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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典卷一百四十二樂典三至卷一百四十九

通典二

樂二 歷代沿革下

後魏 北齊 後周 大唐

齊武帝建元二年,有司奏:郊廟雅樂歌辭,舊使學士博士撰,搜簡採用。參議,太廟登歌宜用司徒褚彥回之辭,餘悉用黃門郎謝超宗辭。超宗所撰,多刪顏延之、謝莊辭以為新曲。其太廟二室及郊配辭,並尚書令王儉所作。其祀南郊,群臣出入,奏肅鹹之樂;牲出入,奏引牲之樂;薦籩豆,呈毛血,奏嘉薦之樂;迎送神,奏昭夏之樂;皇帝入壇東門,奏永至之樂;升壇,奏登歌;初獻,奏文德宣烈之樂,次奏武德宣烈之樂;太祖高皇帝配享,奏高德宣烈之樂;飲福酒,奏嘉胙之樂;就燎位,奏昭遠之樂;還便殿,奏休成之樂。還北郊,初獻,奏地德凱容之樂,次奏昭德凱容之樂;瘞埋,奏隸幽之樂;餘樂並與南郊同。明堂,初獻,奏凱容宣烈之樂,賓出入及餘樂與南北郊同。祠廟,皇帝入廟門,奏永至之樂;太祝祼地,奏登歌;諸皇祖,各奏凱容;帝還東壁上福酒,奏永胙;送神,奏肆夏;其群臣出入、牲出入、薦毛血、迎神、詣便殿,並與兩郊、明堂同。太祖神室,奏高德宣烈之樂;穆後神室,奏穆德凱容之樂;高宗神室,奏明德凱容之樂。四年,籍田,詔驍騎將軍江淹造籍田歌二章。六年,制「位未登黃門郎,不得畜女妓」。黃門班在五品。明帝建武二年,雩祭明堂,用謝朓造辭。 梁武帝思弘古樂,天監元年,下詔求學術通明者皆陳所見。時對樂者七十八家,鹹言樂之宜改,不言改樂之法。帝素善音律,遂自製四器,名之為通,以定雅樂,莫不和韻。語在制迼篇中。

初,齊永明中,舞人所冠幘並簪筆,武帝曰:「筆笏蓋以記事受言,舞不受言,何事簪筆。豈有身服朝衣,而足綦讌履。」綦音忌。於是去筆。

乃定郊禋宗廟及三朝之雅樂,以武舞為大壯舞,取易雲「大者壯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也。以文舞為大觀舞,取易雲「大觀在上」,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也。國樂以「雅」為稱,取詩序雲:「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止乎十二,則天數也。乃去階步之樂,增徹食之雅焉。皇帝出入,宋孝武孝建二年起居注奏永至,齊及梁初亦同。至是改為皇雅,取詩「皇矣上帝,臨下有赫」也。二郊、太廟同用。皇太子出入,奏胤雅,取詩「君子萬年,永錫爾胤」。王公出入,奏寅雅,取尚書、周官「貳公弘化,寅亮天地」也。上壽酒,奏介雅,取詩「君子萬年,介爾景福」也。食舉,奏需雅,取易「雲上於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也。撤撰,奏雍雅,取禮記「大饗客出以雍撤」也。並三朝用之。牲出入,宋廢帝元徽二年儀注奏引牲,齊及梁初亦同。至是改為滌雅,取禮記「帝牛必在滌三月」也。薦毛血,宋元徽三年儀注奏嘉薦,至是為牷雅,取左氏傳「牲牷肥腯」。北郊、明堂、太廟並同用。降神及迎送,宋元徽三年儀注奏昭夏,齊及梁初亦同。至是改為諴雅,取尚書「至諴感神」。皇帝飲福酒,宋元徽三年儀注奏嘉胙,至齊不改,梁初改為永胙。至是改為獻雅,取禮記祭統「屍飲五,君洗玉爵獻卿」。今之福酒,亦古獻之義也。北郊、明堂、太廟同用。就燎位,宋元徽三年儀注奏昭遠,及齊不改;就埋位,齊永明六年儀注奏隸幽。至是燎埋俱奏禋雅,取周禮大宗伯「以禋祀昊天上帝」也。眾官出入,宋元徽三年儀注奏肅鹹,齊及梁初亦同。至是改為俊雅,取禮記「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於學,曰俊士」也。二郊、太廟、明堂,三朝同用焉。其辭並沈約所製也。是時禮樂制度,粲然有序。

鼓吹,宋、齊並用漢制曲,又充庭用十六曲。武帝乃去其四曲,留其十二,合四時也。更制新歌,以述功德。天監七年,將有事於太廟。詔曰:「禮雲『齊日不樂』,今親奉始出宮,振作鼓吹。外可詳議。」八座丞郎參議,請輿駕始出,鼓吹從而不作,還宮如常儀。帝從之,遂以定製。

初,武帝之在雍鎮,有童謠雲:「襄陽白銅蹄,反縛揚州兒。」識者言,白銅謂金,蹄謂馬也;白,金色。及義師之興,實以鐵騎,揚州之士皆面縛,果如謠言。故即位之後,更造新聲,帝自為之詞三曲,又令沈約為三曲,以被管絃。帝既篤敬佛法,又制善哉、大樂、大勸、天道、仙道、神王、龍王、滅過惡、除愛水、斷苦輪等十篇,名為正樂,皆述佛法。又有法樂童子伎、童子倚歌梵唄,音敗。設無遮大會則為之。

其後臺城淪沒,簡文帝受制於侯景。景以簡文女溧音栗陽公主為妃,請帝及主母範淑妃宴於西州,奏梁所常用樂。景儀同索超世亦在宴筵。帝潸然屑涕。景興曰:「陛下何不樂也?」帝強笑曰:「丞相言索超世聞此以為何聲?」景曰:「臣且不知,何獨超世。」自此樂府不修,風雅鹹盡矣。及王僧辯破侯景,諸樂並送荊州。經亂,工器頗闕,元帝詔有司補綴纔備。荊州陷沒,周人初不知採用,工人有知音者並入關中,隨例多沒為奴婢。

陳初,武帝詔求宋、齊故事。太常卿周弘讓奏曰:「齊氏承宋,鹹用元徽舊式,宗祀朝饗,奏樂俱同,唯北郊之禮,頗有增益。皇帝入壝門,奏永至;飲福酒,奏嘉胙;太尉亞獻,奏凱容;埋牲,奏隸幽;帝還便殿,奏休成;眾官入出,並奏肅鹹。此乃元徽所闕,永明六年之所加也。唯送神之樂,宋孝建二年秋起居注雲『奏肆夏』,齊永明中改奏昭夏。」帝遂依之。是時並用梁樂,唯改七室舞辭。

文帝天嘉元年,始定圓丘、明堂及宗廟樂。都官尚書到仲舉奏:「眾官入出,皆奏肅鹹。牲入出,奏引牲。薦毛血,奏嘉薦。迎送神,奏昭夏。皇帝入壇,奏永至。皇帝升陛,奏登歌。皇帝初獻及太尉亞獻、光祿勳終獻,並奏宣烈。皇帝飲福酒,奏嘉胙;就燎位,奏昭遠;還便殿,奏休成。」

宣帝太建元年,定三朝之樂,採梁故事,奏相和五引,各隨王月。祠用宋曲,宴准梁樂,蓋取人神不雜也。五年,詔尚書左丞劉平、儀曹郎張崖,定南北郊及明堂儀注。改天嘉中所用齊樂,盡以「韶」為名。工就位定,協律校尉舉麾,太樂令跪贊雲:「奏懋韶之樂。」降神,奏通韶;牲入出,奏潔韶;帝入壇及還便殿,奏穆韶。帝初再拜,舞七德,工執幹楯,曲終復綴。出就懸東,繼舞九序,工執羽籥。獻爵於天神及太祖之座,奏登歌。帝飲福酒,奏嘉韶;就燎位,奏報韶。至六年十一月,侍中尚書左僕射徐陵、儀曹郎中沈罕奏,來年元會儀注,先會一日,太樂展宮懸、高、五案於殿庭。客入,奏相和五引。帝出,黃門侍郎舉麾於殿上,掌固應之,舉於階下,奏康韶之樂。詔延王公登,奏變韶。奉珪璧訖,初引下殿,奏亦如之。帝興,入便殿,奏穆韶。更衣又出,奏亦如之。帝舉酒,奏綏韶。進膳,奏侑韶。帝禦茶果,太常丞跪請進舞七德,繼之九序。其鼓吹雜伎,取晉、宋之舊,微更附益。

及後主嗣位,沈荒於酒,視朝之外,多在宴筵。尤重聲樂,遣宮女習北方簫鼓,謂之代北,酒酣則奏之。又於清樂中造黃鸝留及玉樹後庭花、金釵兩臂垂等曲,與幸臣製其歌詞,綺豔相高,極於輕蕩。男女唱和,其音甚哀。

後魏道武皇帝定中山,獲其樂懸,未遑創改,因時而用之。代歷分崩,頗有遺失。天興元年冬,詔尚書吏部郎鄧彥海定律呂,協音樂。及追尊曾祖、祖、考諸帝,樂用八佾,舞皇始舞。皇始舞,道武所作也,以明開大始祖之業。後更製宗廟。皇帝入廟門,奏王夏,太祝迎神於廟門,奏迎神曲,猶古降神之樂;乾豆上,奏登歌,猶古清廟之樂;曲終,下奏神祚,嘉神明之饗也;皇帝行禮七廟,奏陛步,以為行止之節;皇帝出門,奏總章,次奏八佾舞,次奏送神曲。道武初,冬至祭天於南郊圓丘,樂用皇矣,奏雲和之舞,事訖,奏維皇,將燎;夏至祭地祇於北郊方澤,樂用神祚,奏大武之舞。正月上日,饗群臣,宣佈政教,備列宮懸正樂,兼奏燕、趙、秦、吳之音,五方殊俗之曲。四時饗會亦用焉。又有掖庭中歌真人代歌,上敘祖宗開業所由,下及君臣廢興之跡,凡有百五十章。六年冬,詔太樂、總章、鼓吹增修雜伎,以備百戲,大饗設之於殿庭,如漢、晉之舊也。明元帝初,又增修之,撰合大麯,更為鐘鼓之節。

太武帝破赫連昌,獲古雅樂,及平涼州,破沮渠氏。得其伶人、器服,並擇而存之。後通西域,又以悅般國鼓舞設於樂署。其後古樂音制,罕復傳習,舊工更盡,聲曲多亡。

孝文帝太和初,司樂上書,陳樂章有闕,求集群官議定其事,並訪吏人有能體解古樂者,與之廣修器數,甄立名器,以諧八音。詔可。雖經眾議,卒無洞曉音律,樂部不能立,其事彌有殘缺。然方樂之制及四夷歌舞,稍列於太樂,金石羽旄之飾,為壯麗於往時矣。後又詔中書監高閭,令與太樂詳採古今,以備樂典。歷年未精,而閭卒。

宣武帝正始中,詔太常卿劉芳主修營樂器。時揚州人張陽子、義陽人倪鳳皇、陳孝孫、戴當千、吳殿、陳文明、陳成等七人頗解雅樂正聲,八佾、文武二舞,鐘磬、管絃、登歌聲調,芳皆令教習,參取是非。

初,禦史中尉元匡與芳等競論鐘律。孝明帝熙平二年冬,匡復上言其事,太師、高陽王雍等奏停之。先是,有陳仲儒者自江南歸國,頗閑樂事,請依京房立准,以調八音。神龜二年夏,有司及蕭寶寅等奏言:「仲儒輒持己心,輕欲製作,不可依許。」詔曰:「如所奏。」語在製造篇中。

正光中,詔侍中、安豐王延明與其門生河間信都芳博採古今樂事,芳後乃選延明所集樂說並諸器物准圖二十餘事而注之,不得在樂署考正聲律也。

至普泰初,前廢帝詔尚書長孫稚、太常卿袓瑩理金石。武帝永熙二年春,祖瑩復議曰:「按周兼六代之樂,聲律所施,鹹有次第。自滅學以後,禮樂散亡,漢來所存,二舞而已。今請改韶舞為崇德,武舞為章烈,總名曰嘉成。漢樂章雲:『高張四懸,神來讌饗。』宗廟所設,宮懸明矣。計五郊天神,尊於人鬼;六宮陰極,體同至尊。理無減降,宜皆用宮懸。其舞人冠服制裁鹹同舊式。」詔曰:「以『成』為號,良無間然。六代之舞,皆以大為名,今可准古為大成也。其舞但依舊為文武而已。餘如議。」

後太樂令崔九龍言於太常卿祖瑩曰:「聲有七聲,調有七調,以今七調合之七律,起於黃鍾,終於中呂。今古雜曲,隨調舉之,將五百曲。恐諸曲名,後致亡失,今輒條記,存之於樂府。」瑩依而上之。九龍所錄,或雅或鄭,至於謠俗、四夷雜歌,但記其聲折而已,不能知其本意。又名多舛謬,莫識所由,隨其淫正而取之。樂署悉令傳習,其中復有所遺,至於古雅,尤多亡失。

初,孝文皇帝因討淮、漢,宣武定壽春,收其聲伎。江左所傳中原舊曲明君、聖主、公莫、白鳩之屬,及江南吳歌、荊楚西聲,總謂清商。至於殿庭饗宴兼奏之。其圓丘、方澤、上辛、地祇、五郊、四時拜廟、三元、冬至、社稷、馬射、籍田樂人之數,各有差等。

自宣武已後,始愛胡聲,洎於遷都。屈茨,琵琶,五絃,箜篌,胡●,胡鼓,銅鈸,打沙羅,胡舞鏗鏘鏜鎝,上音湯。下音塔。洪心駭耳,撫箏新靡絕麗,歌響全似吟哭,聽之者無不悽愴。琵琶及當路琴瑟殆絕音。皆初聲頗復閑緩,度曲轉急躁。按此音所由,源出西域諸天諸佛韻調,婁羅胡語,直置難解,況復被之土木?是以感其聲者,莫不奢淫躁競,舉止輕飆,或踴或躍,乍動乍息,蹻羌嬌反腳彈指,撼頭弄目,情發於中,不能自止。論樂豈須鐘鼓,但問風化淺深,雖此胡聲,足敗華俗。非唯人情感動,衣服亦隨之以變,長衫戇帽,闊帶小,自號驚緊,爭入時代;婦女衣髻,亦尚危側,不重從容,俱笑寬緩。蓋驚危者,勢不久安,此兆先見,何以能立!形貌如此,心亦隨之。亡國之音,亦由浮競,豈唯哀細,獨表衰微。操絃執籥,雖出瞽史;易俗移風,實在時政。

北齊文宣初,尚未改舊章。宮懸各設十二鎛鐘,於其辰位,四面並設編鐘編磬各一筍,合二十架。設建鼓於四隅。郊廟朝會同用之。其後將有創革,尚藥典禦袓珽上書曰:「魏氏來自雲、朔,未移其俗。至道武破慕容寶於中山,獲晉樂器,不知採用,皆委棄之。天興初,吏部郎鄧彥海奏上廟樂,創製宮懸,而鐘管不備。樂章既闕,雜以簸邏迴歌。初用八佾,作皇始之舞。至太武帝平河西,得沮渠蒙遜之伎,賓嘉大禮,皆雜用焉。此聲所興,蓋苻堅之末,呂光平西域得胡戎之樂,因又改變,雜以秦聲,所謂秦漢樂也。至永熙中,錄尚書長孫承業名雅,已具後魏事中。共臣先人太常卿瑩等,斟酌繕修,戎華兼採,至於鐘鼓律呂,奐然大備。自古相襲,損益可知,今之創製,請以為准。」珽因採魏安豐王延明及信都芳等所著樂說,而定正聲。始具宮懸之器,仍雜西涼之曲,樂名廣成,而舞無所號,所謂「洛陽舊樂」者也。

武成之時,始定四郊、宗廟之樂。群臣入出,奏肆夏。牲入出,薦毛血,並奏昭夏。迎送神及皇帝初獻、祼獻、禮五方上帝,並奏高明之樂,為覆燾之舞。皇帝入壇門及升壇飲福酒,就燎位,還便殿,並奏皇夏。以高祖配饗,奏武德之樂,為昭烈之舞。祼地,奏登歌。其四時祭廟及禘祫六代、五代、高祖、曾祖、祖諸神室,並奏始陛之樂,為恢祚之舞。神武皇帝神室,奏武德之樂,為昭烈之舞。文襄皇帝神室,奏文德之樂,為宣政之舞。文宣皇帝神室,奏文正之樂,為光大之舞。孝昭皇帝神室,奏文明之樂,為休德之舞。其入出之儀,同四郊之禮。其時郊廟宴享之樂,皆魏代故西涼伎,即是晉初舊聲,魏太武平涼所得也。秦漢二代,是魏晉相承之樂;其吳聲者,是江南宋、齊之伎。

鼓吹朱鷺等二十曲,皆改古名,以敘功德。古又有黃雀、釣竿二曲,略而不用。並議定其名,被於鼓吹。諸州鎮戍,各給鼓吹樂,多少各以大小等級為差。諸王為州,皆給赤鼓、赤角,皇子則增給吳鼓、長鳴角,上州刺史皆給青鼓、青角,中州刺史以下及諸鎮戍皆給黑鼓、黑角。樂器皆有衣,並同鼓色。雜樂有西涼鼙舞、清樂、龜茲等。然吹笙、彈琵琶、五絃及歌舞之伎,自文襄以來,皆所愛好。至河清以後,傳習尤盛。後主唯賞胡戎樂,耽愛無已。於是繁習淫聲,爭新哀怨。故曹妙達、安未弱、安馬駒之徒,至有封王開府者,遂服簪纓而為伶人之事。後主亦自能度曲,親執樂器,悅翫無倦,遂倚絃而歌,別採新聲,為無愁曲,音韻窈窕,極於哀思;使胡兒閹官之輩,齊唱和之,曲終樂闋,莫不殞涕。雖行幸道路,或時馬上奏之,樂往哀來,竟以亡國。

後周文帝霸政,平江陵,大獲梁氏樂器。及建六官,乃令有司詳定郊廟樂歌舞各有等差,雖著其文,竟未之行也。

及武帝天和初,造山雲舞,以備六代。南北郊、雩壇、太廟、禘祫,俱用六舞。南郊則大夏降神,大護獻熟,次作大武、正德、武德、山雲之舞。北郊則大護降神,大夏獻熟,次作大武、正德、武德、山雲之舞。雩壇以大武降神,正德獻熟,次作大夏、大護、武德、山雲之舞。太廟禘祫,則大武降神,山雲獻熟,次作正德、大夏、大護、武德之舞。時享太廟,以山雲降神,大夏獻熟,次作武德之舞。拜社,以大護降神,大武獻熟,次作正德之舞。五郊朝日,以大夏降神,大護獻熟。神州、夕月、籍田,以正德降神,大護獻熟。

建德二年十月,六代樂成,奏於崇信殿。宮懸,依梁三十六架。朝會則皇帝出入,奏皇夏。皇太子出入,奏肆夏。王公出入,奏驁夏。驁音遨。五等諸侯元日獻玉帛,奏納夏。宴族人,奏族夏。大會至尊執爵,奏登歌十八曲。食舉,奏深夏,舞六代大夏、大護、大武、正德、武德、山雲之舞。於是正定雅音,為郊廟樂。創造鍾律,頗得其宜。乃以梁鼓吹熊羆十二按,每元正大會,列於懸間,與正樂合奏。

初,太祖輔魏之時,高昌款附,及得其伎,教習以備饗宴之禮。天和六年,罷掖庭四夷之樂。其後,帝聘皇后於突厥,得其所獲康國、龜茲等樂,更雜以高昌之舊,並於大司樂習焉。採用其聲,被於鐘石,取周官制以陳之。

宣帝時,改前代鼓吹朱鷺等曲,製為十五曲,述受魏禪及戰功之事。帝每晨出夜還,恆陳鼓吹。嘗幸同州,自應門至赤岸,數十裡間,鼓吹俱作。祈雨仲山還,令京城士女,於街巷奏樂以迎之。公私頓弊,以至於亡也。

隋文帝開皇二年,尚因周樂,命工人齊樹提檢校樂府,改換聲律,益不能通。俄而沛公鄭譯奏上,請更修正。於是詔太常卿牛弘、國子祭酒辛彥之、國子博士何妥等議正樂。然淪謬既久,積年議不定。帝怒曰:「我受天命七年,樂府猶歌前代功德。」命治書侍御史李諤引弘等下,將罪之。諤奏曰:「武王克殷,至周公相成王始制禮樂。斯事體大,不可速成。」帝意稍解。九年,平陳,獲宋、齊舊樂,詔於太常置清商署以管之。求得陳太樂令蔡子元、於普明等,復居其職。

隋代雅樂,唯奏黃鍾一宮,郊廟朝饗用一調,迎氣用五調。舊工更盡,其餘聲律皆不復通。或有能為蕤賓之宮者,享祀之際肆之,竟無覺者。弘又修皇后房內之樂。文帝龍潛時,頗好音樂,故嘗因倚琵琶,作歌二首,名曰地厚、天高,託言夫妻之義。因即取之為房內曲,命婦人並登歌、上壽並用之。職在宮內,女人教習之。於是祕書監牛弘、祕書丞姚察、散騎常侍許善心、儀同三司劉臻、內史舍人虞世基等,更共詳議。按周官大司樂:「奏黃鍾,歌大呂,舞雲門,以祀天神。奏太蔟,歌應鍾,舞咸池,以祭地祇。奏姑洗,歌南呂,舞大韶,以祀四望。奏蕤賓,歌函鍾,舞大夏,以祭山川。奏夷則,歌小呂,舞大護,以享先妣。奏無射,歌夾鍾,舞大武,以享先祖。」此乃周制,立二王三恪,通己為六代之樂。至四時祭祀,則分而用之。以六樂配十二調,一代之樂,則用二調矣。隋去六代之樂,又無四望、先妣之祭,今既與古祭法有別,乃以神祇位次分樂配焉。奏黃鍾,歌大呂,以祀圓丘。黃鍾所以宣六氣也,耀魄天神,最為尊極,故奏黃鍾以祀之。奏太蔟,歌應鍾,以祭方澤。太蔟所以贊陽出滯,崑崙厚載之重,故奏太蔟以祀之。奏姑洗,歌南呂,以祀五郊、神州。姑洗所以修潔百物,五郊神州,天地之次,故奏姑洗以祀之。奏蕤賓,歌函鍾,以享宗廟。蕤賓所以安靜神人,祖宗有國之本,故奏蕤賓以祀之。奏夷則,歌小呂,以祭社稷、先農。夷則所以詠歌九穀,貴在秋成,故奏夷則以祀之。奏無射,歌夾鍾,以祭巡狩方嶽。無射所以示人軌物,視秩觀風,故奏無射以祀之。同用文武二舞。其圓丘降神六變,方澤降神八變,宗廟禘祫降神八變,皆用昭夏。其餘享祀皆一變。皇帝入出,奏皇夏。群官入出,皆奏肆夏。舉酒上壽,奏需夏。迎送鬼神,奏昭夏。薦獻郊廟,奏咸夏。宴饗殿上,奏登歌。並文舞武舞,合為八曲。古有宮、商、角、徵、羽五引,梁以三朝元會奏之。今改為五音,其聲悉依宮商,不使差越。唯迎氣於五郊,降神奏之,月令所謂「孟春其音角」是也。通前為十三曲。並內官所奏天高、地厚二曲,於房中奏之,合十五曲。其登歌,祀神宴會通行之。若有大祀臨軒,陳於階壇之上。若冊拜王公,設宮懸,不用登歌。釋奠則唯用登歌,而不設懸。古者人君食,皆用當月之調,以取時律之聲,使不失五常之性,調暢四體,令得時氣之和。故東漢太子丞鮑鄴上言,天子食飲,必順四時,有食舉樂,所以順天地,養神明,可作十二月均,感天地和氣。此則殿庭月調之義也。祭祀既已分樂,臨軒朝會,並用當月之律。正月懸太蔟之均,乃至十二月懸大呂之均,欲感人君情性,允協陰陽之序也。並撰歌詩三十首,詔並令施用。

先是,文帝遣內史侍郎李元操、直內侍省盧思道等,製清廟歌詞十二曲,令於太樂教習,以代周歌。至仁壽中,煬帝為太子時,從饗於太廟,乃上言:「清廟之詞,文多浮麗,不足以宣功德,請更議之。」於是詔吏部尚書牛弘、開府儀同柳顧言、祕書丞許善心、內史舍人虞世基、禮部侍郎蔡徵等,更詳故實,刱製雅樂歌詞。

煬帝大業元年,詔修高祖廟樂。唯新造高祖歌九首。仍屬戎車,不遑刊正,禮樂之事,竟無成功。而帝矜奢,頗耽淫曲,御史大夫裴蘊揣知帝情,奏搜周、齊、梁、陳樂工子弟及人間善聲調音律凡三百餘人,並付太樂。倡優猱雜,鹹來萃止。其哀管雜聲,淫絃巧奏,皆出鄴城之下,高齊之舊曲也。

大唐太宗文皇帝留心雅正,勵精文教。貞觀之初,合考隋氏所傳南北之樂,梁、陳盡吳、楚之聲,周、齊皆胡虜之音。乃命太常卿祖孝孫正宮調,起居郎呂才習音韻,協律郎張文收考律呂,平其散濫,為之折衷。漢以來郊祀、明堂,有夕牲、迎神、登歌等曲。近代加祼地、迎牲、飲福酒。今夕牲、祼地不用樂,公卿攝事又去飲福酒之樂。周享神諸樂,多以「夏」為名,宋以「永」為名,梁以「雅」為名,後周亦以「夏」為名,隋氏因之。今國家以「和」為名。旋宮之樂久喪,漢章帝建初三年鮑鄴始請用之,順帝陽嘉二年復廢。累代皆黃鍾一均,變極七音,則五鐘廢而不擊,反謂之啞鐘。祖孝孫始為旋宮之法,造十二和樂,合四十八曲,八十四調。至開元中,又造三和樂,共十五和樂,其曰元和、順和、永和、肅和、雍和、壽和、太和、舒和、休和、昭和、祴和、音陔正和、承和、豐和、宣和。又制文舞、武舞,文舞朝廷謂之九功舞,武舞朝廷謂之七德舞。樂用鐘、磬、柷、敔、晉鼓、節鼓、琴、瑟、箏、築、竽、笙、簫、笛、箎、塤、錞於、鐃、鐸、撫拍、舂牘,謂之雅樂。雅樂唯郊廟、元會、冬至及冊命大禮,則辨其曲度章句,而分始終之次焉。

