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十五禮至卷二十三
卷十五 選舉三 歷代制下 考績
通典卷第十五
選舉三 歷代制下 考績 歷代制下 大唐 大唐貢士之法,多循隋制。上郡歲三人,中郡二人,下郡一人,有才能者無常數。其常貢之科,有秀才,有明經,有進士,有明法,有書,有算。自京師郡縣皆有學焉。並具學篇。每歲仲冬,郡縣館監課試其成者,長吏會屬僚,設賓主,陳俎豆,備管絃,牲用少牢,行鄉飲酒禮,歌鹿鳴之詩,徵耆艾、敘少長而觀焉。既餞,而與計偕。其不在館學而舉者,謂之鄉貢。舊令諸郡雖一、二、三人之限,而實無常數。到尚書省,始由戶部集閱,而關於考功課試,可者為第。武德舊制,以考功郎中監試貢舉。貞觀以後,則考功員外郎專掌之。律曰:「諸貢舉非其人,謂德行乖僻,不如舉狀者。及應貢舉而不貢舉者,謂才堪利用,蔽而不言也。一人徒一年,二人加一等,罪止徒三年。」 初,秀才科等最高,試方略策五條,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凡四等。貞觀中,有舉而不第者,坐其州長,由是廢絕。開元二十四年以後,復有此舉。其時以進士漸難,而秀才本科無帖經及雜文之限,反易於進士。主司以其科廢久,不欲收獎,應者多落之,三十年來無及第者。至天寶初,禮部侍郎韋陟始奏請,有堪此舉者,令官長特薦,其常年舉送者並停。自是士族所趣嚮,唯明經、進士二科而已。其初止試策,貞觀八年,詔加進士試讀經史一部。
至調露二年,考功員外郎劉思立始奏二科並加帖經。其後,又加老子、孝經,使兼通之。永隆二年,詔明經帖十得六,進士試文兩篇,識文律者,然後試策。
武太后載初元年二月,策問貢人於洛城殿,數日方了。殿前試人自此始。長壽三年制,始令舉人獻歲元會,列於方物前,以備充庭。因左拾遺劉承慶上疏奏:「四方珍貢,列為庭實,而舉人不廁,甚非尊賢之意。」上從之。長壽二年,太后自製臣軌兩篇,令貢舉習業,停老子。
長安二年,教人習武藝,其後每歲如明經、進士之法,行鄉飲酒禮,送於兵部。開元十九年,詔武貢人與明經、進士同行鄉飲酒禮。其課試之制,畫帛為五規,置之於垛,去之百有五步,內規廣六尺,橛廣六尺;餘四規,每規內兩邊各廣三尺。懸高以三十尺為限。列坐引射,名曰「長垛」。弓用一石力,箭重六錢。又穿土為埒,其長與垛均,綴皮為兩鹿,歷置其上,馳馬射之,名曰「馬射」。鹿子長五寸,高三寸。弓用七斗以上力。又斷木為人,戴方版於頂。凡四偶人,互列埒上,馳馬入埒,運槍左右觸,必版落而人不踣,名曰「馬槍」。槍長一丈八尺,徑一寸五分,重八斤。其木人上版,方三寸五分。皆以儇好不失者為上。兼有步射、穿札、翹關、負重、身材、言語之選,通得五上者為第。其餘復有平射之科,不拘色役,高第者授以官,其次以類升。又制為土木馬於里閭閒,教人習騎。天寶六載正月制:「文武之道,既惟並用,宗敬之儀,不可獨闕。其鄉貢武舉人上省,先令謁太公廟。每拜大將及行師剋捷,亦宜告廟。」
神龍二年二月,制貢舉人停臣軌,依舊習老子。
開元八年七月,國子司業李元璀上言:「三禮、三傳及毛詩、尚書、周易等,並聖賢微旨。生人教業,必事資經遠,則斯道不墜。今明經所習,務在出身,咸以禮記文少,人皆競讀。周禮經邦之軌則,儀禮莊敬之楷模,公羊、穀梁,歷代崇習,今兩監及州縣,以獨學無友,四經殆絕。事資訓誘,不可因循。其學生請各量配作業,並貢人參試之,日習周禮、儀禮、公羊、穀梁。並請帖十通五,許其入策。以此開勸,即望四海均習,九經該備。」從之。二十一年,玄宗新注老子成,詔天下每歲貢士,減尚書、論語策,而加老子焉。二十四年,制移貢舉於禮部,以侍郎掌之。因考功員外郎李昂詆訶進士李權文章,大為權所陵訐,朝議以郎官地輕,故移於禮部,遂為永制。二十五年二月,制:「明經每經帖十,取通五以上,免舊試一帖;仍按問大義十條,取通六以上,免試經策十條;令答時務策三道,取粗有文理者與及第。其進士停小經,準明經帖大經十帖,取通四以上,然後準例試雜文及策,考通與及第。