,萬事皆休,如此而已。

眾生受制於現世的快樂,或傾全力在現象世界裡,在他們的眼裡,死亡只會剝奪他們的一切快樂。人類不安或恐怖的根源,在於本身的無常,這是面對死亡時的真正苦惱,也就是佛法所說的行苦。

「四門出遊」的含義

生、老、病、死等四苦,正是出現人生的三苦(苦苦、壞苦和行苦)。尤其,病人除了忍受病苦,也要憂慮衰老、畏懼死亡,有時還要擔心生育子女的問題。

佛法本要解決人生的四苦,醫生除了解除病苦的工要目的,也要排除一切四苦的情形。所以,醫生需要了解生命的哲理,因為世人面對四苦和八苦時,也需要醫生作伴。

龍樹在《大智度論》也列舉人生的苦惱:「十方世界的無量眾生,飽受三種身苦——老、病、死,三種心苦——淫、瞋、癡,和三種後世的苦惱——地獄、餓鬼 畜生……佛陀為了斷絕三苦,得到三乘,才出世到人間。」(卷九)

說真的,今世的眾生受盡老、病、死的苦惱,而且,由於這些苦而擔心後世會跌入三惡道裡。佛陀為了解除今世與未來世的苦惱,得到聲聞、緣覺、菩薩等境界,才出現在這個人間世界。

老、病、死等三苦因何而來呢?歸根究柢,全是因生而起。換句話說,生也苦惱,人類由於生,才會導致老、病、死的問題。

關於世尊的出家有一段插曲,那就是「四門出遊」,這事發生在世尊放棄三項驕傲以後,這三項驕傲是指青春之傲、健康之傲和生存之傲。

根據《方廣大莊嚴經.卷五》的記述:

父王淨飯王擔憂太子(世尊)會出家,有一天,太子想出城到村裡去遊玩,就命令車夫備車。

父王聽到消息,立刻命令車夫打掃馬路,修飾巷道,清潔園林,別讓太子看見髒物。

不料,太子走出東門的時候,路上看見一個白髮老人。身體衰弱,膚色枯乾,彎腰駝背,手執拐杖,喘不過氣來。他瘦得皮包骨,筋肉消失,沒有牙齒,滿眼淚水,走路蹣跚,出現在他們面前。太子問車夫:「他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呢?」

車夫答說:「這是個老人,凡人生下來,不論貴賤,都難免遇到這種苦事。」太子聽了很憂慮,馬上吩咐回宮,沒有興致出去玩了。根據經上記載,這個老人是淨居天的化身。

不久,太子想從南門出去,淨居天又化身一個病人出現。只見一個病人在路邊,骨肉枯竭,形貌虛弱,上氣不接下氣,身體黏著糞便,在痛苦中掙扎。太子又問車夫:「難道我以後也像那個人一樣嗎?」車夫回答:「人生下來難吃這種苦惱。」

太子一聽又下令回宮,不再去玩了。

之後,太子從西門出城時,淨居天又化身一個死人,被放在柴薪上,散著香花。家屬圍著哭泣,要給他送葬。太子看了問道:「這是什麼人?」

車夫回答死人,並說人生下來都難逃一死。太子一聽立刻中途回宮,毫無出遊的興趣了。

後來從北門出城時、,遇到一人穿著壞色衣服,剃掉髮鬚,手上托缽,形象威嚴,跛步走著來。太子問他是誰,車夫回家:「出家人。」太子下車向他行禮,然後問他:「出家有什麼好處?」

「我看到世人老、病、死的無常現象,心想解脫。我所修習的是無漏(脫離煩惱)的聖道,心懷慈悲,護會眾生。」太子聽了,就決心要修習這種道了。

佛法和醫學,片刻也不能忽視人生存在的四苦。

超越生死的哲理

《涅樂經.聖行品.第七》記載世尊向迦葉說法,內容如下:

一位容貌漂亮、打扮高貴的女人,走訪一戶人家。

主人問她是誰,女客答說:「我名叫『功德天』。」

「你要去哪裡?有何貴幹?」家主人問她。對方答說:「凡是我去的地方,都會帶來金、銀和琉璃等財寶。」

主人喜出望外地說:「我真有福德。請到我家裡來吧。」接著,他馬上焚香,散花來歡迎她。

不料,片刻之後,門外又來了一位女人。

主人出去一瞧,這位女客剛好跟剛才的女客相反,奇醜無比,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皮膚枯乾,臉色蒼白。問她姓名時,她答說:「我名叫『黑闇』。」問她的去處時,她說:「凡是我去的地方,都會讓那裡耗失家財。」

主人一聽,忍不住拔刀大叫:「你快滾,否則要你的命。」不料,這個女客卻不慌不忙地說:「你太傻了,一點兒頭腦(智慧)也沒有。」

主人問她:「為什麼?」對方回答:「你家裡那位女客是我姊姊。我和姊姊形影不離,所以,你若把我趕走,我姊姊也會追著出來,不會留在你家裡。」

主人吃驚地轉身進去,問功德天說:「外面有一個女人說是你的妹妹,可是真的嗎?」

功德天答說:「她的確是我的妹妹。我們一起行動,從來沒有分離過。我喜歡為善,她卻愛作惡。我常常給人利益,妹妹常常讓人耗損。不過,你若要愛我,也一定要同時愛我的妹妹才行。」

主人說:「既然這樣,你們都走吧?」兩個女人果然都離去。

在這段話裡,那位姊姊是指生,妹妹表示死(老與病)。

因為生出現在死的前面,才以姊姊表示生,而死出現在生後面,才以妹妹代表死,然而,姊妹始終不會分離。因此,生也不離死,人一出生休想不會死。

最後,世尊下結語:「善男子,八相叫作苦,那就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盛陰苦。凡有八苦法,就叫作因,若無這八法,就叫作滅……迦葉呵,生的根本含有以上七種苦。……迦葉呵,世間的眾生,只會顛倒迷妄,貪著生相,厭憎老死。迦葉呵,菩薩不會這樣。他早就看透生裡潛伏老、病、死等過患,才想要超脫生與死的極限。」

菩薩譬如醫生,需要同時注視生與死,也要同時重視它們,更有一套永恆的哲理來突破這兩道對立的關卡,睜眼看出生、死兩種實相。

信仰老、病兩苦的回轉

關於生苦,《涅槃經.聖行品.第七》上有記載:「生即是出相,計有五種,一是初出,二是至終,三是增長,四是出胎,五是種類。」

意思是,生就等於出,而生有五種相,就是初次生出,到結束為止,生長過程,從娘胎出來,和形成種類。

所謂「生出」,就是出生到這個輪迴現象界的人間。包括從娘胎裡出來,也指誕生以前懷孕的一剎(結生)。

寄寓娘胎的一瞬間,生就包括宿業的苦在內,也跟死絞纏在一起了。如從三苦的觀點說,在基本上,所謂行苦的根本不安,含有苦苦與壞苦的遺傳因素,從此開始人的一生。

至於「生相」,它一面跟老和病交戰,一面在生長、出胎、形成種類,以至於死,都是人的一生。無論如何,生的基底下常常有行苦,凡夫卻察覺不出來。

關於「老苦」,佛經上也記載很清楚(聖行品.第七):「老有兩種,一種是念念老,二種是終身老。另外又有二種,一種是增長老,二種是滅壞老,這些叫作老。」意思是,生就等於出,而生有五種相,就是初次生出,到結束為止,生長過念

「念念」是指每個時間都在老衰,終身如此,而老苦所以成問題,恐怕來自後者——終身老。

另有生長的老法,和滅壞的名法。「增長老」就是協助生長的情形,到青年期為止,細胞的老死照樣在支持身體的成長。由於細胞的新陳代謝,身體才會壯大。到了壯年期以後,就以心態成熟方面為主,一個人的完成,必須經常捨棄舊的心態,喚起新鮮的心思。倘若一直任由舊心態來擺佈,就不能進行心態的新陳代謝了。

所謂「滅壞老」,即是造成老苦的東西。

年紀大時,常常會咳嗽,上氣不接下氣,缺乏果敢決斷的能力,只知回憶年輕時代的快樂。架子很大,一意孤行,不易親近。

老人彎腰駝背,難免怠惰,結果很容易令人輕蔑。

同時,老人彷彿一棵樹長在險阻的河岸,一遇到暴風,必然會倒進河裡。瀕臨老境的險岸,一遇到死風吹來,馬上不能活命。

由此可見,老苦除了肉體或生理上的苦痛以外,還有精神與心理上的煩惱(壞苦)。畏懼精神機能的衰退、擔心自己失去心理的彈性,遠比生理的衰老更使人不安。

死亡的陰影,始終籠罩著老苦的境地。

《涅槃經》有不少譬喻說明疾病病苦惱的原因:

有一天,世尊教示迦葉說,菩薩對於病苦有獨到的觀察。依菩薩來看,生病會把一切穩定和快樂摧毀殆盡。猶如雹雨傷害幼苗一般。有些人遇到怨憎,才會心生憂鬱,懷有恐怖感。但任何人都會不時擔心生病,怕有病魔來襲。

而且,死的轉輪王常常會追隨病臣身邊,形影不離。它也常會破壞人的精壯和安樂,讓人捨棄慚愧心,備受身心的煎熬。所以,病苦會變成極大的苦惱。

病苦也有精神苦惱(壞苦)和肉體的苦痛(苦苦)。

再者,因為病跟死形影不離,這種苦惱才會今人難以忍受。例如聽到治癒的希望時,縱使同樣是生理痛苦,也照樣能夠容忍;相反地,世人非常難以忍受絕症的苦痛

因為醫生要能把滅壞老變為增長老,也要透過病苦來洞察生死的實相,才要他得有一顆堅決信仰佈法的心。

人生的究竟

死亡等於給人生算總帳。有人縱使一輩子享受快樂,如果最後的下場既痛苦又悲慘,這種人生堪稱慘敗。相反地,如果生命裡苦樂交集,多彩多姿,逐漸享有福德,死時心裡不慌不忙、安安靜靜,這也算是勝利的人生。這種死無疑是很平安的生命休憩處,同時,也會歡喜地跳到下回的生死輪迴裡。

死苦正是苦苦、壞苦和行苦的縮影。人生與其說明有肉體或生理的苦痛,不如說,由於死的緣故,人生會承受更大的心理苦惱。

世人通常很在意自身,或自己的事業,甚至對生命的評價,也很苦惱死後的家屬問題。但最要緊的是,對於死亡那種未知的東西,懷有某種根本的不安與恐懼。行苦底下看得見黑暗的深淵,也是在死的時候。

死是個人的事,一定要自已去面對,這時既會絕望又孤獨,但也可能會驚心動魄去挑戰死神。

關於死苦的解說,不妨參閱《涅槃經.聖行品》的敘述:「死是捨棄所受之身,這種情形有兩種,一種是命盡死,另一種是外緣死。命盡死也有三種:第一種是命盡非福盡,第二種是福盡非命盡,第三種是福命俱盡。外緣死也有三種:第一種是非分自害死,第二種是橫為他死,第三種是俱死。這又有三種死:第一種是放逸死,第二種是破戒死,第三種是壞命根死。如果誹謗大乘方等般若波羅蜜,叫作放送死……如果毀犯未來和現在諸佛所制的禁戒,叫作破戒死……如果捨棄五陰身,叫作壞命根死。由此可知,死可稱為大苦。」

佛經從各個角度說出死的種類。每個人的死苦不同,端視他死的方式如何來決定。先談命盡死,那是指壽命終止的死亡,這方面也得看他的福德是否已經窮盡,故又可分為以下三種:一:好像壽命結束,而福德尚未竭盡的死;二、福德枯竭,而壽命尚未截止;三、福德與壽命同時窮盡。

第一種才是應該盼望的死法。福德滿盈,各種人都來照料,看不出死的苦惱,很安詳地前往下回的生死旅途。福德與善根會徹底除掉他對死亡的不安與惶恐。

第二種死活很悲慘。後半輩子只幹惡業,這樣非掉進三惡道或地獄裡不可。事實上死了,而命不該絕,只好拖拉到壽命截止,殊不知這種死苦,簡直難以形容,實在太苦了。

第三種情況也許生命埋含有福德,但死時仍然很痛苦。福德雖然稀少,只要留下來,痛苦也會減輕。這時候,下回的生死輪迴,豈非難免三惡道的下場嗎?

上述外緣死也有三類,那是指被迫自殺、被人殺害,以及雙方面的緣故致死,任何一種死活都很痛苦。

尤其是自殺,由於煩惱得無法負荷,遠比一般死亡更痛苦,煩惱幅度更大。

其次,死不是單指肉體的死亡,肉體的死是指他丟棄五陰假和合的身體那種壞命根死,但還有一種死比這種更嚴重;那就是誹謗大乘佛經(《法華經》)的放逸死,而且,破戒死——犯了三世諸佛的禁戒,也叫作死。三世諸佛的禁戒是指五逆罪或謗法罪。在末法時期,有人誹謗妙法,膽敢破壞和合僧團。

放逸死與破戒死,無異徹底破壞自己的福德,導致自己陷入阿鼻地獄裡,這種下場正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邁向永恆的生命

四苦八苦點綴的人生,堪稱良友,也是援護者,所以,醫生必須明白生與死的真相。例如有些醫生只站在生物學的立場,把人生看成精子與卵子的遺傳作用;而有些醫生以為人類生命裡,少不了主體性的「中有身」,因此,他們對於人工受精、遺傳因子的治療、實驗管嬰兒的態度,就有極大的不同了。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性質同樣的問題。不過,有些醫生以為死不過是生命的斷絕或消滅罷了,有些醫生則認為肉體崩毀不等於生命消失,反而是另一種旅途的開始。結果,他們自然對於安樂死、植物人或自殺的看法大異其趣。

現在,有人相信永劫的生死輪迴,他們好像希望靠冷凍人或腦移植等手段,來達到不死的目標。不管我們贊成與否,事實上,這些人想要改造人類,追求不生不死。

基本上,佛法的生死觀,始自世尊坐在菩提樹下成道。

據說世尊坐在菩提樹下降伏魔軍以後,為了救度眾生起了慈悲心,才打破煩惱,開敵初禪、二禪、三禪和四禪等境界。

當時,世尊在夜晚的初、中、後等三分裡,也證如三明大通。三明(三種神通)是宿命通、天眼通和漏盡通。在三明裡加上神變通(神足通)、他心通和天耳通,合稱為六神通。

其中,宿命通是指一種卓越的智慧——通曉自己與別人的過去。據說世尊在初夜時,就已經證得「宿命通」了。

根據《佛本行集經》上說,世尊的宿命通能夠追溯自己與別人的過去一輩子、兩輩子,甚至遠到大劫這樣無限生死的程度為止。另外,世尊還證知自己在其間的姓名、族屬、住處、飲食、接受過的快樂和壽命長短等事情。同時,世尊也如實知見一個生命終結時,出生到另外場所,和生死流轉的反覆詳情。

「天眼通」是指某種能夠預知眾生未來命運變化的智慧。據說世尊曾在中夜的時候證得這種通力。

根據《過去現在因果經》的記述,世尊到了中夜,靠天眼通觀察世間的情狀。他發現芸芸眾生在未來世,會依據自身的善惡行為(業),一面承受苦樂的果報,一面輪迴,而這些現象好像清清楚楚反映在明鏡上。另在《佛本行集經》裡,也明白指示未來的五道(六道):「地獄的眾生,受盡極端苦楚,如果投生畜生,會遭到弱肉強食,如果跌入餓鬼界,也會常常受到飢餓之苦。縱使出生人間,也不易謀財,如果出生天界,不久果報來到也會難逃五衰。」

再說世尊到了後夜時候,在無明裡找尋六道輪迴的業苦根據,一面觀照十二因緣,一面斷破無明,而後證得了「漏盡通」。

斷破無明,不外接受法性光明的照耀。世尊終於覺知了歷經三世、編織生死流轉的那套根本大法,從此才放射佛陀偉大的生命光輝。

佛教醫學的基礎,完全建立在世尊這種生死觀上。因此,佛教醫學倫理也立足在生命的根本法上,而醫生必須注意人的永恆生命。這項要求無疑成了當醫生的起碼條件。現代醫生也不能忽視這種條件,若要以人類的真正醫生。以及慈悲醫生來做自我期許,尤其不能忽視世尊的生死觀點。

大醫生小醫院(第佛教心理學)

大醫生小醫院

(第二部—佛教心理學)

川田洋一著

圓明譯

 第一章 阿闍世的情結

第二章 佛教產科學

第三章 提婆達多的叛逆

第四章 親屬關係的衝突

第五章 提婆達多步入地獄

第六章 阿闍世與業病

 第二部  佛教心理學

 第一章  阿闍世王的情結

 母子的根本矛盾

在耆婆那章裡,顯然以醫生的醫療活動為主,現在,將醫療方向放在病人身上,不失為必要的探討。

阿闍世是摩竭陀國的王子,是耆婆的病人,也是提婆達多的弟子,後來反而皈依了世尊。他會從提婆達多轉向世尊的關鍵,在於他患了一種致人於死的大病惡瘡,害他叫苦連天。若用現代的話說,那是典型的「身心症」,同時也刻劃出阿睹世自己半輩子的足跡。