夾鍾宮元大曆十四年國諱改焉和一變,黃鍾角元和一變,太蔟徵元和一變,姑洗羽元和一變。

右四曲冬至於圓丘大祭奏之,以文舞六變降神替昭夏。若祭五方上帝、日月,則黃鍾宮奏元和,以文舞三變降神。若其送神,皆奏一變。

林鍾宮順和二變,太蔟角順和二變,姑洗徵順和二變,南呂羽順和二變。

右四曲夏至於皇地祇大祭則奏之,以文舞八變降神替昭夏。若祭祀社稷及神州、籍田,則於太蔟宮奏順和,以文舞三變降神。若其送神,皆奏一變。

黃鍾宮永和三變,大呂角永和三變,太蔟徵永和二變,應鍾羽永和二變。

右四曲於宗廟大祭則奏之,以文舞九變降神替昭夏。若四時小祭,則於無射宮奏永和,以文舞三變降神也。若送神,皆奏一變。

無射宮永和,夷則宮永和,蕤賓宮順和,姑洗宮順和,太蔟宮順和,黃鍾宮元和。

右六曲於雩壇蠟百神各奏一變,總六變,以文舞降神替昭夏。若送神,則於黃鍾宮奏元和一變。

九德之歌、宗廟登歌則奏之,替昭夏。若大祭,則於大呂宮奏之;若四時小祭,則於夾鍾宮奏之。肅和、奠玉及諸郊登歌同奏之,替昭夏。祭祀之日,懸下奏黃鍾,登歌奏大呂;懸下奏太蔟,登歌奏應鍾。雍和、諸郊廟有司行事,進俎及酌酒、讀祝文、徹豆奏之,替咸夏。壽和、諸郊廟皇帝親行事,酌酒、讀祝文同奏之,替咸夏。宮音、土王日祭黃帝,奏黃鍾宮三變降神,替舊宮音。商音、立秋日祭白帝,奏太蔟商三變降神,替舊商音。角音、立春日祭青帝,奏姑洗角三變降神,替舊角音。徵音、立夏日祭赤帝,奏林鍾徵三變降神,替舊徵音。羽音、立冬日祭黑帝,奏南呂羽三變降神,替舊羽音。凱和、諸郊廟武舞則奏之六成,替舊武舞。太和、皇帝臨軒受朝入出則奏之,替皇夏。舒和、王公朝會入出及諸郊送神二舞郎入出同奏之,替肆夏。休和、皇帝食舉食及群臣上壽則奏之,替需夏。昭和、皇帝元日上壽酒登歌奏之,替舊登歌。採茨、皇帝乘輿出則奏之。祴和、三公升殿會訖,下階屨行則奏之。騶虞、皇帝大射則奏之。狸首、諸侯射則奏之。九功、殿庭朝會文舞則奏之,替舊文舞。七德、殿庭朝會武舞則奏之,替舊武舞。正和、皇后入宮受朝,入出則奏之,替房內。承和、皇太子殿軒懸受朝,入出奏姑洗宮,替肆夏。豐和、饗先農則奏之。宣和。孔宣父廟、齊太公廟奏之。

漢明帝養老亦奏樂,自後遂亡。今郊社廟同用宮懸二舞,改名易調為異。舊釋奠唯有登歌,今設軒懸。雨師、山川並不設樂。於是雅樂大備,故天下靡然向風矣。

凡有事於太廟,每室酌獻,各用舞焉:獻祖室用光大之舞,黃鍾宮調。懿祖室用長發之舞,黃鍾宮調。太祖室用大政之舞,太蔟宮調。代祖室用大成之舞,姑洗宮調。高祖室用大明之舞,蕤賓宮調。太宗室用崇德之舞,夷則宮調。高宗室用鈞天之舞,黃鍾宮調。中宗室用太和之舞,太蔟宮調。睿宗室用景雲之舞,黃鍾宮調。孝敬廟用承光之舞,諸太子廟用凱安之舞。

凡祀昊天上帝及五方、大明、夜明之樂,皆六成;夾鍾宮調三成,黃鍾角調一成,太蔟徵調一成,姑洗羽調一成。若五郊迎氣,黃帝用黃鍾宮調,青帝用姑洗角調,白帝用太蔟商調,赤帝用林鍾徵調,黑帝用南呂羽調。祭皇地祇、神州,社稷樂,皆八成;林鍾宮調二成,太蔟角二成,姑洗徵二成,南呂羽二成。享宗廟之樂,九成;黃鍾宮三成,大呂角二成,太蔟徵三成,應鍾羽一成。其餘祭祀,三成而已。皆用姑洗之均。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三

樂三 十二律五聲八音名義五聲十二律旋相為宮 五聲十二律相生法歷代製造 十二律 先王通於倫理,以候氣之管為樂聲之均,吹建子之律,以子為黃鍾,十一月之辰名子。子者,孳也,陽氣至此更孳益而生,故謂之子也。律,法也。隸首作數,博物志曰:「隸首,黃帝臣。」一說隸首,演算法者。大撓作甲子,呂氏春秋曰:「黃帝師大撓。」又博物志曰:「容成氏造曆,黃帝臣也。」夫推曆生律制器,規圓矩方,權衡平準。度長短者,不失毫釐。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輕重者,不失黍累。紀於一,協於十,長於百,大於千,廣於萬,故一十百千萬可得而綜也。醜為大呂,十二月之辰名醜。醜者,紐也,言居終始之際,故以醜為名。寅為太蔟,正月之辰名寅。寅者,津也,津者塗之義。正月之時,生萬物之津塗,故謂之寅。卯為夾鍾,二月之辰名為卯。卯者,茂也,言陽氣至此,物生孳茂也,故謂之卯。辰為姑洗,三月之辰名辰。辰者震動之義,此月物皆震動而長,故謂之辰。巳為中呂,四月之辰名巳。巳者,起也,物至此時皆長而起也,故謂之巳。午為蕤賓,五月之辰名午。午者,長也,明物皆長大,故謂之午。未為林鍾,六月之辰名未。未者,味也,言時物向成,皆有氣味,故謂之未。申為夷則,七月之辰名申。申者,身也,言萬物皆身體而成就,故名為申。酉為南呂,八月之辰名酉。酉者緧縮之義,此月時物皆縮小而成也,故謂之酉。戌為無射,九月之辰名戌。戌者,滅也,言時衰滅也,故謂之戌。亥為應鍾。十月之辰名亥。亥者,劾也,言陰陽氣劾殺萬物,故謂之亥。陽管有六為律者,謂黃鍾。十一月之管,謂之黃鍾。黃鍾者,是陰陽之中,若天有六氣,降為五味,天有六甲,地有五子,總十一,而天地之數畢矣,故以六為中。黃鍾者,是六律之首,故以黃鍾為名。黃者,土之色,陽氣在地中,故以黃為稱。鍾者,動也,聚也。陽氣潛動於黃泉,聚養萬物,萌芽將出,故名黃鍾也。太蔟、太者,大也。蔟者,臻也。言正月之時,萬物之生,隨於陽氣,蔟地而出,故謂之太蔟。姑洗、姑之言枯,洗者洗濯之義。三月之時,物生新絜,洗除其枯,改柯易葉,謂之姑洗。亦雲姑者,古也。洗者,鮮也。言萬物去古而就鮮。蕤賓、蕤者,葳蕤垂下之義。賓者,敬也。五月陽氣下降,陰氣始起,共相賓敬,謂之蕤賓。夷則、夷,平。則,法也。七月之時,萬物將成,平均結實,皆有法則,故謂之夷則。亦雲夷者,傷之義。言秋之時,萬物始被刑法而傷其性,故以為名。無射,射者,出也,言冬時陽氣上,萬物收藏不復出。亦雲射,厭也,九月之中,物皆成實,無可厭要也。又雲,射,終也,言萬物隨陽而復,又隨陽而起,無有終極,故以為名也。此六者為陽月之管,謂之律。律者,法也,言陽氣施生,各有其法;又律者,帥也,所以帥導陽氣,使之通達。陰管有六為呂者,謂大呂、十二月之時,陽方生育之功,其道廣大,故謂之大呂。呂者,侶也,言與陽為侶,對生萬物。又呂者,距也,言陽氣欲出,陰氣不許,恐出傷己,故距之。應鍾、十月之時,歲功皆成,應陽之功,收而積聚,故謂之應鍾。又應者,應和之義,言萬物聚於土中,應陽氣而動於下,故謂之應鍾。南呂、南者,任也。八月之中,物皆含秀,懷任之象,陰任陽功,助陽成功之義,故謂之南呂。林鍾、林者,茂也,盛也。六月之中,物皆茂盛,積於林野,故謂之林鍾。又林,眾也,言萬物成就,種類眾盛,謂之林鍾也。中呂、又雲小呂。四月之時,陽氣盛長,陰助功微,故謂之小呂。夾鍾,夾者,佐也。二月之中,物未盡出,陰佐陽氣,聚物而出,故謂之夾鍾。又夾者,言萬物為孚甲而俠,至此分解,所夾鍾聚而出之,因以為名。此六者陰月之管,謂之為呂。呂者,助也,所以助陽成功也。變陰陽之聲,故為十二調,調各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乃成為樂,故有十二懸之樂焉。

周禮春官:「太師掌六律六同,以合陰陽之聲。陽聲:黃鍾、太蔟、姑洗、蕤賓、夷則、無射。陰聲:大呂、應鍾、南呂、函鍾、小呂、夾鍾。皆文之以五聲:宮、商、角、徵、羽。播之以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以合陰陽之聲者,陰陽各有合也:黃鍾,子之氣,十一月建焉,而辰在星紀;大呂,醜之氣,十二月建焉,而辰在玄枵;太蔟,寅之氣,正月建焉,而辰在娵訾;應鍾,亥之氣,十月建焉,而辰在析木;姑洗,辰之氣,三月建焉,而辰在大樑;南呂,酉之氣,八月建焉,而辰在壽星;蕤賓,午之氣,五月建焉,而辰在鶉首;林鍾,未之氣,六月建焉,而辰在鶉火;夷則,申之氣,七月建焉,而辰在鶉尾;中呂,巳之氣,四月建焉,而辰在實沉;無射,戌之氣,九月建焉,而辰在大火;夾鍾,卯之氣,二月建焉,而辰在降婁。辰與建交錯貿處,如表裏然,是其合也。其相生,則以陰陽六體為之,黃鍾初九下生林鍾之初六,林鍾又上生太蔟之九二,太蔟又下生南呂之六二,南呂又上生姑洗之九三,姑洗又下生應鍾之六三,應鍾又上生蕤賓之九四,蕤賓又上生大呂之六四,大呂又下生夷則之九五,夷則又上生夾鍾之六五,夾鍾又上生無射之上九,無射又下生中呂之上六。同位者象夫妻,異位者象子母。所謂律娶妻而呂生子者也。黃鍾長九寸,其實一籥,下生者三分去一,上生者三分益一,五上六下,乃一終矣。文之者以調五聲,使之相次如錦繡之有文章也。播,猶揚也,揚之以八音,乃可得而觀矣。凡為樂器,以十有二律為之數度,以十有二聲為之齊量。數度,度廣長也。齊量,侈弇之所容也。凡和樂,亦如之。」和樂,謂調故器。

五聲八音名義 五聲者,一曰宮,宮者,義取宮室之象,所以安容於物。宮者,土也,土亦無所不容,故謂之宮。又宮者,中也,義取中和之理。其餘四聲而和調之。二曰商,商者,金也,金堅強,故名之。亦當時物皆強堅成就之義也。三曰角,角者,觸也,言時萬物象陽氣觸動而出。角者,木生從地而出,觸動之義也。四曰徵,徵者,止也,言物盛則止,象陽氣盛而止。又徵者,火也,火生炎盛之義也。五曰羽。羽者,舒也,時陽氣將復,萬物孳育而舒生也。 八音者,八卦之音,卦各有風,謂之八風也。一曰乾之音石,其風不周。乾主於石,故磬音屬之。其風謂之不周。不周者,象天道廣被,無不周遍。二曰坎之音革,其風廣莫。坎主皮革,鼓音屬之。其風謂之廣莫。廣者,大也;莫者,虛無也。言時風體大,養物於地下,陽氣虛無,難見之道,故以廣莫為名。三曰艮之音匏,其風融。艮主於匏,故笙、竽之聲屬之。其風謂之融。融者,明也。建寅之時風養物出於地,地有可明見,故謂之融。四曰震之音竹,其風明庶。震主於竹,故以簫、篪之音屬之。其風謂為明庶。庶者,眾也。言風之生物,明見者眾,故為明庶。五曰巽之音木,其風清明。巽主木,故柷、敔之音屬之。其風謂之清明。清者,潔也;明者,淨也。言風生萬物,皆清潔明淨,故謂之清明。六曰離之音絲,其風景。離主於絲,故琴、瑟之音屬之。其風謂之景。景者,大也。其風養萬物,皆長大明盛也,故謂之景。七曰坤之音土,其風涼。坤主於土,故塤音屬之。其風謂之涼。涼者,陰氣也,故謂之涼。八曰兌之音金,其風閶闔。兌主於金,故鐘音屬之。其風謂之閶闔。閶者,唱帥之義;闔者,覆闔之理。謂時萬物將歸復於土,陽唱而入,陰隨而闔,故謂之閶闔。

月令雲:「正月,其音角。謂樂器之聲,三分羽益一以生角,角數六十四。屬木,以其清濁中,人象也。春氣和,則角聲調。其二月、三月不見者,並同正月。他皆倣此。四月,其音徵。三分宮去一以生徵,徵數五十四。屬火,以其徵清,事之象也。夏氣和,則徵聲調。中央土,其音宮。聲始於宮,宮數八十一。屬土,以其最大也。七月,其音商。三分徵益一以生商,商數七十二。屬金,以其濁次宮,臣之象也。秋氣和,則商聲調。十月,其音羽。」三分商去一以生羽,羽數四十八。屬水,以為最清,物之象也。冬氣和,則羽聲調。樂記曰:「宮為君,居中,總四方。商為臣,秋義斷決。角為人,春物並生,各以區別,人之象也。徵為事,夏物盛,故多事。羽為物,冬物聚也。五者不亂,則無●懘之音矣。五者,君、臣、人、事、物也。凡聲濁者尊,清者卑。●懘,敝敗不和貌。●音昌占反。懘音昌制反。宮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彼義反。注同。其官壞;角亂則憂,其人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君、臣、人、事、物其道亂,則其音應而亂。荒,猶散也。陂,傾也。書曰:「王耄荒。」易曰:「無平不陂。」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言在所以感之也。術,所由也。形,猶見也。是故志微、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志微,意細也。吳公子劄聽鄭風而曰:「其細已甚,民弗堪也。」簡節,少易也。奮末,動使四支也。賁讀為憤,憤怒,氣充實也。春秋傳曰:「血氣狡憤。」肉,肥也。狄、滌,往來疾貌。濫,僭差也。此皆民心無常之傚也。肉或為潤。然後聖人作為、鼓、椌、楬、壎、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六者為本,以其聲質也。椌、楬,謂柷敔也。壎、篪,或為簨。,徒刀反。椌,苦江反。楬,苦八反。壎音諠。篪音池。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橫,橫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號令所以警眾也。橫,充也,謂氣作充滿也。橫音光浪反。石聲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言磬聲清響,能明別於節義也。絲聲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廉,謂廉隅。竹聲濫,濫以立會,會以聚眾,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濫,猶也。會,猶聚也。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眾,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聞讙囂則人意動作。君子之聽音,非徒聽其鏗鎗而已,彼亦有所合之也。」合成己之志意也。

五聲十二律旋相為宮 伏羲氏作易,紀陽氣之初,以為律法。建日冬至之聲,以黃鍾為宮,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徵,南呂為羽,應鍾為變宮,蕤賓為變徵。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也。按應鍾為變宮,蕤賓為變徵。自殷以前,但有五音,此二者,自周以來加文、武二聲,謂之為七音。五聲為正,二聲為變。變者,和也。故各統一日。其餘以次運行,當日者各自為宮,而商徵以類從焉。揚子雲曰:「聲生於日,律生於辰。」取法於五行,十二辰之義也。聲生於日者,謂日有五,故聲亦有五日,謂甲己為角,乙庚為商,丙辛為徵,丁壬為羽,戊癸為宮,是五行合為五日,五音之聲生於日也。律生於辰者,十二律出於十二辰,子為黃鍾之類是也。餘已見上文。漢書雲:「黃帝使伶倫,自大夏之西,至崑崙之陰,取竹生於嶰穀其竅厚薄均者,斷兩節之間而吹之,以為黃鍾之宮。因制十二管,吹以准鳳鳴,而定律呂之音。」用生六律六呂之制,以候氣之應,而立宮商之聲,以應五聲之調。鳳有雄雌,鳴亦不等。故吹陽律以候於鳳,吹陰律以擬於皇,故能協和中聲,候氣不爽,清濁相符,倫理無失。五聲六律旋相為宮,其用之法,先以本管為均,八音相生,或上或下,取五聲令足,然後為十二律旋相為宮。若黃鍾之均,以黃鍾為宮,黃鍾下生林鍾為徵,林鍾上生太蔟為商,太蔟下生南呂為羽,南呂上生姑洗為角,此黃鍾之調也。姑洗皆三分之次,故用正律之聲也。若大呂之均,以大呂為宮,大呂下生夷則為徵,夷則上生夾鍾為商,夾鍾下生無射為羽,無射上生中呂為角,此大呂之調也。中呂皆三分之次,故用正律之聲也。太蔟之均,乙太蔟為宮,太蔟下生南呂為徵,南呂上生姑洗為商,姑洗下生應鍾為羽,應鍾上生蕤賓為角,此太蔟之調也。蕤賓皆三分之次,故用正律之聲也。夾鍾之均,以夾鍾為宮,夾鍾下生無射為徵,無射上生中呂為商,中呂上生黃鍾為羽,黃鍾正律之聲長,非商三分去一之次,此用其子聲為羽也。黃鍾下生林鍾為角,林鍾子聲短,非中呂為商之次,故還用林鍾正管之聲為角。夾鍾之調,有四正聲,一子聲。姑洗之均,以姑洗為宮,姑洗下生應鍾為徵,應鍾上生蕤賓為商,蕤賓上生大呂為羽,大呂正聲長,非蕤賓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其子聲為羽,是三分去一之次。大呂下生夷則為角,夷則子聲短,非蕤賓為商三分去一之次,故還用正聲為角。此為姑洗之調,亦正聲四,子聲一也。中呂之均,以中呂為宮,中呂上生黃鍾為徵,正聲長,非中呂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其子聲為徵,是其三分去一之次。黃鍾下生林鍾為商,林鍾子聲短,非中呂為宮之次,故還用正聲為商。林鍾上生太蔟為羽,太蔟正聲長,非林鍾為商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其子聲為羽,亦是三分去一之次。太蔟下生南呂為角。此中呂之調,正聲二,子聲三也。蕤賓之均,以蕤賓為宮,蕤賓上生大呂為徵,大呂下生夷則為商,夷則上生夾鍾為羽,正聲長,非夷則三分去一為羽之次,故用子聲為羽,亦是三分去一之次。夾鍾上生無射為角,子聲短,非夷則為商之次,還用正聲為角。此蕤賓之調,亦二子聲,三正聲也。林鍾之均,以林鍾為宮,林鍾上生太蔟為徵,太蔟正聲長,非林鍾為宮三分去一為徵之次,故用子聲,亦是徵三分去一之次。太蔟下生南呂為商,南呂上生姑洗為羽,姑洗正聲長,非南呂三分去一為羽之次,故用子聲,亦是去一之次。姑洗下生應鍾為角,應鍾子聲短,非南呂為商之次,故還用正聲為角。此林鍾之調,亦子聲二,正聲三也。夷則之均,以夷則為宮,夷則上生夾鍾為徵,夾鍾正聲長,非夷則三分去一為徵之次,故用子聲為徵,亦是三分去一之次。夾鍾下生無射為商,子聲短,非夷則為商之次,故還用正聲為商。無射上生中呂為羽,中呂正聲長,非無射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子聲為羽,亦是三分去一之次。中呂上生黃鍾為角,黃鍾正聲長,非無射三分去一為角之次,故用子聲為角。此夷則之調,正聲二,子聲三也。南呂之均,以南呂為宮,上生姑洗為徵,姑洗正聲長,非南呂三分去一為徵之次,故用子聲為徵,亦是三分去一之次。姑洗下生應鍾為商,應鍾子聲短,非南呂三分去一之次,故用正聲為商。應鍾上生蕤賓為羽,蕤賓上生大呂為角。大呂正聲長,非應鍾為商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子聲為羽。蕤賓上生大呂為角,正聲長,非應鍾為商之次,故用子聲為角,亦是三分去一之次。此南呂之調,正聲二,子聲三也。無射之均,以無射為宮,無射上生中呂為徵,中呂正聲長,非無射三分去一為徵之次,故用子聲為徵,亦是三分去一之次。中呂上生黃鍾為商,黃鍾正聲長,非無射為宮之次,故用子聲為商,亦是其宮之次。黃鍾下生林鍾為羽,林鍾正聲長,非黃鍾為商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子聲為羽。林鍾上生太蔟為角,太蔟正聲長,非黃鍾為商三分去一之次,故用子聲為角。此無射之調,正聲一,子聲四。應鍾之均,以應鍾為宮,應鍾上生蕤賓為徵,蕤賓正聲長,非應鍾三分去一為徵之次,故用子聲為徵。蕤賓上生大呂為商,大呂正聲長,非應鍾為呂之次,故用子聲為商。大呂下生夷則為羽,夷則正聲長,非蕤賓為徵之次,故用子聲為羽。夷則上生夾鍾為角,夾鍾正聲長,非大呂為商之次,故用子聲為角。此應鍾之調,亦正聲一,子聲四也。此謂迭為宮商角徵羽也。若黃鍾之律自為其宮,為夾鍾之羽,為中呂之徵,為夷則之角,為無射之商,此黃鍾之五聲也。大呂之律自為其宮,為姑洗之羽,為蕤賓之徵,為南呂之角,為應鍾之商,此謂大呂之五聲也。太蔟之律自為其宮,為中呂之羽,為林鍾之徵,為無射之角,為黃鍾之商,此謂太蔟之五聲也。夾鍾之律自為其宮,為蕤賓之羽,為夷則之徵,為應鍾之角,為大呂之商,此為夾鍾之五聲也。中呂之律自為其宮,為夷則之羽,為無射之徵,為大呂之角,為夾鍾之商,此謂中呂之五聲也。蕤賓之律自為其宮,為南呂之羽,為應鍾之徵,為太蔟之角,為姑洗之商,此謂蕤賓之五聲也。林鍾之律自為其宮,為無射之羽,為黃鍾之徵,為夾鍾之角,為中呂之商,此謂林鍾之五聲也。夷則之律自為其宮,為應鍾之羽,為大呂之徵,為姑洗之角,為蕤賓之商,此謂夷則之五聲也。南呂之律自為其宮,為黃鍾之羽,為太蔟之徵,為中呂之角,為林鍾之商,此謂南呂之五聲也。無射之律自為其宮,為大呂之羽,為夾鍾之徵,為蕤賓之角,為夷則之商,此謂無射之五聲也。應鍾之律自為其宮,為太蔟之羽,為南呂之商,為姑洗之徵,為林鍾之角,此謂應鍾之五聲也。所謂五聲六律十二管旋相為宮者也。

五聲十二律相生法 古之神瞽考律均聲,必先立黃鍾之均。五聲十二律,起於黃鍾之氣數。黃鍾之管,以九寸為法,度其中氣,明其陽數之極。故用九自乘為管絃之數。九九八十一數。管數多者則下生,其數少者則上生,相生增減之數皆不出於三。以本起三才之數也。又生取之數不出於八,以本法八風之義也。宮從黃鍾而起,下生得八為林鍾,上生太蔟亦復依八而取為商。其增減之法,以三為度,以上生者皆三分益一,下生者皆三分去一,宮生徵,三分宮數八十一,分各二十七,下生者去一,去二十七,餘有五十四,以為徵,故徵數五十四也。徵生商,三分徵數五十四,則分各十八,上生者益一,加十八於五十四,得七十二,以為商,故商數七十二也。商生羽,三分商數七十二,則分各二十四,下生者去一,去二十四,得四十八,以為羽,故羽數四十八。羽生角,三分羽數四十八,則分各十六,上生者益一,加十六於四十八,得六十四,以為角,故角數六十四。此五聲大小之次也。是黃鍾為均,用五聲之法,以下十二辰,辰各有五聲,其為宮商之法亦如之,故辰各有五聲,合為六十聲,是十二律之正聲也。聲本制,唯以宮、商、角、徵、羽各得上下三分之次為聲。 其十二律相生之法,皆以黃鍾為始,黃鍾之管,九寸。下生者三分去一,上生者三分益一,五下六上,仍得一終。黃鍾下生林鍾,林鍾之管,六寸。林鍾上生太蔟,太蔟之管,八寸。太蔟下生南呂,南呂之管,五寸三分寸之一。南呂上生姑洗,姑洗之管,長七寸九分寸之一。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之管,長四寸二十七分寸之二十。應鍾上生蕤賓,蕤賓之管,長六寸八十一分寸之二十六。蕤賓上生大呂,大呂之管,長四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五十二,倍之為八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一百四。大呂下生夷則,夷則之管,長五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夷則上生夾鍾,夾鍾之管,長三寸二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六百三十一,倍之為七寸二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七十五。夾鍾下生無射,無射之管,長四寸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寸之六千五百二十四。無射上生中呂,中呂之管,長三寸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六千四百八十七,倍之為六寸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萬二千九百七十四。此謂十二律長短相生一終於中呂之法。

又制十二鍾准,為十二律之正聲也。鳧氏為鐘,鄭玄雲:「官有代功,若族有代業,則以氏名官也。」以律計自倍半。半者,准半正聲之半,以為十二子律,制為十二子聲。比正聲為倍,則以正聲於子聲為倍;以正聲比子聲,則子聲為半。但先儒釋用倍聲,自有二義:一義雲,半以十二正律,為十子聲之鐘;二義雲,從於中宮之管寸數,以三分益一,上生黃鍾,以所得管之寸數然半之,以為子聲之鐘。其為半正聲之法者:以黃鍾之管,正聲九寸為均,子聲則四寸半,黃鍾下生林鍾之子聲,三分去一,故林鍾子聲律,三寸。林鍾上生太蔟之子聲,三分益一,太蔟子聲之律,四寸。太蔟下生南呂之子聲,三分去一,南呂子聲之管,長二寸三分寸之二。南呂上生姑洗之子聲,三分益一,姑洗子聲之律,長三寸九分寸之五。姑洗下生應鍾之子聲,三分去一,應鍾子聲之律,長二寸二十七分寸之十。應鍾上生蕤賓之子聲,三分益一,蕤賓子聲之律,三寸八十一分寸之十三。蕤賓上生大呂之子聲,三分益一,大呂子聲之律,四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五十二。大呂下生夷則之子聲,三分去一,夷則子聲之律,長二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五百九十。夷則上生夾鍾之子聲,三分益一,夾鍾子聲之律,長三寸二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六百三十一。夾鍾下生無射之子聲,三分去一,無射子聲之律,二寸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寸之三千二百六十二。無射上生中呂之子聲,三分益一,中呂子聲之律,三寸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六千四百八十七。還終於中呂。此半正聲法。其半相生之法者,以正中呂之管長六寸,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萬二千九百七十四。中呂上生黃鍾,三分益一,得八寸五萬九千四十九分寸之五萬一千八百九十六,半之,得四寸五萬九千四十九分寸之二萬五千九百四十八,以為黃鍾。黃鍾下生林鍾,三分去一,還以六生所得林鍾之管寸數半之,以為林鍾子聲之管,以次而為上下相生,終於中呂,皆以相生所得之律寸數半之,各以為子聲之律,故有正聲十二,子聲十二。分大小有二十,以為二十四鍾,通於二神,迭為五聲,合有六十聲,即為六十律。其正管長者為均之時,則通自用正聲五音;正管短者為均之時,則通用子聲為五音。亦皆三分益一減一之次,還以宮、商、角、徵、羽之聲得調也。

歷代製造漢魏晉梁陳後魏北齊隋大唐 漢文帝令丞相北平侯張蒼始定律歷。武帝以李延年為協律都尉,蓋掌音律也。 元帝時,郎中京房知五音六十律之數,上使韋玄成等試問房於樂府。房對:「受學於故小黃令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於中呂,而十二律畢矣。中呂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六十律畢矣。夫十二律之變至於六十,猶八卦之變至於六十四也。又造准,形如瑟,而十三絃,隱間九尺,中央一絃,下有畫分寸,六十律之節。史官傳之。至後漢建武之後,不能定其絃緩急矣。王莽徵天下通知鍾律者,有百餘人,令劉歆領之,造銅律,其所制與房不殊。

魏武帝時,杜夔精識音韻,為雅樂郎中。鑄銅工柴玉巧有意思,形器之中,多所造作,亦為時人見知。夔令玉鑄鐘,其聲均清濁多不如法,數毀改作。玉甚厭之,謂夔清濁任意,更相訴白於魏武。魏武取所鑄鐘,雜錯更試,然後知夔為精而玉之謬也。

明帝青龍中,鑄大鐘,高堂崇諫曰:「夫禮樂者,為治之大本也。故簫韶九成,鳳凰來儀,雷鼓六變,天神以降,是以政平刑措,和之至也。新聲發響,商辛以隕;大鐘既鑄,周景以死。存亡之機,恆由此作。君舉必書,古之道也,作而不法,何以示後。」帝稱善焉。