其明經中有明五經以上,試無不通者;進士中兼有精通一史,能試策十條得六以上者:奏聽進止。其應試進士等,唱第訖,具所試雜文及策,送中書、門下詳覆。」禮部侍郎姚奕奏。玄宗方弘道化,至二十九年,始於京師置崇玄館,諸州置道學,生徒有差,京、都各百人,諸州無常員。習老、莊、文、列,謂之四子。蔭第與國子監同。謂之「道舉」。舉送、課試與明經同。凡舉司課試之法,帖經者,以所習經掩其兩端,中閒開唯一行,裁紙為帖,凡帖三字,隨時增損,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為通。後舉人積多,故其法益難,務欲落之,至有帖孤章絕句,疑似參互者以惑之。甚者,或上抵其注,下餘一二字,使尋之難知,謂之「倒拔」。既甚難矣,而舉人則有驅聯孤絕、索幽隱為詩賦而誦習之,不過十數篇,則難者悉詳矣。其於平文大義,或多牆面焉。
天寶元年,明經停老子,加習爾雅。十一載,禮部侍郎楊浚始開為三行,不得帖斷絕、疑似之言也。明經所試一大經及孝經、論語、爾雅,帖各有差;帖既通而口問之,一經問十義,得六者為通;問通而後試策,凡三條。三試皆通者為第。進士所試一大經及爾雅,舊制,帖一小經並注。開元二十五年,改帖大經,其爾雅亦並帖注。帖既通而後試文試賦各一篇,文通而後試策,凡五條。三試皆通者為第。經策全通為甲第,通四以上為乙第。通三帖以下及策全通而帖經文不通四,或帖經通四以上而策不通四,皆為不第。明法試律令各十帖,試策共十條,律七條,令三條。全通為甲,通八以上為乙,自七以下為不第。書者試說文、字林凡十帖,說文六帖,字林四帖。口試無常限,皆通者為第。算者試九章、海島、孫子、五曹、張丘建、夏侯陽、周髀、五經、綴術、緝古,帖各有差,九章三帖,五經等七部各一帖,綴術六帖,緝古四帖。兼試問大義,皆通者為第。凡眾科有能兼學,則加超獎,不在常限。
按令文,科第秀才與明經同為四等,進士與明法同為二等。然秀才之科久廢,而明經雖有甲乙丙丁四科,進士有甲乙二科,自武德以來,明經唯有丁第,進士唯乙科而已。先試之期,命舉人謁於先師,有司卜日,宿張於國學,宰輔以下皆會而觀焉。博集群議講論,而退之禮部。閱試之日,皆嚴設兵衛,薦棘圍之,搜索衣服,譏訶出入,以防假濫焉。其進士,大抵千人得第者百一二;明經倍之,得第者十一二。其制詔舉人,不有常科,皆標其目而搜揚之。試之日,或在殿廷,天子親臨觀之。試已,糊其名於中考之,文策高者特授以美官,其次與出身。開元以後,四海晏清,士無賢不肖,恥不以文章達,其應詔而舉者,多則二千人,少猶不減千人,所收百纔有一。禮部員外郎沈既濟曰:「初,國家自顯慶以來,高宗聖躬多不康,而武太后任事,參決大政,與天子並。太后頗涉文史,好彫蟲之藝,永隆中始以文章選士。及永淳之後,太后君臨天下二十餘年,當時公卿百辟無不以文章達,因循遐久,寖以成風。以至於開元、天寶之中,上承高祖、太宗之遺烈,下繼四聖治平之化,賢人在朝,良將在邊,家給戶足,人無苦窳,四夷來同,海內晏然。雖有宏猷上略無所措,奇謀雄武無所奮。百餘年閒,生育長養,不知金鼓之聲,爟燧之光,以至於老。故太平君子唯門調戶選,徵文射策,以取祿位,此行己立身之美者也。父教其子,兄教其弟,無所易業,大者登臺閣,小者仕郡縣,資身奉家,各得其足,五尺童子,恥不言文墨焉。是以進士為士林華選,四方觀聽,希其風采,每歲得第之人,不浹辰而周聞天下。故忠賢雋彥韞才毓行者,咸出於是,而桀姦無良者或有焉。故是非相陵,毀稱相騰,或扇結鉤黨,私為盟歃,以取科第,而聲名動天下;或鉤摭隱匿,嘲為篇詠,以列於道路,迭相談訾,無所不至焉。」
寶應二年六月,禮部侍郎楊綰奏,諸州每歲貢人,依鄉舉里選,察秀才、孝廉。敕旨:「州縣每歲察孝廉,取在鄉閭有孝悌、廉恥之行薦焉。委有司以禮待之,試其所通之學。五經之內,精通一經,兼能對策,達於理體者,並量行業授官。其明經、進士、道舉,並停。」旋復故矣。