依照佛法的知見來說,生死流轉的宿業存在患病的生命底下,而這股業力會形成各種煩惱,不妨叫作「瘋狂之病」。

總之,那是一種業病。關於阿睹世的「身心症」,根本原因不單單起自今世的人際關係,還得以宿業的觀點追溯到他的過去世。

要醫好這種惡業,顯然不是一般醫生的能力。縱使他請耆婆來,光靠一人的能力,也不可能治癒那顆大惡瘡。於是,圍在阿闍世旁邊的一群人也紛紛入場了。他們是阿闍世的父親頻婆舍羅王,母親韋提希夫人、世尊和提婆達多:

這種「致人於死的痛」呈現一項不幸的形態,它等於宿業爆發的最高峰,父母親在這方面的關係如何呢?世尊、提婆達多與耆婆等人扮演什麼角色呢?希望從阿闍世的經歷裡,多少能窺視業病被醫好的典型例子。

順便一提的是,一九三二年,日本精神分析學的先驅者古澤平作,曾經訪問維也納的弗洛伊德,當面提出一篇獨創的論文(阿闍世的情結)。經過四十多年,古澤的這篇論文終於引起世界性的反應。

根據古澤的研究,「阿闍世的故事」是這樣的:

阿闍世背負一段頗不光彩的身世,原來,母親韋提希夫人年老色衰,深怕被丈夫頻婆舍羅王拋棄不愛,所以,很想生下一個王子。

一位預言家警告她:「山上有一個仙人三年後會死,然後投胎到夫人的肚子裡。」不料,夫人怕失去丈夫的疼愛,迫不及待跑上山去把仙人殺死了。

仙人死時很埋怨夫人。不久,夫人果然懷孕,但她也怕仙人的咒語,總想墮胎算了,可惜不能如願。據說她生產時,特地跑到高塔上面,讓嬰兒從上面墜落,結果,嬰兒只斷了手指,之後成長反而很順利。不料,提婆達多卻將這段出生的秘密,透露給年輕氣盛的阿闍世王子。

本來,阿闍世一直很崇敬和美化自己的母親,聽了提婆達多的告密之後,對母親的敬愛馬上幻滅,反而起了殺意,想先殺死父親,後殺害母親。於是,耆婆出來勸諫阻止了。

不料,這時的阿闍世由於企圖拭母的罪惡感發作,竟然身上長出大惡瘡來。不但這樣,惡瘡臭氣沖天,誰也不敢靠近,只有韋提希夫人愛子心切,不顧一切前來服侍他。這樣卻只有加深阿闍世的懺悔心。

母親寬恕這個企圖殺害自己的阿闍世,阿闍世也寬恕了母親。最後,母子倆總算恢復感情,過著真正的人間生活。

古希臘神話有戀母情結,兒子因為愛戀母親而殺死父親;阿睹世王殺害父王,卻絕非暗戀母親。

韋提希夫人見青春消逝,自己又沒有生育子女,深怕失去國王的寵愛才悶悶不樂,這是悲劇的根源。

換句話說,阿闍世殺害父王的動機,根源於:一、母親怕失寵於父王,苦悶之餘才懷了自己;二、因為母親殺害仙人才懷了自己;三、自己的出生淵源於這樣的想仇殺害,才忍不住怨怪父母。

於是,古澤認為阿闍世的生命裡,含有母子的根本矛盾,為了超脫而引發「懺悔心」。

在阿闍世的誕生裡,環繞著母親的自私心,後來母親又服侍滿身惡瘡、臭氣難聞的阿闍世。有人認為阿闍世之所以想殺害父母,為的是要有真正的父母,而母親願意伺候兒子,為的是要做一個真正的母親。

以上只是古澤平作筆下的阿闍世王子。若看佛經上的記述,不難發現問題的真相。

過去宿業形成今世

阿闍世是頻婆舍羅王和韋提希夫人共同生下的兒子,他的誕生無疑背負父母親兩人的宿業。

在阿闍世的生命底,有生理和心理的遺傳資質在流動。只要父母親任何一位犯了殺人的惡業,孩子的生命裡也會承受一些殺人的特質傾向,這不是不可思議的事。

孩子本人因為背負父母的宿業,會終身苦惱不已。但是,阿闍世為何一定會承受父母親的遺傳特質呢?不論心理學與生理學,都找不到這個答案。

佛法的解釋是,阿闍世自己的宿業裡,注定非接受父母的遺傳特質不可。總之,阿闍世的生命底下那個業因,跟父母的業緣和合起來了。

那麼,阿闍世誕生時所背負的宿業,到底從哪裡來的呢?答案可從阿闍世的生命裡去找尋。因為阿闍世過去的宿業,形成他今世的生命。

如果是這樣,探討阿闍世的業時,就非追溯到他誕生前不可,如此,現代人也許很難認同誕生前的生命存在。

儘管這樣,事實上,也只有從前世的生命裡去找尋他的宿業,可是比較有說服力的解決方法。的確,輪迴轉世不是現代一般科學方法所能處理的課題。不過,它所儲存的資料也能證明到某種程度。

一、利用催眠術。例如而某人催眠,往前追溯下去。一直越過誕生時間,逐漸深入前輩子的生活。這樣,被驗者才曾說出自己前世的情狀。據說,精神醫師伊莉莎白.古柏拉.路斯女士,曾經親自進行逆行催眠,結果很清楚地談到自己過去的生活狀態。

二、美國維吉尼亞大學司特遜博士的實證,曾在美國引起很大的回響.原來,司特遜博士到世界各地找尋一批能夠保存前世記憶的兒童,調查他們的前世記憶跟眼前的事實是否符合。

據說他搜集二千個案件,其中有一個女童一直說明自己的前世有丈夫。她叫「斯庫拉」,住在印度西部的某個村落,五歲時硬要父母帶她回到前世的家。

當她們到了前世的家附近時,斯庫拉平時所說的情景果然出現了。斯庫拉親自引領父母到自己前世的家中,清楚地說出各種狀態。在家裡,她對自己前世的子女與丈夫表示深厚的感情。

司特遜博士仔細調查的結果,發現今世的孩子跟自己前世的人格極為相似,所以他說這是轉世最好的證據。其他的案例中,有人說前輩子是一隻鳥,這就很難確認真假。

佛法也認同輪迴轉世:根據業才會反覆出現生死流轉,或投胎轉世。

現代好不容易才開始呈現輪迴說的若干線索,但是,根據佛法業論的輪迴說,似乎還不到樂觀的時機。

阿闍世的父親頻婆舍羅王,在過去世也有各種行為造成的宿業。一直在生命底下躍動著。關於他跟阿闍世的關係,留待後面再談,在此先說世尊指責頻婆舍羅王的一段往事。

原來,當頻婆舍羅王遭兒子幽禁餓死時,世尊指出死者前世的宿業因緣。根據《大般涅槃經》上的記載:「頻婆舍羅王從前有惡心,有一次,到此富羅山遊行狩獵,想要找野鹿,到處尋找,都一無所穫。忽然,他遇見一位俱足五神通的仙人,立刻起了瞋恚心,下令左右把他殺死。因為國王怪他把野獸趕走,才讓自己找不到獵物。仙人臨終時,因為湧起瞋恚心而喪失神通,只聽他發誓說:「我沒有犯錯,你用心和口殘害我,來世我也要用心、口殺你。」國王雖然後來供養仙人,但他背負過去世的信業……」

因此,他背負過去這段宿業,以怨恨心生下兒子,才讓阿闍世和生命裡刻劃這些痕跡,由於輪迴轉世,業力相續,才有殺父之怨。

第二章  佛教產科學

懷孕時已有「中有」(識)存在

有人說,人類的生命起於卵子與精子相遇那個時刻。的確,在卵子與精子相逢階段,即已構成生命的一部份,但很難說是一個獨立的人類生命,形成受精卵時,在遺傳上總算有了為人的一切基礎。一般來說,受精卵無異一幅形成人生的設計圖,但還談不上是人類。難怪有人會懷疑:「寓於人體的生命,幾時才能從東西變成人呢?」

現代醫學為了讓世人不觸犯「殺人」罪,才設法在人與物之間劃出一條分界線,事實上,這樣很不容易。

佛教醫學主張,人類生命的誕生,除了卵子與精子以外,還得顯現「中有」或「識」的存在才算數。

「中有」是佛教名詞,意思是從死者亡後到誕生那一瞬間,意指「死亡的生命體」。「中有」如命運,已經被前世的業決定好了。在任何境界裡,是否再生得靠前世的宿業來決定。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有一段記載:

婆索迦村有一位長者,娶了妻卻沒有生男育女。長者只好祈求諸神保佑,殊不知人人告訴他說:「要有三件事出現才會生育,哪三件事情呢?就是父母要有性欲做愛、母親的經期適當,和中有出現,具備這些緣份才能生育。」後來,據說長者的妻子在別處等一個人死後才懷孕。

佛教產科學主張,世人若要懷孕,也得有幾項條件配合——男女性交,婦女月經,中有(識)顯現等三事和合。在《大寶積經》裡,世尊曾經告訴阿難:「阿難,怎樣才能進入娘胎呢?首先,父母要起愛染心,月經期間要順調,中陰(中有)顯現,沒有其他疾病,俱足業緣,便能進入娘胎了。」

可見要三事和合,還要父母親沒有醫學上的疾患,中有才能進入娘胎裡。

也有佛經裡以「識的顯現」代替「中有」一詞。精血即是指精子與卵子和合,同時等中有進去。如果是男性,要從對母親起愛欲心,如果是女性,也要能對父親起愛欲心。因為起了愛欲的煩惱,中有進去,靠著一切種子藏(阿賴耶識)的功能力,各識與肉體顯現才有生命。阿賴耶識的功能力,即是藏在第八識裡那項前世留下的業力。因此。要靠業力才能轉世。另外,佛經把男女的精血,分別叫作白渧與紅渧,也要有紅白兩渧的表現才行。

若依佛教產科學三事和合的原則,那麼,人類的生是有受精卵起作用,俱足本人的阿賴耶識之業,等待時刻發動。

若從佛教產科學的觀點說,不孕的原因有三點:一、產處患病或異常:二、精子與卵子不正常(以上兩點也符合現代西醫的觀點);三、宿業的過患,父母與中有(識)間,沒有相互感應的業緣。

例如《大寶積經》上面記載:「父母尊貴又有大福德,而中陰(中有)卑賤,或因中陰尊貴又有大福德,而父母卑賤,或兩者都有福德,卻因缺乏相感之業,這樣地無法受胎。」

總之,如果父母的阿賴耶識裡暗藏三業,不能跟孩子的阿賴耶識裡那項業互相感應,縱使父母沒有醫學上的疾患,也無法懷孕。例如,在具有福德的娘胎裡,若非有福德的孩子,也照樣不能進入胎裡。相反的狀況也一樣。

頻婆舍羅王跟韋提希夫人,正是雙方的宿業裡沒有互相感應的中有生命,因此,不論父母多麼想要孩子,照樣無法懷孕;雖然受孕,也還無法出生。如果享受了本有的生命,原來山裡的那個仙人就會等於將來的阿闍世。

業力與營養會育成胎兒

早在世尊時代,就有不少人工墮胎的情況。

佛法裡,也把墮胎放進殺生戒,如果殺死胎兒,尼姑就得接受波羅夷罪了。這種刑罰相當於一般死刑。

《十誦律》也是佛經之一,其中列舉三項墮胎方式:

一、用藥物法,讓孕婦服用吐劑或瀉藥,藉此今腹腔充血或促進腹壓,便於墮胎。另外,可把特殊藥物放進膣內來墮胎。

二、在血管內打針墮胎,也許要讓她貧血。

三、好像強迫孕婦做粗重工作,以便墮胎。例如讓孕婦背起笨重行李,或令她走在車前,甚至站在險阻的岸上。

佛經上處處可見世尊很痛心這種不人道行為,而努力防止婦女墮胎。如從佛教產科學的觀點來看,墮胎當然是殺人罪。這方面的業報很可怕,世尊也常常教誡世人。

當阿闍世還留在韋提希夫人的胎內時,就打算打掉這個生命。佛經上雖然沒有詳述她用什麼方法,但很像《十誦律》的記述。

不料,阿闍世反而在娘胎裡很快地成長了。與其說是墮胎失敗,毋寧說這在佛教產科學裡有它更積極的意義。原因是,佛教產科學的立場指出,促進胎兒成長的力量不外兩種——來自母體的營養,其次為業風的作祟。

第一種母體營養說,也符合現代醫學的主張。《增一阿含經》指出母親的飲食,有助胎兒的受胎與形體成長,補足諸根,才能使胎兒順利出生。

至於第二種業風,就是把業譬喻為一種風,能使人在三界輪迴,屬於一種業力。意指胎兒靠業的力量成長。

《大寶積經》詳述胎兒從第一個七天起,每隔七天的情況,直到三十八個七天為止。但再加上最先四週,到產出以前,稱為「胎內五位」。《俱舍論》和《大智度論》的說法亦然。

如果按照胎內五位的觀點,第一位是歌羅邏(羯邏藍位。第一個七天)仰賴過去的業力而受身,樣子好似生酪。七天內備妥地大、水大、火大和風大。

第二位是安浮陀(額部曇位。第二個七天)。這段期間的成長要靠遍滿這種業力。據悉胎兒的狀況,好似稠酪和凝酥一樣。

第三位是閉手(開尸位。第三個七天)。這裡作用的業風叫作「藏口」,形狀像藥杵一樣。

第四位是加那(鍵南位。第四個七天)。攝取的業風吹起,據說形狀好似衣衫襤褸的人。

第五位是從般羅奢佉到產下為止(般羅奢佉位。第五個七天以後)。吹起的業風叫作「攝持」等,從此現出四肢與頭部了。

生產也有一陣業風能夠讓胎兒分挽。《俱舍論》上說:「胎兒逐漸轉增,乃至色根形相都很盈滿,靠那股業吹起的異熟風力,會轉動胎兒傾向產門。」

由業造成的風力,也就是仰賴業的能源,才使胎兒自動朝向產門。

生苦即是出生之苦,屬於四苦之一,它有兩種:一種是經由產道的痛苦;另一種是呱呱墜地,開始感受外氣與熱水之苦。據說人類因為這樣,才忘掉以往的記憶。

依照佛教產科學來說,直到生下為止,整個過程的主角是胎兒,尤其是藏在胎兒阿賴耶識裡的那股業力。胎兒自動仰賴業的能源,吸收母體的營養,發育、成長,才能跳到這個世界裡來。

阿闍世誕生到這個世界的原動力,無疑靠自己的業力。但若這股業力不是善業,而含有較強的惡業傾向時,才會產生各種悲劇,就像阿闍世的例子。

揭發人類出生的秘密

一位年輕的命運心理學家孫德習經說:「俄國的名作家杜斯妥也夫斯基,怎麼在《罪與罰》裡描述殺人的情景呢?除非自己有過實際的殺人經驗,怎會描寫得這樣逼真呢?」

孫德調查過這位作家以前是否殺過人。結果一點兒痕跡也沒有。

之後,孫德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祖先足否有問題呢?

他懷疑這位大作家的生命底下,承受父母的遺傳特質——殺人的潛能,所以,才表現出殺人者的心態,以及不得不表現的苦衷嗎?換句話說,他本身就是一個潛在的殺人犯嗎?