晉張華、荀勖校魏杜夔所造鍾律,其聲樂多不諧合,乃出禦府古今銅竹律二十五,銅尺、銅斛七具,校減新尺,短夔尺四分,因造十有二笛,笛具五音,以應京房之術。笛體之音,皆各用蕤賓、林鍾之角,短則又倍之,二笛八律而後成,去四分之一,而以本宮管上行度之,則宮穴也;因宮穴,以本宮徵管上行度之,則徵穴也。各以其律展轉相因,隨穴疏密所宜置之,或半之,或四之,以調律呂,正雅樂。正會殿庭作之,自謂宮商克諧,然論者謂勖為暗解。初,勖常於路逢趙賈人牛鐸。及掌樂事,律呂未諧,曰:「得趙人牛鐸則諧矣。」遂下郡國,悉送牛鐸,果得諧者。時阮鹹善達八音,論者謂之神解。咸常心譏勖新律聲高,以謂高近哀思,不合中和。每公會作樂,勖自以為遠不及咸,常意鹹謂之不調,以為異己,乃出咸為始平相。後有田夫耕於野,得周玉尺,勖以校己所理鍾石絲竹,皆短校一米,於此伏鹹之妙,復徵鹹歸。

梁武帝天監元年,下詔博採古樂,竟無所得。帝既素善音律,詳悉舊事,遂自製立四器,名之為通。通受聲廣九寸,宣聲長九尺,臨岳高寸二分。每通施三絃。一曰玄英通:應鍾絃,用百四十二絲,長四尺七寸四分差強;黃鍾絃,用二百七十絲,長九尺;大呂絃,用二百五十二絲,長八尺四寸三分差弱。二曰青陽通:太蔟絃,用二百四十絲,長八尺;夾鍾絃,用二百二十四絲,長七尺五寸弱;姑洗絃,用二百一十四絲,長七尺一寸一分強。三曰朱明通:中呂絃,用百九十九絲,長六尺六寸六分弱;蕤賓絃,用百八十九絲,長六尺三寸二分強;林鍾絃,用百八十絲,長六尺。四曰白藏通:夷則絃,用百六十八絲,長五尺六寸二分弱;南呂絃,用百六十絲,長五尺三寸二分大強;無射絃,用百四十九絲,長四尺九寸九分強。因以通聲,轉推月氣,悉無差違,而還相得中。又制為十二笛,黃鍾笛長三尺八寸,大呂笛長三尺六寸,太蔟笛長三尺四寸,夾鍾笛長三尺二寸,姑洗笛長三尺一寸,中呂笛長二尺九寸,蕤賓笛長二尺八寸,林鍾笛長二尺七寸,夷則笛長二尺六寸,南呂笛長二尺五寸,無射笛長二尺四寸,應鍾笛長二尺三寸。用笛以寫通聲,飲古鐘玉律並周代古鐘,並皆不差。於是被以八音,旋以七聲,莫不和韻。

陳山陽太守毛爽,習京房候氣術。陳亡,祖孝孫學之於爽。周歲之日,日異其律。冬至之日,以黃鍾為宮,林鍾為徵,太蔟為商,南呂為羽,姑洗為角,應鍾為變宮,蕤賓為變徵。隨月異宮,匝歲而復。

後魏孝明帝神龜元年,有陳仲儒者自江南歸魏,頗閑樂事,請依前漢京房立准,以調八音。有司問,仲儒言:

前被符,問:「京房準定六十律之後,雖有器存,曉之者,至後漢熹平末,張光等猶不能定絃之急緩,聲之清濁。仲儒授自何師,出何典籍,而雲能曉?」答曰:仲儒在江左之日,頗愛琴,又常覽司馬彪所撰續漢書,見京房准術,成數昭然,而張光等不能定。仲儒不量庸昧,竊有意焉。遂竭愚思,鑽研甚久。雖未能測其機妙,至於聲韻,頗有所得。度量衡曆,出自黃鍾,雖造管察氣,經史備存,但氣有盈虛,黍有巨細,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自非管應時候,聲驗吉凶,則是非之源,諒亦難定。此則非仲儒淺識所敢聞之。至於准者,本以代律,取其分數,調校樂器,則宮商易辨。若尺寸小長,則六十宮商相與微濁;若分數加短,則六十徵羽類皆小清。至於清濁相宣,諧會歌管,皆得應合。雖積黍驗氣,取聲之本,清濁諧會,亦須有方。若閑准意,則辨五聲清濁之韻;若善琴術,則知五調調音之體。參此二途,以均樂器,則自然應和,不相奪倫。如不練此,必至乖謬。

按後漢順帝陽嘉二年冬十月,行禮辟雍,奏應鍾,始復黃鍾作樂,器隨月律。是謂十二之律必須次第為宮,而商角徵羽以類從之。尋調聲之體,宮商宜濁,徵羽用清。若依公孫崇止以十二律聲,而雲還相為宮,清濁悉足,非唯未練五調調器之法,至於五聲次第,自是不足。何者?黃鍾為聲氣之元,其管最長,故以黃鍾為宮,太蔟為商,林鍾為徵,則一任相順。若均之八音,猶須錯採眾聲,配成其美。若以應鍾為宮,大呂為商,蕤賓為徵,則徵濁而宮清,雖有其韻,不成音曲。若以夷則為宮,則十二律中唯得取中呂為徵,其商角羽並無其韻。若以中呂為宮,則十二律內全無所取。何者?中呂為十二之窮,變律之首。依京房書,中呂為宮,乃以去滅為商,執始為徵,然後方韻。而崇乃以中呂為宮,猶用林鍾為商,黃鍾為徵,何由可諧?仲儒以為調和樂器,文飾五聲,非准不妙。若如嚴嵩父子,心賞清濁,是則為難。若依案見尺作準,調絃緩急,清濁可以意推耳。

但音聲精微,史傳簡略,舊志唯雲准形如瑟十三絃,隱間九尺,以應黃鍾九寸,調中一絃,令與黃鍾相得。按畫以求其聲,遂不辨准須柱以不。柱有高下,絃有麤細,餘十二絃復應若為?致令攬者迎前拱手。又按房准九尺之內為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一尺之內為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又復十之,是為於准一寸之內亦為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分。然則於准一分之內,乘為二千分,又為小分,以辨強弱。中間至促,雖離朱之明,猶不能窮而分之。雖然,仲儒私曾考驗,但前卻中柱,使入常准尺分之內,相生之韻已自應合。然分數既微,器宜精妙。其准面平直,須如停水;其中絃一柱,高下須與二頭臨嶽一等,移柱上下之時,不使離絃,不得舉絃。又中絃麤細,須與琴宮相類。中絃須施軫如琴,以軫調聲,令與黃鍾一管相合。中絃下依數畫出六十律清濁之節。其餘十二絃,須施柱如箏。又凡絃皆須素張,使臨時不動,即於中絃按畫一周之聲,度著十二絃上。然後依相生之法,以次運行,取十二律之商徵。商徵既定,又依琴五調調聲之法,以均樂器。其瑟調以宮為主,清調以商為主,平調以角為主。然後錯採眾聲以文飾之,方如錦繡。

自上代以來,消息調准之方,並史文所略,出仲儒愚思。若事有乖此,聲則不和。仲儒尋之分數,精微如彼,定絃急緩,艱難若此。而張光等視掌,尚不知藏中有準。既未識其器,又安能施絃也?且燧人不師資而習火,延壽不束脩以變律,故雲『知之者欲教而無從,心達者體知而無師』。苟有毫釐所得,皆關心抱,豈必要經師授然後為奇哉!但仲儒自省庸淺,才非贍足,正可麤識音韻,纔言其理致耳。

時尚書蕭寶夤又奏:「金石律呂,制度調均,自古以來或通曉。仲儒雖麤述,而學不師授,雲出己心;又言舊器不任,必須更造,然後克諧。上違用舊之旨,輕欲製造。臣竊思量,不合依許。」詔曰:「禮樂之事,蓋非常人能明,可如所奏。」

北齊神武霸府田曹參軍信都芳,世號知音,能以管候氣,仰觀雲色。常與人對語,則指天曰:「孟春之氣至矣。」人往驗管,而飛灰已應。每月所候,言皆無爽。又為輪扇二十四埋地中,以測二十四氣,每一氣感,則一扇自動,他扇並住,與管灰相應,若合符契焉。

隋文帝開皇二年,詔求知音之士,參定音樂。沛國公鄭譯雲:「 考尋樂府鍾石律呂,皆有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之名。七聲之內,三聲乖應,每常求訪,終莫能通。初,周武帝時,有龜茲人曰蘇祇婆,從突厥皇后入國,善胡琵琶。聽其所奏,一均之中間有七聲。因而問之,答雲:『父在西域,稱為知音。代相傳習,調有七種。』以其七調,勘校七聲,冥若合符。一曰婆陀力,華言平聲,即宮聲也。二曰雞識,華言長聲,即商聲也。三曰沙識,華言質直聲,即角聲也。四曰沙侯加濫,華言應聲,即變徵聲也。五曰沙臘,華言應和聲,即徵聲也。六曰般贍,華言五聲,即羽聲也。七曰俟利箑,華言斛牛聲,即變宮聲也。」譯因習而彈之,始得七聲之正。然其就此七調,又有五旦之名,旦作七調。以華言譯之,旦者則謂之「均」也。其聲亦應黃鍾、太蔟、林鍾、南呂、姑洗五均,以外七律,更無調聲。遂因其所撚琵琶,絃柱相飲為均,推演其聲,更立七均。合成十二,以應十二律。律有七音,音立一調,故成七調十二律,合八十四調,旋轉相交,盡皆和合。仍以其聲考校太樂所奏,林鍾之宮,應用林鍾為宮,乃用黃鍾為宮;應用南呂為商,乃用太蔟為商;應用應鍾為角,乃取姑洗為角。故林鍾一宮七聲,三聲並戾。其十一宮七十七音,例皆乖越,莫有通者。又以編懸有八,因作八音之樂。七聲之外,更立一聲,謂之應聲。譯因作書二十餘篇,明其指趣。至是譯以其書宣示朝廷,並立議正之。

有萬寶常者,妙達鍾律,遍解八音。常與人方食,論及聲調,時無樂器,因取前食器及雜物,以箸扣之,品其高下,宮商畢備,諧於絲竹。文帝後召見,問鄭譯所定音樂可否,對曰:「此亡國之音,豈陛下之所宜聞。」遂極言樂聲哀怨淫放,非雅正之音,請以水尺為律,以調樂器。上遂從之。遂造諸樂器,其聲率下於譯調二律。並撰樂譜六十四卷,論八音旋相為宮之法,改絃移柱之變。為八十四調,百四十四律,變化終於千八百聲。時人以周禮有旋宮之義,自漢魏以來,知音者皆不能通,見寶常特創其事,皆哂之。至是,試令為之,應手成曲,無所凝滯,見者莫不嗟異。於是損益樂器,不可勝紀,其聲雅淡,不為時所好,太常善聲者多排毀之。

又太子洗馬蘇夔駮譯曰:「韓詩外傳所載樂聲感人,及月令所載五音所中,並皆有五,不言變宮、變徵。又左氏所雲:『七音六律,以奉五聲。』准此而言,每宮應立五調,不聞更加變宮、變徵二調為七調。七調之作,所出未詳。」譯答曰:「周有七音之律。漢書律曆志,天地人及四時,謂之七始。黃鍾為天始,林鍾為地始,太蔟為人始,是為三始。姑洗為春,蕤賓為夏,南呂為秋,應鍾為冬,是為四時。四時三始,是以為七。今若不以二變為調曲,則是冬夏聲闕,四時不備。是故每宮須立七調。」於是眾從譯議。

譯又與夔俱雲:「按今樂府黃鍾,乃以林鍾為調首,失君臣之義;清樂黃鍾宮,以小呂為變徵,乖相生之道。今請雅樂黃鍾宮,以黃鍾為調首;清樂去小呂,還用蕤賓為變徵。」眾皆從之。

夔又與譯議,欲累黍立分,正定律呂。時以音律久不通,譯、夔等一朝能為之,以為樂聲可定。而何妥舊以學問推為儒首,帝素不悅學,不知樂,妥又恥己宿儒不逮譯等,欲沮壞其事。乃立議非十二律旋相為宮,曰:「經文雖道旋相為宮,恐是直言其理,亦不通隨月用調,是以古來不取。若依鄭玄及司馬彪,須用六十律,方得和韻。今譯唯取黃鍾之正宮,兼得七始之妙義。非止金石諧韻,亦乃簨不繁,可以享百神,可以合萬舞矣。」而又非其七調之義,曰:「近代書記所載,縵樂鼓琴吹笛之人,多雲三調。三調之聲,其來久矣。請存三調而已。」時牛弘總知樂事,不能精究音律。寶常又修洛陽舊曲,言幼學音律,師於祖孝徵,知其上代修調古樂。周之璧翣,殷之崇牙,懸八用七,盡依周禮備矣。所謂正聲,又近前漢之樂,不可廢也。是時競為異議,各立朋黨,是非之理,紛然淆亂。或欲各令修造,待成,擇其善者而從之。妥恐樂成,善惡易見,乃請張樂試之。遂先說曰:「黃鍾者,以象人君之德。」及奏黃鍾之調,帝曰:「洋洋和雅,甚與我會。」妥因陳用黃鍾一宮,不假餘律。帝大悅,班賜妥等修樂者。自是譯等議寢。

帝又遣毛爽及蔡子元、於普明等,以候節氣。依古,於三重密屋之內,以木為案,十有二具。每取律呂之管,隨十二辰位,置於案上,而以土埋之,上平於地。中實葭莩之灰,以輕緹素覆律口。每地氣至,與律冥符,則灰飛衝素,散出於外。而氣應有早晚,灰飛有多少,或初入月其氣即應,或至中下旬間氣始應者;或灰飛出三五夜而盡,或終一月纔飛少許者。帝異之,問牛弘。弘對曰:「灰飛半出為和氣,灰全出為猛氣,吹灰不能出為衰氣。和氣應者其政平,猛氣應者其臣縱,衰氣應者其君暴。」帝駁之曰:「臣縱君暴,其政不平,非月別而有異也。今十二月律,於一歲內,應並不同。安得暴君縱臣若斯之甚也。」弘不能對。

初,萬寶常聽太常所奏樂,泫然而泣。人問其故,對曰:「樂淫厲而哀,天下不久相殺。」當時四海全盛,聞其言皆謂不然。大業末,其言卒驗。而寶常貧困,無人贍遺,饑餒將死,取其所著書焚之,曰:「何用此為。」見者於火中探得數卷,見行於世。開皇初,有盧賁、蕭吉並撰著樂書,皆為當時所用。至於天機,去寶常遠矣。又有安馬駒、曹妙達、王長通、郭金樂等,能造曲,為一時之妙,多習鄭聲。而寶常所為,皆歸於雅正。雖公議不服,然皆謂以為神。

煬帝將幸江都,有樂人王令言妙達音律,令言之子常從,於戶外彈胡琵琶,作翻調安公子曲。令言時臥室中,聞之大驚,蹶然而起,變色,急呼其子曰:「此曲興自早晚?」對曰:「頃來有之。」令言歔欷流涕,謂其子曰:「汝慎無從行,帝必不返。此曲宮聲往而不返。宮,君也。吾所以知之。」帝竟被弒於江都。

大唐高祖受禪後,軍國多務,未遑改刱,樂府尚用隋氏舊文。至武德九年正月,始命太常少卿祖孝孫考正雅樂,至貞觀二年六月樂成,奏之。太宗謂侍臣曰:「禮樂之作,蓋聖人緣情設教,以為撙節,治之興替,豈此之由。」御史大夫杜淹對曰:「前代興亡,實由此樂。陳之將亡也,為玉樹後庭花。齊之將亡也,為伴侶曲。行路聞之,,莫不悲泣,所謂亡國之音也。以是觀之,蓋樂之由也。」太宗曰:「不然。夫音聲能感人,自然之道也。故歡者聞之即大悅,憂者聞之即大悲。悲悅之情,在於人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其人必苦,然苦心所感,故聞之則悲耳。何有樂聲哀怨,能使人悅者悲乎。今玉樹後庭花、伴侶之曲,其聲具存,朕當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矣。」

初,孝孫以梁、陳舊樂,雜用吳、楚之音;周、齊舊樂,多涉胡戎之伎。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而作大唐雅樂。以十二律各順其月,旋相為宮。按禮記雲「大樂與天地同和」。「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故製十二和之樂,合三十二曲,八十有四調。祭圓丘以黃鍾為宮,方澤以林鍾為宮,宗廟乙太蔟為宮,五郊、朝賀、享宴則隨月用律為宮。初,隋但用黃鍾一宮,唯扣七鐘,餘五鐘虛懸而不扣。及孝孫建旋宮之法,扣鐘皆遍,無復虛懸也。凡祭天神奏元和之樂,地祇奏順和,宗廟奏永和,天地、宗廟登歌俱奏肅和,皇帝臨軒奏太和,王公出入奏舒和,皇帝食舉及飲酒奏休和,皇帝受朝奏正和,皇太子軒懸出入奏承和,元日、冬至皇帝禮會登歌奏昭和,郊廟俎入奏雍和,皇帝祭饗酌酒、讀祝文及飲福酒、受胙奏壽和,五郊迎氣各以月律而奏其音。又郊廟祭享奏化康、凱安之舞。周禮旋宮之義,亡絕已久,莫能知之,一朝復古,自孝孫始也。

貞觀初,張文收善音律,嘗覽蕭吉樂譜,以為未甚詳悉,乃取歷代沿革,截竹為十二律吹之,備盡旋宮之義。太宗召文收於太常,令與少卿祖孝孫參定雅樂。太樂有古鍾十二,近代唯用其七,餘有五鐘,俗號啞鐘,莫能通者。文收吹律調之,聲皆響徹,時人鹹服其妙。尋授協律郎。及孝孫卒,文收復採三禮,更加釐革。依周禮,祭昊天上帝,以圜鍾為宮,黃鍾為角,太蔟為徵,姑洗為羽,奏元和之舞。若封泰山,同用此樂。皇地祇方丘,以函鍾為宮,太蔟為角,姑洗為徵,南呂為羽,奏順和之舞。禪梁甫,同用此樂。禘祫宗廟,以黃鍾為宮,大呂為角,太蔟為徵,應鍾為羽,奏永和之舞。五郊、日月星辰及類上帝,黃鍾為宮,奏元和之曲。大蠟、大報,以黃鍾、太蔟、姑洗、蕤賓、夷則、無射等調奏元和、順和、永和之舞。明堂、雩,以黃鍾為宮,奏元和之曲。神州、社稷、籍田,宜乙太蔟為宮,雨師以姑洗為宮,山川以蕤賓為宮,並奏順和之曲。臨軒出入,奏舒和之樂,並以姑洗為宮。饗先妣,以夷則為宮,奏永和之曲。大饗讌會,奏姑洗、蕤賓二調。皇帝食畢,以月律為宮,並奏休和之曲。皇帝郊廟出入,奏太和之曲;臨軒出入,奏舒和之樂;皇帝大射,奏騶虞之曲:並以姑洗為宮。皇太子奏狸首之曲。皇太子軒懸,姑洗為宮,奏永和之曲。凡奏黃鍾,歌大呂;奏太蔟,歌應鍾;奏姑洗,歌南呂;奏蕤賓,歌林鍾;奏夷則,歌中呂;奏無射,歌夾鍾。凡黃鍾、蕤賓為宮,其樂九變;大呂、林鍾為宮,其樂八變;太蔟、夷則為宮,其樂七變;夾鍾、南呂為宮,其樂六變;姑洗、無射為宮,其樂五變;中呂、應鍾為宮,其樂四變。天子十二終,上公九終,侯伯七終,子男五,卿六,大夫四,士三。然後樂教大備。總章中,潤州得玉磬以獻,張文收試扣其一,曰:「是晉某歲閏月造者,得月數當十三,今闕其一,於黃鍾東九尺掘必得焉。」下州求之,如言而得。裴知古,武太后朝以知音直太常,路逢乘馬者,聞其聲,竊雲:「此人當墜馬。」好事者隨觀之,行未半裡,馬驚,墮殆死。常觀人迎婦,聞婦珮玉聲,曰:「此婦人不利姑。」是日,姑有疾,竟亡。其知音皆此類也。近代言樂,衛道弼為最,天下莫能以聲欺者,曹紹夔次之。夔、弼皆為太樂令。享北郊,監享禦史有怒於夔,欲以樂不和為之罪,雜扣鐘聲,使夔闇名之,無誤者,由是反歎伏。又洛陽有僧房中磬日夜自鳴,僧以為怪,懼而成疾,求術士百方禁之,終不能已。紹夔素與僧善,來問疾,僧尋以告。俄擊齋鐘,磬復作聲。紹夔笑曰:「明日可設盛饌,當與除之。」僧雖不信紹夔言,冀其或效,乃具饌以待。紹夔食訖,出懷中錯,鑢磬數處而去,聲遂絕。僧苦問其所以,紹夔雲:「此磬與鍾律合,故擊彼此應。」僧大喜,疾亦愈。

前上元三年十一月敕:「新造上元之舞,先令大祠享皆將陳設,自今以後,圓丘、方澤、太廟祀享然後用此舞,餘祭並停。」

乾元元年三月,肅宗乙太常舊鐘磬,自隋以來,所傳五聲,或有差錯,謂太常少卿於休烈曰:「古者聖人作樂,以應天地之和,以合陰陽之序。和則人不夭劄,物不疵癘。且金石絲竹,樂之器也。比親享郊廟,每聽樂聲,或宮商不倫,或鐘磬失度。可盡將鐘磬來,朕當於內定。」太常進入,上集樂工考試數日,審知差錯,然後令再造及磨刻。二十五日,一部先畢,召太常樂工,上臨三殿親觀考擊,皆合五音,送太常。又於內造樂章三十一章,送太常,郊廟歌之。

卷一百四十四 樂典四 權量 八音 樂懸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四

樂四 權量八音金一石二土三革四絲五木六匏七 竹八八音之外又有三樂懸

目錄

1權量 2八音 2.1金 2.1.1鐘 2.1.2棧鐘 2.1.3鎛 2.1.4錞於 2.1.5鐃 

2.1.6鐲 2.1.7鐸 2.1.8方響 2.1.9銅鈸 2.1.10銅鼓 2.2石 2.2.1磬 

2.2.2毊 2.3土 2.3.1塤 2.3.2缶 2.4革 2.4.1鼓 2.4.2齊鼓 2.4.3擔鼓 

2.4.4羯鼓 2.4.5都曇鼓 2.4.6毛員鼓 2.4.7荅臘鼓 2.4.8雞樓鼓 2.4.9正鼓 

2.4.10正鼓 2.4.11撫拍 2.4.12雅 2.5絲 2.5.1琴 2.5.2築 2.5.3箏 

2.5.4琵琶 2.5.5阮鹹 2.5.6箜篌 2.5.7豎箜篌 2.6木 2.6.1柷、敔 

2.6.2舂牘 2.6.3拍板 2.7匏 2.7.1笙 2.7.2竽 2.8竹 2.8.1簫 2.8.2管 

2.8.3篪 2.8.4七星 2.8.5籥 2.8.6笛 2.8.7篳篥 2.8.8笳 2.8.9角 

3八音之外 3.1桃皮 3.2貝 3.3葉 4樂懸 

權量

權量虞漢魏隋大唐 虞書曰:「乃同律度量衡。」三代式遵斯制。秦滅學之後,紛綸莫定。 漢書曰:「夫推歷生律制器,規圓矩方,權重衡平,準繩嘉量,探賾索隱,鉤深致遠,莫不用焉。度長短者不失毫釐,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輕重者不失黍累。紀於一,協於十,長於百,大於千,衍於萬,其法在算術。宣於天下,小學是則。職在太史,羲和掌之。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黃鍾之長。以子穀秬黍中者,子,北方。北方黑,謂黑黍也。一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黃鍾之長。黃鍾,九寸。一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量者,龠、合、升、鬥、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於黃鍾之龠,用度數審其容,以子穀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實其龠,以井水準其概。十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鬥,十鬥為斛,而五量嘉矣。權者,銖、兩、斤、鈞、石也,所以稱物平施,知輕重也。本起於黃鍾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之為兩。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權與物鈞而生衡,衡運生規,規圓生矩,矩方生繩,繩直生準,準正則平衡而鈞權矣。是謂五則也。位於北方,太陰為智,為水,水曰潤下,智者謀,謀而深,故為權,北方之義也。大小有準,輕重有數,各應其象,五權謹矣。」

魏初,杜夔造斛,即周禮所謂「嘉量」也。深尺,方尺,實一釜。音輔。臀一寸,實一豆。耳三寸,實一升。重一鈞。聲中黃鍾。晉氏播遷,亡其彝量。

隋制,前代三升當今一升,三兩當今一兩,一尺二寸當今一尺。

大唐貞觀中,張文收鑄銅斛、秤、尺、升、合,鹹得其數。詔以其副藏於樂署。至武延秀為太常卿,以為奇翫,以律與古玉尺、玉鬥升合獻焉。開元十七年,將考宗廟樂,有司請出之。敕惟以銅律付太常,而亡其九管。今正聲有銅律三百五十六,銅斛二,銅秤二,銅甌十四。斛左右耳與臀皆正方,積十而登,以至於斛。銘雲:「大唐貞觀十年,歲次玄枵,月旅應鍾,依新令累黍尺,定律校龠,成茲嘉量,與古玉鬥相符,同律度量衡。協律郎張文收奉敕修定。」秤盤銘雲:「大唐貞觀秤,同律度量衡。」匣上有朱漆題「秤尺」二字,尺亡,其跡猶存。以今常用度量校之,尺當六之五,衡皆三之一。一斛,一秤,是文收總章年所造。斛正圓而小,與秤相符也。

八音

金一鐘棧鐘鎛錞於鐃鐲鐸方響銅鈸銅鼓

鐘,世本雲:「黃帝工人垂所造。」山海經雲:「炎帝之孫鼓延始為鐘。」又禮記雲:「垂之和鐘。」鄭玄雲:「垂,堯時鐘工。」並未知孰是。周禮冬官考工記:「鳧氏為鐘,兩欒謂之銑,銑,鐘口兩角。銑間謂之於,於上謂之鼓,鼓上謂之鉦,鉦上謂之舞,此四名者,鐘體也。鄭眾雲:「於,鐘脣之上袪也,鼓所擊處。」舞上謂之甬,甬上謂之衡。此二名者,鐘柄也。甬,並音勇。鐘懸謂之旋,旋蟲謂之幹。旋屬鐘柄,所以懸之也。鄭眾雲:「旋蟲者,旋以蟲為飾也。」鄭玄謂:「今時旋有蹲熊、盤龍、辟邪。」鐘帶謂之篆,篆間謂之枚,枚謂之景。帶,所以介其名也。介在於鼓、鉦、舞、甬、衡之間,凡四。鄭眾雲:「枚,鐘乳也。」鄭玄雲:「今時鐘乳俠鼓與舞,每處有九,四面三十六。」於上之●謂之隧。●,所擊之處●敝也。隧在鼓中,窐而生光,有似夫隧。●音摩,又莫賀反。窐音烏華反。十分其銑,去二以為鉦。以其鉦為之銑間,去二分以為之鼓間。以其鼓間為之舞修,去二分以為舞廣。此言鉦之徑,居銑徑之八分,而銑間與鉦之徑相應。鼓間又居銑徑之六,與舞修相應。舞修,舞徑也。舞上下促,以橫為修,從為廣。舞廣四分,今亦去徑之二分,以為之間,則舞間之方,常居銑之四也。舞間方四,則鼓間六亦其方也。鼓六,鉦六,舞四,此鐘口十者,其長十六也。鐘之大數,以律為度,廣長與圜徑假設之耳。其鑄之則各隨鐘之制,為長短大小也。凡言間者,亦為從篆以分之。鉦間亦當六,今時鐘或無鉦間。以其鉦之長,為之甬長。並衡數也。以其甬長,為之圍。參分其圍,去一以為衡圍。衡居甬上,又小。參分其甬長,二在上,一在下,以設其旋。今衡居一分,則參分旋,亦二在上,一在下,以旋半當甬之中央,是其正。鐘已厚則石,太厚則聲不發。已薄則播,太薄則聲散。侈則柞,側柏反。弇則鬱,聲不舒揚。長甬則振。鐘掉則聲不正。掉音徒弔反。是故大鐘十分其鼓間,以其一為之厚;小鐘十分其鉦間,以其一為之厚。言若此則不石不播。鼓鉦之間同方六,而今宜異,又十分之一,猶太厚,皆非也。若言鼓外鉦外,則近之。鼓外二,鉦外一。鐘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淺則躁,躁則易竭也。聞音問。下同。鐘小而長,則其聲舒而遠聞。深則安,安難息。為隧,六分其厚,以其一為之深而圜之。」厚,鐘厚也。深,謂窐之也。其窐圜。爾雅曰:「大鐘曰鏞,中者曰剽,音漂。小者曰棧。」春秋左氏傳曰:景王將鑄無射,無射,鐘名。律中無射。伶州鳩曰:「王其以心疾死乎!伶,樂官也。州鳩,其名。夫樂,天子之職也。職,所主也。夫音,樂之輿也;樂因音而行也。而鐘,音之器也。音由器以發也。天子省風以作樂,省風俗,作樂以移之。器以鐘之,鐘,聚也。以器聚音也。輿以行之。樂須音而行也。小者不窕,窕,細不滿也。窕音他刁反。下同。大者不摦,摦,橫大不入也。摦音戶化反。下同。則和於物。物和則嘉成。嘉樂成也。故和聲入於耳而藏於心,心億則樂。億,安也。窕則不感,不充滿人心也。感音戶暗反。下同。摦則不容,心不堪容也。心是以感,感實生疾。今鐘摦矣,王心不堪,其能久乎!」