一位名叫「特洛亞」的傳記研究者,調查了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家屬以後,發現一件驚人的記錄,原來他有五位祖先是犯罪者和殺人犯。

於是,孫德表示意見,倘若杜斯妥也夫斯基沒有作家的異常天賦,也許就是一個殺人犯了。

由此可見,人類會重複祖先的犯罪命運,這是來自生命底層的一股衝動,無法由理性控制的特質。

那麼,阿闍世身上流著殺人犯的血液,而且,殺人犯原來是父親,被害人是他自己。

他的名字可以譯作「未生怨」。由於他自己屬於被害人,滿身怨念。換句話說,前世的故事大體上如此。

 依據《大般涅槃經》及《照明菩薩經》等記述,頻婆舍羅王年老時還沒有兒子繼承王位。只好請教占卜師,對方說某山裡有一位仙人,待他死後,才會投身到夫人的胎裡做太子。

那位仙人的宿業注定要當國王夫婦的太子,但他還活著沒死,國王聽了想要早日生下太子,才斷絕仙人的糧草,再派心腹去殺死地。

結果,夫人馬上懷孕了。

殺人者與被害者,形成父與子的命運,阿闍世的中有身在這個世界上甦醒了。

提婆達多為了拉攏年輕的阿闍世王子,不惜透露他的出生秘密,這一點可以參照《大般涅槃經》。

有一天,提婆達多臉色憔悴、無精打彩地來訪善見太子(阿闍世王子)。阿闍世問他為何如此呢?提婆達多答道:「外人都在背後罵你。我聽了很難過,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他故意說得很親切,希望親近阿闍世,之後,據實透露王子的出世秘密,同時幫他策劃怎樣殺死父親。

善見太子又問:「國人怎樣辱罵我呢?」

提婆達多說:「國人都罵你為未生怨。」

善見又問他:「為何叫我未生怨?誰取的名號?」

提婆達多說:「你未出生時,所有看相師都預言,這個孩子以後會殺死父親。所以,外人都叫你未生怨。但是,宮裡的人為了護衛你,反而叫你為『善見」。韋提希夫人聽了看相師的預言,待你出生時,刻意從高樓上把你丟棄到地面,幸好只折斷你一根手指……我聽了雖然心生愁悶,但也不敢跟你說。」

阿闍世的生命底層,有一股遺傳自父親的殺人本能,才會潛伏一股對父親的怨念。所以,阿闍世是一個命中注定要殺父親的孩子。

早在母親的胎裡開始,這個幼兒就憎恨父母,甚至整個生命都如此。不消說,這種行為深深地刻劃在阿闍世的心版上,等於傷透他的心。

他的怨念遇到提婆達多的徐恿,才一觸即發,不可收拾地造成殺父弒母的實際行為。

至此,總算拉上王舍城的那一幕悲劇了。

第三章 提婆達多的叛逆

貪欲與隨煩惱

提婆達多自始至終都唆使阿闍世去殺害父母,自己也苦苦跟世尊作對。不消說,他是個病人,被心病折磨的人,在他的生命底層有一股煩惱的狂亂,才會迫使他墮入三惡道裡。

佛教心理學對生命活動有各種解說,其中有一項叫作「煩惱」,指邪惡的心理作用。讓人為非作歹,積極推動三惡業——身、口、意之業就是煩惱,唯識學派認為煩惱包括貪、頤、癡、慢、疑和惡見等六煩惱,其中以貪、瞋癡等三毒算是根本。另外,還有二十種「隨煩惱」。總之,那是隨從根本煩惱而發生的煩惱。誠如《成唯識論》所說,貪欲會衍生慢與驕等隨煩惱,而貪欲與愚癡會引起誑與諂以及覆等隨煩惱。

據悉惡逆之徒如提婆達多,生命裡可能充滿三毒,才會衍生各種隨煩惱。那麼,依佛教醫學的觀點說,提婆無疑是瘋子一個。

有一次,世尊回到王舍城,暫時在竹林精舍歇腳。

一天,提婆來訪世尊,央求世尊傳授神通力。但是,世尊預見提婆會亂用神通去做壞事,而不曾傳授。

「佛預見此人學會神通必去為非作歹,故不曾教他。只說:你不要學,學會神通道有什麼用呢?應該觀照無常、苦、空和無我才對。」(《十誦律.第三十六》)

用現代術語來說,神通力即超能力。據說證到阿羅漢果時,可得各種神通。例如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境通、漏盡通等,屬於六神通。但若具有漏盡遇時,才會消除煩惱,只有不受制於煩惱的人懂得其他神通力,才不會亂用或藉此作惡。倘若滿懷三毒的人懂得神通力時,後果不堪想像。

當然,世尊很憂心這種事情。不料,提婆怏怏不樂,又轉而央求舍利弗和目連,結果也遭到拒絕了。最後,才由阿難教他(有人說是十力迦葉傳授他)。因為當時阿難尚未證得阿羅漢果,才無法看穿提婆的心機。

提婆學會神通力以後,心想:「看摩竭陀國裡誰最棒,必須先聽從我,然後再透過他去讓所有人都得對我畢恭畢敬。」

接著暗自尋思:「此國太子阿闍世待父王死後,繼任王位,我必須先降伏他,我若降伏阿闍世太子,就會得到所有人的恭敬服從了。」(《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三》)

他一想到此,匆匆來訪阿闍世王子,大顯神通,讓阿闍世王心心服口服。他好像運用神通力,變化自如,阿闍世看了湧起顛倒心,五體投地,暗想:「這位提婆達多遠勝過佛的神通無疑。」

這樣一來,提婆達多終於使阿闍世在王舍城附近為他建造僧房,每天都能從阿闍世手上獲取不少衣食供養。

依據《成唯識論》的解釋,「誑」是為名利而裝出有德的樣子來詐騙別人。「諂」也是為名利採用各種方便,矯揉做作,藉此來籠絡別人。以上兩種都屬於貪與癡的一部份。

很明顯地,提婆為了名利,不惜濫用神通去籠絡阿闍世。難怪在他的生命裡,才會生起誑與諂的隨煩惱。

不消說,提婆的勢力大增,連世尊的門徒也跑來皈依提婆達多。

世尊教訓弟子們說:「只有傻瓜才會念念不忘利養,徒增惡德,殊不知這樣會像利刀讓人的手腳異處一樣,切斷清淨功德的生命……人為貪欲而走上滅亡。」(《五分律.第三》)

「笨人是自行做惡,違背正律,這樣會議自己每天增加邪見。提婆現在得到利養,心生傲慢。」(《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三》)

世尊看透了提婆心裡的貪欲、愚癡與隨煩惱。

依《成唯識論》所說,「慳」是耽於財產和自作的法裡,暗藏起來不給別人。「驕」是染著自己的名聲與才能,目中無人的表現。以上兩種都出自貪欲。

提婆把阿闍世的供養積壓、暗藏起來,並且陶醉在自身的名望裡,這正是慳與驕的煩惱。從貪欲與愚癡衍生出的隨煩惱,在提婆的生命裡生起,逼得他走上惡行了。

生命充滿敵對心

在貪欲和愚癡衍生出來的隨煩惱裡,還有一項是「覆」。依照《成唯識論》的記載,覆是為了名聞利養,暗藏自己的罪過,致使心裡懊惱和後悔。

提婆達多始終難逃這種覆的糾纏。

世尊這樣指責提婆的覆:「目連呵,世間有五種老師。一種是自己的戒律不淨,而硬說是清淨;一種是自己的命不清淨,而硬說很清淨;一種是說法不淨,而硬說自己說法清淨;一種是記說不淨,而硬說自己的記說清淨,一種是智見不淨,而硬說自己的智見清淨,藉此來防範弟子。」(《南傳大藏經.律藏四.小品.第七破僧腱度》)

以上五種老師全都適合提婆達多。提婆自知生命與說法等不夠清淨,卻有意掩蓋它。弟子們也明知提婆的生命不清淨,也無意揭穿師父的真面目。

原因是,他們要依靠師父提供衣服和飲食、藥物,也想獲得聲望,才不想讓真相曝光。這樣一來,師徒都有罪。

提婆達多根本不能壓抑煩惱的衝撞,那是隨附貪與癡的東西。煩惱的病況嚴重,三毒之一——瞋恚發作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提婆又從畜生界與餓鬼界淪入地獄,飽受苦惱了。這段經過可以參照《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三》:

據悉提婆得到不少利養,再起貪婪心和顛倒心,暗自尋思:「眼見世尊年老力衰,我要代他統治教國……」

此時,目連知道他起了反叛心,吃驚地跑去竹園精舍稟告世尊。其實,世尊早已心知肚明,查察提婆心懷不軌,要起來反叛了。反而是提婆自己還蒙在鼓裡。

有一天,他率領心腹俱迦利、乾陀漂、迦留羅提舍和三聞達多四人來到竹園精舍。世尊告訴目連:「你看那個沒有智慧的提婆來了,這個無智之徒現在要在我面前自炫,吐露不良的企圖了。」

佛經上記載,提婆一行人跟世尊談判的經過:「提婆來到世尊面前,先向佛腳作禮,再率領四個弟子退在一邊坐下,稟告佛說:『世尊的年紀大了,力氣衰弱,不妨把僧眾讓我來率領,你自己去享受法樂,我可以指揮一切。』佛說:『舍利弗和目連有大智慧和神通,我尚且不敢把教團交給他們指揮,何況像你這樣為了利養,而被人唾棄的笨人,我絕不曾把僧眾給你指揮。』(《十誦律.第三十六》)

世尊嚴詞拒絕他。

「當時提婆聽到佛說他像笨人、死人,讓他對佛起了極大的瞋恚心,意欲毀滅世尊,只見他兩眉下垂,低頭憂慮,一言不發,思索片刻後,即行離去。他的心中特別憎恨世尊在僧眾面前稱讚舍利弗和目連,還侮辱他卑賤無智,此項仇怨非報不可。」(《十誦律.第三十六》)

從此之後,他對世尊憎瞋交加,悶悶不樂。

《成唯識論》上說,瞋恚足以苦惱與苦惱為憎恚,藉此產生不安與惡行,煩惱才會無窮盡。

各種隨煩惱會從瞋恚裡衍生出來。依照《成唯識論》上說,如果處在忿、恨、惱、嫉和害的情況下,瞋恚會愈來愈劇烈。

提婆達多除了貪與癡,還有瞋恚及其隨煩惱在纏著他,才讓他嘗盡地獄的苦楚。這也是他跟世尊作對的下場。

終於破壞僧團

根據《成唯識論》上說,「忿」就是憤恨、痛罵或毆打眼前不利於自己的行動。瞋毒的作用強烈時,會引起隨煩惱。

「恨」會緊隨在忿後出現,痛恨難解時,才會陷入煩惱裡。

忿恨交加才會「惱」,意指恨痛,堅執惡事,不能依理悔改,反而惱亂身心。

「嫉」是熱中自己的名利,而嫉妒別人的成就或名望,也有害賢之意。

「害」是傷的意思,損傷其他有情的生命。

當瞋恚劇烈時,上述的各種隨煩惱——忿、恨、惱、嫉和害等,會連續衍生起來。

且說提婆達多遭到世尊嚴詞拒絕後,瞋恚轉烈,忿恨生起,又不能散發於外,只有恨在心頭,有增無減了。

怨恨不久會變成惱怒和嫉妒,以至完全發作。對象當然是指世尊了,因為提婆達多看見世尊深受大家的尊敬,也能接受各種供養,艷羨他能以佛的身份高高在上。他很嫉恨世尊,不久,他煽動憎眾起來分裂教團,犯了破和合僧的罪刑。

根據《南傳大藏經.律藏四.小品》上說:

有一次,提婆達多來到俱迦利等弟子們的住處,說道:「朋友呵,看我們要怎樣破壞世尊的僧伽,駁倒他的法論?不妨去央求世尊廢除五件事情,如果他不肯,破壞他的教團便了。」

這五件事情定:

一、比丘終身住在山林,不得走進村子裡。

二、比丘終身行乞,不得接受別人招待的供養。

三、比丘終身穿糞掃衣,不得穿居士衣服。

四、比丘終身坐在樹下,不得進入房裡。

五、比丘終身不吃魚肉,否則有罪。

提婆向世尊央求以上五件事情要廢除,不料,遭到世尊的嚴詞拒絕。其實,這五件事情不是要制訂嚴厲的規律,來拘束比丘的行為,而是要制御煩惱來轉換宿業,難怪世尊不答應提婆的央求。提婆欣喜地離去了。

 據說世尊表示:「提婆破壞合僧團的行為,等於犯了各種罪過,將會陷入地獄一劫之久。」

「提婆在十五日布薩那天,同一群憎眾談到以上五件事,徵求大家的意見……當時除了阿難及一須陀洹以外,計有剛來出家的五百名比丘,不知事情的輕重,以為他提出五件事都是正確律法,故都同意提婆的主張。當時適逢舍利弗、目連等諸位大羅漢都不在場,雖然阿難等極力反對地無效。」(《五分律.第二十五》)

由於提婆獲得五百名新弟子的支持,立即宣告脫離僧伽教團,前往王舍城西南方的伽耶山去了。

舍利弗與目連得到世尊的允許,前往伽耶山,企圖救出那群被提婆帶走的弟子們。有人看見他們離去,不禁嘆息:「難道這兩個人也要去投奔提婆嗎?」世尊說:「他們兩人一定能展現法的威德。」

且說兩人抵達伽耶山時,適逢提婆在滔滔不絕地說法。三聞達多警告提婆說:「不要相信舍利弗和目連,他們不懷好意跑來了。」

不料,提婆卻表示:「朋友,你別這樣說,他們跑來最好。因為他們明白我的意思才來的。」說完話後,讓出半座來招待舍利弗和目連了。

舍利弗和目連默然不答話。不久,待提婆說完法後,才向舍利弗說:「我現在勞累得很,你來代替我說法便了,我背痛,想休息一會兒。」

於是,他模仿世尊的樣子,把大衣折成四疊,右(協)朝下呼呼熟睡了。

此時,目連首先大展神通,接著由舍利弗說法了。五百位新出家弟子才如夢初醒,懊悔自己誤聽提婆的謬論,紛紛隨他們兩人回到世尊的座下了。

只見三聞達多用腳趾踢一下提婆,說道:「舍利弗和目連帶走一群比丘了。」據說提婆大驚地起立,指名痛罵:「兩個壞蛋把我的弟子們帶走了。」氣得一直跺腳,鼻孔出血,活活地墮入地獄裡去。

此時,提婆心裡對世尊起了殺害的念頭。

世尊駁倒耆那教的論點

這時候,世尊與提婆達多的糾紛,似乎傳到外道們的耳朵裡,提婆的反叛似乎成為間接的因緣,才促使無畏王子皈依世尊。

依據《四分律》上說,無畏王子是耆婆的親生父親。他在外道尼乾陀的唆使下,才跟世尊展開一場問答。結果,這次機會反而造成王子信佛的因緣。

根據《南傳大藏經》的《無畏王子經》上所說,有一天,尼乾陀(耆那教)來唆使無畏王子說:「王子呵,你何妨跟沙門喬達摩(世尊)辯論一番?這樣一來,你才會揚名天下。」

王子說:「像我這樣的角色怎敢向大名鼎鼎、威力浩瀚的沙門喬達摩辯論呢?」

於是,尼乾陀向王子獻策:「王子呵,你不妨去找沙門喬達摩,當面問他:『佛有不愛的人,談起別人不變聽的話嗎?』如果他回答有,就立刻追究向下去:『既然這樣,那佛跟凡夫有什麼區別呢?』如果他說沒有,不妨問他:『那佛為何把提婆達多打入地獄裡,讓他長期受苦,並曾說話激怒提婆呢?』這樣一來,沙門喬達摩自然難以回答,而王子的聲望會人盡皆知。」

王子禁不住尼乾陀的慫恿,開始準備去跟世尊辯論。

一天,王子招待世尊和佛弟子來,飯後果然開始問答了。

不料,王子的期待落空了,尼乾陀的預料和反駁的指點全都派不上用場。

只聽世尊開始活用譬喻來說明了。

世尊問他:「如果有一個孩童在大人不注意時,把一塊木片或小石頭放進口裡,不知你要怎麼處理?」王子答說:「當然要取出來,倘若不能立刻拿出,也得用左手抓住他的頭部,用右手指深入他的口理,縱使快要流血也得取出來。為什麼呢?因為我對那個孩子有一份慈愛心。」(《無畏王子經》)

於是,世尊開口了,縱使如來說出別人不變聽的話,他的動機也跟你一樣,因此,以下六種情況可以分析:

一、倘若此話不真實,亦無利益,別人也不愛聽時,如來絕不會講。

二、倘若此話是實情,但無利益,別人也不愛聽時,如來也不會講。

三、如果此話是真實,也有利益,可惜別人不愛聽時,如來知道何時該講,何時不該講。

四、如果此話不是實情,亦無好處,縱使別人愛聽,如來也絕不會講。

五、此話當真,但無好處,縱使別人喜歡,如來也不會講。

六、此話屬實,也有利益,別人也愛聽時,如來認為講話適得其時矣。

原因是,如來部曾以慈悲心對待天下蒼生。

無畏王子聽了上列說明,始知世尊的慈悲與智慧非常偉大,遠非尼乾陀之輩所能比擬,之後才毅然皈依世尊了。

再者,王子當時感動之餘,忍不住問世尊:「世尊每次面對問題,都能依不同性質回答,難道是事前準備好的嗎?」

不料,世尊反問他的話也很有趣:「你對車子的常識相當淵博,如果聽到有人問起車子方面的事情,難道你先準備好答案了嗎?」

王子答道:「只要問到車子,不論什麼問題,我無須準備都能立刻答得出來。」

世尊說:「王子呵,情形完全一樣,佛熟知法界的事情,遇到任何人問都能馬上作答。」

後來,無畏王子因為能夠逃過哥哥阿闍世的迫害,才去出家當比丘。

第四章  親屬關係的衝突

個人的生命根源(阿賴耶識)

在西方社會,真正開始探索人格的深層狀態,是從十九世紀的弗洛伊德開始的。

今天,深層心理學者大致上把人類的深層心理分為三個層面:

一、個人的潛意識層面,這是弗洛伊德的發現部份,相當於深海下的冰山,表層的意識部份,卻相當於露出空中的極小部份。這裡潛伏著遺忘和被壓抑的內容。

二、家族的潛意識層面,來自較新的家世。

三、心理學家榮格所謂集體潛意識層面,是從我們古代祖先遺傳下來的巨大精神遺產。

古代祖先即是現在人類的共同祖宗,他們潛伏在我們的生命底下,形成共同的潛意識層面,包括人類各種文化圈的神或惡魔。這種「集體潛意識」一方面包括民族、國家、人類以及動植物的祖先,一方面連接宇宙底邊本身。從宇宙底下湧現,在每個人的心上再生出來。

這樣一來,生命內在的旅程,還到集體潛意識底下。

至於阿闍世對父母的想念,形成一種殺害衝動,這股能源儲存在阿賴耶識的層面,換句話說,阿賴耶識裡潛伏著某種「害」的惡業——跟父母為敵。直到他的青年期,阿闍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這種惡業,因為它一直埋在阿賴耶識這個生命底下。

阿闍世沒有自覺這個問題,從佛教心理學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若把佛教心理學放在唯識學派裡,生命主體及其活動可以分成五位,其間,用以下方式探討心的問題:

心即是識,從表層部份逐漸深入,經由五識、六識、七識和八識,既深奧又寬闊。

我們的身體具有五根,五根是眼、耳、鼻、舌和身等五個感覺器官。五根各有對境——色、聲、香、味和觸,其間會出現感覺意識,叫作「五識」。

一旦湧現五識,就有根會承受,叫作「意根」。這是第六個根。

意根存在生命裡。意根是以五識的一切感覺為對境而承受下來的,叫作「法境」。其間有意識出現,這個識屬於第六識。

在《成唯識論》裡,六識即是了別之識,指明了分別對境的活動。

到目前為止,即是通常所謂意識層的領域,也是在日常生活裡。正在活動那個心的部份。

不過,六識叫「不恆行之識」,因為它是不常行動的識,才會有生滅和斷續。它在熟睡時間內會斷絕,人死了會跟肉體的崩壞一塊兒消失。

佛教心理學是在第六識的底層探索第七識(末那識),再在其根柢探索第八識(阿賴耶識)。這兩個識絕不會斷滅,從無始以來,就貫穿生死在相續著。所以,它屬於常行的識,才叫作「恆行之識」。

第七個末那識跟第八識同樣在流動,看見阿賴耶識,始終執著於我。這個領域裡會有各種心能作用,那就是煩惱、隨煩惱和善良的心能作用在翻滾。

若跟西方的心理學相比,這個相當於弗洛伊德所謂的「個人潛意識」。

第八項的阿賴耶識,屬於個人生命的根源,隱藏著一切存在的種子,也是輪迴轉世的主體。《成唯識論》上說,那是「一切種」,「頗能執持諸法的種子,不讓它們失去。」

業種子也藏在第八識裡。阿闍世殺害父母的衝動,演變成了惡種子,和心的能源,躲在他的第八識下,才不易顯現出來。

第八識的表層部份裡,有家族的潛意識層,它的底部似乎橫著集體潛意識的深層部份。

阿賴耶識裡,沒有直接表現出祖先的精神遺產,但從無始以來的業裡,卻含有祖先的精神遺產在內。

提婆達多誆騙青年時的阿闍世,觸發他前世的惡業因緣,改變了阿闍世的人生路程。然而,提婆的動機不是針對阿闍世,而是要跟世尊作對,企圖殺害世尊,提婆的填恚煩惱,成了劇烈的陷害,這股害人的心機把阿闍世捲入。迫使他跟世尊對立,換句話說,提婆的煩惱,喚醒了阿闍世在第八識下面隱藏的惡業。

提婆揭發未生怨的出生秘密,震撼了阿闍世的第八識。

父子間的衝突

《五分律.第三》記載,提婆達多誆騙阿闍世的場面:

為了陷害佛陀,提婆特地唆使太子說:「現在,你的父王用正法治世。依我看,他的王位永遠不會倒,何況人命無常,待你的父王死後,你不一定能夠繼承到王位。這樣一來,你不如早些替代父王,我要害死世尊自成新佛,由新王與新佛來治理這個國家不好嗎?」

太子答說:「父母的恩惠超過天地,長期養育的恩情無法報答,老師為什麼敢勸我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呢?」

提婆達多聽了也不覺慚愧,仍用巧言引誘,終於使阿闍世步入歧途,聽從他的話了。

可見阿闍世一聽到提婆的話也大吃一驚,不過,還是照樣殺害父王,坐上王位了。

在阿闍世的內心裡,潛伏強烈的權力欲與統冶欲,企圖統治整個國家。他眼見頻婆舍羅王的作風很溫和,一直用世尊的正法治國,相當感到不滿意,他甚至夢想自己早日取代父親的地位,征服他國,聚集財寶,進一步擴大摩竭陀國,藉此統一整個印度。

因此,他毅然殺害自己的父親了。

依據佛教心理學的觀點看,權力欲與支配欲等貪婪心所潛伏的領域。正是第七個末那識。

末耶識擁有恨本性的自我執著,常常被煩惱所污染。《成唯識論》上說,末那識即是思考,以思量為性相,常常具有四項煩惱——我癡、我見、我慢和我愛。

總之,「末那」的意思是「思索」,但在這個意識裡,常常被煩惱死縛著,意欲保持自我的一種執著心。

從我見與我慢裡,產生某種對權力、財寶和聲望的執著,企圖擴大和強化它。另一方面,想要報答父母恩情的愛心作用,也同樣在末那的領域裡活躍。阿闍世對父母的感謝心,恐怕多少也在抑制權力欲等貪念。

在阿闍世的潛意識裡,有煩惱與善心的作用在劇烈地衝突。

《五分律》上說:「提婆達多聽了也不覺慚愧,仍用巧言引誘。」若依《涅槃經》來說,提婆的巧言就是洩露阿闍世的出生秘密。

原來,前輩子的事情——完全是因為父王的自私,才殺害一位仙人,而那位仙人就是阿闍世自己。頻婆舍羅王以前為了保持自身的權力,才急著想要兒子,那也是父王的末那識活動。

纏住「末那」的煩惱,產生了我見,才變成我慢和我愛,終於去殺害那位善良的仙人。從這個事件裡,也看出末那這股強烈的利己主義。

現在,阿闍世那顆對待父母的善心,又從他的心底復活了,雖然提婆的花言巧語曾經攻入阿闍世的阿賴耶識,觸發他的惡業,但幸好那顆善心抑制了阿闍世在末那識的權力欲念。事實上,那兩位長期扶養自己長大的父親和母親,正是殺人犯,阿闍世強烈地感受到父母那種醜陋的自私。

阿闍世在提婆的慫恿下,採取行動了。

依照《五分律.第三》所說,某日,太子暗藏利劍走進王宮,那顆叛逆心讓他全身顫抖,終於不支倒地了。

守衛看見太子的態度有異,乃向太子打聽緣故。太子坦述:「聽了提婆的話,想來殺害父王。」群臣聽到守衛的報告,吃驚地去稟國王,也聽從國王的吩咐。

至於他們父子的對話,《南傳大藏經.律藏四.小品》也有記載:

「王子,你為什麼要殺我呢?」

「大王,我想得到王位。」

「王子,你若要王位的話,我就讓給你好了。」據說父王果然把王位讓給阿闍世了。

頻婆舍羅王到底從兒于身上看出了什麼?

幽禁頻婆舍羅王

父王從兒子身上看見宿業發出來的叛逆心,也看到這顆心變成各種煩惱的瘋狂模樣。

現在,阿闍世的自私正在主張自己的利益,打算犧牲父王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末那識驅使「我見」等四種煩惱,推動了「無明惑」——各種煩惱的根源。

自私一旦跟無明結合起來,就會破壞一切生靈。馮丁追求欲望,甚至連培育自己的生存基礎也會被毀掉,那是一股反叛心,邪惡到極點。

頻婆舍羅王不是從兒子身上看見當年自己那副德行嗎?自己過去的行為成就惡業,徹底地傳給兒子,眼前正在困擾阿闍世的心神。

那麼,父王是否在強烈的懊悔下,受到懺悔的指責,才把王位轉讓給王子呢?親情也許稍微能夠治癒兒子的困擾才對呀?

關於這一點,佛經上也有描述:

「開始登上王位,享受五欲的快樂,殺逆心雖然暫告平息,短期間可以無事,尚不殺害父王的性命。」(《五分律.第三》)

「阿闍世聽完父王的話,心裡甚喜,暫時忍耐,而敕命大臣逮捕父王到牢裡去。」(《十誦律.第三十六》)

總之,阿闍世得到王位,耽於五欲快樂了。換句話說,來自貪欲的娛樂,照樣不曾治癒阿闍世的心。叛逆心一直在生命底層蠢動著。他不理會父王的央求,在無明的慫恿下,竟然把父王幽禁起來了。

《佛說未生冤經》提到國王在牢裡跟夫人的談話:

韋提希夫人洗完澡、清淨身體,將蜜汁混合炒麵枋,擦在身上去跟父王見面。父王面黃肌瘦,聲音很微弱。

夫人說:「世尊說得不錯,榮華富貴是無常的,罪報的苦頭終於嘗到了。」

 國王吃完了擦在夫人身上的麵粉蜜,又喝下夫人暗藏在瓔珞裡的葡萄藥水,之後,雙掌合十,面向世尊居住的耆闍崛山,說道:「世尊說得沒錯,世上的榮華富貴彷彿夢幻一場。」

同時,他又同夫人吐露:「我做國王時,有權有勢,土地遼闊,華衣美食,今天被捕下獄,快要餓死了。兒子聽了惡師的唆使才來背叛我,我不怕死,只有一個遺憾,就是不能當面接受世尊的教化,也不能跟目連、大迦葉等幾位大德互相交談。」

頻婆舍羅王已經覺悟自己難逃一死,那是自己過去的罪業報應,自己似乎沒有怨言,真正痛心的是阿闍世這個兒子。因為他拜提婆達多為師,反叛佛陀,後果會恨可怕。

國王唯一的憾事,似乎是無法親自向世尊及佛弟子懺悔昔日的罪行,同時把兒子託付給世尊。知子莫若父,國王明白除了佛陀以外,誰也無法打破兒子心底瘋狂的無明惑,誰也沒有本事讓兒子迷途知返了。

頻婆舍羅王不停地、諄諄地交代夫人說:「我的心地航髒,該當受到這種苦楚。災禍追人,如影隨身,如響回聲。遇佛難,聽聞佛法也難,而且根據佛教來化導民眾更是難上加難。我現在快死了,你要好好地遵行佛教,這才是防範橫禍的良方。」

夫人領受國王的教誡,泣不成聲了。

根據《觀無量壽經》記載,父王遠遠地遙拜世尊,央求說:「目連是我的好友,世尊呵,請您大發慈悲,教誨我好嗎?」

此時,目連像飛也似地降臨在國王面前。世尊也派富樓那來為國王說法了。

光陰迅速,大約經過二十一天左右,國王由於能夠吃到麵粉蜜,又能聽到佛法,終於顏色緩和,充滿歡悅的樣子。

頻婆舍羅王也許聽聞佛弟子說法,才超越了生死的苦惱,讓死的不安與陰影完全消失。

他最後的唯一心願——聽到佛法以後的感恩心,希望迅速地洋溢在整個生命裡。

把阿闍世和夫人的事情,全都委託世尊來解決,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放心,也唯有如此才能讓他超越生死的苦惱。國王領悟的佛法,好像已經開闢一個足以解脫生與死的境界。

耆婆阻止殺母行為

雖然,佛經上沒有記載韋提希夫人積極地殺害仙人,但夫人順從國王的做法,也照樣對兒子造一份罪業。

尤其,她懷孕以後,曾用各種方法想要打胎,放棄兒子的生命。她純粹為了要維持父王的愛情,雖然真正的動機在這裡,但她的行為企圖墮胎,不論基於什麼理由,做母親的人不應該這樣。至少從胎兒期到幼兒期,母親的行為的確在阿闍世的潛意識層烙下一道暗影了。

一言以蔽之,她愚蠢極了,第七識的「我癡」也許迷惑了夫人的心意。

而年輕的阿闍世那股無明惑一旦醞釀,怨念的暴風立刻吹向父王和母親身上了。

當時,阿闍世向守衛說:「父王還活蓍嗎?」

守衛據實答道:「大王呵,老夫人身上塗麵粉蜜、瓔珞裡暗藏藥汁拿來獻給父王,沙門目連和富樓那從天上落下來給父王說法,禁止不了。」(《觀無量壽經》)

阿闍世一聽這句話,怒責母親說:「母親跟賊父一道,也等於賊母了。那些沙門是壞蛋,敢用咒術幻惑人,讓惡王多活幾日。」

在這種情況下,阿闍世無疑發瘋了,什麼理性和良心都消失了,連母親都要殺害。

此時,一位大臣叫「月光」,足智多謀,陪著耆婆向國王阿闍世作禮,說道:「大王呵,我們聽到毗陀論經的記載,這個宇宙一開始,惡王為了貪圖王位而殺父者,多達一萬八千人,但從來沒有聽說有人會無道殺母親。倘若大王敢殺害母親,一定會侮辱王族。我們不能容忍這種事情,最卑賤的人才會幹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絕不能讓這種人住在這裡。」

阿闍世驚慌不已,顫抖地問耆婆:「你不再服從我嗎?」

耆婆毅然答道:「大王,小心,可別殺害母親。」

其實,月光和耆婆也是抱持必死的決心,倘若阿闍世激怒下拔劍殺來,他們也想用身體來防衛韋提希夫人。他們只希望阿闍世別造成弒母的滔天大罪業。

殺害母親等於反叛自己生命的根基。因為母親生育自己,給予自己生命的本源,弒母無異反叛和破壞它。

阿闍世對待韋提希夫人的行為,也許直接回報母親過去的惡業,但是,殺害母親那顆心,也是反叛母親的心,會自行破壞一切生命的基礎,而造成巨大的惡業。

不論什麼理由,縱使萬分怨恨母親的愚癡,一旦破滅自己生命的本源,無異打開無間地獄的大門。當時,阿闍世由於無明惑發作,眼見自己要打開地獄之門,幸賴耆婆冒著生命危險去勸諫,這種做法也是實踐世尊的教誨,標準佛弟子的風範。

耆婆可能後來也阻止了他那股對母親的反叛心,跟仇視佛陀的心勾結起來。

耆婆先伺機下手,出言勸阻,才讓他在最後關頭站住了。在阿闍世的內心裡,善良的心意,從無明的烏雲中露臉,總算開始恢復一點人性與良知。

《觀無量壽經》記載:「國王聽了懺悔之餘,開始求救。他把劍收起,不再殺母親,但下令把她幽禁在宮裡,不讓她出去。」

韋提希的回憶打破幻影

阿闍世的心版上,被三個黑影籠罩著。第一個是強烈的自私,這道影子一面籠罩末那識,一面潛入第八識阿賴耶識裡。

第二個是煩惱和愛欲的影子,比第一個末那的黑影更有影像。這道影子會貫穿第八識,到達生命底下。

第三個的影子覆蓋著九識——生命的本體。這道陰影通過八識,反而潛入七識以下。被吸收到第一、第二和第三個黑影裡,形成一體了。

第一個黑影是怨念父王。強烈的末那識主張,逼迫權力欲、名望欲和支配欲等貪念。自己反叛、犧牲父王也在所不惜的自我,跟殺害父王那項無明惑勾結起來。

第二個黑影是憎恨韋提希夫人。這種憎恨引發無明惑,其危險性好不容易被耆婆擋住,才使影像淡薄下來了。

第三個黑影是根本的無明惑,由於提婆達多介入,才使他對世尊懷有敵對心。結果,表示他在反叛自己的佛性或九識心上。

第一個黑影開始活躍起來了。

關於此事,不妨參閱《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憎事.第十七》:

韋提希夫人再也不能去探訪丈夫了,父王也因此沒有食物了。

幸好父王可以從牢獄向窗裡遙望靈鷲山,膜拜綠蔭下經行的世尊。因為他能遠遠看見佛,才會心生歡喜,基於這一點善根,才能延續這條性命。

阿闍世問守衛:「父王還活著嗎?」

守衛答道:「因為膜拜世尊得到福力,父王才能活著。」

阿闍世一聽,更怨恨父王,也把怨恨轉向世尊了。阿闍世乾脆關掉牢獄窗戶,又削去父王的腳掌,不讓他站起來。由於阿闍世砍斷父王跟佛的聯繫,對父王更加怒不可遏,同時也想反叛佛陀。

此時,偶發了一件事惰:

依據《十誦律.第三十六》上說,阿闍世生下一個兒子叫「優陀耶」,因為手指患瘡疾,叫苦不迭。一天,阿闍世把兒子抱在懷裡,用手撫摸,又用嘴巴將兒子的瘡膿吸出來。王子哭泣不停,阿閣世將口裡的瘡膿吐在地上了。王子看了哭叫得更兇。

由此可見,阿闍世流露為人父親的本能之變,竟肯用嘴巴吸出兒子的臭膿,這樣總算是有一點人性的父親。韋提希夫人在旁邊看了不禁搖頭嘆息。阿闍世好生奇怪,問母親是什麼原因?

母親說:「大王啊!你小的時候也一樣患這種瘡疾。父王跟你對待兒子一樣,用口吸出你的瘡膿與髒血。但是,他還把那塊膿血吞下肚裡,不曾吐到地上。因為他心想把膿血吐到地上,你看了會心亂,哭個不停。」

阿闍世向母親說:「父王這樣疼愛我嗎?」母親答說:「父王一直疼愛你,就像你對待兒子一般。」

阿闍世聽了才停止瞋恨,為什麼呢?從母親的回憶中,阿闍世似乎看到了真正的父親。

引發阿闍世那股殺害怨念的父親,跟眼前阿闍世自己一樣,就是那位為了保有權力而去殺害仙人的父親。然而,這樣的父親不存在了,那只是阿闍世的末那識受到提婆達多的誆騙,所造成的幻影罷了。

母親的回憶完全打破了提婆達多的咒術。阿闍世終於明白為人父親的心境,於是,他立刻吩咐臣子到牢裡。

不料,父王聽到遠處傳來急亂的腳步聲,暗忖:「恐怕又要來加重我的刑罰了。」他一想到此,暈倒在床上死去了。阿闍世從此再也沒有機會看見自己的父親了。

第五章  提婆達多步入地獄

提婆造下無間業

提婆達多內心裡,醞釀殺害世尊的念頭。貪欲喚起瞋恚與愚癡,而瞋毒劇烈之下也伴隨某種害人的隨煩惱了。

對方是佛陀。所以,這種陷害心是提婆的無明惑,它不得不結合原來的無明。化育萬物的根本生命——那是牴觸「中道法性」那項根本惑的徵兆。

根本無明,孕育某種陷害,以第六天魔王活動的方式顯現出來。

提婆達多化身魔奴,瀰漫在宇宙裡,喝了魔酒似地,完全失去正常判斷力和理性,只知要殺害佛陀。末那識完全陷入魔性裡,只知一心一意要反叛佛陀。邪見與邪智在操縱提婆的生命,使得他完全像瘋子。

瘋子不會自覺,喝了魔酒,也不知自己醉了。提婆跟佛作對,企圖殺害佛的心,不料成了根本無明的奴隸,或魔王的化身,頭朝下墜入地獄裡。瘋子墜入無間地獄的台階——始自下面的緣故。

《四分律.第四》記載:

提婆達多在阿闍世的邀請下跑來挑選士兵。

他先命令兩個人:「你們去殺佛,殺完後從這條路回來。」

接著,他命今四個士兵:「你們若看見兩個人從這條路來,就殺掉他們,但要改從那條路回來。」這樣一百增加到八個人、十六個人、三十二個人,最後,才命令六十四個人去殺死先前的三十二個人。他這樣安排的目的,想讓人看不出誰在陷害世尊?