棧鐘

棧鐘,東晉初得,則爾雅所謂鐘小者棧也。小而編次之,曰編鐘。

鎛,如鐘而大。按前代有大鐘,若周之無射,非一,皆謂之鐘。

錞於

錞於,古禮器也。錞音淳。圓如碓頭,大上小下。周禮「以金錞和鼓」。宋史雲「今人間猶時有其器」,則宋非廟廷所用。廣漢什邡人段祖以錞於獻始興王鑑,其器高三尺六寸六分,圍二尺四寸,圓如筩,音動。銅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銅馬,以繩縣馬,令去地尺餘,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於下,以芒莖當心跪注錞於,以手震芒,則其聲如雷,清響良久乃絕。後周平蜀得之,斛斯徵觀曰:「錞於也。」依幹寶周禮注驗之,如其言也。

鐃,如編鐘而無舌,有柄搖之,以止鼓。漢鼓吹曲有鐃歌。釋名曰:「鐃聲鐃鐃也。」

鐲,鉦也。形如小鐘,軍行鳴之,以為鼓節。周禮「以金鐲節鼓」。近代有如大銅疊,懸而擊之以節鼓,呼曰鉦。

鐸,大鈴也。周禮「以金鐸通鼓」。三禮圖雲:「其匡以銅為之。木舌為木鐸,金舌為金鐸。」

方響

方響,梁有銅磬,蓋今方響之類也。方響,以鐵為之,修九寸,廣二寸,圓上方下。架如磬而不設業,倚於架上以代鐘磬。人間所用者,纔三四寸。

銅鈸

銅鈸,亦謂之銅盤,出西戎及南蠻。其圓數寸,隱起如浮漚,貫之以韋,相擊以和樂也。南蠻國大者圓數尺,或謂齊穆士素所造,非也。

銅鼓

銅鼓,鑄銅為之,虛其一面,覆而擊其上。南夷扶南、天竺類皆如此。嶺南豪家則有之,大者廣丈餘。西戎有吹銅角者,長可二尺,形如牛角。

石二磬毊

磬,世本雲:「叔所造。」不知何代人。又曰:「無句作磬。」古史考曰:「堯時人也。」禮記曰:「叔之離磬。」周禮冬官考工記:「磬氏為磬,倨句一矩有半,必先度一矩為句,一矩為股,而求其弦。既而以一矩有半觸其弦,則磬之倨句也。磬之制有大小,此假矩以定倨句,非用其度耳。其博為一,博,謂股博也。博,廣也。股為二,鼓為三。參分其股博,去一以為鼓博,以其一為之厚。鄭眾雲:「股,磬之上大者。鼓,其下小者,所當擊也。」鄭玄謂:「股外面,鼓內面也。假令磬股廣四寸半者,股長九寸也,鼓廣三寸,長尺三寸,厚一寸。」已上則摩其旁,鄭眾雲:「磬聲太上,則摩鑢其旁。」玄謂:「太上聲清也。薄而廣則濁。」已下則摩其耑。」太下聲濁也。短而厚則清。磬師掌教奧磬,教視瞭也。磬亦編。教縵樂、燕樂之鐘磬。鄭玄雲:「縵,謂雜聲之和樂者。學記曰:『不學操縵,不能安絃。』燕樂,房中之樂,所謂陰聲。二樂皆教其鐘磬。」

毊,虛嬌反。爾雅注雲:「形似犁錧,以玉石為之。」書雲「泗濱浮磬」,言泗濱石可為磬。近代出華原也。

土三塤缶

塤,許袁反。世本雲:「暴辛公所造。」亦不知何代人。周畿內有暴國,豈其時人乎?宋均曰:「為塤久矣,此掌其官也。」爾雅注曰:「燒土為之,大如鵝子,銳上,平底,形似秤錘,六孔。小者如雞子。」大者曰嘂音。

缶,說文曰:「瓦器也。所以盛酒漿。秦人鼓之,以節歌也。」爾雅雲「盎謂之缶」,注雲:「盆也。」「坎其擊缶」。澠池會,秦王為趙王擊缶是也。李斯雲:「擊甕扣缶,真秦之聲。」

革四鼓齊鼓擔鼓羯鼓都曇鼓毛員鼓荅鼓雞樓鼓正鼓節鼓撫拍雅

鼓,世本雲:「夷作鼓。」以桴擊之曰鼓,以手搖之曰。周禮地官:「鼓人掌教六鼓四金之音聲,以節聲樂,以和軍旅,以正田役。音聲,五聲合和者。教為鼓,而辨其聲用:教為鼓,教擊鼓者大小之數,又別其聲而用事也。以雷鼓鼓神祀,雷鼓,八面鼓。神祀,祀天神也。以靈鼓鼓社祭,靈鼓,六面鼓。社祭,祭地祇也。以路鼓鼓鬼享,路鼓,四面鼓也。鬼享,享宗廟也。以鼖鼓鼓軍事,大鼓謂之鼖鼓。鼖鼓,長八尺。鼖音扶雲反。以鼛鼓鼓役事,鼛鼓,長丈二尺。鼛音古刀反。以晉鼓鼓金奏。」晉鼓,長六尺六寸。金奏,謂樂作擊編鐘。冬官考工記:「韗人為皋陶,鄭眾雲:「韗,書或為●。皋陶,鼓木也。」鄭玄謂:「●者,以皋陶名官。●,從革耳。」韗音運,●音陶。長六尺有六寸,左右端廣六寸,中尺,厚三寸,板中廣頭狹為穹隆。鄭眾雲:「謂鼓木一判者,其兩端廣六寸,而中央廣尺,如此乃得有腹。」穹者三之一,鄭眾雲:「穹讀為志無空邪之空,謂鼓木腹穹隆者居鼓三之一。」鄭玄:「讀如穹蒼之穹。穹隆者居鼓面三分之一,則其鼓四尺者,版穹一尺三寸三分寸之一,倍之為二尺六寸三分寸之二,加鼓四尺,穹之徑六尺六寸三分寸之二,此鼓合二十版也。」上三正,鄭眾雲:「謂兩頭一平,中央一平。」鄭玄謂:「三讀當為參,正,直也。參直者,穹上一直,兩端又直,各居二尺二寸,不弧曲也。此鼓兩面,以六鼓差之。賈侍中雲,晉鼓大而短,近晉鼓也。以晉鼓鼓金奏。」鼓長八尺,鼓四尺,中圍加三之一,謂之鼖。中圍加三之一者,加於面之圍以三分之一也。面四尺,其圍十二尺,加以三分一四尺,則中圍十六尺,徑五尺三寸三分寸之一也。今亦合二十版,則版穹六寸三分寸之二。大鼓謂之鼖。以鼖鼓鼓軍事。鄭眾雲:「鼓四尺,謂革所蒙者廣四尺。」為皋鼓,長尋有四尺,鼓四尺,倨句磬折。以皋鼓鼓役事。磬折,中曲之不參正也。中圍與鼖鼓同,以磬折為異。凡冒鼓,必以啟蟄之日,啟蟄,孟春之中。蟄蟲始聞雷聲而動,鼓所取象也。冒,蒙鼓以革也。良鼓瑕如積環。革調急也。鼓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音問。下同。小而長,則其聲舒而遠聞。」禮記雲:「夏後之鼓足,殷楹鼓,周懸鼓。」足,謂四足也。楹,謂之柱貫中上出也。懸,懸之簨。詩殷頌曰:「植我鼓。」周頌曰:「應朄懸鼓。」朄,以刃反。應鼓在大鼓側,以和大鼓。小鼓有柄曰鞀,音桃。大鞀謂之鞞,月令「仲夏修鞀、鞞」是也。然則鞀、鞞,即類也。帝王世紀曰:「帝嚳命垂作鞞。」又有鼉鼓焉。近代有腰鼓,大者瓦,小者木,皆廣首而纖腹。

齊鼓

齊鼓,如漆桶,大一頭,設齊於鼓面如麝齊,故曰齊鼓。

擔鼓

擔鼓,如小甕,先冒以革而漆之。

羯鼓

羯鼓,正如漆桶,兩頭俱擊。以出羯中,故號羯鼓,亦謂之兩杖鼓。

都曇鼓

都曇鼓,似腰鼓而小,以槌擊之。

毛員鼓

毛員鼓,似都曇而稍大。

荅臘鼓

荅臘鼓,制廣羯鼓而短,以指揩之,其聲甚震,俗謂之揩鼓。

雞樓鼓

雞樓鼓,正圓,而首尾可擊之處,平可數寸。

正鼓

正鼓、和鼓者,一以正,一以和,皆腰鼓也。

正鼓

節鼓,狀如博局,中開圓孔,適容其鼓,擊之以節樂也。節,不知誰所造。傅玄節賦雲:「黃唱歌,九韶興舞。口非節不詠,手非節不拊。」此則所從來亦遠矣。音橫。

撫拍

撫拍,以韋為之,實之以糠,撫之以節樂也。

雅,周禮春官:「笙師掌教雅,以教祴樂。」教,教視瞭也。鄭眾曰:「雅狀如漆筩而弇口,大二圍,長五尺六寸,以羊韋鞔之,有兩紐疏畫之。」賈公彥雲:「長疏而畫之,賓醉而出奏祴夏,以此器築地為之行節,明不失禮。」祴,鼓來反。

絲五琴瑟築箏琵琶阮鹹箜篌

琴,世本雲:「神農所造。」琴操曰:「伏羲作琴,所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白虎通曰:「琴,禁也,禁止於邪,以正人心也。」廣雅曰:「琴長三尺六寸六分,象三百六十六日;五弦象五行。大絃為君,寬和而溫;小絃為臣,清廉不亂。文王、武王加二絃,以合君臣之恩也。」琴操曰:「廣六寸,象六合也。」又:「上曰池,言其平;下曰濱,言其服。前廣後狹象尊卑,上圓下方象天地。」一絃琴十有二柱,柱如琵琶。擊琴,柳惲所作。惲嘗為文詠,思有所屬,搖筆誤中琴絃,因為此樂。以管承絃,又以片竹約而束之,使絃急而聲亮,舉以擊之,以為節曲。楊雄琴清英曰:「舜彈五絃之琴,而天下化;堯加二絃,以合君臣之恩。」桓譚新論曰:「五絃,第一絃為宮,其次商、角、徵、羽,文王、武王各加一絃,以為少宮、少商。」說者不同。又琴之始作,或雲伏羲,或雲神農,諸家所說,莫能詳定。爾雅曰:「大琴謂之離。」二十七絃。今無其器。齊桓公曰「號鐘」,楚莊曰「繞梁」,相如曰「綠綺」,伯喈曰「焦尾」,而傅玄琴賦雲非伯喈也。一雲「焦尾」,蔡邕琴。 瑟,世本雲:「庖羲作,五十絃。黃帝使素女鼓瑟,哀不自勝,乃破為二十五絃,具二均聲。」爾雅曰:「大瑟謂之灑。」禮圖舊雲:「雅瑟,長八尺一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三絃。其常用者,十九絃。頌瑟,長七尺二寸,廣尺八寸,二十五絃,盡用之。」易通卦驗曰:「人君冬至日,使八能之士,鼓黃鐘之瑟,瑟用槐木,長八尺一寸;夏至日,瑟用桑木,長五尺七寸。」槐取氣上也。桑取氣下也。

築,不知誰所造也。史籍唯雲高漸離善擊築,漢高祖過沛所擊。釋名曰:「築,以竹鼓之也。」似箏,細項。按今制,身長四尺三寸,項長三寸,圍四寸五分;頭七寸五分,上闊七寸五分,下闊六寸五分。

箏,秦聲也。傅玄箏賦序曰:「代以為蒙恬所造。今觀其器,上崇似天,下平似地,中空准六合,絃柱擬十二月,設之則四象在,鼓之則五音發,斯乃仁智之器,豈蒙恬亡國之臣能關思哉!」今清樂箏並十有二絃,他樂皆十有三絃。軋箏以片竹,潤其端而軋之。彈箏用骨爪,長寸餘,以代指。

琵琶

琵琶,傅玄琵琶賦曰:「漢遣烏孫公主嫁昆彌,念其行道思慕,故使工人裁箏、築,為馬上之樂。今觀其器,中虛外實,天地象也;盤圓柄直,陰陽敘也;柱十有二,配律呂也;四絃,法四時也。以方俗語之曰琵琶,取其易傳於外國也。」風俗通曰:「以手琵琶,因以為名。」釋名曰:「推手前曰批,引手卻曰把。」杜摯曰:「秦苦長城之役,百姓絃而鼓之。」並未詳孰實。其器不列四廂。今清樂奏琵琶,俗謂之「秦漢子」,圓體修頸而小,疑是絃之遺制。傅玄雲:「體圓柄直,柱有十二。」其他皆充上銳下,曲項,形制稍大,本出胡中,俗傳是漢制。兼似兩制者,謂之「秦漢」,蓋謂通用秦、漢之法。梁史稱侯景之害簡文也,使太樂令彭雋齎曲項琵琶就帝飲,則南朝似無曲項者。五絃琵琶,稍小,蓋北國所出。舊彈琵琶,皆用木撥彈之,大唐貞觀中始有手彈之法,今所謂搊琵琶者是也。風俗通所謂以手琵琶之,知乃非用撥之義,豈上代固有搊之者?手彈法,近代已廢,自裴洛兒始為之。

阮鹹

阮咸,亦秦琵琶也,而項長過於今制,列十有三柱。武太后時,蜀人蒯朗於古墓中得之,晉竹林七賢圖阮鹹所彈與此類同,因謂之阮鹹。鹹,晉世實以善琵琶、知音律稱。蒯朗初得銅者,時莫有識之。太常少卿元行沖曰:「此阮鹹所造。」乃令匠人改以木為之,聲甚清雅。

箜篌

箜篌,漢武帝使樂人侯調所作,以祠太一。或雲侯暉所作。其聲坎坎應節,謂之坎侯,聲訛為空侯。侯者,因樂工人姓耳。古施郊廟雅樂,近代專用於楚聲。宋孝武大明中,吳興沈懷遠被徙廣州,造繞梁,其器與箜篌相似。懷遠亡,其器亦絕。或謂師延靡靡樂,非也。舊說一依琴制。今按其形,似瑟而小,七絃,用撥彈之,如琵琶也。

豎箜篌

豎箜篌,胡樂也。漢靈帝好之。體曲而長,二十二絃,豎抱於懷中,用兩手齊奏,俗謂之擘箜篌。鳳首箜篌,頸有軫。

木六柷敔舂牘拍板

柷、敔

柷、敔,不知誰所造。樂記曰:「聖人作為椌、楬。」謂柷、敔也。椌,苦江反。楬,苦八反。柷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椎柄,連底,旁開孔。內手於中擊之,以舉樂。敔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鋙。碎竹以擊其首而逆戛之,以止樂。

舂牘

舂牘,周制,春官笙師掌教舂牘,以教祴樂。鄭眾曰:「舂牘,以竹大五六寸,長七尺,短者一二尺,其端有兩空髹畫,以兩手築地。賓醉而出,以節之。」髹音許牛反。虛中如筒,無底,舉以頓地如舂杵,亦謂之「頓相」。相,助也,以節樂也。或謂梁孝王築睢陽城,擊鼓為下杵之節。睢陽操用舂牘,後代因之。

拍板

拍板,長闊如手,重十餘枚,以韋連之,擊以代抃。抃,擊其節也。情發於中,手抃足蹈。抃者,因其聲以節舞。龜茲伎人彈指為歌舞之節,亦抃之意也。

匏七笙竽

笙,世本雲:「隨作笙。」未知其何代人也。禮記曰:「女媧之笙簧。」說文雲:「笙,正月之音。物生,故謂之笙。十三簧,象鳳之身。」列管匏內,施簧管端。宮管在中央。三十六簧曰竽,宮管在左旁。十九簧至十三簧曰笙。其他相似也。「大笙謂之巢,小笙謂之和」。詩傳雲「吹笙則簧鼓矣」,蓋笙中之簧也。周禮春官大司樂:「笙師掌教竽笙。」鄭眾雲:「竽三十六簧,笙十三簧。教,教視瞭也。」音吹。爾雅曰:「笙十九簧者曰巢,十三簧者曰和。」漢章帝時,零陵文學奚景於舜祠得笙,白玉管。後代易之以竹耳。釋名曰:「笙,生也,象物貫地而生。竹之貫匏,以匏為之,故曰匏。」

竽,亦笙也。今之笙竽,以木代匏而漆,殊愈於匏。荊梁之南,尚仍古制。南蠻笙則是匏,其聲甚劣。

竹八簫管篪七星籥笛篳篥笳角

簫,世本曰:「舜所造。」其形參差,象鳳翼,十管,長二尺。爾雅曰:「編二十三管,長一尺四寸者曰;音言。十六管,長尺二寸者曰筊。」音交。凡簫一名籟。前代有洞簫,今無其器。蔡邕曰:「簫,編竹有底。大者二十三管,小者十六管。長則濁,短則清。以蜜蠟實其底而增減之,則和。」然則邕時無洞簫矣。

管,爾雅曰:「長尺,圍寸,併漆之,有底。」「大者曰簥。音嬌。中者曰篞。乃結反。小者曰篎。」音妙。古者以玉為管,舜時西王母獻白玉琯是也。月令:「均琴、瑟、管、簫。」蔡邕章句曰:「 管者,形長尺,圍寸,有孔無底。其器今亡。」說文曰:「管如篪,六孔,十二月之音。」詩雲:「嘒嘒管聲。」周禮:「孤竹之管,於圓丘奏之;孫竹之管,於方丘奏之;陰竹之管,於宗廟奏之。」鄭玄雲:「孤竹,竹特生者也。孫竹,竹枝根之末生者。陰竹,生於山北者。」

篪,世本雲:「暴新公所造。」舊志雲一曰管,非也。雖不知暴新公何代人,而非舜前人明矣。舜時西王母獻琯,則是已有此器,新公安得造篪乎?爾雅曰:「大篪謂之沂。」音銀。篪,以竹為之,長尺四寸,圍三寸,一孔,上出寸三分,名曰翹,橫吹之。小者尺二寸。廣雅雲「八孔」。今有胡吹,非雅器也。蔡邕月令章句雲:「篪,竹也,六孔,有距,橫吹之。」詩雲:「仲氏吹篪。」

七星

七星,不知誰所作。其長盈尋。

籥,不知誰所造。按禮記「葦籥,伊耆氏之樂」,則伊耆已有籥矣。周禮有籥師,掌教國子秋冬吹籥。歷代文舞之樂所執羽籥是也。蓋詩所謂「左手執籥,右手秉翟」。爾雅雲:「籥如笛,三孔而短小。」廣雅雲:「七孔。大者曰產,中者曰仲,小者曰箹。」中音丁仲反。箹音握。

笛,馬融長笛賦「此器起於近代,出於羌中,京房備其五音」,又稱「丘仲工其事」,不言所造。風俗通曰:「丘仲造笛,長尺四寸,七孔,武帝時人。後更有羌笛。」二說不同,未詳孰實。今橫笛去觜。其加觜者,謂之義觜笛。按橫笛,小篪也。漢靈帝好胡笛。宋書雲「有胡篪出於胡吹」,即謂此。梁胡吹歌雲:「快馬不須鞭,拗折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路旁兒。」此歌詞元出於北國,知橫笛是北名也。

篳篥

篳篥,本名悲篥,出於胡中,其聲悲。或雲,儒者相傳,胡人吹角以驚馬。後乃以笳為首,竹為管。

笳,杜摯有笳賦雲:「李伯陽入西戎所造。」晉先蠶儀註:「車駕住,吹小箛;發,吹大箛。」箛即笳也。又有胡笳。漢書箏笛錄有其曲,不記所出本末。

角,書記所不載。或出羌胡,以驚中國馬。馬融又雲出吳越。

八音之外

八音之外又有三

桃皮

一、桃皮。東夷有卷桃皮,似篳篥也。

二、貝。大蠡也,容可數升。並吹之以節樂。亦出南蠻。

三、葉。銜葉而嘯,其聲清震。橘柚尤善。或雲卷蘆葉為之,形如笳首也。

樂懸

樂懸周漢魏宋梁隋大唐 周禮春官:「大司樂掌凡樂事,大祭祀宿懸,遂以聲展之。」叩聽其聲,具陳次之,以知完不。小胥「正樂懸之位,王宮懸,諸侯軒懸,卿大夫判懸,士特懸,辨其聲。樂懸,謂鐘磬之屬懸於筍者。鄭眾雲:「宮懸四面懸,軒懸去其一面,判懸又去其一面,特懸又去其一面。四面象宮室四面有牆,故謂之宮懸。軒懸三面,其形曲,故春秋傳曰「請曲懸繁纓以朝」,諸侯之禮。玄謂:「軒懸去南面,避王也。判懸左右之合,又空北面。特懸懸於東方,或於階間而已。」凡懸鐘磬,半為堵,全為肆。」鐘磬者,編懸之,二八十六枚而在一,謂之堵。鐘一堵,磬一堵,為之肆。半之者,謂諸侯之卿大夫士也。諸侯之卿大夫半天子之卿大夫,西懸鐘,東懸磬。士亦半天子之士,懸磬而已。鄭眾雲:「以春秋傳曰歌鐘二肆。」故孔子之堂,聞金石之音;魏絳之家,有鐘磬之樂。 漢丞相田蚡,扶粉反。前庭羅鐘磬,置曲旃。光武又賜東海恭王鐘簨之樂,即漢代人臣尚有金石樂。漢樂歌雲「高張四懸,神來燕饗」,謂宮懸也。漢儀雲「高廟撞千石之鐘十枚」,即上林賦所謂「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也。鐘當十二,而此十枚,未識其義。議者皆言漢代不知用宮懸。按漢章、和代實用旋宮,漢代群儒備言其義,牛弘、祖孝孫所由準的,知漢代之樂為最備矣。後漢則亡矣。

魏杜夔修雅樂,稍備。遭晉喪亂,江左金石不具。本史雲,至孝武帝太元中,破苻堅,獲樂工楊蜀等,正四廂樂,金石始備。

宋文帝元嘉中,鍾宗之更調金石。十四年,奚縱之又改之。晉及宋、齊,懸鐘磬大準相似,皆十六架。黃鍾之宮:北方,北面,編磬起西,其東編鐘,衡大於鎛,不知何代所作,其東鎛鐘。太蔟之宮:東方,西面,起北。蕤賓之宮:南方,北面,起東。姑洗之宮:西方,東面,起南。所次皆如北面。設建鼓於四隅,懸內四面,各有柷敔。諸家著晉史者,皆言太元四年,四廂金石大備。其實樂府止有黃鍾、姑洗、蕤賓、太蔟四格而己。六律不具,何謂四廂?備樂之文,其義焉在?