不料,這計劃在緊要關頭作廢了。那時,正好世尊踏出靈鷺山的石洞來。

那兩個士兵聽從提婆的秘令,披上鐵甲,手持刀杖去找世尊,心裡念著:「我們要去害佛了。」但他們遠遠地看到世尊的容貌,好像諸根堅固的龍象,心地清澄如水。

兩人陶醉在隨喜的念頭裡,立刻把刀杖丟在一邊,繼續走到世尊前面,叩頭作禮,坐在一邊。

世尊向他們說明各種法義,兩人調伏自身的煩惱,睜開了法眼。之後才皈依世尊。當時,世尊告訴他們:「你們若要回去,可不能從原路回家,要改從另一條路回去。」結果,提婆派來的刺客都皈依世尊,讓他的計謀成了泡影。

那兩人回到提婆面前報告:「世尊的神威浩瀚,我們始終害不到他。」

提婆大怒斥責:「你們怎麼一個人也沒殺死?」於是,他親自要去殺害世尊。

提婆趁著瞋意,親自前去耆闔崛山(靈鷺山),手上撿起一塊大石頭.遠遠地丟向世尊了。

正在此時,上天接起石頭放在山頂,但是,碎片反彈出來傷到世尊的腳趾,皮肉裂開,血流滿地。世尊好像巨龍一樣站在山上告訴提婆:「你做了前所未有的事情。」(《四分律.第四》)

依照《南傳大藏經.律藏四.小品上說,當時的世尊這樣表示:

「傻瓜,你闖大禍啦,你的惡心和壞心讓如來流出血來。」

當時,世尊回顧一群比丘說:「諸位比丘呵,提婆達多在這兒造了無問業,惡心和壞心讓如來流血。」

據說片刻後,世尊回到山洞裡,自己把大衣折成三疊,右脅朝下臥在床上,極力忍痛。

此次事件叫「出佛身血」,幾乎危及世尊的生命,是造成提婆達多墮人無間地獄的惡業之一。

以慈心包容醉象

諸位比丘聽說提婆要來殺世尊,紛紛手持杖棍和石頭,圍繞在石窟旁邊叫喊:「我們要保護世尊。」

佛陀從石洞裡出來吩咐眾比丘:「你們別像漁夫捕魚那樣大呼小叫。」

接著,勸阻他們說:「你們都回原處去專心修道吧!諸佛的常法不必覆護,諸佛已經贏了諸怨‥‥縱使眾惡要來陷害,也不可能要走如來的命,」

後來,世尊的傷口未癒,也特地把耆婆叫來治癒。

世尊說得沒錯:「佛是會贏怨的。」絕對正確無疑。

不管任何怨敵,變成第六天的魔王眷屬到來,也奪不走佛陀的性命。

「法性」與「無明」之戰,佛與魔的劇烈搏鬥,正在世尊和提婆之間如火如荼地展開。

提婆看到沒有把世尊殺死,又開始動用邪智了。接著,他要借用阿闍世的力量了。

原來,阿闍世飼養了一頭大兇象,名叫「那拉基利」。這隻惡象生性狂暴,在幾次戰爭中殺死過不少敵人。

提婆向阿闍世借來這頭兇象,企圖用來殺害世尊。這件事情在《五分律》上記載很清楚。

提婆來到馴象師的地方,暗中拜託他說:「明天世尊如果在這條路上走過,希望你讓那頭兇象喝醉酒,放牠狂奔,世尊不注意也許躲避不及,如能把世尊殺死,我自有重賞。」

另在《增一阿含經.第四十七》記載,在提婆的唆使下,阿闍世王親自把那頭兇象灌酒醉了。

次日清晨,世尊披法衣、提鐵缽,率領五百名弟子進城,馴象師遠遠望見世尊來了,立刻放出兇象。

一群信受佛法的人,跑來稟告世尊醉象奔馳的狀況,並且央求世尊:「希望世尊改從別條路走吧?」五百弟子和阿難也同樣忠告世尊。

世尊三次回答都一樣:「何苦這樣呢?象不會害我的。」

據說有一群弟子不禁捨棄世尊,逃到別條路去了,只有阿難一個人跟隨在世尊後面。

《五分律.第三》記載:

當時許多人來觀望,議論紛紛:「現在有兩條龍要格鬥,不知哪邊會勝利?仔細看啊!」

外道們表示:「象龍的力氣大,必能打敗人。」

佛弟子說:「人龍的道力深厚,必會降伏兇象。」

空論無憑。甚至有人出錢來打賭,

且說醉象遠遠看見世尊,忽然奮耳鳴鼻,大步衝出,阿難見了忍不住躲到世尊的腋下來。

世尊斥喝阿難一陣,之後,進入慈心三昧裡。用慈悲心撫摸了醉象。只聽世尊說道:「你不能害殺佛,如果殺害佛,會墜入惡道裡,因為佛出世不容易哩。」醉象聽了偈語,用鼻子撲地,抱緊世尊的腳,須央間上下三次,抬頭望著佛,右邊繞走三遍才離去。

可見世尊的慈悲力量調伏了惡象,打破牠的惡心,使牠成為一隻善象了。佛的慈愛普及天下蒼生,不論對方存有什麼怨念、殺害心或修羅心腸。都能用慈悲的能力徹底感化對方。

在旁觀看的人,都忍不住讚嘆佛陀:「瞿曇這位沙門不用刀杖,也能降伏這頭惡象,全國百姓以後再也不必恐懼牠,實在大快人心。」

此後,大家都指責提婆,減少對他的供養,反而更崇敬世尊,也增加供養。這樣一來,提婆的門下也加入世尊的行列進城行乞了。

提婆殺比丘尼

當時,提婆怏怏不樂,臉上無光,向阿闍世說明世尊調伏惡象的經過。阿闍世說:「世尊必然有威德,才連惡象也害不了他。」

提婆說:「世尊通曉幻惑的咒術,常常靠它降伏外道,用來幻惑畜生,又有何難事?」說話間,他心裡尋思:「我看阿闍世的樣子,恐怕要開始懊悔了。」提婆憂鬱地走出城去。(《增一阿含經.第四十七》)

情況顯然不出提婆的預料,從此以後,阿闍世開始捨棄提婆而傾向世尊。

阿闍世心中潛伏的黑影,好不容易稀薄下來。以末那識為中心,伸長到第八識那股對父王的怨恨,現在變成愛慕的念頭了。同時,對母親的憎恨也消失了。昔日提婆花言巧語向他編造不少世尊的壞話,才使他對世尊產生敵對和不信,這種心態從生命底下籠罩著八識,再深入七識以下。現在,這道黑影反而加深對提婆的失望,對世尊卻逐漸開朗了。

世尊給未生怨王說了各種法義,這樣才撥開阿闍世那股無明的黑暗。從此以後,阿闍世發誓要皈依世草了.他宣佈:「我從現在起要扳依世尊做佛的弟子了。你們從今以後要把世尊和佛弟子們接進王宮,但別讓提婆和他的門徒進門,」(《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

提婆達多失去眾人的供養,也被許多弟子拋棄,但他自己不太知曉,還以為阿闍世的心態跟昔日差不多,有一天,他想要進宮來。守衛依照國王的吩咐,毅然不讓提婆達多進入王宮。

提婆問他們:「為什麼?」

「阿闍世王說要皈依世尊了。」他聽了大怒,站在門外。

這時,剛巧一位蓮華色比丘尼走來碰到提婆了。

《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記載:

當蓮華色比丘尼從王宮行乞完畢出來時,提婆心想:「這個禿頭女尼離間我和阿闍世的關係,才使我進不了王宮。」

他一想到此,一面破口大罵比丘尼說:「我跟你何怨,竟讓我進不了王宮?」一面伸出拳頭猛打她的頭部。

比丘尼被打得苦苦求饒,大喊冤枉,提婆達多哪裡聽得進去,終於打破她的頭顱了。

這是提婆達多瘋狂的樣子,看來像妖魔一般,失去正常人的判斷力。他之所以失去阿闍世和眾人的信賴,全是自造的惡業,苦苦要跟佛作對,才會遭到被人拋棄的下場,跟蓮華色比丘尼完全扯不上關係。在他錯亂的頭腦裡,也許看見自掘墳墓的狀況了。

這位長相端莊美貌的女尼,成了提婆的犧牲品,須臾間死於非命。

回頭再說蓮華色比丘尼被打得頭破血流,仍然滿懷勇猛之心,蹣跚地走回來廟裡。一群比丘尼同修紛紛走來問她:「大姊啊,你怎會遇到這場麻煩呢?」

蓮華色答道:「諸位姊妹呵,人命苦短無常,諸法也是無常。寂靜所在叫涅槃,你們要好好勤修善道才好。那個提婆達多已經造了第三種無間業。現在,是我要入涅槃的時候了。」

依據佛經記載,她一面示現各種神愛,一面進入無餘涅槃界裡,事實上,那是她臨終時一面示現佛法的力量,也一面表現從容死相的象徵。

提婆達多憤怒下打死比丘尼,事後也許忽然清醒了。他自知破壞和合僧伽,讓佛身出血,現在又打死阿羅漢。顯然造下三種無間地獄的惡業了。他目前出尚未得到一切智,對於自己造惡業也無能為力。一定會淪落到無間地獄裡——提婆心亂如麻,非常苦惱。

業火燒身

依據《增一阿含經.第四十七》所說,當時的提婆達多憂鬱成疾,但經文上沒有明白說出什麼病。後來,他來拜訪世尊,還要弟子們扶持,可見他的身心很衰弱了。

三無間業曾今人身心俱疲,不止心神妄狂,連身體也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那是會致人於死的大病,煩惱的惡業纏身。總之,那是屬於業病的身心併發症,雙重襲擊提婆的生命了。自己造的惡業,讓他苦得要命——活的無間地獄。

但若自覺有罪業,肯在苦惱中求助,那還有得救——只要心存懺悔來找世尊就行了。阿闍世的情形正是如此。

也許提婆也沐浴在佛的慈愛裡了。不料,他的苦悶出口竟斷送在一個外道手上了。

依據《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所說。提婆正在愁悶時,一個叫作「哺刺拏」的外道而來告訴提婆說:「如果有後世存在,也許你的惡業會讓你受苦。其實,哪有什麼後世呢?那只是編造的話,你聽過誰在地獄受罪嗎?根本沒有那回事。」

他完全否定業會讓人輪迴轉世,這是真正邪見。可惜,提婆被這項邪見套住,又慢慢走上要殺害世尊的路了。

「倘若無所謂後世,那就不必怕今世的惡業了,縱使殺掉世尊也不會有報應。」提婆的心沒有懊悔的意思了。眼前只有一股怨念——非殺佛不可。

 世尊聽到這項訊息,回顧弟子們說:「提婆會因此斷絕所有的善根。」

《增一阿含經.第四十七》上說:

提婆達多在十隻手指甲裡暗藏毒藥,吩咐諸弟子:「你們跟我去找那個沙門。」當時,一群弟子跟著他來找世尊了,企圖接近世尊身邊以便下毒手。

阿難遠遠看見提婆率領一群弟子走來,轉向世尊:「提婆一定心裏懊悔,來懺悔以前的罪過。」世尊告訴阿難:「這個壞人恐怕到死也來不了佛的地方,因為他今天會沒命。」

果然,快要走近世尊身邊的提婆達多,雙腳著地的瞬間就出意外了。

根據佛經上說,提婆被地獄的業火燒身,活活地掉進無間地獄裡了,在最後那一瞬間,提婆心裡才感到懊悔,想要皈依我佛,但只唱到「南無」而已。

但依據《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第十》所說,提婆伸出毒爪要抓住世尊的剎那間,反而中毒死了。

因為提婆達多把巨毒暗藏在十根手指甲裡來訪世尊,心裡尋思:「世尊一定會寬恕我才對,倘若不寬恕我,我就用毒爪去抓他的腳,也能傷害到他。」

殊不知世尊看透提婆的害心,所以縱使提婆央求:「可憐我,也寬恕我吧。」世尊只是默不答話。

這時候,提婆突起瞋心,湧出害意,伸出毒爪要抓住世尊的剎那間,十指全毀,巨毒反而滲入身體裡,害得自己叫苦不迭。(《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憎事》)

另一部佛經,也記載提婆達多生命的最後一段:

在這瞬息間,無間之火燒遍全身,提婆大聲叫嚷:「阿難,找現在被火燒身啦,我的身體被炙啦。」

因為阿難是提婆的弟弟,才向他猛叫:「提婆,現在還是皈依佛門的時機,你不要再起歹意了。」

提婆遭受業報,叫苦連天,一面口唸:「從今要誠心皈依。」一邊卻落入無間地獄裡了。

不過,後來,世尊大慈大悲,派目連到地獄去查訪受苦的提婆,給予天王如來的授記。(《法華經.提婆達多品》)

第六章  阿闍世與業病

阿闍世的惡瘡

《大般涅槃經》上記載如下:

且說王舍城的阿闍世王,生性惡劣,喜歡殺戮,屢犯口業,貪瞋癡的心意十分熾烈。

他只見到眼前,看不到未來,專門跟壞人結伴,狼狽為奸,因為貪戀現世的五樂,所以膽敢加害無辜的父王。

他害死父王之後,心生懊悔,才放掉身上的各項瓔珞,不再有娛樂消遣。由於內心悔恨交加,才會全身長惡瘡。這些惡瘡發出臭味,讓人不敢接近。

他暗自思忖:「我的身體正在受到果報,看樣子下地獄的日子不遠矣。」

他的母親韋提希夫人用各種藥物替他醫治,不料,反而使瘡疤更加惡化,毫無治癒的徵兆。

阿闍世向母親吐露心聲:「這種惡瘡不是因為四大不協調所產生的身疾,而是來自生命底層的業病,恐怕眾生都不能醫治了。」

大臣們聽說國王身上長瘡病倒,都紛紛來探訪。佛經上說,有六位大臣來探病,並以各種方法來醫治國王的心病,這六個人就是六師外道。

只聽月稱大臣先問說:「大王為何臉上憔悴、沒有笑容,是身痛還是心痛?」

國王回答說:「我的身心都在痛,我聽過智者透露,我犯五項逆罪要下地獄了。恐怕沒有醫生能救我,因為我殺害無辜的父王。」

月稱說:「誰說犯了五逆罪會下地獄?誰會說下地獄這回事呢?我師父富樓那說過,世上的惡業沒有報應,善業也不會有報應,無所謂上業、下業這回事。不然去問我師父好了。」

但是,阿闍世沒有動身。

之後,藏德大臣說話,他是未伽黎拘舍利子的門生。

「大王呵,你不必害怕。世上只有兩種法,若依出家法而言,殺死蚊了、螞蟻也有罪,但依王法來說,殺死父親當國王絕不是罪。依照我師父的理念,人身分為地、水、火、風、苦、樂、壽命等七項,縱使這七項有變化,也造不出什麼東西,更不能毀掉什麼。因此,縱使用刀劍砍他,生命也不算被陷害。」藏德大臣竭力誘勸和安慰國王,阿闍世聽了毫不動容。

第三位大臣是實德,拜珊闍耶毗羅胝子為師父。

他安慰國王說:「我師父認為先王如果出家被殺害,當然犯罪,他若因為治理朝政被殺就沒有罪業了。人在今世的禍福,不算這輩子的業,只是承受過去的業,父王只不過承受自己過去的業,現在既然無因,將來也沒有果報。」阿闍世也無意去參訪他的師父。

接著,悉知義大臣發言了,他的師父是阿耆多翅舍欽婆羅。

「誰也不留看過地獄或天堂,事實上只有人類與畜生兩道而已。縱使殺人亦無罪,布施也不會有福樂,我師父常常這樣說。」

迦羅鳩馱迦旃延的門徒吉德大臣開腔了:

「是誰提到地獄的事情來眶騙大王?根據家師的觀點,天下蒼生都是自在天造的。只有自在天高興,眾生才會平安,自在天瞋恚,眾生才會苦惱。不論罪與福都是自在天造出來,而人類有什麼罪、福可言呢?」

最後,才輪到無所畏大臣說話:「大王呵,世上哪有什麼殺害的現象存在?雖說殺害等於害命,殊不知命是風氣,因為風氣之性是陷害不了的。家師尼乾陀若提子 他說世界既無施予,也無善良,更無今世與後世,也無父母與德者,更無修道可言。所有的人經過八萬劫,就能自行解脫。」

縱使六位臣子紛紛勸誘阿闍世,他也不曾去拜訪他們的師父,為什麼呢?

真正的痛根

用今天的觀點說,六師外道的理論等於一種心理治療法。阿闍世害怕現在的業因,會使他下地獄,人們才想要否定地獄的存在。其他人否定業因業果,有些縱使承認過去的業因,也照樣否定由現在到未來的因果。

有人從「唯物論」觀點否定死後的世界,也提到殺害只是分散人體結構的各種要素而已,而要素本身並無變化。總之,意思是生命乃無法殺害的情況。

又有人主張出家法與王法不同,只行王者之道,並無殺害罪可言。

不論怎麼說,以上的勸慰對於阿闍世的身心苦惱都於事無補,無法安慰他苦惱的身心負荷。

世人由宿業引發的病,不能靠唯物論、否定因果的道德論,或懷疑論來治癒。

在這種情況下,耆婆終於現身了。由《大般涅槃經》可以看出耆婆與阿闍世的交談內容。

耆婆來到王宮問道:「大王不能安眠嗎?」

阿闍世說:「耆婆,我現在病情嚴重……所有良醫、妙藥、咒術和善巧方法都醫不好,為什麼呢?因為我的父王是一位法王,用善法治國,無辜被殺害了。我像陸地上的魚,有什麼快樂可言呢?」

實際上,阿闍世的惡瘡是因為心裡悔恨交加,才使全身長瘡,流出膿血。

不消說,那是一種惡性皮膚。病因是細菌引起的癱瘡,全身長出來,可見毒性極強,屬於惡性腫瘡,而阿闍世自身的抵抗力太弱了。

縱使表面屬於膿瘡,它的根是慢性病,不是病原性細菌,很可能是一種癩菌。

有人說是食物中毒。此說暗示性極強,阿闍世內心的煩惱嚴重,才反映出症狀惡化。

不論哪一種情況,若是單純的身體疾病,佛經上也沒有寫明。它藉肉體器官顯露出來,殊不知真正病根在心底。因此,如果心態不改變,這種惡瘡無藥可醫,沒有病癒的希望。

所以,阿闍世自己也很明白,他才向耆婆吐露肺腑的話,自己的病不可能靠醫生、妙藥、咒法或任何妙方醫好。他也清楚惡瘡的根源。

被阿闍世殺死的那位父王,正是無辜的國王,也是一位法王。他皈依世尊,治理朝政也能善待百姓,阿闍世的心底很仰慕這樣的父王。可惜,當年阿闍世拜提婆為師父,在無明的黑雲籠罩下,才看不見父王的原來面目。

在阿闍世當時的心裡,那個父親確實是殺害過自己的前身,執著權力欲,這個惡劣印象一直由提婆播種在他的心田。

阿闍世想要殺害的父親,也是在他那股強烈末那的煩惱控制下,極想要殺害的一位正父親。

後來,他離開提婆,無明的黑暗之雲逐漸散去,他始知自己殺死的父親,正是不曾殺過人的父親——兒子一想到父親,不禁流下懺悔的淚珠。

母親的情況也一樣。當父親被幽禁時,常去牢裡探望的母親,也不是愚癡的母親。她在佛法與父王的感化之下,深深懊悔過去的罪業,連這樣的一位母親,被無明黑雲蒙住雙眼的兒子都不想放過她。

在世尊的教化下,才成為真正的母親——韋提希夫人的改變。顯然在阿闍世患腫瘡叫苦連天的時期。那時候,膿汁流出臭氣難聞,連看病都找不到人,韋提希夫人把真愛投在兒子身上,捨不得離開他。這種風範正是阿闍世夢寐以求的母愛。

他感受母愛愈深,殺母的懺悔心也愈強烈,當然會導致膿瘡惡化了。

阿闍世向耆婆訴苦:「我以前聽智者說過,如果身、口、意三業不清淨,一定會下地獄,我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怎麼也不能安眠,現在沒有一位大醫生的法藥能夠醫好我的病痛了。」

阿闍世離開提婆達多才會患病受苦,但他也知道六師外道不可能充當良醫。

雖然,他陷入自造的惡業裡,六師外道的道理,不僅不是單純的安慰,反而會增強煩惱的火勢,他憑著病人銳利的直觀早已洞悉這一點了。

最後一線希望,只有求教耆婆了。

信與慚、愧為善心之本

按照佛教心理學說,心態作用除了煩惱以外,另一種足以匹敵的勢力,就是善良的心理活動。

在《成唯識論》裡,這方面列舉十一個項目:「信、慚、愧、無貪、無瞋、無癡、勤、輕安、不放逸、行捨、不害。」

在這些善心裡,最根本的有信、慚和愧等心理作用。在這三項善心活躍之際,也正在跟煩惱展開劇烈戰鬥。耆婆看穿了阿闍世的惡瘡底下,存在以上三種善心。只要有信、慚和愧在活動,阿闍世就不會下地獄了。

縱使有這三種善心,惡瘡反而更加惡化,耆婆明白那是跟佛接通的管道。他不能像外道們一樣,挑逗病人的煩惱或否定因果,讓阿闍世萌生的善心被消滅。不過,耆婆也清楚只有仰賴世尊,才會打開從善心通往佛性的管道。

現在,要看耆婆的心理治療法了。

他先開始讚嘆:「善哉!善哉!大王雖曾犯罪,幸好心有悔意,滿懷慚愧。諸佛常說,有兩法能夠解救眾生的苦惱:一法是慚,另一法是愧。慚是不要自造罪業,愧是也不要叫別人犯罪。慚是自覺羞恥,好好反省,愧是將心事吐露給別人,感到愧疚。慚是在人前羞恥,愧是在神前感到難為情……

「大王呵,請你聽清楚,佛說智者有兩種:一種是諸惡不作,另一種是即使不幸做了也會懺悔。大王雖然造了罪孽,幸好現在會懺悔,起了慚愧心,所以,罪業會消滅,而成為一位智者。若要掩飾罪業,它反而會增大起來,如果坦述出來又有慚愧心,那麼,罪業才會消滅。」

之後,耆婆也竭力說明善心的根本——信仰的問題。

「大王呵,凡是不信因果,也毫無慚愧,或不信業報,不看現在與將來,不肯親近善友者,都叫作「一闡提」。現在好極了,因為大王肯信因果,也相信業報。因為大王相信業因業果苦悶之餘才會患有惡瘡。眼前大王即使身心得病,也絕不是否定因果的一闡提。因為你沒有聽從外道的歪理,而相信業因業果。大王呵,你不必害怕,佛可以救你,也能醫好你的病痛。」

接著,耆婆勸他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快去參訪如來。」

阿闍世答說:「我一身罪大惡極,奇臭無比,快要下地獄了。倘若我去見如來,恐怕如來會嫌棄,唯恐避之而不及,不想跟我說話。」阿闍世長吁短嘆起來。這時候,阿闍世的生父——已故的頻婆舍羅王發話告慰兒子了。

《大般涅槃經》上說:

此時從虛空傳來一陣聲音:「……佛不久要入涅槃了,如果佛去世,大王的惡業會更重,也無人能醫治你的病痛了,大王,你已經造下極重大的惡業,快墜入阿鼻地獄裡。你必然會因為這項業緣飽受苦楚……你快去拜訪佛,除了世尊,也沒有其他人能醫治你,我現在憐憫你才來相勸。」

這也許是阿闍世內心那位父親的聲音,從阿闍世的生命——「小宇宙」的虛空裡,向意識世界發出父親的呼喚,父親的慈愛打開阿闍世的心扉。

這個聲音知曉未來,好像未卜先知的夢境一樣,內在虛空的聲音也能夠預測未來。

總之,他預知世尊快要入滅了,倘若佛進入涅槃,那麼,世上再也無人能夠救度自已的愛子。那陣呼喚正是父親的慈愛聲音。

不料,阿闍世聽到虛空的傳聲,非常恐慌,彷彿芭蕉葉般在顫抖不停,他向空中喝道:「你是誰?為何不現出色相,只聽到聲音呢?」

「我是你的父親頻婆舍羅王。你現在最好聽從耆婆的話,快去向世尊求救。千萬不能聽從六個臣子的邪見。」父親說。

阿闍世聽到這個聲音後,暈倒在地上了,全身的惡瘡反而更加劇烈,臭穢也逐漸飄動。即使擦藥治療,瘡疤照樣吐出毒氣,毫無減輕的樣子。

佛的光明醫好阿闍世的苦惱

世尊遠遠地看見阿闍世的樣子,回顧迦葉菩薩說:「我要為阿闍世王延長生命,不能很快入滅。」

迦葉菩薩問道:「為了芸芸眾生,如來不該入涅槃才對。為什麼只為阿闍世一個人才不入滅呢?」

世尊說:「阿闍世聽說我要永遠入滅,不禁暈倒在地上。迦葉菩薩呵,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世尊洞悉阿闍世的絕望心情,誠如他的父王所預測,世尊不久要入滅了。這樣一來,他絕對會墮入無間地獄裡,恐怖與絕望迫使阿闍世暈倒,病情也加重,關於這一點,世尊比誰都難受。

那麼,世尊何故要為阿闍世著想呢?世尊終於坦述出來了。事實上不是為了阿闍世一個人,而是透過他來教誨芸芸眾生。

「我的目的是為了所有凡夫,其實,阿闍世一個人造遍一切五逆罪孽,而且目的在一切有為眾生,我住在世上不是為了無為的眾生。」

總之,阿闍世是代表所有違反五逆的人,佛表示自己住在世間,純粹看在六道裡輪迴、受苦受難的眾生份上,擴著說明阿闍世這個未生的本義。

《大般涅槃經》上說:

「所謂阿闍,即是不生,世人稱為『怨』。因為不生佛性,才會產生煩惱的怨氣;因有煩惱的怨氣,才看不到佛性,因為不生煩惱,才看得見佛性;因為看見佛性,才得以安住在大般涅槃裡,這叫『不生』,才會取名『阿闍』。善男子呵,阿闍名叫不生,不生名叫涅槃。世間叫作世法,目的叫作不污。因為世間的八法清淨,才不入無量無邊阿僧祇劫或涅槃。所以,我才為了阿闍世而不想進入無量億劫的涅槃。」

總之,阿闍即是「不生」,意指不會產生佛性。因為沒有佛性,才會產生煩惱的怨恨,這叫作「世」。

阿闍世犯下五逆重罪,原因是佛性被煩惱的怨憎層層蒙住,看不見佛性。所謂佛性,不消說,就是貫穿煩惱與宿業領域那個生命底下——九識心王的真如之都。因為「九識心王那顆月亮」,在煩惱與惡業的黑雲籠罩下,無法露光來照耀生命。

由此可見,只要能夠吹散煩惱的黑雲,就能重見佛性的月光。如果佛性的月光輝煌燦爛,才能安住在大般涅槃裡,世尊說這個即是「不生」。

 

世尊表示因為阿闍世的緣故才不入涅槃,之所以如此,純粹要開示阿闍世的佛性,為了引導他進入涅槃。

阿闍世即是不生,但在這種情況下,阿闍可以稱作「不生不滅的涅槃」,所謂世,就是指世俗的八法(也叫八風:利、衰、毀、譽、稱、識、苦、樂)。其目的是,因為有八法沒有污染的地方,才在無量無邊的阿僧祇劫這樣漫長的時間裡,不打算進入涅槃。

所以,世尊為了阿闍世才在無量億劫間不進涅槃,而安住在世上。

阿闍世由於煩惱的怨憎,才見不到佛性,一直為惡瘡所苦,佛陀的慈悲就是要徹底轉換阿闍世的根本生命,讓他能夠住在不生不滅的絕對境界,也就是涅槃的境界。不久,佛陀的慈悲濕潤了阿闍世的全身上下。這項偉大活動是從佛轉向眾生方面。

佛經上說,大慈大悲的世尊,特地為阿闍世王進入月愛三昧,進入三昧以後,立刻放出大光明。這道光明清涼淨潔,直接照射在阿闍世王身上。他身上的惡瘡痊癒,苦惱也頓然消失。

「月愛三昧」即是「月光之愛」,好像利用這道光明來消除眾生的苦惱,佛陀如果進入這種三昧,就會以淨光除去眾生的煩惱,所以取名為月愛三昧。當清淨的世尊放出來的光明,照在阿闍世的全身,惡瘡馬上痊癒,苦惱也被除去了。

阿闍世吃驚地問耆婆:「耆婆呵,這道光從哪兒來?怎麼一照射到我的身體,立刻除去瘡苦,全身都舒服起來呢?」

耆婆說:「這道光明是打從天中天的世尊那裡放出來的。」

阿闍世王說:「為什麼世尊要放出這道光明呢?」

耆婆說:「大王呵,這個瑞相完全是為了大王,因為大王剛才嘆息世上沒有良醫能夠醫癒你的身心,所以,世尊先放出光明來醫治大王的身病,然後再醫心病。」

求道心擊破無明

佛用光明治癒他身上的腫瘡,根據耆婆的話,佛也進一步把他的心病醫好了。

的確,身病很快見效了。不料,阿闍世的心理衝突或葛藤依然存在。殺父弒母的懺悔心非常深刻,慚愧心陣陣在怦動。

 阿闍世問耆婆說:「耆婆呵,世尊肯見我嗎?」

耆婆說道:「譬如父母養了七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生病時,不表示父母不肯一視同仁,自然比較關心那個生病的孩子。大王呵,如來也一樣,並非對待眾生有分別心,只是比較關懷罪業特別重的人罷了。」

話雖如此,阿闍世的心裡暗忖:「世尊放出的月愛三昧這道大光明,到底有什麼特別意義呢?」

這道光明撫摸了阿闍世患病的身體,屬於慈愛的光明,出自佛的月愛三昧這種境界。這道光明彷彿撫摸病人的身心,的確是很柔和的光芒。

耆婆舉出各項譬喻來向阿闍世解說清楚。

這道月光,好像能讓所有的青蓮花開了一樣,能讓天下蒼生開啟善心,所以叫月愛三昧。

在暑熱時,好像眾人都很懷念月光柔和的夜晚,好像被月光照耀到時,能夠免除悶熱一樣,它能掃除眾生的貪欲和煩惱等毒熱,故稱為月愛三昧。

圓月等於群星之王,無異甘露之味,三昧是諸善之王,具有甘露味,能讓天下蒼生愛樂不已,才叫作月愛三昧。

現在,阿闍世終於明白自己病癒的理由了。因為世尊的三昧之光,讓阿闍世體內萌生出的善心開花和壯大起來。

倘若光是怎樣,慚愧心也許會更刺激腫瘡惡化,事實上,三昧的光明也同時冷卻和軟化煩惱的毒熱了。此時,善惡的心理衝突才算消失殆盡。

另外,阿闍世的末那調存善心籠罩下,得到佛陀慈悲的感化,也逐漸成為安全感應了。這樣才把日漸惡化的身瘡醫好,等於恢復了與生俱來的天然治癒力。

耆婆心裡清楚得很,惡瘡的消失,得力於佛陀的慈悲,阿闍世的善心苦不央求佛陀,這道光明會漸漸薄弱,以致讓他的身心疾病復發。無論如何,心病也要醫好。只要阿闍世肯求佛,就能夠得到力量與智慧,來擊破內在的無明。阿闍世的內在佛性,只要肯跟無明搏鬥,心病自然能夠痊癒。因此,他決定要見世尊,央求佛陀的拯救。

耆婆說:「大王呵,如來看見各種病人,部會施予適當的法藥。縱使病人不肯服藥,如來也不會責備他。」他竭力催促阿闍世去訪問世尊。

此時,世尊面告在場的大眾說:「所有眾生若能成為近因緣,幫助自己得到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那麼,他們都是善友。為什麼呢?倘若阿闍世王不聽耆婆的忠告,他在下個月七日必定身亡,淪入阿鼻地獄裡。」

世尊心裡也許聯想到提婆達多,因為不交善友,才會掉進阿鼻地獄裡去。

那使善良的耆婆不停地告訴阿闍世王,當初有一個毗琉璃王消滅釋迦族後,企圖搭船人海,結果被火燒死了,提婆達多的弟子——霍伽離碰到大地裂開,而墮入無間地獄裡丟。相反地,須那剎多作惡多端,幸好去求救世尊,才得以消滅許多罪業。阿闍世聽了說道:「耆婆呵,我跟你騎同一隻象去吧。這樣,即使我會掉下地獄,有你阻擋也不會掉下去才對。」

不料,阿闍世的心又開始動搖了。

此時,只聽見世尊向大家宣佈:「阿闍世王的心裡還在猶豫,我要讓他下決心了。」

得到佛性薰陶,終於光芒四射

阿闍世王來到婆羅雙樹間,走近佛陀時,仰望如來的三十二相和八十種好,彷彿一座微妙的金山。此時,世尊發出八種聲音,喊出:「大王。」阿闍世回顧左右,心想:「在這群人裡誰是大王呢?我滿身是罪,又無福德。難道如來還叫我大王嗎?」

不料,如來又叫一聲:「阿闍世大王。」

國王聽了非常歡喜,暗自尋思:「今天聽到如來說話,始知如來果然大慈大悲,憐憫眾生,而且一視同仁。」

於是,他稟告佛說:「世尊,我現在沒有疑心了,如來真正是眾生的無上師尊。」

此時,迦葉菩薩告訴持一切菩薩說:「如來已經讓阿闍世王下定決心了。」

之後,世尊才向阿闍世講解各種教誡,談到諸法、無常、無我和空的道理,阿闍世的心終於完全開朗了。

現在,他已非昔日被世尊的月愛三昧所照射的病人形象,而是信受佛法,自動沐浴在佛性的光輝下,滿面紅光的大王了。

阿闍世內在的佛性,掃除無明的黑雲,把懺悔的淚水轉變成歡喜的表情。

他暗忖,懺悔不是無聊的回憶,真正的懺悔是,要把見到佛的喜悅改放在自己將來的行為裡。

這種行為要能得到佛性的支援,屬於善心方面的色心活動,也必須真正落實於佛法,符合佛心的活動才行。唯有配合佛心的行為,才能向亡父和老母懺悔,也才能報答他們的恩情,否則都是沒有意義的。