梁去衡鐘,設十二鎛鐘,各依辰位,而應其律。每一鎛鐘,則設編鐘磬各一,合三十六架。植建鼓於四隅。元正大會備用之。

隋參用儀禮及尚書大傳,為宮懸陳布之法。北方北向,應鍾起西,磬次之,黃鍾次之,林鍾次之,大呂次之,皆東陳。一建鼓在其東,東鼓。東方西向,太蔟起北,磬次之,夾鍾次之,姑洗次之,皆南陳。一建鼓在其南,東鼓。南方北向,中呂起東,黃鍾次之,蕤賓次之,磬次之,林鍾次之,皆西陳。一建鼓在其西,西鼓。西方東向,夷則起南,鍾次之,南呂次之,磬次之,無射次之,皆北陳。一建鼓在其北,西鼓。大射,則徹北面而加鉦鼓。又准儀禮,宮懸四面設鎛鐘十二,各依辰位。又甲、丙、庚、壬位各設鐘一,乙、丁、辛、癸位各陳磬一。共為二十。其宗廟殿庭郊丘社並同。樹建鼓於四隅,以象二十四氣。依月為均,四廂同作,蓋取毛詩傳曰「四懸皆同」之義。古者鎛鐘據儀禮擊為節檢,而無合曲之義。又大射有二鎛,皆亂擊焉,乃無成曲之理。依後周以十二鎛相生擊之,聲韻克諧。

大唐造蓬萊宮成,充庭七十二架。武后還東都,乃省之。皇后庭、諸後廟及郊祭並二十架,同舞八佾。先聖廟及皇太子朝廟並九架,舞六佾。懸間設柷敔各一,柷於左,敔於右。錞於、撫拍、頓相、鐃、鐸次列於路鼓南。舞人列於懸北。登歌二架,登於堂上兩楹之前。編鐘在東,編磬在西。登歌工人坐堂上,竹人立堂下。殿庭加設鼓吹於四隅。燕享陳清樂、西涼樂。架對列於左右廂,設舞筵於其間。舊皇后庭但設絲管,隋大業尚侈,始置鐘磬,猶不設鎛鐘,以鎛磬代。武太后稱制,用鐘,因而莫革。

開元中太樂曲制:凡天子宮懸,太子軒懸。宮懸之樂,鎛鐘十二,編鐘十二,編磬十二,凡三十有六。宗廟與殿庭同。郊丘社稷則二十,面別去編鐘磬各二。東方西方,磬起北,鐘次之;南方北方,磬起西,鐘次之。鎛鐘在於編懸之間,各依辰位。四隅建鼓,左柷右敔。又設笙、竽、笛、簫、篪、塤,繫於編鐘之下;偶歌琴、瑟、箏、築,繫於編磬之下。其在殿庭前,則加鼓吹十二案於建鼓之外,羽葆之鼓、大鼓、金錞、歌簫笳置於其上焉。又設登歌鐘、磬、節鼓、琴、瑟、箏、築於堂上,笙、笳、簫、篪、塤於堂下。宮懸登歌工人,皆介幘,朱連裳,革帶,烏皮履。鼓人階下工人皆武弁,朱衣,革帶,烏皮履。若在殿庭,加白練襠,白布襪。鼓吹工人亦如之軒懸之樂,去其南面鎛鐘、編鐘、編磬各三,凡九,設於辰醜申之位,三建鼓亦如之,餘如宮懸之制。凡宮懸、軒懸之作,奏二舞以為眾樂之容:一曰文舞,二曰武舞。宮懸之舞八佾,軒懸之舞六佾。文舞之制,左執籥,右執翟,二人執纛以引之。文舞六十四人,供郊廟,服委貌冠,玄絲布大袖,白練領褾,白紗中單,絳領褾,絳布大口蔥,革帶,烏皮履,白布襪。其執纛人衣冠各同。文舞謂之九功。武舞之制,左執幹,右執鏚,二人執旌居前,二人執,二人執鐸,四人持金錞,二人奏之,二人執鐃以次之,二人執相在左,二人執雅在右。武舞六十四人,供郊廟,服平冕,餘同文舞。若供殿庭,服武弁,平巾幘,金支緋絲布大袖,裲襠,甲金飾,白練襠,錦騰蛇起梁帶豹文,大口布蔥,烏布。其執旌人衣冠各同當色舞人,餘同工人也。武舞謂之七德。凡簨,飾以崇牙、旒蘇、樹羽。宮懸每架則金五博山,軒懸則金三博山。鼓承以花趺,覆以華蓋。樂懸橫曰簨,曰,飾簨以飛龍,飾趺以飛廉,鐘簨以鷙獸,磬以鷙鳥。上列樹羽,旁懸旒蘇,周制也。懸以崇牙,殷制也。飾以博山,後代所加也。凡樂器之飾,天地之神尚赤,宗廟及殿庭尚彩,東宮亦赤。凡中宮之樂,則以大磬代鐘鼓,餘如宮懸之制。凡磬,天地之神用石,宗廟及殿庭用玉。凡有事於天神用雷鼓、雷,地神用靈鼓、靈,宗廟及帝社用路鼓、路,皆建於宮懸之內。凡大燕會,設十部之伎於庭,以備華夷:一曰燕樂伎,有景雲之舞,慶善樂之舞,破陣樂之舞,承天樂之舞;二曰清樂伎;三曰西涼伎;四曰天竺伎;五曰高麗伎;六曰龜茲伎;七曰安國伎;八曰疏勒伎;九曰高昌伎;十曰康國伎。其十部所用工人、樂器,在清樂及四方樂篇中。每先奏樂三日,太樂令宿設懸於庭。其日,率工人入居次。協律郎舉麾,樂作;僕麾,樂止。文舞退,武舞進。

卷一百四十五 樂典五 雜歌曲 雜舞曲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五

樂五 歌雜歌曲舞雜舞曲 釋名曰:「人聲曰歌。歌者,柯也。所歌之言,是其質也。以聲吟詠,其上下如草木之有柯葉。」說文曰:「詠,歌也,從言,永聲也。」爾雅曰「徒歌謂謠」,齊歌也。 虞書曰:「九功惟序,九序惟歌。六府三事之功有次序,皆可歌樂,乃德政之致也。勸之以九歌,俾勿壞。」歌以勸之,使政勿壞,在此三者而已。又:「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用庶尹允諧,故作歌以戒之,安不忘危也。敕,正也。奉天命以臨民,惟政在順時,在慎微。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元首,君也。股肱之臣,喜樂盡忠,君之治功乃起,百官之業乃廣。乃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賡,續。載,成也。帝歌歸美股肱,乃安以成其美。賡音加孟反。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叢脞,細碎無大略也。君如此,則臣懈惰,萬事墮廢,其功不成,歌以申戒。

帝王世紀曰:「舜恭己無為,歌南風之詩。詩曰: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人之財兮;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人之慍兮。」

禹省南土,塗山之女令其妾候禹於塗山之陽,女乃作歌,始為南音。昔有娀氏二女居九成臺,天帝使鷰夜往,二女覆以玉筐,既而視之,遺二卵,五色,北飛不反。二女作歌,始為北音。夏後孔甲田於東陽萯山,天大風,晦冥,迷入人室,主人方乳,或曰:「後來是良日也,必大吉。」或曰:「不勝之子,必有殃。」後乃取以歸,曰:「以為餘子,誰敢殃之!」後析橑,斧破斷其足。孔甲曰:「嗚呼!有命矣。」乃作破斧之歌,始為東音。周昭王南征,殞於漢中,王右辛餘靡,長且多力,振王北濟,周公乃封之西翟,徙宅西河,追思故處,作歌,始為西音。此蓋四方之歌也。

夏太康失道,畋遊十旬弗反。其弟五人,待於洛汭,述大禹之戒,作五子之歌。

周禮春官,太師,大祭祀帥瞽登歌。小師,掌教絃歌。教,謂教瞽矇。絃,謂琴瑟。歌,依詠詩也。樂師,帥學士而歌徹。於有司徹而歌雍也。

樂記:「師乙曰:『夫歌者,直己而陳德也。寬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溫良而能斷者,宜歌齊。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又曰:『歌者,上如抗,下如墜,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鉤,纍纍乎端如貫珠。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有如此事也。郊特牲曰:「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注雲:「匏,笙也。」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長言,引其聲也。嗟歎,和續之也。不知手足舞蹈,懽之至也。

周衰,有秦青者,善謳,而薛談學謳於青,未窮青之伎而辭歸。青餞之於郊,乃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遂留不去,以卒其業。

又有韓娥,東之齊,至雍門,匱糧,乃鬻歌假食,既而去,餘響繞梁,三日不絕,左右謂其人不去也。又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裡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韓娥還,復為曼聲長歌,眾皆喜躍抃舞,不能自禁,遺向之悲也。乃厚賂遣之。故雍門之善歌哭,效韓娥之遺聲也。許慎曰:「曼聲,長聲也。」

衛人王豹處淇川,善謳,河西之人皆化之。齊人綿駒居高唐,善歌,齊之右地亦傳其業。

漢有虞公,善歌,能令樑上塵起。

武帝時,李延年善歌,為協律都尉。

但歌,四曲,出自漢代。無絃節,作伎最先,一人唱,三人和。魏武帝尤好之。時有宋容華者,清徹好聲,善唱此曲,當時稱妙。自晉以來不復傳,遂絕。

齊有朱顧仙,善聲讀曲,齊武朱子尚又善歌,二人遂俱蒙厚賚。

梁有吳安泰,善歌,後為樂令,精解聲律。方改西曲別江南、上雲樂,內人王金珠善歌吳聲西曲,又製江南歌,當時妙絕。令斯宣達選樂府少年好手,進內習學。吳弟,安泰之子,又善歌。次有韓法秀,又能妙歌吳聲讀曲等,古今獨絕。

大唐貞觀中,有尚書侯貴和,妾名麗音,特善唱行天,清暢舒雅,含嚼恣態,有喉牙吐納之異。後改號方等。女亦傳其母伎。方等卒後,有郝三寶亦善歌行天。有人引三寶歌之,諸女隔簾聽之,發聲便笑。三寶初不知,怒曰:「亦堪女郎終身倣效,何忽嗤笑。」女曰:「上客所為,殊有乖越,請一聽之。」始發一聲,三寶便拜伏曰:「 真方等聲也,誠遠所不及也。」

雜歌曲 白雪,周曲也。平調、清調、瑟調,皆周房中之遺聲也。漢代謂之三調。大唐顯慶二年,上以琴中雅樂,古人歌之,近代以來,此聲頓絕,令所司脩習舊曲。至三年十月,太常寺奏:「按張華博物志雲:『白雪,是天帝使素女鼓五絃琴曲名。』以其調高,人和遂寡。自宋玉以來,迄今千祀,未有能歌白雪者。臣今准敕,依琴中舊曲,定其宮商,然後教習,並合於歌。輒以禦製雪詩,為白雪歌辭。又,樂府奏正曲之後,皆有送聲,君唱臣和,事彰前史。輒取侍中許敬宗等奏和雪詩十六首,以為送聲,各十六節。」上善之,仍付太常,編於樂府。 明君,漢曲也。漢元帝時,匈奴單於入朝,詔以待詔王嬙配之,即昭君也。及將去,入辭,光彩射人,悚動左右,天子悔焉。漢人憐其遠嫁,為作此歌。晉石崇妓綠珠善舞,以此曲教之,而製新歌曰:「我本漢家子,將適單於庭。昔為匣中玉,今為糞土英。」晉文王諱昭,故晉人謂之明君。

相和,漢舊曲歌也。絲竹更相和,執節者歌。本一部,魏明帝分為二,更遞相夜宿。本十七曲,朱生、宋識、列和等復合之為十三曲。

吳歌雜曲,並出江東,晉、宋以來,稍有增廣。凡此諸曲,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絃管。又有因絃管金石,造歌以被之,魏世三調歌辭之類是也。魏晉之代,有孫氏善弘舊曲,宋識善擊節唱和,陳左善清歌,列和善吹笛,郝素善彈箏,朱生善琵琶,尤發新聲。故傅玄著書曰:「人苦欽所聞而忽所見,不亦惑乎。設此六人生於上代,越古今而無儷,何但夔牙同契哉。」按此說,則自茲以後,皆孫、朱等之遺則。

鳳將鶵,漢代舊歌曲也。應璩百一詩雲:「為作陌上桑,反言鳳將鶵。」然則鳳將鶵其來久矣。特由聲曲訛變,以至於此矣。

碧玉歌者,晉汝南王妾名。寵好,故作歌之。

懊壟歌,石崇綠珠所作「絲布澀難縫」一曲而已。東晉隆安初,人間訛謠之曲雲:「春草可攬結,女兒可攬擷。」齊高帝謂之中朝歌。

子夜歌者,有女子曰子夜,造此聲。晉孝武帝太元中,瑯琊王軻之家有鬼歌子夜。殷允為章郡,僑人庾僧虔家亦有鬼歌子夜。殷允為章郡,亦是太元中,則子夜此時以前人也。

長史變者,晉司徒左長史王廞臨敗所製。

阿子歌、歡聞歌者,晉穆帝昇平初,童子輩或歌於道,歌畢輒呼「阿子,汝聞否」,又呼「歡聞否」,以為送聲。後人演其聲,以為此二曲。宋、齊時用「莎乙子」之語,稍訛異也。

桃葉歌者,是晉王子敬妾名,緣於篤愛,所以作歌。

前溪歌者,晉車騎將軍沈玩所製也。

團扇歌者,晉中書令王與嫂婢有情,愛好甚篤。嫂鞭撻婢過苦,婢素善歌,而好持白團扇,故雲:「團扇復團扇,持許自遮面。憔悴無復理,羞與郎相見。」

督護歌者,彭城內史徐逵之為魯軌所殺,宋武帝使內直督護丁音五收殯殮之。逵之妻,帝長女也,呼至閤下,自問殮送之事,每問輒嘆息曰:「丁督護。」其聲哀切,後人因其聲廣其曲焉。歌是宋武帝所製,雲:「督護上征去,儂亦惡聞許。願作石尤風,四面斷行旅。」

讀曲歌者,人為宋彭城王義康所製也。其歌雲:「死罪劉領軍,誤殺劉第四。」

烏夜啼,宋臨川王義慶所作也。元嘉十七年,徙彭城王義康於章郡,義慶時為江州,至鎮,相見而哭,為文帝所怪,徵還。義慶大懼,伎妾聞烏夜啼聲,叩齋閤雲:「明日應有赦。」其年更為兗州刺史,因作此歌。故其和雲:「籠不開,烏夜啼,夜夜憶郎來。」今所傳歌似非義慶本旨,辭曰:「歌舞諸年少,娉婷無種則。昌蒲花可憐,聞名不相識。」

石城樂,宋臧質所作也。石城在竟陵,質嘗為竟陵郡,於城上眺矚,見群少年歌謠遒暢,因作此曲。雲:「生長石城下,開門對城樓。樓中美年少,出入見依投。」

莫愁樂者,出於石城樂。石城女子名莫愁,善歌謠,且石城樂中有「忘愁」聲,故歌雲:「莫愁在何處,莫愁石城西。艇子打兩槳,催送莫愁來。」

襄陽樂者,劉道彥為襄陽太守,有善政,百姓樂業,人戶豐贍,蠻夷順服,悉緣沔而居,由此有襄陽樂歌也。隨王誕又作襄陽樂。誕始為襄陽郡,元嘉末仍為雍州刺史,夜聞群女歌謠,因而作之。所以歌和中有「襄陽來夜樂」之語也。其歌雲:「朝發襄陽城,暮至大隄宿。大隄諸女兒,花豔驚郎目。」

壽陽樂者,南平穆王為荊河州作也。

棲烏夜飛者,荊州刺史沈攸之所作也。攸之舉兵發荊州來,未敗之前,思歸京師,所以歌雲:「日落西山還去來。」

三洲歌者,諸商客數由巴陵三江口往還,因共作此歌。又因三洲曲而作採桑。

估客樂者,齊武帝之所製也。布衣時,常游樊、鄧,登祚已後追憶往事,而作歌:「昔經樊鄧後,假楫梅根渚。感昔追往事,意滿情不敘。」使太樂令劉瑤教習,百日無成。或啟釋寶月善音律,帝使寶月奏之,便就。敕歌者常重為感憶之聲。梁改其名為商旅行。

楊叛兒,本童謠也。齊隆昌時,女巫之子曰楊旻,隨母入內,及長,為太后所寵愛。童謠雲:「楊婆兒,共戲來。」所歌語訛,遂成楊叛兒。歌雲:「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瀋水香,儂作博山鑪。」

襄陽蹋銅蹄者,梁武西下所作也,沈約又作其和。

上聲歌者,此因上聲促柱得名。或用一調,或用無調,名如古歌辭。所謂哀思之音,不合中和。梁武因之改辭無邪句。

常林歡者,蓋宋、梁間曲。宋代荊、雍為南方重鎮,皆王子為之牧。江左辭詠,莫不稱之,以為樂土。故宋隨王誕作襄陽之歌,齊武帝追憶樊、鄧。梁簡文樂府歌雲:「分手桃林岸,遂別峴山頭。若欲寄音信,漢水向東流。」又曰:「宜城投音豆酒今行熟,停鞍繫馬暫棲宿。」桃林在漢水上,宜城在荊山北。荊州有長林縣。江南謂情人為歡。「常」「長」聲相近,蓋樂人誤「長」為「常」。

玉樹後庭花、堂堂、黃鸝留、金釵兩臂垂,並陳後主所造。恆與宮女、學士及朝臣相唱和為詩,太樂令何胥采其尤輕豔者,以為此曲。

驍壺者,蓋是投壺樂也。隋煬帝所造。以投壺有躍矢為驍壺,今謂之驍壺是也。

汎龍舟,煬帝幸江都宮所作。又令太樂令白明達造新聲期萬歲樂、藏鉤樂、七夕樂、相逢樂、舞席同心髻、玉女行觴、神仙留客、擲磚縛命、鬥雞子、鬥百草、還舊宮樂,掩抑摧藏,哀音斷絕。

夫樂之在耳者曰聲,在目者曰容。聲應乎耳,可以聽知;容藏於心,難以貌觀。故聖人假干戚羽旄以表其容,發揚蹈厲以見其意,聲容選和,則大樂備矣。詩序曰:「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然樂心內發,感物而動,不覺手之自運,歡之至也。此舞之所由起也。 虞書曰:「帝乃誕敷文德,舞干羽於兩階。七旬,有苗格。」

樂記:「孔子曰:『夫樂者,象成者也。象成功而為樂也。總幹而山立,總持幹楯,山立不動。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志在鷹揚。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武亂,武之治也。皆坐,蓋以象其人無事。且夫武,始而北出,象觀兵孟津時。再成而滅商,成,猶奏也。再奏,象克殷時。三成而南,誅紂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有南國疆界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分陝東西而治之也。六成復綴以崇。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綴,反位止也。崇,充也。凡六奏,以充武樂。天子夾振之,而四伐,盛威於中國也。」夾振之者,王將夾舞者,振木鐸以為節也。武舞,戰象也。四伐者,伐四方也。每奏四伐,一擊一刺為一伐。

周禮地官:「舞師掌教兵舞,帥而舞山川之祭祀;教帗舞,帥而舞社稷之祭祀;教羽舞,帥而舞四方之祭祀;教皇舞,帥而舞旱暵之事。」四方祭祀,謂四望也。旱暵之事,謂雩也。暵,熱氣也。春官:「樂師掌國學之政,以教國子小舞。謂以年幼少時教之舞。內則曰:「十三舞勺,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凡舞,有帗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幹舞,有人舞。鄭眾雲:「帗舞者,全羽;羽舞者,析羽;皇舞者,以羽冒覆頭上,衣飾翡翠之羽;旄舞者,氂牛之尾;幹舞者,兵舞;人舞者,手舞。社稷以帗,宗廟以羽,四方以皇,辟雍以旄,兵事以幹,星辰以人舞。」玄謂:「帗,析五采繒,今靈星舞子持之是也;皇,雜五采羽;如鳳皇色,持以舞;人舞無所執,以手袖為威儀。四方以羽,宗廟以人,山川以幹,旱暵以皇。」旄人,凡四方之以舞仕者屬焉。凡祭祀、賓客,舞其燕樂。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文舞有持羽籥者,所謂籥舞。文王世子:「秋冬學羽籥。」詩雲:「左手執籥,右手秉翟。」祭祀則鼓羽籥之舞,鼓之者,恆為之節也。賓饗則亦如之。」

五經通義曰:「王者之樂有先後者,各尚其德也。以文得之,先文樂,持羽毛而舞;以武得之,先武舞,持朱幹玉戚,所以增威武也。戚,斧;幹,楯也。玉取其德,幹取其仁,明當尚德行仁,以斷斬也。」又曰:「東夷之樂持矛舞,助時生也;南夷之樂持羽舞,助時養也;西夷之樂持鉞舞,助時殺也;北夷之樂持幹舞,助時藏也。」

蔡邕月令章句曰:「天子省風以作樂,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天子八佾,諸侯六,大夫四,士二。佾,舞列也,每佾八人。每服冕而執戚,有俯仰張翕之容,行綴長短之制,所以受命而歌王者之功也。人之動而有節者莫若舞,肆舞所以動陽氣而導物也。」

雜舞曲 公莫舞,即巾舞也。相傳雲,項莊劍舞,項伯以袖隔之,使不得害高帝,且語莊雲「公莫」。古人相呼曰「公」,言公莫害漢王也。後之用巾,蓋像項伯衣袖之遺式。按琴操又有公莫渡河曲,然則其聲從來已久。俗雲項伯,非也。 巴渝舞者,漢高帝自蜀漢將定三秦,閬中範且率賨人以從帝,為前鋒,號「板楯蠻」,勇而善鬥。及定三秦,封且為閬中侯,復賨人七姓。其俗喜舞,高帝樂其猛銳,觀其舞,後使樂人習之。閬中有渝水,因以為名,故曰巴渝舞。舞曲有矛渝、安臺、弩渝、行辭本歌曲,有四篇。其辭既古,莫能曉其句度。魏初,使王粲改創其調。晉及江左皆製其辭。

槃舞,漢曲,至晉加之以杯,謂之世寧舞也。張衡舞賦雲:「歷七槃而縱躡。」王粲七釋雲:「七槃陳於廣庭。」顏延之雲:「遞間開於槃扇。」鮑昭雲:「七槃起長袖。」皆以七槃為舞也。幹寶雲:「晉武帝太康中,天下為晉代寧舞,矜手以接槃反覆之。」至危之象,言晉代之士苟貪飲食,智不及遠。至宋,改為宋世寧。至齊,改為齊代昌舞。今謂之槃舞,隸清部樂中。

鞞舞,未詳所起,然漢已施於燕享矣。傅毅、張衡所賦,皆其事也。魏曹植鞞舞歌序曰:「漢靈帝西園鼓吹有李堅者,能鞞舞,遭亂西隨段煨。先帝聞其舊伎,召之。堅既中廢,兼古曲多謬誤,異代之文,未必相襲,故依前曲改作新歌五篇。不敢充之黃門,近以成下國之陋樂焉。」

明之君,漢代鞞舞曲也。梁武帝時,改其曲詞以歌君德也。

鐸舞,漢曲也。晉鞞舞歌亦五篇,及鐸舞歌一篇、幡舞一篇、鼓舞伎六曲,並陳於元會。鞞舞故二八,桓玄將即真,太樂遣眾伎,尚書殿中郎袁明子啟增滿八佾。相承不復革。宋明帝自改舞曲,歌詞猶存,舞並闕。其鞞舞,梁謂之鞞扇舞也。幡舞、扇舞今並亡。

白鳩,吳朝拂舞曲也。楊泓拂舞序雲:「自到江南,見白符舞曲,或雲白鳧鳩,雲有此來數十年。察其詞旨,乃是吳人患孫皓虐政,思屬晉也。」隋牛弘請以鞞、鐸、巾、拂舞陳之殿廷,帝從之,而去其所持巾拂等。

白紵舞,按舞辭有巾袍之言。沈約雲,紵本吳地所出,疑是吳舞也。晉俳歌雲:「皎皎白緒,節節為雙。」吳音呼「緒」為「紵」,疑即「白緒」也。梁武帝又令沈約改其辭,曰有四時白紵之歌,約集所載是也。今中原有白紵曲,辭旨與此全殊。

前代樂飲,酒酣,必起自舞。詩雲「屢舞仙仙」是也。宴樂必舞,但不宜屢耳。前代譏在屢舞,不譏舞也。漢武帝樂飲,長沙定王舞是也。魏晉已來,尤重以舞相屬,謝安以屬桓嗣是也。近代以來,此風絕矣。宋孝武帝大明中,以鞞、拂、雜舞合之鐘石,施於廟庭。

鶴舞、馬舞,竹書、穆天子傳亦有之。宋鮑昭又有舞鶴賦。此舞或時而有,非樂府所統。今翔麟、鳳苑廄有蹀馬,俯仰騰躍,皆合曲節,朝會用樂,則兼奏之。

卷一百四十六 樂典六 清樂 坐立部伎 四方樂 散樂 前代雜樂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六

樂六 清樂坐立部伎四方樂 散樂隋以前謂之百戲前代雜樂 清樂 清樂者,其始即清商三調是也,並漢氏以來舊曲。樂器形制,並歌章古調,與魏三祖所作者,皆備於史籍。屬晉朝遷播,夷羯竊據,其音分散。苻永固平張氏,於涼州得之。宋武平關中,因而入南,不復存於內地。及隋平陳後獲之。文帝聽之,善其節奏,曰:「此華夏正聲也。昔因永嘉,流於江外,我受天明命,今復會同。雖賞逐時遷,而古致猶在。可以此為本,微更損益,去其哀怨,考而補之。以新定呂律,更造樂器。」因置清商署,總謂之清樂。 先遭梁、陳亡亂,而所存蓋。隋室以來,日益淪缺。大唐武太后之時,猶六十三曲。今其辭存者有:白雪、公莫、巴渝、明君、明之君、鐸舞、白鳩、白紵、子夜、吳聲四時歌、前溪、阿子歡聞、團扇、懊壟、長史變、督護、讀曲、烏夜啼、石城、莫愁、襄陽、棲烏夜飛、估客、楊叛、雅歌、驍壺、常林歡、三洲採桑、春江花月夜、玉樹後庭花、堂堂、泛龍舟等共三十二曲。明之君、雅歌各二首,四時歌四首,合三十七曲。其吳聲四時歌、雜歌、春江花月夜並未詳所起,餘具前歌舞雜曲之篇。又七曲有聲無辭:上林、鳳雛、平調、清調、瑟調、平折、命嘯,通前為四十四曲存焉。

當江南之時,巾舞、白紵、巴渝等,衣服各異。梁以前,舞人並十二人,梁武省之,鹹用八人而已。令工人平巾幘,緋褶。舞四人,碧輕紗衣,裙襦大袖,畫雲鳳之狀,漆鬟髻,飾以金銅雜花,狀如雀釵,錦履。舞容閑婉,曲有姿態。沈約宋書惡江左諸曲哇淫,至今其聲調猶然。觀其政已亂,其俗已淫,既怨且思矣,而從容雅緩,猶有古士君子之遺風,他樂則莫與為比。樂用鐘一架,磬一架,琴一,一絃琴一,瑟一,秦琵琶一,臥箜篌一,築一,箏一,節鼓一,笙二,笛二,簫二,篪二,葉一,歌二。

自長安以後,朝廷不重古曲,工伎轉缺,能合於管絃者,唯明君、楊叛、驍壺、春歌、秋歌、白雪、堂堂、春江花月夜等八曲。舊樂章多或數百言,武太后時明君尚能四十言,今所傳二十六言,就之訛失,與吳音轉遠。劉貺以為宜取吳人使之傳習。開元中,有歌工李郎子。郎子北人,聲調已失,雲學於俞才生。才生,江都人也。自郎子亡後,清樂之歌闕焉。又聞清樂唯雅歌一曲,辭典而音雅,閱舊記,其辭信典。

自周、隋以來,管絃雜曲將數百曲,多用西涼樂,鼓舞曲多用龜茲樂,其曲度皆時俗所知也。唯彈琴家猶傳楚、漢舊聲及清調、琴調,蔡邕五弄、楚調四弄調,謂之「九弄」,雅聲獨存。非朝廷郊廟所用,故不載。

昔唐虞訖三代,舞用國子,欲其早習於道也;樂用瞽師,謂其專一也。漢魏以來,皆以國之賤隸為之,唯雅舞尚選用良家子。國家每歲閱司農戶,容儀端正者歸太樂,與前代樂戶總名「音聲人」。歷代滋多,至有萬數。

坐立部伎 安樂,後周武帝平齊所作也。行列方正,象城郭,周代謂之城舞。舞者八十人,刻木為面,狗喙獸耳,以金飾之,垂線為髮,畫襖皮帽,舞蹈姿制猶作羌胡狀。 太平樂,亦謂之五方師子舞。師子摯獸,出於西南夷天竺、師子等國。綴毛為衣,象其俛仰馴狎之容。二人持繩拂,為習弄之狀。五師子各依其方色,百四十人歌太平樂,舞抃以從之,服飾皆作崑崙象。

破陣樂,大唐所造也。太宗為秦王時,征伐四方,人間歌謠有秦王破陣樂之曲。及即位,貞觀七年,製破陣樂舞圖:左圓右方,先偏後伍,魚麗鵝鸛,箕張翼舒,交錯屈伸,首尾迴互,以象戰陳之形。令起居郎呂才依圖教樂工百二十人,被甲執戟而習之。凡為三變,每變為四陣,有來往疾徐擊刺之象,以應歌節。數日而就。發揚蹈厲,聲韻慷慨。歌和雲「秦王破陣樂」。饗宴奏之。太宗謂侍臣曰:「朕昔在藩邸,屢有征伐,人間遂有此歌,豈意今日登於雅樂。然其發揚蹈厲,雖異文容,功業由之,致有今日,所以被於樂章,示不忘於本也。」右僕射封德彝進曰:「陛下以聖武戡難,立極安人,功成化定,陳樂象德,實弘濟之盛烈,為將來之壯觀。文容習儀,豈得為比。」太宗曰:「朕雖以武功定天下,終當以文德綏海內。文武之道,各隨其時。公謂文容不如蹈厲,斯為過矣。」其後,若殿廷奏,天子避位,公卿以下坐宴者皆興焉。

慶善樂,亦大唐造也。太宗生於武功慶善宮,既貴,宴宮中,賦詩,被以管絃。舞童六十四人,皆進德冠,紫大袖裙襦,漆髻皮履。舞蹈安徐,以象文教洽而天下安樂也。正至饗宴及國有大慶,奏於庭。先是,神功破陣樂、功成慶善樂二舞每奏,上皆立對。高宗時,太常博士裴守真奏議曰:「竊惟二舞肇興,謳吟攸屬,贊九功之茂烈,協萬國之歡心,義均韶夏,用兼賓祭,皆祖宗盛德,而子孫饗之。詳覽傳記,未有皇王立觀之禮。」並謂守真議是。

大定樂,高宗所造,出自破陣樂。舞者百四十人,被五綵文甲,持槊。歌雲「八紘同軌樂」,以象平遼東而邊隅大定也。

上元樂,高宗所造。舞者八十人,畫雲衣,備五色,以象元氣,故曰「上元」。

聖壽樂,高宗、武后所作也。舞者百四十人,金銅冠,五色畫衣。舞之行列必成字,十六變而畢。有「聖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萬年,寶祚彌昌」。

光聖樂,玄宗所造也。舞者八十人,鳥冠,五綵畫衣。兼以上元、聖壽之容,以歌王業所興。

自安樂以後,皆雷大鼓,雜以龜茲樂,聲振百里,並立奏之。其大定樂加金鉦,唯慶善樂獨用西涼樂,最為閑雅。舊破陣、上元、慶善三舞,皆易其衣冠,合之鐘磬,以饗郊廟。自武太后革命,此禮遂廢。自安樂部謂之立部伎。

讌樂,武德初,未暇改作,每讌享,因隋舊制,奏九部樂。一讌樂,二清商,三西涼,四扶南,五高麗,六龜茲,七安國,八疏勒,九康國。至貞觀十六年十一月,宴百寮,奏十部。先是,伐高昌,收其樂,付太常。至是增為十部伎,其後分為立坐二部。立部伎有八部:一安樂,後周平齊所作,周代謂之城舞。二太平樂,亦謂之五方師子舞。三破陣樂。四慶善樂。五大定樂,亦謂之八紘同軌樂,高宗平遼時作也。六上元樂,高宗所造。七聖壽樂,武太后所作。八光聖樂,高宗所造。坐部伎有六部:一讌樂,張文收所作,又分為四部,有景雲、慶善、破陣、承天等。二長壽樂,武太后長壽年所作。三天授樂,武太后天授年所作。四鳥歌萬歲樂,武太后所造。五龍池樂,玄宗所作。六破陣樂,玄宗作,生於立部伎也。貞觀中,景雲見,河水清。協律郎張文收采古朱雁天馬之義,製景雲河清歌,名曰讌樂,奏之管絃,為諸樂之首:今元會第一奏者是。景雲樂,舞八人,花錦袍,五色綾蔥,綵雲冠,烏皮靴;慶善樂,舞四人,紫綾袍,大袖,絲布蔥,假髻;破陣樂,舞四人,緋綾袍,錦衿褾,緋綾蔥;承天樂,舞四人,紫袍,進德冠,並金銅帶。樂用玉磬一架,大方響一架,搊箏一,築一,臥箜篌一,大箜篌一,小箜篌一,大琵琶一,小琵琶一,大五絃琵琶一,小五絃琵琶一,吹葉一,大笙一,小笙一,大篳篥一,小篳篥一,大簫一,小簫一,正銅鈸一,和銅鈸一,長笛一,尺八一,短笛一,揩鼓一,連鼓一,鼓二,浮鼓二,歌二。此樂唯景雲舞近存,餘並亡。

長壽樂,武太后長壽年所造也。舞十有二人,畫衣冠也。

天授樂,武太后天授年所造也。舞四人,畫衣五綵,鳳冠。

鳥歌萬歲樂,武太后所造也。時宮中養鳥能人言,又常稱萬歲,為樂以象之。舞三人,緋大袖,並畫鵒,冠作鳥象。今嶺南有鳥,似鵒,養之久,則能言,名吉了。音料。

龍池樂,玄宗龍潛之時,宅於崇慶坊,宅南坊人所居變為池,瞻氣者亦異焉。故中宗末年,汎舟池內。玄宗正位,以宅為宮,池水逾大,瀰漫數裡,為此樂以歌其祥也。舞有七十二人,冠飾以芙蓉。

小破陣樂,玄宗所作也。生於立部伎破陣樂。舞四人,金甲冑。

自長壽樂以下,皆用龜茲樂,舞人皆著靴,唯龍池樂備用雅樂,而無鐘磬,舞人躡履。自讌樂並謂之坐伎。初,太宗貞觀末,有裴神符,妙解琵琶,初唯作勝蠻奴、火鳳、傾盃樂三曲,聲度清美,太宗深悅之。高宗之末,其伎遂盛,流於時矣。自武太后、中宗之代,大增造坐立諸舞,隨亦寢廢。

四方樂 周官:「韎師掌教韎樂,祭祀則帥其屬而舞之,舞之以東夷之舞。韎、音妹。大饗亦如之。」「旄人掌教夷樂,夷樂,四夷之樂,亦皆有聲歌及舞。凡四方之以舞仕者屬焉。」又有「鞮鞻氏上音低,下音屨。掌四夷之樂,與其聲歌,祭祀則而歌之,讌亦如之」。作先王樂,貴能包而用之。納四夷之樂者,美德廣之所及也。東夷之樂曰侏離,離言陽氣所通,萬物離地而生也。南蠻之樂曰任,任言陽氣用事,萬物懷任也。西戎之樂曰禁,禁言陰氣始通,禁止萬物生長。北狄之樂曰昧,昧言陰氣用事,萬物眾形暗昧。其聲不正,作之四門之外,各持其方兵,獻其聲而已。自周衰,此禮則廢。 東夷二國。高麗、百濟。高麗樂,工人紫羅帽,飾以鳥羽,黃大袖,紫羅帶,大口蔥,赤皮,五色縚繩。舞者四人,椎髻於後,以絳抹額,飾以金璫。二人黃裙襦,赤黃蔥;二人赤黃裙,襦蔥。極長其袖,烏皮,雙雙併立而舞。樂用彈箏一,搊箏一,臥箜篌一,豎箜篌一,琵琶一,五絃琵琶一,義觜笛一,笙一,橫笛一,簫一,小篳篥一,大篳篥一,桃皮篳篥一,腰鼓一,齊鼓一,擔鼓一,貝一。大唐武太后時尚二十五曲,今唯能習一曲,衣服亦寖衰敗,失其本風。百濟樂,中宗之代,工人死散。開元中,岐王範為太常卿,復奏置之,是以音伎多闕。舞者二人,紫大袖裙襦,章甫冠,皮履。樂之存者,箏、笛、桃皮篳篥、箜篌、歌。

南蠻二國。扶南、天竺。扶南樂,舞二人,朝霞衣,朝霞行纏,赤皮鞋。隋代全用天竺樂,今其存者有羯鼓、都曇鼓、毛員鼓、簫、橫笛、篳篥、銅鈸、貝。天竺樂,樂工皁絲布頭巾,白練襦,紫綾蔥,緋帔。舞二人,辮髮,朝霞袈裟,若今之僧衣也。行纏,碧麻鞋。樂用羯鼓、毛員鼓、都曇鼓、篳篥、橫笛、鳳首箜篌、琵琶、五絃琵琶、銅鈸、貝。其都曇鼓今亡。

西戎五國。高昌、龜茲、疏勒、康國、安國。高昌樂,舞二人,白襖錦袖,赤皮靴、皮帶,紅抹額。樂用荅臘鼓一,腰鼓一,雞婁鼓一,羯鼓一,簫一,橫笛二,篳篥二,五絃琵琶二,琵琶二,銅角一,豎箜篌一,今亡。笙一。龜茲樂,工人皁絲布頭巾,緋絲布袍,錦袖,緋布蔥。舞四人,紅抹額,緋襖,白蔥帑,烏皮靴。樂用豎箜篌一,琵琶一,五絃琵琶一,笙一,橫笛一,簫一,篳篥一,荅臘鼓一,腰鼓一,羯鼓一,毛員鼓一,今亡。雞婁鼓一,銅鈸二,貝一。疏勒樂,工人皁絲布頭巾,白絲布袍,錦衿褾,白絲布蔥。舞二人,白襖,錦袖,赤皮靴,赤皮帶。樂用豎箜篌一,琵琶一,五絃琵琶一,橫笛一,簫一,篳篥一,荅臘鼓一,腰鼓一,羯鼓一,雞婁鼓一。康國樂,工人皁絲布頭巾,緋絲布袍,錦衿。舞二人,緋襖,錦袖,綠綾渾襠蔥,赤皮靴,白蔥帑。舞急轉如風,俗謂之胡旋。樂用笛二,正鼓一,和鼓一,銅鈸二。安國樂,工人皁絲布頭巾,錦衿褾,紫袖蔥。舞二人,紫襖,白蔥帑,赤皮靴。樂用琶琶一,五絃琶琵一,豎箜篌一,簫一,橫笛一,大篳篥一,雙篳篥一,正鼓一,銅鈸二,箜篌一。

乞寒者,本西國外蕃之樂也。神龍二年三月,並州清源縣令呂元泰上疏曰:「臣謹按洪範八政,曰『謀時寒若』。君能謀事,則寒順之。何必裸露形體,澆灌衢路,鼓舞跳躍而索寒也。禮記曰:『立秋之日行夏令,則寒暑不節。』夫陰陽不調,政令之失也;休咎之應,君臣之感也。理均影響,可不戒哉!」景雲二年,左拾遺韓朝宗諫曰:「傳曰,辛有適伊川,見被髮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後秦晉遷陸渾之戎於伊川,以其中國之人,習戎狄之事。一言以貫,百代可知。今之乞寒,濫觸胡俗,伏願三思,籌其所以。」至先天二年十月,中書令張說諫曰:「韓宣適魯,見周禮而嘆;孔子會齊,數倡優之罪。列國如此,況天朝乎!今外國請和,選使朝謁,所望接以禮樂,示以兵威。雖曰戎夷,不可輕易,焉知無駒支之辯,由餘之賢哉!且乞寒、潑胡,未聞典故,裸體跳足,盛德何觀;揮水投泥,失容斯甚。法殊魯禮,褻比齊優,恐非干羽柔遠之義,樽俎折衝之道。願擇芻言,特罷此戲。」至開元元年十二月敕:「臘月乞寒,外蕃所出,漸浸成俗,因循以久。自今以後,無問蕃漢,即宜禁斷。」

北狄三國。鮮卑、吐穀渾、部落稽。北狄樂,皆為馬上樂也。鼓吹本軍旅之音,馬上奏之,故自漢以來,北狄樂總歸鼓吹署。後魏樂府始有北歌,即魏真人歌是也。代都時,命掖庭宮女晨夕歌之。周、隋代,與西涼樂雜奏。今存者五十三章,其名目可解者六章:慕容可汗、吐谷渾、部落稽、钜鹿公主、白淨王太子、企俞也。其餘不可解,咸多可汗之詞。按今大角,即後魏代簸邏迴是也,其曲亦多可汗之詞。北虜之俗,皆呼主為可汗。吐谷渾又慕容別種,如此歌是燕、魏之際鮮卑歌,其詞虜音,不可曉。梁有钜鹿公主歌詞,似是姚萇時歌,其詞華音,與北歌不同。梁樂府鼓吹又有大白淨皇太子、小白淨皇太子、企俞等曲。隋鼓吹有白淨王太子曲,與北歌校之,其音皆異。大唐開元中,歌工長孫元忠之祖受業於侯將軍貴昌,並州人也,亦代習北歌。貞觀中,有詔令貴昌以其聲教樂府。元忠之家代相傳如此,雖譯者亦不能通知其詞,蓋年歲久遠,失其真矣。絲桐,唯琴曲有胡笳聲大角,金吾所掌。

龜茲樂者,起自呂光破龜茲,因得其聲。呂氏亡,其樂分散,後魏平中原,復獲之。有曹婆羅門,受龜茲琵琶於商人,代傳其業,至於孫妙達,尤為北齊文宣所重,常自擊胡鼓和之。周武帝聘突厥女為後,西域諸國來媵,於是有龜茲、至隋,有西龜茲、齊龜茲、土龜茲凡三部,開皇中大盛於閭閻。疏勒、安國、康國之樂。帝大聚長安胡兒,羯人白智通教習,頗雜以新聲。

初,張重華時,天竺重譯致樂伎,後其國王子為沙門來遊中土,又得傳其方伎。宋代得高麗、百濟伎。魏平馮跋,亦得之而未具。周師滅齊,二國獻其樂,合西涼樂,凡七部,通謂之國伎。隋文帝平陳,得清樂及文康禮畢曲,而黜百濟。至煬帝,乃立清樂、龜茲、西涼、天竺、康國、疏勒、安國、高麗、禮畢為九部。平林邑國,獲扶南工人及其匏瑟琴,陋不可用,但以天竺樂傳寫其聲,而不列樂部。

高昌樂者,西魏與高昌通,始有高昌伎。隋文帝開皇六年,高昌獻聖明樂曲,帝令知音者於官所聽之,歸而肄習,及客獻,先於前奏之,胡夷大驚。大唐平高昌,盡收其樂,又進讌樂,而去禮畢曲。今著令者,唯十部。龜茲、疏勒、安國、康國、高麗、西涼、高昌、讌樂、清樂伎、天竺,凡十部。

南蠻、北狄國俗,皆隨髮際斷其髮,今舞者鹹用繩圍首,反約髮杪,內於繩下。

又有新聲自河西至者,號胡音聲,與龜茲樂、散樂俱為時重,諸樂鹹為之少寢。

散樂隋以前謂之百戲 散樂,非部伍之聲,俳優歌舞雜奏。 後漢天子臨軒設樂,舍利獸從西方來,戲於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嗽水,作霧翳日,而化成黃龍,長八丈,出水遊戲,輝耀日光。以兩大繩繫兩柱,相去數丈,二倡女對舞行於繩上,切肩而不傾。如是雜變,總名百戲。

江左猶有高紫鹿、跂行鱉食、齊王捲衣、鼠、夏育扛鼎、巨象行乳、神龜抃戲、背負靈岳、桂樹白雪、畫地成川之伎。

晉成帝咸康七年,散騎侍郎顧臻表曰:「末代之樂,設禮外之觀,逆行連倒。四海朝覲,言觀帝庭,而足以蹈天,頭以履地,反天地之順,傷彝倫之大。」乃命太常悉罷之。其後復高紫鹿。又有天臺山伎。

齊武帝嘗遣主書董仲民,按孫興公賦造莓苔石橋、道士捫翠屏之狀,尋省焉。

梁又設跳鈴、跳劍、擲倒、獮猴幢、青紫鹿、緣高、變黃龍弄龜等伎。陳氏因之。

後魏道武帝天興六年冬,詔太樂、總章、鼓吹增修雜戲,造五兵、角觝、麒麟、鳳凰、仙人、長蛇、白象、白武及諸畏獸、魚龍、辟邪、鹿馬仙人車、高百尺、長趫、緣幢、跳丸,以備百戲。大饗設之於殿前。明元帝初,又增修之,撰合大麯,更為鐘鼓之節。

北齊武平中,有魚龍爛漫、俳優、侏儒、山車、巨象、拔井、種瓜、殺馬、剝驢等,奇怪異端,百有餘物,名為百戲。

後周武帝保定初,詔罷元會殿庭百戲。宣帝即位,鄭譯奏徵齊散樂,並會京師為之。蓋秦角觝之流也。而廣召雜伎,增修百戲,魚龍漫衍之伎常陳於殿前,累日繼夜,不知休息

隋文帝開皇初,周、齊百戲並放遣之。煬帝大業二年,突厥染幹來朝,帝欲誇之,總追四方散樂,大集東都。於華林苑積翠池側,帝令宮女觀之。有舍利、繩柱等,如漢故事。又為夏育扛鼎,取車輪、石臼、大盆器等,各於掌上而跳弄之。並二人戴竿,其上舞,忽然騰透而換易。千變萬化,曠古莫儔。染幹大駭之。自是皆於太常教習。每歲正月,萬國來朝,留至十五日,於端門外、建國門內,綿八裡,列為戲場。百官起棚夾路,從昏達曙,以縱觀之,至晦而罷。伎人皆衣錦繡繒綵。其歌者多為婦人服,鳴環佩,飾以花髦者,殆三萬人。初課京兆、河南製此服,而兩京繒錦為之中虛。六年,諸夷大獻方物,突厥啟人以下皆國主親來朝賀。乃於天津街盛陳百戲,自海內凡有伎藝,無不總萃。崇侈器翫,盛飾衣服,皆用珠翠金銀,錦罽絺繡。其營費钜億萬。關西以安德王雄總之,東都以齊王暕總之,金石匏革之聲,聞數十裡外。彈絃擫管以上,萬八千人。大列炬火,光燭天地,百戲之盛,振古無比。自是每年以為常焉。

大抵散樂雜戲多幻術,皆出西域,始於善幻人至中國。漢安帝時,天竺獻伎,能自斷手足,刳剔腸胃,自是歷代有之。大唐高宗惡其驚人,敕西域關津,不令入中國。睿宗時,婆羅門獻樂,舞人倒行,而以足舞於極銛刀鋒,倒植於地,抵目就刃,以歷臉中;又植於背下,吹篳篥者立其腹上,曲終而亦無傷。又伏伸其手,兩人躡之,旋身繞手,百轉無已。漢代有橦末伎,又有盤舞。晉代加之以杯,謂之杯盤舞。梁有長蹻伎、跳鈴伎、躑倒伎、跳劍伎,今並存。又有舞輪伎,蓋今之戲車輪者。透三峽伎,蓋今之透飛梯之類也。高伎,蓋今之戲繩者也。梁有獼猴幢伎,今有緣竿伎,又有獼猴緣竿伎,未審何者為是。又有弄珠伎、丹珠伎。歌舞戲,有大面、撥頭、踏搖娘、窟子等戲。玄宗以其非正聲,置教坊於禁中以處之。婆羅門樂,用漆篳篥二,齊鼓一。散樂,用橫笛一,拍板一,腰鼓三。其餘雜戲,變態多端,皆不足稱也。

大面出於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貌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為此舞以效其指麾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

撥頭出西域。胡人為猛獸所噬,其子求獸殺之,為此舞以象也。

踏搖娘生於隋末。河內有人醜貌而好酒,常自號郎中,醉歸必毆其妻。妻美色善自歌,乃歌為怨苦之詞。河朔演其曲而被之管絃,因寫其妻之容。妻悲訴,每搖其身,故號踏搖雲。近代優人頗改其制度,非舊旨也。

窟子,亦曰魁子,作偶人以戲,善歌舞。本喪樂也,漢末始用之於嘉會。北齊後主高緯尤所好。高麗之國亦有之。今閭市盛行焉。

若尋常享會,先一日具坐立部樂名,上太常,太常封上,請所奏禦注而下。及會,先奏坐部伎,次奏立部伎,次奏蹀馬,次奏散樂。然所奏部伎,並取當時進止,無準定。

前代雜樂 鼓吹者,蓋短簫鐃歌。蔡邕曰:「軍樂也,黃帝岐伯所作,以揚德建武,勸士諷敵也。」周官曰:「師有功則凱樂。」左傳晉文公勝楚,振旅,凱而入。司馬法曰:「得意則凱歌。」雍門周說孟嘗君「 鼓吹於不測之泉」。說者雲,鼓自一物,吹自竽、籟之屬,非簫鼓合奏,別為一樂之名也。然則短簫鐃歌,此時未名鼓吹矣。應劭漢鹵簿圖,唯有騎執菰。菰即笳,不雲鼓吹。而漢代有黃門鼓吹。漢享宴食舉樂十三曲,與魏代鼓吹長簫同。長簫短簫,伎錄並雲絲竹合作,執節者歌。又建初錄雲,務成、黃爵、玄雲、遠期皆騎吹曲,非鼓吹曲。此則列於殿庭者為鼓吹,今之從行鼓吹為騎吹,二曲異也。又孫權觀魏武軍,作鼓吹而還,應是此鼓吹。魏晉代給鼓吹甚輕,牙門督將五校,悉有鼓吹。晉江左初,臨川太守謝摛每寢,夢聞鼓吹。有人為占之曰:「君不得生鼓吹,當得死鼓吹。」摛擊杜弢戰歿,追贈長水校尉,葬給鼓吹焉。謝尚為江夏太守,詣安西將軍庾翼於武昌諮事,翼以鼓吹賞尚射,破便以其副鼓吹給之。齊、梁至陳則甚重矣,各製曲辭以頌功德焉。至隋,亡。 西涼樂者,起符氏之末,呂光、沮渠蒙遜等據有涼州,變龜茲聲為之,號為秦漢伎。後魏太武既平河西,得之,謂之西涼樂。至魏、周之際,遂謂之國伎。魏代至隋鹹重之。其曲項琵琶、豎頭箜篌之徒,並出自西域,非華夏舊器。楊澤新聲、神白馬之類,生於胡歌,非漢、魏遺曲,故其樂器聲調悉與書史不同。其歌曲有永世樂,解曲有萬代豐,舞曲有于闐佛曲。工人平巾幘,緋褶。白舞一人,方舞四人。白舞今闕。方舞四人,假髻,玉支,紫絲布褶,白大口蔥,五綵接袖,烏皮靴。其樂器用:鐘一架,磬一架,彈箏一,搊箏一,臥箜篌一,豎箜篌一,琵琶一,五絃琵琶一,笙一,簫一,大篳篥一,小篳篥一,長笛一,橫笛一,腰鼓一,齊鼓一,擔鼓一,貝一,銅鈸二。今亡。

禮畢者,本自晉太尉庾亮家。亮卒,其伎追思亮,因假為其面,執翳以舞,象其容,取其諡以號之,謂文康樂。每奏九部樂,終則陳之,故以禮畢為名。其曲有散華樂等。隋平陳,得之,入九部樂。樂器有笙、笛、簫、篪、鈴槃、鞞、腰鼓等七種,三懸為一部。工人二十二人。今亡。

卷一百四十七 樂典七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七 樂七

郊廟宮懸備舞議郊廟不奏樂廟諸室別舞議

祭日不宜遍舞六代樂議舞佾議

宗廟迎送神樂議散齋不廢樂議

臨軒拜三公奏樂議三朝行禮樂失制議

三朝上壽有樂議三朝不宜奏登歌議

徹食宜有樂議巴渝舞雜武舞議

皇后樂議東宮宴會奏金石軒懸及女樂等議

皇帝幸東宮鼓吹作議

國哀廢樂議

遏密不設懸議大喪而弟嗣位未三年廢樂議

大喪在寇梓宮未返廢樂議皇后崩服未終廢樂議

太后父喪廢樂議皇后母喪廢樂議

公主喪廢樂議太子所生喪廢樂議

大臣喪廢樂議忌月不廢樂議

郊廟宮懸備舞議魏宋梁大唐

魏散騎常侍王肅議曰:「王者各以其禮制事天地,今說者據周官單文為經國大體,懼其局而不弘也。漢武帝東巡狩封禪還,祠太一於甘泉,祭後土於汾陰,皆盡用其樂。言盡用者,謂盡用宮懸之樂也。天地之性貴質者,蓋謂其器之不文,不謂庶物當減也。禮,天子宮懸,舞八佾。今祀圜丘、方澤,宜以天子制,設宮懸之樂、八佾之舞。」奏可。 肅又議曰:「說者以為周家祀天唯舞雲門,祭地唯舞咸池,宗廟唯舞大武,似失其義矣。周禮,賓客皆作備樂。左傳:『王子頹享五大夫,樂及遍舞。』六代之樂也。然則一會之日,具作六代之樂。天地宗廟,事之大者,賓客讌會,比之為細。王制曰:『庶羞不踰牲,燕衣不踰祭服。』可以燕樂而踰天地宗廟之樂乎?周官:『以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鬼神,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悅遠人。』夫六律、六呂、五聲、八音,皆一時而作之,至於六舞獨分擘而用之,所以不厭人心也。又周官:『韎師掌教韎樂,韎音莫拜切。祭祀則帥其屬而舞之,大享亦如之。』韎,東夷之樂也。又:『鞮鞻掌四夷之樂與其聲歌,祭祀則吹而歌之,燕亦如之。』四夷之樂,乃入宗廟;先代之典,獨不得用。大享及燕曰如之者,明古今夷夏之樂皆主之於宗廟,而後播及其餘也。夫作先王樂者,貴能苞而用之也。納四夷之樂者,美德廣之所及也。高皇帝、太皇帝、太祖、高祖、文昭廟,皆宜兼用先代及武始、大鈞之舞。」

尚書盧毓奏:「協律中郎將左延年議,按周禮『以雲門祀天,咸池祀地』,又今宗廟用宮懸,則祀天地宜用宮懸。博士趙怡以為,古無四懸,四懸自周始耳,未有作古樂而用近懸也。按今天地之樂懸,謂之上下管,與虞舜笙鏞同。不言二懸,宜如故事,但設上下管而已。」

侍中繆襲議:「周存六代之樂,故各有所用。今樂制既亡,唯承漢氏韶武。魏承舜,又周為二王之統,故文始、大武、武德、武始、大鈞可以備四代之樂。奏黃鍾,舞文始,以禮天地;奏太蔟,舞大武,以祀五郊、明堂;奏姑洗,舞武德,巡狩以祭四望山川;奏蕤賓,舞武始、大鈞,以祀宗廟;及二至祀丘澤,於祭可兼舞四代。又漢有雲翹、育命之舞,不知所出,舊以祀天。今可兼以雲翹祀圜丘,兼以育命祀方澤。祀天地宜宮懸,如延年議。」

司空衛臻議:「圜丘宜用大韶,樂宜宮懸。宗廟之樂,宜用武始、鹹熙。」

宋武帝永初始調金石。文帝元嘉十八年,有司奏:「二郊宜奏登歌。」後詔顏延之造歌詩,廟舞猶闕。

孝武孝建二年,前殿中曹郎荀萬秋議:「按禮,祭天地有樂者,為降神也。故易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周官曰:『作樂於圜丘之上,天神皆降。作樂於方澤之中,地祇皆出。』又曰:『乃奏黃鍾,歌大呂,舞雲門,以祀天神。乃奏太簇,歌應鍾,舞咸池,以祀地祇。』由斯而言,以樂祭天地,其來尚矣。今郊享闕樂,竊以為疑。祭統曰:『夫祭有三重焉:獻之屬莫重於祼,聲莫重於升歌,舞莫重於武宿夜,此周道也。』至於漢奏五行,魏舞鹹熙,皆以用享。爰逮晉氏泰始之初,傅玄作晉郊廟歌詩三十二篇。元康中,荀蕃受詔成父勖業,定金石四懸,用之郊廟。是則相承郊廟有樂之證也。今廟祠登歌雖奏,而舞象未陳,懼闕備禮。方茲禮儀遺逸,罔不具舉,而況出祇降神,輟樂於郊祭;昭德舞功,有闕於廟享。謂郊廟宜設備樂。」於是竟陵王誕等五十一人並同萬秋議。

兵典

卷一百四十八 兵一 兵序 敘兵 收眾 選擇 立軍 今制 論將 搜才

通典兵典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八

兵一 兵序敘兵收眾選擇附立軍今制附論將搜才附

兵序 三皇無為,天下以治。五帝行教,兵由是興,所謂「大刑用甲兵,而陳諸原野」,於是有補遂之戰,阪泉之師。若製得其宜則治安,失其宜則亂危。 商周以前,封建五等,兵遍海內,強弱相併。秦氏削平,罷侯置守,歷代因襲,委政郡縣。緬尋制度可采,唯有漢氏足徵:重兵悉在京師,四邊但設亭障;又移天下豪族,輳居三輔陵邑,以為強幹弱枝之勢也。或有四夷侵軼,則從中命將,發五營騎士,六郡良家。貳師、樓船、伏波、下瀨,鹹因事立稱,畢事則省。雖衛、霍之勳高績重,身奉朝請,兵皆散歸。斯誠得其宜也。其後若王綱解紐,主權外分,藩翰既崇,眾力自盛,問鼎輕重,無代無之,如東漢之董卓、袁紹,晉之王敦、桓玄,宋謝晦、劉義宣,齊陳達、王敬則,梁侯景,陳華皎,後魏爾朱榮、高歡之類是矣。斯誠失其宜也。