阿闍世終身追求的「真正父母」,正是世尊的虔誠弟子。他們因為信受如來的教誡,才能成為「真正父母」。

若能這樣,同父母懺悔的阿闍世,才是真正的好兒子,成為繼承父王遺志的賢明君主。阿闍世一面決定接受世尊的教誡,一面想做父王的好兒子,藉此消滅昔日虐待母親和殺父的罪惡感,感謝如來與父母的念頭跟歡喜的心情沸騰起來。

阿闍世打從內心將前世以來的惡劣宿業,永遠地改過自新了。

阿闍世向世尊坦露自己的心情:「世尊,我沒有看過世間有一種叫作伊蘭毒樹的果實,會從伊蘭樹生出伊蘭果,再生出栴檀樹來,但是,我現在才看到伊蘭果生出的栴檀樹。伊蘭果就是我的情形,梅檀樹是我的心,屬於無根的信心。無根是指我起初根本不知恭敬如來。現在才生出信心,所以叫無根心。世尊,倘若我沒有遇到如來,在無量阿僧祇劫期間,非淪落到大地獄裡飽嘗無量的苦楚不可。我現在居然能夠瞻仰如來,憑這項功德,我要下決心打破眾生的各種煩惱和惡心。

當然,世尊也洞悉和勉勵阿闍世身上湧起的佛性,和九識心王的光輝:「大王呵,好極了,我明白你要破除百姓的煩惱,除去他們的惡心。」

阿闍世又稟告:「只要我能破除眾生的壞心眼,縱無量劫期間淪落在阿鼻地獄,為眾生飽受苦楚也絕對不以為苦,甘之如飴。」

據說許多摩竭陀國的百姓聽到世尊與阿闍性的問答,無不起了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阿闍世勇氣十足地告訴耆婆:「我捨棄短命,而得到長命,捨棄無常身而得常身。現在,大家發起菩提心,係因緣於我的事情。我成了佛陀的弟子。」接著,只聽他作詩喝讚嘆如來:「我要將現在得來的功德,為天下眾生擊退諸魔。」這是阿闍世弘法的誓言。

後來,阿闍世果然繼續父王的作風,成了名符其實的英明君王。佛陀涅槃以後,他也照樣熱心協助佛教追求佛法,在第一次經典的結案,也是一位熱心的支持者。

大醫生小醫院(第佛教營養學)

大醫生小醫院

(第三部—佛教營養學)

川田洋一著

圓明譯

第一章 長壽與食物

第二章 教的營養觀

第三部  佛教營養學

第一章  長壽與食物

飲食方式的最大發現

保持長壽,增進健康,一直是人類的願望。

只有身心健康、延年益壽才是一切幸福的泉源,而這件事本身也可說是最大的幸福。

但在基本上,人的健康要透過營養——食物——來維持,患病也可以由食物來治療。

佛教醫學也把食物的用法看成藥品一樣,對於病人來說,食物即是藥品,只有對健康人才是食物。有時候,一般食物也能當藥品用。

對於長壽與健康來說,食物無疑是重要的條件。

日本的日蓮大聖人指出:「人類靠食物為生,食物即是財貨,所謂生命,乃是一切財貨中的最重要財貨。」因為生命的最高價值在生存,而食物的最大功用就是能夠維持生命。依據佛教醫學記載,食物的功能即是「佛教營養學」。

《南傳大藏經》的《彌蘭王問經》上記載,彌蘭陀王向一位名叫「那先」的比丘,請教佛教問題的一場問答。

經文上說,彌蘭陀王問過那先比丘,關於食物的功能問題。

「那先尊者,涅槃裡包括飲食的五項功德嗎?」

「大王,事實的確這樣。一、食物維持一切有情的壽命;二、增加力氣;三、讓容貌膚色生動活潑;四、平息煩惱;五、除去飢餓和衰弱。大王呵,涅槃在作證時也能消除一切有情的老死,故能維持壽命,增強神通力,使戒的膚色生動,平息各種煩惱,解除一切苦惱的飢餓與衰弱。大王呵,涅槃含有這些食物的功德。」

涅槃是佛教的終極目標,它具有以上五項功德,而這五德也包容食物的功德。其中,第四和第五兩項具有除掉飢餓、衰弱和憂愁等負面作用,讓身心復原,而第一、第二和第三指食物的正面作用。

至於正面作用,日蓮大聖人也在《食物三德御書》上簡明地記述:「食物有三德,一是保命,二是潤色,三是增加力氣。」食物的功德大體如上述,真正的關鍵在於我們能不能發現這些功德。

食物用作藥物來培育色心,反之,食物也曾變成毒物。能否發揮食物的價值,完全因人而異。

總之,有人吃下去,食物會變成良藥;顯然有盎他的身心,而有人彷彿吃下毒物一樣,會失去色心。

許多人不能長壽,中途夭折,原因何在呢?這些原因不妨參閱《九橫經》的記載:

一、把非食物當作食物吃下去。

二、不計食糧,即飲食過量。

三、不按照習慣飲食,例如出國旅行,若不懂他們的飲食習慣,吃下去也不易消化。另外飲食也要看季節變化。

四、食物不消化,有人雖然嚴重消化不良,也照樣猛吃下去。

五、大小便不定時 

六、違反五戒。

七、親近惡知識。

八、行為乖僻,違反習俗。

九、不閃避車輛、暴象或酒醉行為。

其中,前面五項是關於食物的注意事項,也就是說,要先避免這五項,才能延年益壽。

關於非食物的情形,現今特別嚴重,例如有毒的甜味食物,或含有色彩以及防腐劑的食品公害。

關於食品的份量,就是防止暴飲暴食,或吃太飽。俗語說「病從口入」,切記切記。

有些食物適應地方與季節,就是人類的天然食物。為了順應風士氣候,不妨常吃那個地區成長的食物。

有人不習慣細嚼食物,飲食不按時間,兩者都違反飲食的基礎。

為了健康,排泄也要正常,這些都要小心謹慎。

切勿貪吃,佛教營養學的原則是,要把食物當藥品吃,充份發覺食物的德性。

四食說——飲食歡喜能增強生命力

《俱舍論》也提到食物,例子如下:

例一:且說一位父親在饑饉時期,有意流浪他鄉,可惜,他已經餓得沒有力氣了。

當時,他還有兩個幼子在家,他本想一起帶走,奈何力不從心。

於是,他把灰塵裝在一個布袋,掛在牆壁上,告訴兩個兒子說:「袋了裡有麵粉。」

兩個孩子滿懷希望,總算又多活幾天。不料,一個人打開袋子一瞧,裡面全是灰塵,什麼麵粉也沒有,兩個孩子看了當場絕望死去。

例二:一個商人不幸在海上遇難,船破把食物等全部沈下海底了。

幸好他看見遠處有積沫,以為是海岸,抱著希望上岸才活下去。

不料,他游近一看,始知不是海岸,立刻絕望死去,

例三:海裡有數不盡的生物,其中,龜和鰲很特殊,牠們會游上岸去上卵,然後埋在細沙裡,再回到海裡。

據說如果母親心裡一直掛念卵的事,卵才不會壞,母親若根本不想到自己的卵,卵會很快腐爛掉。

類似上述的話題,現代人也屢有所聞。

例如法朗克爾代在《夜與霧》一書裡,感慨地敘述當年被關在納粹集中營裡,能夠苟延殘喘地活著出來,並非得力於身體健康,而是自己一味相信未來,一直對生命滿懷希望使然。

據說,對未來毫無信心的人,無異自己內部已經崩潰,生機死亡。

卡布拉洛斯在《死亡瞬間》一書裡,表示自己訪問過許多患絕症的人。把他們斷氣以前的過程分為五段。

他們一聽到是不治之症,首先在心裡造成強烈的震撼。接著,會經過否認、憤怒、拖拉、壓抑等過程,最後才接受事實。不過,病人到最後那一瞬間,仍然抱著希望。一旦說出絕望的話,必然曾在二十四小時內死亡。

可見養育人的色心、支撐壽命的東西,不僅是物質性食物而已。

佛教營養學成立的「四食說」,內容是:

《俱舍論》上說:「飲食有四種:一是段食,二是觸食,三是思食,四是識食。」前面的例子,應該屬於思食。

各部經與的解說,雖然意思不同,但在大乘佛經裡,可以《成唯識論》、《瑜珈論》等記載為代表。

一、段食:《成唯識論》上說,它「以變壞為相」。

段食是指物質性食物,食物從口入,雖然感受色香味美,此時還叫作觸食。(《瑜伽論)》直到胃裡消化,再被腸子吸收,才能成為段食。

顧名思義,段食是逐段攝取,分解和吸收來培養身體。營養成份是指攝益各識,讓它強化,藉此養育諸恨。(《瑜伽論》)

一旦食物被分解出來,就會發揮它的德性,縱使吞下肚裡,若不能吸收,實在稱不上食物。

段食是先培養和強化各識——心的活動,接著才培養肉體,不單要增加物質性力量。

二、觸食:依據《成唯識論》上說,它「以觸境為相」。

觸食是為了喜樂才吃東西,所以,它會好好培育諸根。(《瑜伽論》)

歡喜或愉快的東西,才是培養人類色心與活力的泉源。所以,在飲食的時候,也要在快樂的氣氛下,懷著感激心,好好品嘗和咀嚼口裡的食物。而且,人要過得很歡喜,以觸食來養育身心。

此時所活動的識,特別以第六識來稱呼。

三、思食:依照《成唯識論》上說,它「以希望為相」。

對可愛的環境懷著某種希望。因為在各種境況下,表示專注和希望,才能好好滋養諸根。(《瑜伽論》)

希望是長期滋養身體、延年益壽的力量,希望的心情一直以第六意識為主。

四、識食:依據《成唯識論》上說,它「以執著為相」。

識食的識屬於第八識,識食是八識執持相增長段、觸、思的力量。換句話說,八識是增強生命力的活動。

若要增強八識的生命力,則得依靠物質要素——段食、心理活動——觸食與思食。反之,八識的識食,旨在增強前面三食。

另有一種更高的四食說——《法華經》有一句話:「其國眾生,常以二食。一為法喜食,二為禪悅食。」(《妙法蓮華經並開結》),建立妙樂為四食。

一、段食:物質要素。

二、法食:聞法滋養生命。

三、喜食:靠聞法的歡喜來滋養生命。

四、禪悅食:入禪定滋養生命。

聽聞佛法很歡喜又肯實踐的境界,可以滋養人類的身心,增強生命力。

食物不單指物質要素而已。人類的食物也包括歡喜、希望、聞法的歡悅,和修行的高深境界。

世尊的飲食生活——戒貪飲與美食

《雜阿含經》有一段舍利弗的答話,取名《淨口經》。

某年,世尊跟舍利弗等弟子住在竹林精舍,有一天,清晨起來,舍利弗披著袈裟,手持鐵缽,進入王舍城去行乞。乞食完畢,他坐在一棵樹下吃飯。

剛巧看到一個淨口外道派的尼僧走來,同舍利弗說:「舍利弗呵,你在吃飯時臉朝下,或向四方,還是向上吃呢?」

舍利弗都說不是。對方又問:「那麼,你到底朝哪個方向吃呢?」

舍利弗回答道:「姊妹呵,口朝下吃飯,無異依靠事明——婆羅門的低級知識——謀生,這是仰賴不正當手段得來的食物。仰天等於觀察星曆,靠這種方法生活才要看天吃飯。飲食向四方時,等於向人求事,做不正常的作業生活,才有飯吃。朝四方吃飯的人,等於依靠占卜吉凶與福禍來謀生。這些都是墮入邪命的飲食。我只靠法來求食物,這樣自謀生路而已。」

尼僧聽了很歡喜地說:「沙門釋子靠淨命自謀生路。凡肯布施給他們的人,無異布施佛的沙門,等於造福一樣。」一個外道聽了,嫉妒之餘,竟把尼僧殺死了。

可見世尊與弟子們的飲食,純粹為了清淨生命。依靠正法活命的食物,不會墮入外道的邪命裡。

三衣一缽的生活,正是世尊這個教團的象徵。世尊與佛弟子每天早上到村落或市區行乞;只要足夠一天的糧食,就在精舍或樹下飲食了。

行乞的沙門生活,是為了讓眾生都有機會種福田。打破貪欲心、滋養善心與法心,才是乞食的目的。

那麼,世尊等人到底吃些什麼食物呢?食物也等於藥物,通常分成以下幾項:

一、時藥(時食):這種食物按照僧侶的飲食時間來決定,也是從黎明到正午之間所吃的東西。

根據《十誦律》上說,時藥是指五種佉陀尼食、五種蒲闍尼食,和五種似食。

五種佉陀尼食,包括根食、葉食、莖食、磨食和果食。佉陀尼食是指用牙齒嚼碎的堅硬食物。根食有蘿蔔、蕪菁、芋頭、蓮藕等。葉食和莖食是指蘿蔔等的葉與莖。磨食是粉食物,指稻米、大麥、小麥等。果食是包括柿子、葡萄、栗和桃等水果。五種蒲闍尼食有飯、麵等,即柔軟性食物。

穀物包括十七種,計有米、麥、大豆、小豆、碗豆、粟、黍等。這些可以做飯或做麵吃。麵用米或麥粉來蒸,用火熬成粉末;據說世尊成道後,最先吃的食物是麵粉與酪蜜丸(《本行集經》)。糒是把麥、米、粟等製成的乾飯。

二、時分藥(夜分藥):從下午開始到夜晚十時左右的飲料。包括各極漿類。這些就是葡萄汁等果汁和穀汁。

三、七日藥:依據《摩訶僧祇律》上說,這是一種酥、油、蜜、石蜜、脂、生酥的調味品,可以儲藏七天的食物。

四、盡形壽藥:可以儲存一輩子的食物,也叫作「終身藥」,例如訶梨勒(生長在印度的灌木果實,大小像棗子,當作藥品用)、胡椒、鹽等。

世尊勉勵弟子一天吃一次,不許貪圖美味美食。吃肉也只許吃三種淨肉,如同小乘派的規定,但在大乘佛經《楞伽經》、《涅槃經》裡,站在慈悲的立場,則全面禁止吃肉了。所謂三種淨肉,就是指:一、不為我殺,而且不見牠被殺害:二、不為我殺.而且不聞被殺害的聲音:三、不疑殺,知道這裡有屠宰家庭,或有自己死亡的生物,這樣可以避免不是為我而被人殺害的嫌疑。

另外也不許喝酒,但可以服用藥酒。

但只要是為了病人,世尊不惜打破一切戒律,例如允許喝酒和肉食,也不禁止喝生血。目的是專心醫治病人,可暫時廢止一切戒律,吸取各種營養。

其實,世尊要求弟子們遵守戒律,旨在防止貪欲和美食,怕人禁不住窮困與欠缺,忘了磨練精神,謹慎自己不要墮落。因為這些都會妨害佛道的修持。

為了修行,也唯有世尊才會把食物的德性,活用到最高的程度。

第二章  佛教的營養觀

穀物的營養價值

日蓮大聖人時代,信徒們到底供養什麼食物呢?在那些食物裡,佛經記載屢見不鮮,在世尊時代也是常吃的。換句話說,我們要從營養學的觀點,來分析那些食物的價值,因為那些食物養育過世尊及一群佛弟子的生命,增強他們的修行,也支撐過日本日蓮大聖人的性命。

先說鐮倉時代的主食,除了米以外,麥類包括大麥、小麥、蕎麥和禾廣麥。粟類有粟、丹黍、秬黍等。(《倭名類聚鈔》)這些雜糧穀物也是民間的一般食物。

信徒們供養日蓮大聖人的主要食品有米、麥、餅和粟等。

米有白米、能米、生米和糙米。麥有精白的小麥,另有粟,以及米的加工品餅與糕。

米與麥是當時的工食,不妨從營養學的觀點來分析:

糙米:當時所謂精白米,可能等於現在的半白半糙的粗米,仍然含有胚芽。因為當時沒有精密機械使糙米變成潔白的米。所以,糙米的價值不能等閒視之。

稻子是十七種穀物之一,《正法念經》上列有七十六種。世尊雖然認同米的價值,但也警告弟子們切勿吃得過量。

糙米的最大特色是胚芽。胚芽含有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質、纖維素、維他命AB1B2B12、葉酸,和各種礦物質。至於糙米的藥效,計有下列幾種:

一、便祕:糙米有醫治便祕的功效。

二、循環器官:因含有維他命E,故能醫治心臟病,促進血液循環。防止動脈硬化,加強心臟機能。

三、腸胃病:防止腹內的異常發酵,也能解除內分泌的異常狀態。

四、貧血:富有造血作用。

五、不妊症、流產:暢通微血管的血流,充份提供胎兒所需的營養。

六、癌症:胚芽有脊止癌症的功效。

其次為麥類,可以探究大麥、小麥和蕎麥。

大麥:佛經記載十七種穀物裡,也包括大麥。世尊在雨安居時,常吃大麥粉做的丸子,可以預防運動量不足引起的腳氣病。

大麥含有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纖維素、維他命B1B2、尼可基酸和各種礦物質。麥芽在中醫裡用做強壯和營養藥品,也能醫治腳氣。麥芽能消化醣類,釀造啤酒。