國朝李靖平突厥,李勣滅高麗,侯君集覆高昌,蘇定方夷百濟,李敬玄、王孝傑、婁師德、劉審禮皆是卿相,率兵禦戎,戎平師還,並無久鎮。其在邊境,唯明烽燧,審斥候,立障塞,備不虞而已。實安邊之良算,為國家之永圖。玄宗禦極,承平歲久,天下乂安,財殷力盛。開元二十年以後,邀功之將,務恢封略,以甘上心,將欲蕩滅奚,契丹,翦除蠻、吐蕃,喪師者失萬而言一,勝敵者獲一而言萬,寵錫雲極,驕矜遂增。哥舒翰統西方二師,安祿山統東北三師,踐更之卒,俱授官名;郡縣之積,罄為祿秩。開元初,每歲邊費約用錢二百萬貫,開元末已至一千萬貫,天寶末更加四五百萬矣。按兵部格,破敵戰功各有差等,其授官千纔一二。天寶以後,邊帥怙寵,便請署官,易州遂城府、坊州安臺府別將、果毅之類,每一制則同授千餘人,其餘可知。雖在行閒,僅無白身者。關輔及朔方、河、隴四十餘郡,河北三十餘郡,每郡官倉粟多者百萬石,少不減五十萬石,給充行官祿。暨天寶末,無不罄矣。麋耗天下,若斯之甚。於是驍將銳士、善馬精金,空於京師,萃於二統。邊陲勢強既如此,朝庭勢弱又如彼,姦人乘便,樂禍覬欲,脅之以害,誘之以利。祿山稱兵內侮,未必素蓄凶謀,是故地逼則勢疑,力侔則亂起,事理不得不然也。

昔漢祖分裂土地,封建王侯,吳芮獨卑弱而忠,韓、彭皆強大而悖。賈誼七國之盛,獻書雲:「治天下者,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若憚而不能改作,末大本小,終為禍亂。」文景因循莫革,遂致誅錯之名。向使制置得其適宜,諸侯孰不信順?姦謀邪計,銷於胸懷,豈復有幹紀作亂之事乎!語曰「朝為伊、周,夕成桀、蹠」,形勢驅之而至此矣。又兵法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固當先之以中和,後之以材器。或未馴其性,苟求其用,授以銛刃,委之專宰,利權一去,物情隨之,噬臍之喻,不其然矣。

夫戎事,有國之大者。自昔智能之士,皆立言作訓。其勝也,或驗之風鳥七曜,或參以陰陽日辰;其教陣也,或目以天地五行,或變為龍蛇鳥獸。人之聰穎,方列軒冕,知吉凶冠婚之禮,習慶弔俯仰之容,稍或非精,則乖常度。故仲尼入廟,每事皆問,是必不免有所失也。矧其萬千介夫,出自閭井,若使心存進退之令,耳聽金鼓之聲,手俟擊刺之宜,足趨鵝鸛之勢,隨地形而變陣,馳電發之疾,因我便而乘敵,勝負頃刻之閒,事繁目多,應機循古,得不令眾心繫名數而無暇,安能奮勇銳而爭利哉!以愚管窺,徒有其說,只恐雖教亦難必成。然其訓士也,但使聞鼓而進,聞金而止,坐作舉措,左旋右抽,識旗幟指麾,習器械利便,斯可矣。其撫眾也,有吮癰之恩,投醪之均,挾纊之感,行令之必,賞罰之命。斯可矣。此乃用無弱卒,戰無堅敵,而況以直伐曲、以順討逆者乎!若以風鳥可徵,則謝艾梟鳴牙旗而克麻秋,宋武麾折瀋水而破盧循;若以日辰可憑,則鄧禹因癸亥克捷,後魏乘甲子勝敵;略舉一二,不其證歟?似昔賢難其道,神其事,令眾心之莫測,俾指顧之皆從。

語有之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誠謂得兵術之要也。以為孫武所著十三篇,旨極斯道,故知往昔行師制勝,誠當皆精其理。今輒捃摭與孫武書之義相協,並頗相類者纂之,庶披卷足見成敗在斯矣。凡兵以奇勝,皆因機而發,但取事頗相類,不必一二皆同,覽之者幸察焉。其與孫子義正相協者,即朱書其目;頗相類者,即與墨書。其法制可適於今之用者,亦附之於本目之末。

第一敘兵收眾選擇附立軍今制附論將搜才附

第二法制雜教令附

第三料敵制勝敵十五形帥十過附察而後動驗虛聲知無實敵降審察

第四閒諜行師先在量力不可窮兵臨敵易將軍政不一必敗軍無政令敗推誠示信示義

第五撫士明賞罰賞宴不均致敗行賞安眾分賞取敵行賞招降示惠招降軍師志堅必勝軍將驕敗敵屢勝驕不備可敗軍行自表異致敗師行眾悲恐則敗聲感人附守則有餘守拒法附

第六示弱示怯示緩聲言擊東其實擊西示形在彼而攻於此示無備設伏取之示強敵軍攻城久不下師老擊敗之

第七佯敗引退取之偽稱敗怠敵取之引退設伏取之聲言退誘敵破之引退設伏潛兵襲其營設伏引敵鬥襲其營示退乘懈掩襲敵退追奔縱敵退於歸路設伏取之兵機務速掩襲甘言厚幣乘懈襲之

第八避銳堅壁持久候隙破之堅壁挫銳不戰挫銳敵飢以持久弊之因敵飢乘其弊而取之因敵三鼓氣衰敗之致敵力疲夾攻敗之陣久疲致敗出其不意擊其不備攻其不整先設備而勝

第九以逸待勞師不襲遠餌敵取勝軍勝虜掠被追襲多敗抽軍附卑辭怠敵取之稱降及和因懈敗之兩軍相對取背破之兩軍相對繼遣軍助即勝兵多力有餘宜分軍相繼我寡敵眾自遠至乘疲敗之挑戰敵處高勿攻敵黨急之則合緩之則離假託安眾

第十行軍下營審擇其地鄉導下營斥候並防捍及分佈陣附先據要地及水草識水泉隔山取水越山度險附據倉廩

第十一攻其必救先取根本同軍師伐國若中路城大兵多須下方過必攻其易輕易致敗乘敵亂而取之分敵勢破之審敵勢破之附布陣大勢分易敗惜軍勢力少分軍必敗

第十二按地形知勝負自戰其地則敗據險隘塞險則勝否則敗死地勿攻總論地形附勵士決戰眾寡勢百相懸勵士攻其帥乘卒初銳用之激怒其眾

第十三圍敵勿周圍師量無外救緩攻取之攻城戰具附絕糧道及輜重火攻火兵火獸火禽火盜火弩附乘風取勝水攻水準及水戰具附敵半涉水擊必勝軍行渡水附禦敵水軍絕下流敗之

第十四因機設權多方誤之先攻其心奪敵心計

第十五敵無固志可取之歸師勿遏大陣動則亂因乘之而敗先設伏乘勢逐敵敗之乘勝乘勢先聲後實因敵懼遂取之推人事破災異散眾風雲氣候雜占

敘兵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經之以五,校之計而索其情:謂下五事,彼我之情。一曰道,德化。二曰天,惠覆。三曰地,慈愛。四曰將,經略。五曰法。製作。道者,令人與上同意也,謂導之以政令,齊之以禮教也。故可與之死,與之生,而人不佹。佹者,疑也。上有仁施,下能致命也。故與處存亡之難,不畏傾危之敗。若晉陽之圍,沈灶生蛙,人無叛疑心矣。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言以地形勢不同,因時制度。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易見也。凡用兵之法,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眾舉矣。久暴師則國用不足。夫頓兵挫銳,力屈貨殫,則諸侯乘其弊而起,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也。雖當時有用兵之術,不能防其後患。兵聞拙速,雖拙,有以速勝。未睹巧之久者也。言其無也。故善用兵者,役不再藉,糧不三載;藉,猶賦也。言初賦人便取勝,不復歸國發兵也。始載糧,遂因食於敵,還方入國。因釁而動,兼惜人力,舟車之運,不至於三也。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兵甲戰具,取用國中,糧食因敵也。取資用於我國,因糧食於敵家也。晉師館穀於楚是也。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言兵者兇器,久則生變。若智伯圍趙,逾年不歸,卒為襄子所擒,身死國分。故新序傳曰:「好戰窮武,未有不亡者也。」不盡知用兵之害者,不能得用兵之利也。言謀國動軍行師,不先慮危亡之禍,則不足使利也。若秦伯見襲鄭之利,不顧崤函之敗;吳王矜伐齊之功,而忘姑蘇之禍。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敵國來服為上,以兵擊破為次。全軍為上,破軍次之;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全卒為上,破卒次之;一校下至百人。全伍為上,破伍次之。百人以下至五人也。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未戰而敵自屈服。故君之所以患於軍者三: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之縻軍。縻,禦也。縻為反。君不知軍之形勢,而欲從中禦也。故太公曰:「國不可以從外治,兵不可以從中禦。」不知軍中之事,而欲同軍中之政,則軍士惑矣;軍容不入國,國禮不可以治兵也。夫治國尚禮讓,兵貴於權詐,形勢各異,教化不同。而君不知其變,軍國一政,以用治民,則軍士疑惑,不知所措。故兵經曰「在國以信,在軍以詐」也。不知三軍之權,而欲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不得其人之意志知之。君既闇於用臣,不知權變,而謬以為勢位,授非其人,則舉措失所,軍覆敗也。若趙不用廣武君,而任成安君。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三軍之眾,疑其所任,惑其所為,則鄰國諸侯,因其乖錯,作難而至也。故太公曰「疑志不可以應敵」也。 甲兵之用,其來尚矣。周因井田,以定兵賦。夏官司馬掌軍戎,天子六軍,諸侯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井田之制;地方一裡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裡;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有稅有賦,稅以足食,賦以足兵。故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馬一疋,牛三頭。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馬四疋,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干戈備具,是謂乘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萬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園囿術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疋,兵車百乘,此卿大夫埰地之大者也。一封三百一十六裡,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疋,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疋,兵車萬乘。於是戎馬、車徒、干戈素具矣。術音遂。春蒐,夏苗,秋獮,冬狩,講武習藝,無闕於時。具軍禮篇。歷代皆同。以九伐之法正邦國:憑弱犯寡則眚之,眚,猶瘦,四面削其地。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內陵外則壇之,壇,讀為墠。謂置之空墠之地,出其君,更立其次賢也。野荒民散則削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執治其罪。放弒其君則殘之,殘滅之。犯令陵政則杜之,杜塞,使不得與鄰國交通。外內亂,鳥獸行,則滅之。謂有禽獸之行。此禁暴靖民之大略也。

洎周衰,齊、晉、吳、楚迭為霸國,更相吞滅,以至七雄。班孟堅有言曰:「當是時也,吳有孫武,齊有孫臏,魏有吳起,秦有商鞅,皆擒敵立勝,垂著篇籍。故齊湣以技擊強,兵家之技巧,習手足,便器械,積機關,以立攻守之勝。魏惠以武卒奮,奮,盛起也。秦昭以銳士勝。銳,勇利也。若齊之技擊,得一首則受賜金。事小敵脆,則偷可用也;偷,謂苟且。事钜敵堅,則渙然離矣。钜,大也。渙然,散貌。是亡國之兵也。魏氏武卒,衣三屬之甲,上身一,髀褌一,繳一,凡三屬也。屬,聯也。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冑帶劍,贏三日之糧,冑,兜鍪也。冠冑帶劍者,冠兜鍪而又帶劍也。贏,謂擔負也。日中而趨百里,一日之中也。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宅。試之而中科條也。復,謂免其賦稅也。利田宅者,給其便利之處也。中,竹仲反。復,方目反。如此,其地雖廣,其稅必寡,其氣力數年而衰。是危國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阨,其使人也酷烈。地小也。固也。酷,重厚也。烈,猛威也。狃之以賞慶,導之以刑罰,狃,串習也。使其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戰無由也。功賞相長,五甲首而隸五家,能得著甲者五人首,使得隸役五家,是為相君長也。是最為有數,故能四代勝於天下。然皆幹賞蹈利之兵耳,未有安制矜節之理也。矜,持也。雖地廣兵彊,鰓鰓常恐天下之一合而共軋己也。鰓,懼貌也。軋,踐轢也。鰓音先祀反。軋音於黠反。然則齊桓、晉文之兵,可謂入其域而有節制矣,入王兵之域,而未盡善也。猶未本仁義之大統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之銳士,直,亦當也。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老氏曰:『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亡。』若夫舜脩百僚,咎繇作士,命以『蠻夷猾夏,寇賊姦宄』,刑無所用,所謂善師不陳者也。湯、武征伐,陳師誓眾,而放擒桀、紂,所謂善陳不戰者也。齊桓南服彊楚,使貢周室,北伐山戎,為燕開路,存亡繼絕,功為伯首,所謂善戰不敗者也。楚昭王遭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返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哭請救,秦人為之出兵,昭王返國,所謂善敗不亡者也。若秦因四代之勝,據河山之阻,任用白起、王翦豺狼之徒,奮其爪牙,禽獵六國,以並天下。窮武極詐,士民不附,卒隸之徒,還為讎敵,猋起雲合,果共軋之。斯為下矣。」猋音標。

管子曰:「夫為兵之數,存乎聚財,論工,造軍器。制器,兵器。選士,政教,軍中號令。服習,謂便習武藝。遍知天下,謂遍知其地形隘易,主將工拙,士卒勇怯也。明於機數。此八者,皆須無敵。故兵未出境,而無敵者八悉備,然後能正天下。」又曰:「凡人之所以守戰至死而不德其上者,或守或戰,雖復至死,不敢恃之以德於上,則有數存焉於其閒,故至於此也。曰:大者,親戚墳墓之所在也,一變。田宅富厚足居也;二變。不然,則州黨與宗族足懷樂也;三變。不然,則上之教訓習俗慈愛之於民也厚,無所往得之也;君之恩厚,皆在於民,無所他往,故得民致死。四變也。不然,則山林澤穀之利足生也;五變。不然,地形險阻,易守而難攻也;六變。不然,則罰嚴而可畏也,賞明而足勸也;七變。不然,則有深怨於敵人也;八變。不然,則有厚功於上也。功厚則祿多,故亦自為戰,而不德於君。九變。今恃不信之人,而求以利用不守之民,而欲以固將不戰之卒,而幸以勝,此兵之三闇。」

漢文帝時,匈奴屢入寇,晁錯上書論備邊之要。其略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漸音子廉反。陵阜崎嶇,積石相接,此步兵之地,車騎二不當一。平原廣澤,漫衍相屬,此車騎之地,步兵十不當一。候視相及,川穀分限,此弓弩之地,短兵百不當一。兩陣相近,平地淺草,此長戟之地,刀楯三不當一。草木蒙蘢,枝葉蔚茂,此矛鋋之地,長戟二不當一。穹崇險隘,阻阨相視,此刀楯之地,弓弩三不當一。」衛公李靖曰:「危阪高陵,谿穀阻難,則用步卒。平原廣衍,草淺地堅,則用車。追奔逐北,乘虛獵散,反覆百里,則用騎。故步為腹心,車為羽翼,騎為耳目,三者相待,參合迺行。」具邊防匈奴篇。

宋文帝元嘉中,每歲為後魏侵境,令朝臣博議。何承天陳備邊之要,其大略:一曰移遠就近,以實內地;二曰浚復城隍,以增阻防;三曰纂偶車牛,以飭戎械;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具邊防拓跋氏篇。

收眾 後漢建安中,劉表為荊州牧,今江陵郡。劉備時在荊州,眾力尚少。諸葛亮曰:「荊州非少人也,而著籍者寡,平居發調,即人心不悅。可語劉荊州,令凡有遊戶,皆使自實,因錄以益眾可也。」備言其計,故表眾遂強。 選擇附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諸兵士將戰,身貌弱,不勝衣甲。又戎具所施,理須堅勁,須簡取強兵,並令試練器仗。兵須勝舉衣甲,器仗須徹劄陷堅。須取甲,試令斫射,然始取中。」 立軍 周制:萬二千五百人為軍,軍將皆命卿;二千五百人為師,師帥皆中大夫;五百人為旅,旅帥皆下大夫;百人為卒,卒長皆上士;二十五人為兩,兩司馬皆中士;五人為伍,伍皆有長。軍、師、旅、卒、兩、伍,皆眾名。伍一比,兩一閭,卒一族,旅一黨,師一州,軍一鄉,家所出人也。按司馬法,二十五人為兩,四兩為卒,百人也;五卒為旅,五百人也;五旅為師,二千五百人也;五師為軍,萬二千五百人也。萬二千象十二月,五百象閏也。 管子言於齊桓公曰:「欲正卒伍,脩甲兵,則大國亦將為之。君有征戰之事,則小國有守圉之備矣。公欲速得意於天下諸侯,則事有所隱而政有所寓。不明習其兵事,故曰事有所隱。軍政寓之田獵,故曰政有所寓。公作內政而寓軍令焉:三分齊國,為高子之裡,為國子之裡,為公之裡,以為三軍。擇其賢人,使為裡君。每裡皆使賢者為君。鄉有行伍卒長,則其制令,且以田獵,因以賞罰,因田獵之功過,寄行賞罰。則百姓通於軍事矣。」於是乃制五家以為軌,軌為之長;十軌為裡,裡有司;四裡為連,連為之長;十連為鄉,鄉有良人,以為軍令。是故五家為軌,故五人為伍,軌長率之;十軌為裡,故五十人為小戎,裡有司率之;四裡為連,故二百人為卒,連長率之;十連為鄉,故二千人為旅,鄉良人率之;五鄉一帥,故萬人為一軍,五鄉之帥率之。三軍:故有中軍之鼓,中軍,則公之裡率也。有高子之鼓,有國子之鼓。春以田,曰蒐振旅;因寓軍政,而且整旅。秋以田,曰獮治兵。順殺氣,因治兵。是故卒伍政定於裡,軍旅政定於郊,內教既成,令不得遷徙。故卒伍之人,人與人相保,家與家相受。少同居,長同遊,祭祀同福,死喪同恤,禍福同憂,居處同樂,行作同和,哭泣同哀。是故夜戰,其聲相聞,足以無亂;晝戰,其目相見,足以相識,歡欣足以相死。是故以守則固,以戰則勝。君有此教士三萬人,以橫行於天下。教士,謂先教習之士。

司馬穰苴曰:「五人為伍,十伍為隊,一軍凡二百五十隊,餘奇為握奇。故一軍以三千七百五十人,為奇兵隊七十有五,以為中壘,守地六千尺,積尺得四裡,以中壘四面乘之,一面得地三百步,壘內有地三頃,餘百八十步。正門為握奇,大將軍居之,六纛、五麾、金鼓、府藏、輜積皆中壘。外餘八千七百五十人,隊百七十五,分為八陳,六陳各有千九十四人,六陳各減一人,以為一陳之部署。舉一軍則千軍可知。」凡兵者,有四正四奇,或合而為一,或離而為八,是曰八陳。故以正合為奇勝也。

一說:「凡立軍,一人曰獨,二人曰比,三人曰參,比參曰伍,五人為烈,烈有頭。二烈為火,十人,有長,立火子。五火為隊,五十人,有頭。二隊為官,百人,立長。二官為曲,二百人,立候。二曲為部,四百人,立司馬。二部為校,八百人,立尉。二校為裨,千六百人,立將軍。二裨為軍。」三千二百人,有將軍、副將軍也。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

諸大將出征,且約授兵二萬人,即分為七軍。如或少,臨時更定。大率十分之中,以三分為奇兵。中軍四千人,內取戰兵二千八百人,五十人為一隊。計五十六隊。戰兵內,弩手四百人,弓手四百人,馬軍千人,跳盪五百人,奇兵五百人。左右虞候各一軍,每軍各二千八百人,內各取戰兵千九百人,共計七十六隊。戰兵內,每軍弩手三百人,弓手三百人,馬軍五百人,跳盪四百人,奇兵四百人。左右廂各二軍,軍各二千六百人,各取戰兵千八百五十人。戰兵內,每軍弩手二百五十人,弓手三百人,馬軍五百人,跳盪四百人,奇兵四百人。馬步通計,總當萬四千,共二百八十隊當戰,餘六千人守輜重。

諸圍三徑一,尺寸共知,復造幕,尺丈已定。且以二萬人為軍,四千人為營在中心,左右虞候、左右廂四軍共六總管,各一千人為營,兵多外面,逐長二十七口幕,橫列十八,六面援中軍。六總管下,各更有兩營。其虞候兩營,兵多外面,逐長二十七口幕,橫列十八口幕。四總管有營,外面逐長二十二口幕,橫列各十八口幕,四步下,計當千一百三十六步。又有十二營街,各別闊十五步,計當百八十步,通前當千三百十六步。以圍三徑一取中心豎徑,當四百二十九步以下。下營之時,先定中心,即向南北東西各步二百十四步,並令南北東西及中心標端。四面既定,即斜角更安四標,準南北令端。從此以後,分擘配營極易。計二萬兵,除守輜重六千人,馬軍四千人,步兵令當二百隊,別取六步三尺二寸地,並衝塞總盡。若地土寬廣,不在賊庭,即五步以上下幕準算折;若地狹,安置不得,即須逐角長斜算計尺寸,一依下營法。

凡以五十人為隊,其隊內兵士,須結其心。每三人自相得意者,結為一小隊;又合三小隊得意者,結為一中隊;又合五中隊為一大隊。餘欠五人:押官一人,隊頭執旗一人,副隊頭一人,左右傔旗二人,即充五十。至於行立前卻,當隊並須自相依附,如三人隊失一人者,九人隊失小隊二人者,臨陳日仰押官、隊頭便斬不救人。陳散,計會隊內少者,勘不救所由,斬。

今制附 每軍:大將一人,別奏八人,傔十六人。副二人,分掌軍務。奏、傔減大將半。判官二人,典四人,總管四人,二主左右虞候,二主左右押衙。傔各五人。子將八人,委其分行陳,辨金鼓及部署。傔各二人。執鼓十二人,吹角十二人,司兵、司倉、司騎、司冑、城局各一人。每隊五十人:押官一人,隊頭一人,副二人,旗頭一人,副二人,火長五人。六分支甲,八分支頭牟,四分支戟,一分支弩,一分支棒,三分支弓箭,一分支槍,一分支排,八分支佩刀。 纛,大將六口,中營建,出引。軍門旗二口,色紅,八幅,出前列。門鎗二根,以豹尾為刃榼,苦盍反。出居紅旗後,止居帳門前左右。五方旗五口,中營建,出隨六纛後,在營亦於纛後,隨方而建。嚴警鼓十二面,營前左右行隊列各六面,在六纛後。角十二具,於鼓左右各列六具,以代金。隊旗二百五十口,尚色圖禽獸與本陳同。五幅認旗二百五十口,尚色圖禽獸與諸隊不同,各自為誌認,出居隊後,恐士卒交雜。陳將門旗,各任所色,不得以紅,恐亂大將陳。將鼓百二十五面,恐設疑警敵用。每隊驢六頭,幕五口。每火鍋一。乾糧袋(以皮為之),不然,馬盂,刀子,錯子,鉗子,鑽子,藥袋,火石袋,鹽袋(用夾帛),解結錐,蔥奴,抹額,六帶帽子,帽子,攤子,「」「」(「」,莫忽反。「」音孔),鋸,鑿:各二分。鐮四分,切草刀二分,行布槽一分,大小瓢二分。馬軍:鞍轡、革帶、披、被馬皆二,絆、插、揵,每馬一疋,韋皮條各皆三。揵音健。

論將 孫子曰:「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故知兵之將,人之『 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將者,國之輔。輔周則國必強,將周密,謀不洩。輔隙則國必弱。形見外也。 春秋時,楚圍宋,晉侯將救之。於是乎蒐於被廬,作三軍,謀元帥。中軍帥也。趙衰曰:「郤縠可。衰,初危反。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德之則也;德義,利之本也。夏書曰:『賦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尚書虞夏書也。賦納以言,觀其志也;明試以功,考其事也;車服以庸,報其勞也。賦,猶取也。庸,功也。君其試之!」乃使郤縠將中軍,郤溱佐之。狐毛將上軍,狐偃佐之。狐毛,偃之兄也。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禦戎,魏犨為右。荀林父,中行桓子也。犨,赤周反。終勝楚於城濮。

戰國秦與趙兵相距長平,趙孝成王使趙奢之子為將。藺相如曰:「王以名使人,若膠柱而鼓瑟耳。此子徒能讀其父奢書傳,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聽。奢子自少時學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嘗與其父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善。其母問奢,奢曰:「兵,死地也,而乃易言之。趙若以為將,破趙軍者必是兒也。」及是,其母上書具言不可,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將,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予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此兒為將,東向而朝,軍吏無敢仰視者,王所賜金帛,歸藏於家,而日視便利田宅買之。王以為何如其父?且父子異心,願王勿遣。」王曰:「吾已決矣。」其母因曰:「即有不稱,妾得無隨罪乎?」王許諾之。遂與秦軍戰,死,軍敗,數十萬眾降秦,秦悉坑之。

漢文帝時,匈奴大入朝那,殺北地都尉卬。帝以問馮唐:「安得廉頗、李牧為將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內者,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軍功爵賞,皆決於外,歸而奏之。』此非虛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之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於外,不從中禦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慧,選車千三百乘,彀騎萬三千疋,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於,破東胡,滅澹林,西抑強秦,南支韓、魏。當是之時,趙幾霸。會趙王遷,其母倡也。王遷立,乃用郭開讒,卒誅李牧,令顏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為秦所滅。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給士卒,出私養錢,五日一椎牛,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遠避,不近雲中之塞。虜曾一入,尚率車騎擊之,所殺甚眾。夫士卒盡家人子,起田中從軍,安知尺籍伍符。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謂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下雖得廉頗、李牧,不能用。」文帝悅。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為雲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

漢武帝以李廣為未央衛尉,而程不識亦為長樂衛尉。不識故與廣俱嘗屯邊,而廣行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屯止,人人自便,不擊刁鬥以自衛,以銅作鐎器,受一鬥,晝取飲食,夜擊持行,名曰刁鬥。鐎音譙,形如鋗。鋗音火玄反,即銚也。俗呼銅銚,音挑。幕府省約束文籍事,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鬥,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不識曰:「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而無以禁;其士卒亦佚樂,鹹為之死。我軍雖煩擾,然虜亦不得犯我。」是時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皆為名將,然匈奴畏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廣而苦程不識。

後漢末,曹公征張魯於漢中,使張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守合肥,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吳主孫權率十萬眾圍合肥,乃共發,教雲:「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疑?」李典亦與遼同。於是遼夜募敢死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饗將士,明日大戰。平明,遼被甲持戟,先登陷陣,殺數十人,斬二將,大呼自名,衝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眾不知所為,走登高,以長戟自守。遼叱權,權不敢動,遙見所將眾少,乃聚圍遼數重。遼左右麾圍,直前急擊,圍開,遼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眾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拔出餘眾。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朝戰至日中,吳人奪氣。還修守備,眾心乃安,諸將鹹服。權攻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拔,乃引退。遼率諸軍追擊之,幾復獲權。孫盛曰:「夫兵固詭道,奇正相資,若群帥不和,則棄師之道也。至於合淝之守,懸弱無援,專任勇者則好戰生患,專任怯者則懼心難保。且彼眾我寡,必懷貪惰;以致命之兵,擊貪惰之卒,其勢必勝。勝而後守,則必固。是以魏武雜選武力,參以同異,為之密教,即宣其用,事至而應,若合符契矣。」

搜才附凡為將統戎,在知士之器局。當設科目,差等優異,應機而任,以收其效。

選士之科:沈謀密略出人者;詞辯縱橫,能移奪人之性情,堪辯說者;能往來聽言語,覽視四方之事,軍中之情偽,日列於前者;能得敵之主佐、門廬、請謁之情,堪閒諜者;能知山川險易,行止形勢,利害遠近,井泉水草,逕路迂直,堪鄉導者;巧思出人,製造五兵及攻守器械者;引彊徹劄,戈鋌劍戟,便於利用,挺身捕虜,搴旗斬將,堪陷陳者;趫捷若飛,踰城越塹,出入無形,堪窺覘者;趫,起嬌反。覘,世厭反。往返三百里不及暮至者;破格舒鉤,或負六百斤行五十步,四百斤行百步者;推步五行,瞻風雲氣候轉式,多言天道,詭說陰陽者;此雖非兵家本事,所要資權譎以取勝耳。罪犯者;父子兄弟欲執仇者;貧窮忿怒,將欲快其志者;故贅婿人虜,欲昭跡揚名者。贅音章銳反。