小麥:也是十七種穀物之一。佛經稱為「散麵」,把小麥蒸成粉末,也可用火熬成粉末,這是佛經教授的方法。

小麥含有多量碳水化合物、蛋白質、脂肪、纖維素、維他命B1B2、尼可基酸和各種礦物質。

中藥用作鎮靜劑,緩和過敏性。它也能醫治炎症或止渴,甚至治療神經症狀,毆打被折斷身骨時,用醋拌攪小麥粉,貼在患處也有效果。

蕎麥:從前用蕎麥做乾糧,佛經記載,蕎麥製成份。放在火上煎熬後可以食用。旅行時,蕎麥放些鹽可以食用。

蕎麥含有優良的蛋白質、碳水化合物、纖維素、維他命B1B2D和尼可基酸。

藥效有下列幾項:

一、便祕、高血壓:黑色外皮可以促進腸子的運動,利益便通。因為它有利尿作用,故能排除體內的廢物,降低血壓。

二、驅蟲:驅除體內的寄生蟲。

三、動脈硬化、高血壓:蕎的莖與葉有路丁,而路丁能夠降低血壓,故可預防高血壓。

四、美容:含有西斯金(氨基酸之一),又因為西斯金裡有硫磺,才會使美容有效果。

豆類與粥的價值

《倭名類聚鈔》上列舉的豆類有大豆、烏豆、珂孚豆、大角豆、小豆、野豆、扁豆等。相當於雜糧,食用也似乎很廣泛。

在諸多供養物理,豆類不在少數。

豆類的營養價值,可以大豆、紅豆和黑豆(烏豆)為例。

大豆:也包括在十七種穀物裡。

植物裡,大豆含有優質的蛋白,有完整的氨基酸。

縱使跟肉類相比,在維他命B1和鐵質方面也不遜色。又因為它屬於鹼性,故可彌補動物性的缺點,能給予血液相細胞方面相當活力。它含有酸,促進腦神經活動很有效果。

大豆蛋白質有制癌的效果,它能把色素和食品加工所含的毒素排出體外,藉此保護肝臟。

紅豆:十七種穀物之一。

佛經記述世尊患風疾時,常常用紅豆粥,腹痛時也吃三辛粥(放入米、胡麻和紅豆)把病醫癒。

紅豆不僅可以食用,自古以來也當藥物用。含有大量維他命B1,外皮有利尿作用,也能促進便通。中藥也有處方用紅豆煮成「紅豆湯」。

它的藥效如下:

一、增進食欲:紅豆和糙米煮成紅豆粥,再放生鹽,可以增進食欲。

二、腳氣:醫治浮腫有效。紅豆煮水,再放些鹽後服用。

三、腎臟病浮腫、產後的腎炎:跟破布茶、風露草一起煮來吃,也很而功效。

四、糖尿病:跟昆布、南瓜等一起煮來吃也有效果。

五、強心、恢復疲勞、排尿:促進便通和循環器官的活動,也能強化心臟機能。

六、淋巴腺炎、乳腺炎:磨成紅豆粉末,貼在患部

黑豆:也叫「烏豆」。大豆裡,以黑豆最有藥效。佛經裡記述,世尊常用的黑豆醫治感冒、腹痛和食物中毒。它能防止血管老化,因為它含有有豐富的酸顆。

自古以來,黑豆可以當妙藥醫治氣喘,藥效如下:

一、感冒:把黑豆煎好,放些冰糖服下,也可以醫治咳嗽。

二、心臟病:把黑豆、玉蜀黍、糯米磨成粉末喝下,可以防止血管老化。

三、食物中毒、藥物中毒:若煎黑豆喝下,除了對付魚、鳥、獸等肉食中毒,也能醫好酒醉和藥物中毒。

四、關節神經痛、水腫:常吃黑豆,可以促進血行,排除不必要的水份和廢物。

五、胃潰瘍:黑豆和紫蘇葉一起煎後服下很有藥效。

六、毒蟲的刺傷:把生葉汁擦在布上。

在日本鐮倉時代,老百姓的主食有粥和雜炊類。

粥除了純米粥以外,還有紅豆粥、蕎麥粥、蔬菜粥、山藥粥、粟粥等,各種海產既能煮粥也能把米、禾卑、蔬菜、豆類煮成稀飯吃。

在古印度時代,所謂蒲閣尼食,係指吃飯、麵(粉)和米備(乾飯)。其中,世尊最常鼓勵弟子吃粥。

佛經記載粥的類別有胡麻、紅豆、米的二辛粥、乳粥、酪粥、胡麻粥、油粥和清粥等。至於粥的效果,可以參照《十誦律》:「粥有五方面可以利益身體,一是除飢,二是解渴,三是下氣(舒暢便通),四是除掉腳下冷,五是消除便祕。」

同樣在《南傳大藏經.大品》上,也提到吃粥的效果有十種:「世尊向一個婆羅門說:『婆羅門呵,粥有十種功德。有哪十種呢?布施粥的施主,等於施予壽、施予色、施予樂、施予力、施予辯,吃粥可以減飢、除渴、順風、淨腹、助消化。婆羅門呵,粥有這十種功德。」

由此可見,粥能夠解除飢渴、消除宿食、促進便通,增進消化力,同時,也能增長壽命、光彩色澤、給予快樂與力量,增進辯才。

這裡含有食物的德性,尤其對於感冒和腸胃病人來說,吃粥最好。

蔬菜的藥效極大

蔬菜不僅食用價值多彩多姿,藥效也有許多種。所以,蔬菜類要分兩次說明。首先是日蓮大聖人時代,食物蔬菜中,不妨列出芋頭、山藥、蘿蔔、牛蒡、茄子和蒿蒻等。

芋(里芋):也叫「家芋」,佛經上用做根食(藥品)之一。

里芋能協助肝臟的解毒作用,也能促進唾液腺賀爾蒙的分泌,以防止老化。藥效有以下幾種:

一、發燒:煮來食用有退燒的功效。

二、便祕:促進消化,有利便通。

三、神經痛:煎皮,飯後服下芋汁。

四、肩硬、牙痛:用里芋泥加上薑汁與小麥粉攪拌,貼在患部。

山藥:又叫「自然生」,是日本的特產值物,自古以來,大家習慣食用山藥,乾燥後可充當中藥,具有強壯與強精等功效,又可用來止渴、止瀉等藥用。

山藥的最大特徵是促進消化,主要成份為澱粉,也能生吃。藥效有以下三種:

一、促進消化,醫治下痢:因有澱粉的消化酵素,放在下痢時會促進消化,治癒下痢。

二、強精和滋養:對於病後衰弱症頗有功效,也能醫治過勞和虛汗。

三、糖尿病和夜尿症:服用煎過的山藥對這些頗有藥效。

蘿蔔:世尊在世常用做根食,也用它的葉與種子來醫治肩硬、腹痛、牙痛和中風等。它的藥效有:

一、腸胃病:胃腸機能欠佳時,不妨常吃蘿蔔泥。

二、便祕:蘿蔔的纖維可以整腸,防止腸內的異常發酵。

三、預防高血壓和腦出血,因它含有維他命D

四、感冒、多痰:蘿蔔汁裡加些糖稀服下;把種子炒成粉,拌些糖水服下。

五、蘿蔔泥治療酒醉很有效。

牛蒡:據說原來產地在西亞,因為含有豐富的纖維素,對胃腸很好,也能利益腎臟機能;對性賀爾蒙分泌有幫助。種子也有消炎與退燒的作用,所以,種子不失為中藥良方。藥效如下:

一、利尿、浮腫、發汗:促進體內廢物的排出,加強腎臟機能,促進發汗作用,解除浮腫,把種子炒成粉末當茶水喝很不錯。

二、便祕:整腸力頗強,可以幫助排便。

三、強壯與強精:促進性賀爾蒙的分泌。

四、貧血:因為含鐵質,故對於造血機能極有效。

五、腫物、化膿症:把種子煎成份後服用,有消炎與排膿作用,

茄子:古代的印度醫生也用茄子當作藥物。

茄子的藥用部份是花、莖、果實和蒂。

茄子的藥效如下:

一、食物中毒、腸痛:把昔子蒂乾燥後磨成份,再放入溫水裡喝下,也可服用燒黑粉末。

二、凍傷、皮膚病、痔:用茄子帶的煎汁洗淨患處,或用胡麻油拌些花的燒焦粉末貼在患處。

三、口內炎、牙痛:用蜜拌攪蒂的燒焦粉,貼在患部。

四、乳腺炎:把蒂燒黑,用梅子肉攪拌後貼上。

蒟蒻:原產於印度,地下長有球莖的根。球莖含有蒟蒻,磨成粉後可以服用。富有營養價值,也能清潔腸子,一般人頗愛食用。

野生蔬菜的色香味美

在供養食品裡,有竹筍、山榆菜等。根據《倭名類聚鈔》上說,尚有萵苣、薊、蕗、薺。

山榆菜:這種野生蔬菜的藥效如下:

一、防止魚肉中毒:把根磨成泥,服用後對中毒很有功效,亦有殺菌與解毒作用。

二、腸胃病:可做刺激性的健胃藥。

三、關節神經痛:痛時可把山艸俞菜貼在患部,必能解除痛楚。

竹筍:佛教醫學裡,常把竹子和竹筍當作諸藥。它能促進脂肪的代謝,防止脂肪沈著於肝臟。藥效如下:

一、便祕:促進腸子蠕動,以利便通。

二、強壯、強精:有利尿作用,可以淨化血液。

三、頭昏眼花:讓身體涼些,促進代謝作用,醫好頭昏眼花。

四、麻疹:促使發疹,早日治癒都有功效,喝了竹筍湯曾發疹,之後也能順利治癒。

蒜、韭、蔥:這些都有強化精力的功效,可惜會放出強烈的臭氣,所以,世尊才用戒律禁吃,若吃熟食會刺激人的淫念,若是生吃也會引發人的恚意。但在治病的時候,不必理會這些戒律。

蒜屬於多年生草木,世尊在腸胃病,心臟病或皮膚病時也用蒜當醫藥品。蒜會強化維他命B1的消化吸收,增加持續性。它的藥效如下:

一、鎮靜、健胃、整腸、去痰、利尿、發汗和退燒:常吃鱗莖或服用少量的生蒜,甚至將鱗莖磨成泥汁放進酒裡服用也有效。

二、心臟病、動脈硬化:服用兩三粒燒好的蒜頭。

三、皮膚病:切片或絞成汁貼在患部。

韭菜的成份跟蒜類似,所以,藥效也差不多。

一、健胃、強壯、整腸、氣喘:服用韭菜汁有效。

二、切傷、火傷、漆瘡:當外傷藥,可用布擦患處。

三、鼻血、吐血:喝韭菜汁,把生葉放進鼻孔對止血有功效。

其次是蔥,佛教醫學也採用當根食。藥效如下:

一、腸胃病、強壯和冷感症:生蔥配豆醬吃下,或把生蔥煎來喝也可以。

二、感冒:白根部份切掉,加些生薑,泡熱開水喝。

三、關節神經痛:蔥加些芥末粉和大麥,放進袋裡,用水煮後,稍溫時貼在患部。

薺:春季的七草之一,有止血作用,可以制止子宮或肺部出血。

腸痛與下痢時,可將薺燒黑服用。若有高血壓、月經不正常、利尿或退燒等症狀,不妨將莖葉煎後喝下。

芹:也是春天七草之一。

它含有豐富的維他命AB1B2CD和葉酸等維他命,以及鐵質,屬於鹼性食品。藥效方面是,黃疸病及退燒都很有用,也能醫治貧血。將芹草磨碎加些水過濾,用火煮後服下。

水果的藥效

日蓮大聖人經常收到的水果有蜜柑、石榴、栗、柿子、柚子、瓜、梨。

根據他的《御書》記載,當時常吃的水果有胡桃、桃子、杏子、通草和草莓等。再看它的藥性價值如下:

蜜柑:果皮特別有效,果汁也有豐富的營養。

一、感冒、支氣管炎:把陳皮、薑和甘草等一起煎後服用。

二、喉嚨痛、咳嗽:把柑燒黑後浸在熱開水裡服下,或把燒黑的末片用蜂蜜攪拌後喝下。

三、皮膚裂痕、凍傷:用胡麻油攪拌後,當作外用藥劑貼上,或將果皮放進袋裡,再浸在洗澡水裡洗身。

四、乳汁不足:柑子葉、糯米和甘草等一起磨成粉,好好用油混合後服下,很有功效。

石榴:跟柿子、桃子等有同樣卓越的價值,在佛教醫學裡很受重視。佛經上常以安石榴、吉祥果等名詞出現,它的皮、幹、枝和根皮等乾燥後,都可以當作中藥。

一、扁桃腺炎、咽喉黏膜炎:用水煎一個石榴果實,當作咳嗽藥來用,也能消除口臭。

二、乳腺炎:把乾燥的石榴花磨成粉,灑在患處。

三、下痢:煎服石榴皮,或加些甘草一起煎服。

四、白帶、濕疹、水蟲:用煎液洗滌會有效果。

五、驅除條蟲:空腹時,服用煎液。

栗:佛教醫學的果食(藥)之一。

據說栗子能治漆瘡,因為它含有豐富的丹寧。藥效如下:

一、痱子、漆瘡:用生葉的汁,或葉、樹皮的煎汁來洗滌,或用布擦洗。

二、下痢:吃栗子或把栗子花煎後服用,可以治好。

三、百日咳:煎栗子葉服用。

四、腎臟病:煎栗子葉服用。

五、火傷、乳腺炎:把生的栗子弄碎來貼在傷處。

六、魚類中毒:把生的栗子跟核液一塊嚼食,可以治癒。

柿子:也當作果食藥物之一。

柿子分成甜柿與澀柿,野生的屬於澀柿,含有多量的丹寧。怖子葉含有維他命c,可以強化微血管。果實可以解決口渴,也有尿尿作用。

佛教醫學記載,世尊等人到處弘法時,隨身攜帶柿子,不僅解決口渴,被毒蟲或蛇咬到時,也可以當救急藥品。藥效是:

一、打嗝:把柿子蒂煎來服用。

二、斑疹、燒傷燙傷、被毒蟲咬傷、痔出血:用柿的核液擦於患部,把柿子弄碎跟糖一起攪拌,在患處擦撫。

三、高血壓、動脈硬化:吃生柿子會有多量維他命c

四、夜尿症:煎柿子蒂來服用。

柚子:在柑橘類中含有最多維他命c。藥效如下:

一、食欲不振、消化不良、氣喘:割開果實,取出內物,包裹胡麻和豆醬,再用火燒成柚豆醬後食用。

二、感冒、酒醉:喝果汁或泡熱開水喝,剖開生果沾蜂蜜,泡熱開水喝。

三、凍裂傷、凍傷:用布塊沾一些果汁擦在傷處,或將果皮磨成泥加些酒擦在傷口。

海藻、鹽、醋和酒也能醫病

最後談到海產、調味品和酒等。

海產的種類繁多,例如小藻、昆布、紫菜等。

海藻:有豐富的維他命AD,昆布和紫菜裡更多。海藻是鹼性食品的代表。

佛教醫學尤其重視海藻的昆布。藥效如下:

一、動脈硬化、高血壓:常吃昆布可以降低血壓。

二、強壯、治癌、造血、淨血、促進全身的新陳代謝。

三、神經衰弱:加強神經綑胞的抵抗力。

四、糖尿病、肥胖:醫治代謝方面的毛病。

五、竹筍中毒:尤其吃嫩芽最好。

六、心臟病:常吃嫩芽最好。

七、防止老化:羊栖菜的藥效特別好。

鹽:在佛教醫學裡不僅用做調味品,也可當作鹽藥用。佛經記載五種的名稱:烏鹽(岩鹽)、紅鹽、白石鹽、種生鹽(黑鹽)、海鹽,藥效如下:

一、健胃、整腸:喝鹽水。

二、火傷、撞傷:火傷時,著鹽可以防止火腫。撞傷時,把鹽與醋放此水一起煎,再用煎液溫撫之。

三、出血:如果外傷,可用鹽研磨進去。若傷在口腔裡,可用鹽茶漱口。

四、食物中毒:想吐又吐不出來時,可喝下微溫鹽水。

五、便祕:喝些鹽水。

但若吃太多鹽,也會增高血壓,加重腎臟機能的負擔。

醋:可以當作藥品,藥效如下:

一、治昏倒:把醋燒溫,讓他呼吸其蒸氣。

二、頭癬、白癬:用醋擦患部。

藥酒:在佛教醫學裡,可以調配各種藥草與果實,釀造藥酒來治病。

日蓮大聖人也利用信徒的供養品,釀造藥酒治病。

一、黑豆酒:常吃黑豆會防止血管老化。黑豆酒預防心臟病、高血壓頗有功效。

二、燒酒:可以促進消化,解除食欲不振。

三、栗酒:對於高血壓和肝臟等毛病有效,因為它含有丹寧,和多量的維他命C

四、梨酒:梨子可以退燒、止咳,感冒可以喝梨酒。

五、昆布酒:醫治高血壓與動脈硬化有效果。

六、柚子酒:對於增進食欲有助益。

資料來源:報佛恩網,歡迎轉載,翻印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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