卷一百四十九 兵二 法制 雜教令

通典卷第一百四十九

兵二 法制雜教令附 法制 孫子曰:「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曲制者,部曲、幡幟、金鼓之制也。官者,百官之分用也;道者,糧路也。主用者,主軍費用。卒已親附而罰不行者,則不可用也。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文仁,武法。是謂必取。文恩,武罰。令素行,以教其人者也。令素行,則人服;令素不行,則人不服。令素信著者,與眾相得也。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如驕子,不可用也。言恩不可純任,還為己害也。軍政曰:『言不相聞,故為金鼓;金,鉦鐸也。聽其音聲,以為耳候。視不相見,故為旌旗。』瞻其指麾,以為目候。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齊一耳目之視聽,使知進退之度。人既專一,則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齊之以法教,使強弱不得相踰。紛紛紜紜,鬥亂而不可亂;旌旗亂也。示敵若亂,以金鼓齊之。紛紛,旌旗像。紜紜,士卒貌。言旌旗翻轉,一合一離;士卒進退,或往或來;視之若散,擾之若亂。然其法令素定,度幟分明,各有分數,擾而不亂者也。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敗。」車騎齊轉。形圓者,出入有道,齊整也。渾渾,車輪轉行。沌沌,步驟奔馳。視其行陳縱橫,圓而不方,然則指趣,各有所應。故王子曰:「將欲內明而外暗,內治而外渾,所以示敵之輕己者也。」渾,胡本反。沌,徒損反。 周初,太公曰:「教戰之法,必明告吏士,申三五之令,教其操兵,起居進止,旌旗指麾,陣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列而合之,絕而解之,無犯進止之節,無失飲食之宜,無絕人馬之力。令吏士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人學戰,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之眾;大戰之法,教成令之百萬之師,故能成大功也。」又覆軍誡法曰:「諸軍出行,將令百官士卒曰:某日出某門,吏士不得刈稼穡,伐樹木,殺六畜,掠取財物,姦犯人婦女,違令者斬。」又曰:「凡行軍,吏士有死亡者,給其喪具,使歸邑墓,此堅軍全國之道也。軍人被瘡,即給醫藥,使謹視之。醫不即治視,鞭之。軍夜驚,吏士堅坐陣,將持兵,無讙譁動搖,有起離陣者斬。軍門常交戟,謹出入者;若近敵,當譏呵出入者。」三略曰:「軍中巫祝,不得與軍人蔔筮吉凶,為其誤惑軍士也。」

週末,吳王闔閭以孫武為將,而謂武曰:「可小試勒兵乎?」對曰:「可。」闔廬曰:「可試以婦人乎?」曰:「可。」於是出宮中美人百八十人。武分為二隊,以王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與左、右手,背乎?」婦人曰:「知之。」武曰:「前,則視心;左,視左手;右,視右手;後,即視背。」婦人曰:「諾。」約束既布,乃設鈇鉞,即三令五申之。於是鼓之右,婦人大笑。武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婦人復大笑。武又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斬左右隊長。吳子從臺上觀,見且斬愛姬,大駭。趣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人,食不甘味,勿斬也。」武曰:「臣既已受命而將,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遂斬隊長二人以徇。用其次為隊長,於是復鼓之。婦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規矩繩墨,無敢出聲者。於是武使使報吳子曰:「兵既整齊,王試下觀,唯王所欲用之,雖赴水火猶可也。」吳子曰:「將軍罷休就舍,寡人不願下觀。」武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實。」於是闔廬知孫子能,卒以為將,西破楚,入郢,北威齊、晉。

晉伐齊阿、鄄,阿,今濟陽郡東阿縣。鄄音絹,今濮陽郡鄄城縣是也。而燕侵河上,齊師敗績。晏平仲薦司馬穰苴文能附眾,武能威敵。景公以為將,率兵扞燕、晉之師。穰苴曰:「臣素卑賤,君擢之閭伍之中,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權輕,願得君之寵臣,國中所尊者,以監軍。」乃使莊賈往。穰苴既辭,與莊賈約曰:「日中會於軍門。」穰苴先馳至軍,立表下漏待賈。暮時乃至,穰苴曰:「何後期為?」賈謝曰:「大夫、親戚送之,故留也。」穰苴曰:「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桴鼓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內騷動,士卒暴露於境,公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縣於君,何謂相送乎!」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者雲何?」對曰:「當斬。」遂斬莊賈以徇三軍。士皆震慄。燕、晉之師聞之,悉引而歸,皆復反所侵之地。

吳起教戰法: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強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給塚養,智者為謀士。鄉裡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戰陣,三鼓趣食,四鼓嚴辦,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後舉旗。

孫臏曰:「用騎有十利:一曰迎敵始至;二曰乘敵虛背;三曰追散亂擊;四曰迎敵擊後,使敵奔走;五曰遮其糧食,絕其軍道;六曰敗其津關,發其橋梁;七曰掩其不備,卒擊其未整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曰燒其積聚,虛其市里;十曰掠其田野,係纍其子弟。此十者,騎戰利也。夫騎者,能離能合,能散能集,百里為期,千里而赴,出入無閒,故名離合之兵也。」

後漢魏武軍令:吾將士無張弓弩於軍中。其隨大軍行,其欲試調弓弩者得張之,不得著箭。犯者鞭二百,沒入吏。不得於營中屠殺賣之,犯令沒所賣皮。都督不糾白,杖五十。始出營,豎矛戟,舒幡旗,鳴鼓;行三裡,辟矛戟,結幡旗,止鼓;將至營,舒幡旗,鳴鼓;至營訖,復結幡旗,止鼓。違令者,髡翦以徇。軍行,不得斫伐田中五果、桑、柘、棘、棗。

舡戰令曰:雷鼓一通,吏士皆嚴;再通,什伍皆就舡,整持櫓棹,戰士各持兵器就船,各當其所,幢幡旗鼓各隨將所載船;鼓三通鳴,大小戰船以次發,左不得至右,右不得至左,前後不得易處。違令者,斬。

步戰令曰:嚴鼓一通,步騎悉裝;再通,騎上馬,步結屯;三通,以次出之,隨幡住者,結屯住幡後。聞急鼓音,整陣,斥候者視地形廣狹,從四角面立表,制戰陣之宜。諸部曲者,各自安部。陣兵疏數,兵曹舉白不如令者,斬。兵若欲作陣對敵,營先白表,乃引兵就表而陣。臨陣皆無讙譁,明聽鼓音,旗幡麾前則前,麾後則後,麾左則左,麾右則右。不聞令而擅前後左右者,斬。伍中有不進者,伍長殺之;伍長有不進者,什長殺之;什長有不進者,都伯殺之。督戰部曲將,拔刃在後察,違令不進者,斬之。一部受敵,餘部不進救者,斬。臨戰,兵弩不可離陣,離陣,伍長、什長不舉發與同罪。無將軍令,有妄行陣閒者,斬。臨戰陣騎皆當在軍兩頭,前陷陣騎次之,遊騎在後。違令,髡鞭二百。兵進退入陣閒者,斬。若步騎與賊對陣,臨時見地勢便,欲使騎獨進討賊者,聞三鼓音,騎特從兩頭進戰,視麾所指;聞三金音,還。此但謂獨進戰時也。其步騎大戰,進退自如法。吏士向陣騎馳馬者,斬。吏士有妄呼大聲者,斬。追賊,不得獨在前在後。犯令者罰金四兩。士將戰,皆不得取牛馬衣物。犯令者斬。進戰,士各隨其號,不隨號者,雖有功不賞。進戰,後兵出前,前兵在後,雖有功不賞。臨陣,牙門將、騎督明受都令。諸部曲都督將吏士各戰時,校督部曲督住陣後,察凡違令畏懦者。有急,聞雷鼓音絕後,六音嚴畢,白辨便出。卒逃歸,斬之。一日家人弗捕執,及不言於吏,盡與同罪。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

諸軍將五旗,各準方色:赤,南方,火;白,西方,金;皁,北方,水;碧,東方,木;合是青,為與皁色相亂,故改為碧。黃,中央,土。土既不動,用為四旗之主,而大將行動,持此黃旗於前立。如東西南北有賊,各隨方色舉旗,當方面兵急須裝束。旗向前亞,方面兵急須進;旗正豎,即住;臥,即迴。審細看大將軍所舉之旗,須依節度。

諸每隊給一旗,行則引隊,住則立於隊前。其大總管及副總管,則立十旗以上,子總管則立四旗以上,行則引隊,住則立於帳側。統頭亦別給異色旗,擬臨陣之時,則辨其進退。駐隊等旗,別樣別造,令引輜重。各令本軍營隊識認其旗。如兵數校多,軍營復眾,若以異色認旗,遠看難辨,即每營各別畫禽獸,自為標記亦得。不然,旗身旗腳但取五方色迴互為之,則更易辨。唯須營營自別,務使指麾分明。凡將出師,其旌旗切須堅牢。若或傾側,眾生異議也。

諸教戰陣,每五十人為隊,從營纏槍幡。至教場左右廂,各依隊次解幡立隊,隊別相去各十步,其隊方十步,分佈使均。其駐隊塞空,去前隊二十步。列布訖,諸營十將一時即向大將處受處分。每隔一隊,定一戰隊,即出向前,各進五十步。聽角聲第一聲絕,諸隊即一時散立;第二聲絕,諸隊一時捺槍卷幡,張弓拔刀;第三聲絕,諸隊一時舉槍;第四聲絕,諸隊一時籠槍跪膝坐,目看大總管處大黃旗,耳聽鼓聲。黃旗向前亞,鼓聲動,齊唱「嗚呼!嗚呼!」並去聲。齊向前,至中界,一時齊鬥,唱「殺」齊入。敵退敗訖,可趁行三十步,審知賊徒喪敗,馬軍從背逐北。聞金鉦動,即須息卻行,膊上架槍,側行迴身,向本處散立。第一聲絕,一時捺槍,便解幡旗;第二聲絕,一時舉槍;第三聲絕,一時簇隊。一看大總管處兩旗交,即五隊合一隊,即是二百五十人為一隊,其隊法及卷幡、舉槍、簇隊、鬥戰一依前法。一看大總管處五旗交,即十隊合為一隊,即是五百人為一隊,其隊法及舉幡、舉槍、簇隊、鬥戰法並依前。聽第一聲角絕,即散,二百五十人為一隊;第二聲角絕,即散,五十人為一隊。如此凡三度,即教畢。諸十將一時取大將賞罰進止。第三角聲絕,即從頭卷引還軍。一雲:初出營,豎矛戟,舒旗幡,鳴鼓角。行三裡,辟矛戟,結旗幡,止鼓角。未至營三裡,復豎矛戟,舒旗幡,鳴鼓角。至營,復結旗幡,止鼓角。臨陣皆無諠譁,明聽鼓音,謹視旗幡,麾前則前,麾後則後,麾左則左,麾右則右,視麾所指。聞三金音止,三金音還。

又雲:

教戰練兵,中閒隊須加減,審看大總管處白碧兩旗交,跳盪隊、戰鋒隊、駐隊每色三隊,合為一隊,添入中隊,計會使稀稠均,即是一百五十人為隊。如不須更合隊,便即交戰,一準前捺槍、解幡。如須加兵合隊,即看大總管處赤皁兩旗交,諸隊各依本色,又三隊合為一隊,準前添入中隊,使稀稠均,即是四百五十人為一隊。如須教戰,卷幡、舉槍、簇隊並依前。

教戰了,欲散還營,看大總管處兩旗臥,即分散,卻為一百五十人隊,各依舊立;又兩旗臥,即散,五十人為一隊,還依舊初立;聽角第一聲絕,一時捺槍,便解幡;第二聲絕,一時舉槍;第三聲絕,一時簇隊,聽還營進止。如放散,更聽一會角聲,即依軍伍次發引還營。

其應前進而不進,應卻退而不退,應坐而不坐,應起而不起,應簇而不簇,應散而不散,應捺而不捺,應卷而不捲,應合隊而不合隊,應擘而錯擘入他隊,言語讙譁,不聞鼓聲,旌旗分擾,疏密失所,並節級科罰。其教法,各令子總管以下錄一本,教依兵士教旗法。以上並衛公兵法。

一雲,凡教旗,於平原曠野登高遠視處,大將居其上,南向,左右各置鼓十二面,角十二具,左右各樹五色旗,六纛居前,列旗次之,左右牙官駐隊如偃月形為後騎,下臨平野,使士卒目見旌旗,耳聞鼓角,心存號令。乃命諸將分為左右,皆去兵刃,精新甲冑。幡幟分為左右廂,各以兵馬使長班布其次。陣閒容陣,隊閒容隊,曲閒容曲,以長參短,以短參長,迴軍轉陣,以後為前,以前為後,進無奔迸,退無趨走,孫子所謂「紛紛紜紜,鬥亂而不可亂;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敗」者,奇正也。以正合,以奇勝,聽音睹麾,乍合乍離。於是三令五申,白旗點,鼓音動,則左右廂齊合;朱旗點,角聲動,則左右廂齊離。合之與離,皆不離中央之地。左廂陽向而旋,右廂陰向而旋,左右各復本初。白旗掉,鼓音動,左右各雲蒸鳥散,彌川絡野,然而不失部隊之疏密;朱旗掉,角音動,左右各復本初,前後左右,無差尺寸。散則法天,聚則法地。如此則三合而三離,三聚而三散,不如法者,吏士之罪,從軍令。於是大將出五綵旗十二口,各樹於左右廂陣前,每旗命壯勇士五十人守旗,選壯勇士五十人奪旗,左廂奪右廂,右廂奪左廂,鼓音動而奪,角音動而止。得旗者勝,失旗者負,勝賞而負罰。離合之勢,聚散之形,勝負之理,賞罰之信,因是而教之。一士學戰,教成合之十人;十人學戰,教成合之百人;漸至三軍之眾。校獵:一人守圍地三尺,量人多少,以左右兩將為交頭,其次左右將各主士伍為行列,皆以金、鼓、旗為節制。其初起圍張翼,隨山林地勢,無遠近部分。其合圍地,虞候先擇定訖。以善弧矢者為圍中騎,其步卒槍幡守圍,有漏獸,坐守圍吏。大獸公之,小獸私之,以觀進止。斯亦教戰一端也。

趙國公王琚教射經上篇曰:「凡射,必中席而坐,一膝正當垛,一膝橫順席。執弓必中,在把之中,且欲當其弦心也。以弓當左膝,前豎按席,稍吐下弰向前,微令上傾向右,然後取箭,覆其手,微拳,令指第二節齊平,以三指撚箭三分之一,加於弓亦三分之一,以左手頭指受之,則轉弓令弦稍離身就箭,即以右手尋箭羽,下至闊,以頭指第二指節當闊,約弦徐徐送之,令眾差池如鳳翮,使當於心,又令當闊羽向上。弓弦既離身,即易見箭之高下,取其平直,然後弓離席,目睨其的,按手頤下,引之令滿,其持弓手,與控指及右臂肘平如水準,令其肘可措杯水。故曰端身如幹,直臂如枝。直臂者,非初直也,架弦畢便引之,比及滿使臂直是也。引弓不得急,急則失威儀而不主皮;不得緩,緩則力難為而箭去遲。唯善者能之。箭與弓把齊為滿,地平之中為盈,貫信美而術難成。要令大指知鏃至,然後發箭。故曰鏃不上指,必無中矢;指不知鏃,同於無目。試之至也,或以目視鏃,馬上與暗中則乖,此為無術矣。故矢在弓右,視在弓左,箭發則靡其弰,厭其肘,仰其腕,目以注之,手以駐之,心以趣之,其不中何為也!」

下篇曰,「向量其弓,弓量其力,無動容,無作色,和其支體,調其氣息,一其心志,謂之楷式。知此五者為上德。故曰莫患弓軟,服當自遠;莫患力羸,恆當引之。但力勝其弓,則容貌和,發無不中。故始學者,先學持滿,須能制其弓,定其體,後乃射之。然其的必始於一丈,百發百中,寸以加之,漸至於百步,亦百發百中,乃為之術成。或升其的於高山,或致其的於深谷,或曳之,或擲之,使其的縱橫前卻,所以射禽獸與敵也。凡弓惡右傾,箭惡其檽,音儒。頤惡傍引,頸惡卻垂,胸惡前亞,背惡後偃,皆射之骨髓疾也。故身前竦為猛武方騰,額前臨為封兕欲鬥,出弓弰為懷中吐月,平箭闊為弦上縣衡,此皆有威容之稱也。」

又曰:「凡控弦有二法:無名指疊小指,中指壓大指,頭指當弦直豎,中國法也;屈大指,以頭指壓勾指,此胡法也。此外皆不入術。胡法力少,利馬上;漢法力多,利步用。然其持妙在頭指閒。世人皆以其指末齪弦,則致箭曲,又傷羽。但令指面隨弦直豎,即脆而易中,其致遠乃過常數十步。古人以為神而祕之。胡法不使大指過頭指,亦為妙爾。其執弓,欲使把前入阨,把後當四指本節,平其大指承鏃,卻其頭指使不得,則和美有聲而俊快也。射之道備矣哉。」

弩,古有黃連、百竹、八擔、雙弓之號。今有絞車弩,中七百步,攻城拔壘用之;擘張弩,中三百步,步戰用之;馬弩,中二百步,馬戰用之。弩張遲,臨敵不過一二發,所以戰陣不便於弩。非弩不利於戰,而將不明於弩也。不可雜於短兵,當別為隊,攢箭注射,則前無立兵,對無橫陣。復以陣中張,陣外射,番次輪迴,張而復出,射而復入,則弩不絕聲,敵無薄我。夫置弩必處其高,爭山奪水,守隘塞口,破驍陷果,非弩不剋。教法令曰:張弩丁字立,當弩八字立,高揎手,揎音宣。屈衫襟,左手承橦,右手迎上,當心看張。張有闊狹,右右膊,還復當心。安箭高舉肘,敵遠弩頭,敵近平身放,敵在左右迴身放,敵在高上挈腳放,放箭訖唱殺。卻掣拗蠍尾,覆弩還著地。

夫軍城及野營行軍在外,日出日沒時,撾鼓千搥:撾,陟瓜反。三百三十三搥為一通;鼓音止,角音動,吹十二聲為一疊;角音止,鼓音動。如此三角三鼓,而昏明畢之。

每營中兩廂置土馬十二疋,大小如常馬,具鞍。令士卒擐甲冑,櫜音高弓矢,佩刀劍,持矛楯,左右上下,以便習其事。

雜教令附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 古之善為將者,必能十卒而殺其三,次者十殺其一。三者,威振於敵國;一者,令行於三軍。是知畏我者不畏敵,畏敵者不畏我。如曰盡忠益時、輕生重節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惰、敗事貪財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質直敦素者,雖重必捨;遊辭巧飾、虛偽狡詐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贊,惡無纖而不貶:斯乃勵眾勸功之要術。昔馬謖軍敗,葛亮對泣而行誅;鄉人盜笠,呂蒙先涕而後斬;馬逸犯麥,曹公割髮而自刑;兩掾辭屈,黃蓋詰問而俱戮。故知威克其愛,雖少必濟;如愛勝其威,雖多必敗。蓋賞罰不在重,在必行;不在數,在必當。故尉繚子曰:「吳起與秦人戰,戰而未合,有一夫不勝其勇,乃怒而前,獲首而返。吳起斬之。吏曰:『此壯士也,不可斬。』吳子曰:『雖壯士,然不從令者,必斬之。』」故須勸之以重賞,威之以嚴刑,隨時而與之移,因機而與之化,可謂不濫矣。凡人耳目,不可以視千里之外;因人耳目而視聽之,即無善不聞,無惡不見。故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三者並進,則明不可蔽。如能賞罰不欺,明於察聽,則千里之外,隱微之事,莫不陰變而為忠信。若賞罰直於耳目之前,其不聞見者,誰肯用命哉?故上無疑令,則下不二聽;動無疑事,則眾不二志。由是言之,則持軍之急務,莫大於賞罰矣。

諸每營病兒,各定一官人,令檢校煮羹粥養飼及領將行。其初得病及病損人,每朝通狀,報總管,令醫人巡營,將藥救療。如發,仰營主共檢校病兒官,量病兒氣力能行者,給傔一人;如重,不能行者,加給驢一頭;如不能乘騎畜生,通前給驢二頭,傔二人,縛轝將行。如棄擲病兒,不收拾者,不養飼者,檢校病兒官及病兒傔人各杖一百;未死而埋者,斬。

諸將士不得倚作主帥及恃己力強,欺傲火人,全無長幼,兼笞撻懦弱,減削糧食、衣資,並軍器、火具恣意令擎,勞逸不等。

諸應請甲數葉行數,於甲襻上鈔記;其袍,秤知斤兩,於袍背上具注斤兩;並槍,量長短尺丈:軍司並立為文案。如事了卻納,取按勘數,長短斤兩同即納;如有欠少,隨即科決徵備。其軍器,常須磨礪修補,亦不得毀棄。

諸兵士死亡祭埋之禮,祭不必備以牲牢,埋不必備以棺槨,務令權宜,輕重折衷。如賊境死者,單酌祭酹,墓深四尺,主將使人臨哭。內地非賊庭死者,準前祭哭,遞送本貫。

諸兵士隨軍被袋上,具注衣服物數,並衣資、弓箭、鞍轡、器仗,並令具題本軍營、州縣府衛及己姓名,仍令營官視檢押署,營司鈔取一本立為文案。如有破用,隊頭、火長須知用處,即鈔為文記,五日一申報營司。如其勘檢衣資,與簿不同,物有賸數,即是偷來。並仰當火隊見有他物,即須勘當,狀送營司。其衣資不上文歷,縱使道失,官不為理,亦不得遞相寄附。即是盜來,受寄及寄物人並科罪。

諸拾得闌遺物,當日送納虞候者,五分賞一。如緣軍須者,不在分賞之限。三日內不送納官者,後殿見而不收者,收而不申軍司者,並重罪。三日外者,斬。諸有人拾得闌物,隱不送虞候,旁人能糾告者,賞物二十段。知而不糾告者,杖六十。其隱物人斬。

諸有功合賞,不得踰時;有罪合罰,限三日內。 諸軍內不得扇動兵士,恐嚇隊伍,謬作是非,敗損營壘。

諸營幕作食事,須及早,天暗以後即須滅火。如夜有文牒須讀及鈔寫者,須先狀上營主。

諸軍內行偽,無首從,同罪。資財沒官。官典取兵士十錢以上,絹一尺以上,重罪。盜軍資雜物,並被賊偷賂一錢以上,無首從,同罪。如貨易官物,計滿一疋,無首從,同罪。應減截兵馬糧料一升以上,無首從,同罪。棄擲軍糧二升以上,無首從,行盜一疋以上,無首從,並同罪。

諸軍中有樗蒲博戲,賭一錢以上同坐,所賭之物沒官。

諸營各令作異旗一放馬,每隊作記旗放驢。其馬中央放,驢令四面援馬放,其驢馬子並於驢群四面圍遶驢群,知更牧放。狂賊偷馬,例須奔走,驢群在外,驅趁稍難,以此防閑,亦甚允便。營別即令別放,諸軍不得相交。非直發引之時不難,忽有不虞,追喚亦易。諸行軍立營,驢馬各於所管地界放牧。如營側草惡,便擇好處放,仍與虞候計會,不使交雜。各執本營認旗,如須追喚,見旗即知驢馬處所。諸軍驢馬牧放,不得連繫,每軍營令定一官,專檢校逐水草合群放牧;仍定一虞候果毅,專巡諸營水草,各令分界牧放,不使參雜。諸營除六馱外,火別遣買驢一頭,有病疹,擬用搬運。如病人有偏,併其驢,先均當隊馱,如當隊不足,均抽比隊比營。比音毗。諸每營折衝、果毅,先各請馬,衙參往來,自合乘騎。隊馬當直,擬防機急,官人以下,不得乘騎。其雜畜,除非警急,兵士不得輒騎。諸軍馬聚會,其數既眾,應行六畜,並仰明為軍印,仍須別為營印,防闌失,擬憑理認。諸營兵發以後,捉得闌遺畜生,亦有兵士失卻驢馬、衣服,馱運不能勝舉,並仰於捍後虞候處取闌遺畜生,馱至前營,其六畜卻分付虞候,不得不經虞候。擅取者及借不送,並翦破印及毛尾者,斬。諸六畜隨軍,如有死者,須詣所部官陳牒檢驗,是當營六畜,檢印記同,然後許令剝皮。如印不是本營印,即是盜他六畜殺。諸將雜畜,不得非理誤死損,違徵填。諸軍內六畜,不得擅借人乘用。諸非圍獵,不得乘官馬遊獵。若因巡檢便行即聽,及迴換軍司六畜,並重科。諸應乘官馬,事非警急,不得輒奔走,致馬汗及打脊破。以上並衛公軍令具所科罪。若臨敵則須重,平居則校輕,隨時裁定。

諸將三日一巡本部吏士營幕,閱其食飲麤精,均勞逸,恤疾苦,視醫藥。有死即上陳,以禮祭葬,優給家室。有死於行陣,同火收其屍,及因敵傷致斃,並本將校具陳其狀,亦以禮祭葬弔贈。如但為敵所損,即隨輕重優賞。有糾告違教令者,比常賞倍之。有告得與敵通情者,其家妻妾、僕馬、資產悉以賞之。有糾告主者欺隱,應所給比常賞倍之。搴旗斬將,陷陣摧鋒,上賞。破敵所得資物、僕馬等,並給戰士。每收陣之後,裨將、虞候輩收斂,對總帥均分。與敵鬥,旗頭被傷,救得者重賞。

漏洩軍事,斬之。背軍逃走,斬之。後期,斬之。有故,不坐。行列不齊,旌旗不正,金革不鳴,斬之。與敵私交通,斬之。言語、書疏並同。或說道釋,祈禱鬼神,陰陽蔔筮,災祥訛言,以動眾心,與其人往還言議,斬之。無故驚軍,呼奔走,謬言煙塵,斬之。凡言覘候,或更相推託,謬說事宜,兼復漏洩者,並斬之。吏士所經歷,因便侵掠,斬之。姦人妻女,及將女婦入營,斬之。不戰而降敵,沒其家。凡有私讎,須先言狀,令其避仇。若不言,因戰陣報復者,斬之。布陣旗亂,吏士驚惶,罪在旗頭,斬之。陣定,或輒進退,或輒先取敵,致亂行者,前後左右所幹之行便斬之。或有弓弩已注矢而迴顧者,或幹行失位者,後行斬前行,不動行斬幹失之行。守圍不固,一火及主吏並斬之。遇敵攻圍危急,若前後左右部隊不救致陷者,全部隊皆斬之。設奇伏掩襲,務應機速捷。前將先合,後將即副。進退應接乖者,並斬之。為敵所乘,失旗鼓節鉞者,全隊斬之。戰敵,旗頭被敵殺,爭得屍首者免坐;不得者,一旗皆斬之。凡戰敵,失主將,隨從者皆斬之。一將禦敵,裨將以下等差主率,不齊力同戰、更相救助者,便任斬之。吏士雖破敵,濫行殺戮,發塚墓,焚廬室,踐稼穡,伐樹木者,皆斬之。擒獲敵人,或有來降者,直領見總帥,不得輒訪問敵中事。若違,因而漏洩者,斬之。破敵,先虜掠者,斬之。入敵境同。凡隱欺破虜所收獲,及吏士身死,有隱欺其資物,兼違令不收恤者,斬之。違總帥一時之令,斬之。

飲宴集聚音樂者,違律。軍中奔走車馬,違律。自陣將軍以下,並步入營。騎入者同更鋪失候,犯夜失號,止宿他火,違律。軍行舍信,各以校部前後為次。失位及樵蘇取水出表外者,違律。凡有見奇異禽獸、蟲蛇、雜類詭怪之狀,或近軍伍,或入營壘,當時報本將,領見總帥。輒有傳說者,違律。吏士在行營,切防為人誘。如有親故贈遺書信,使人來往,即領見本將,詰辨真偽。或擲遺射書,獲者不得輒開,密封送上總帥。而違者,違律。凡違律,詳輕重論罰,而為等差,衛公李靖兵法悉已載之。如於庶務或未盡者,故以此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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