貞元二年六月,敕:「自今以後,其諸色舉選人中,有能習開元禮者,舉人同一經例,選人不限選數,許集。問大義一百條,試策三道,全通者超資與官,義通七十條,策通兩道以上者放及第,以下不在放限。其有散、試官能通者,亦依正員例處分。」五年五月,敕:「自今以後,諸色人中有習三禮者,前資及出身人依科目選例,吏部考試;白身依貢舉例,禮部考試。每經問大義三十條,試策三道。所試大義,仍委主司於朝官、學官中,揀擇精通經術三五人聞奏,主司與同試問。義策全通為上等,特加超獎;大義每經通二十五條以上,策通兩道以上為次等,依資與官。如先是員外、試官者,聽依正員例。其諸學生願習三禮及開元禮者,並聽。仍永為常式。」九年五月,敕:「其習開元禮人,問大義一百條,試策三道,全通者為上等;大義通八十條以上,策兩道以上為次等;餘一切並準三禮例處分。仍永為常式。」
其選授之法,亦同循前代。凡諸王及職事正三品以上,若文武散官二品以上及都督、都護、上州刺史之在京師者,冊授。諸王及職事二品以上,若文武散官一品,並臨軒冊授;其職事正三品,散官二品以上及都督、都護、上州刺史,並朝堂冊。訖,皆拜廟。冊用竹簡,書用漆。五品以上皆制授。六品以下、守五品以上及視五品以上,皆敕授。凡制、敕授及冊拜,皆宰司進擬。自六品以下旨授。其視品及流外官,皆判補之。凡旨授官,悉由於尚書,文官屬吏部,武官屬兵部,謂之銓選。唯員外郎、御史及供奉之官,則否。供奉官,若起居、補闕、拾遺之類,雖是六品以下官,而皆敕授,不屬選司。開元四年,始有此制。
凡吏部、兵部文武選事,各分為三銓,尚書典其一,侍郎分其二。文選,舊制尚書掌六品、七品選,侍郎掌八品、九品選。景雲初,宋璟為吏部尚書,始通其品員而分典之,遂以為常。凡選,始於孟冬,終於季春。先時,五月頒格於郡縣,示人科限而集之。初,皆投狀於本郡或故任所,述罷免之由,而上尚書省,限十月至省。乃考覈資緒、郡縣鄉里名籍、父祖官名、內外族姻、年齒形狀、優劣課最、譴負刑犯,必具焉。以同流者五五為聯,以京官五人為保,一人為識,皆列名結款,不得有刑家之子、工賈殊類及假名承偽、隱冒升降之徒。應選者有知人之詐冒而糾得三人以上者,優以授之。其試之日,除場援棘,譏察防檢,如禮部舉人之法。
其擇人有四事:一曰身,取其體貌豐偉。二曰言,取其詞論辯正。三曰書,取其楷法遒美。四曰判。取其文理優長。四事可取,則先乎德行;德均以才,才均以勞。其六品以降,計資量勞而擬其官;五品以上,不試,列名上中書、門下,聽制敕處分。凡選,始集而試,觀其書判;已試而銓,察其身、言;已銓而注,詢其便利,而擬其官。已注而唱示之,不厭者得反通其辭,他日,更其官而告之如初。又不厭者,亦如之。三唱而不服,聽冬集。服者以類相從,攢之為甲,先簡僕射,乃上門下省,給事中讀之,黃門侍郎省之,侍中審之。不審者,皆得駮下。既審,然後上聞,主者受旨而奉行焉。各給以符,而印其上,謂之「告身」。其文曰「尚書吏部告身之印」。自出身之人,至於公卿,皆給之。武官,則受於兵部。兵部武選亦然,課試之法如舉人之制,取其軀幹雄偉,應對詳明,有驍勇材藝及可為統帥者。若文吏求為武選,取身長六尺以上,籍年四十以下,強勇可以統人者。武夫求為文選,取書判精工,有理人之才而無殿犯者。凡官已受成,皆殿庭謝恩。其黔中、嶺南、閩中郡縣之官,不由吏部,以京官五品以上一人充使就補,御史一人監之,四歲一往,謂之「南選」。凡居官以年為考,六品以下四考為滿。武德初,因隋舊制,以十一月起選,至春則停。至貞觀二年,劉林甫為吏部侍郎,以選限既促,多不究悉,遂奏四時聽選,隨到注擬,當時以為便。十九年十一月,馬周為吏部尚書,以吏部四時提衡,略無休暇,遂請取所由文解,十月一日起省,三月三十日畢。
自高宗麟德以後,承平既久,人康俗阜,求進者眾,選人漸多。總章二年,裴行儉為司列少常伯,始設「長名姓歷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官資高下升降,以為故事。其後莫能革焉。至玄宗開元中,行儉子光庭為侍中,以選人既無常限,或有出身二十餘年而不獲祿者,復作「循資格」,定為限域。凡官罷滿以若干選而集,各有差等,卑官多選,高官少選,賢愚一貫,必合乎格者,乃得銓授。自下升上,限年躡級,不得踰越。久淹不收者,皆荷之,謂之「聖書」。雖小有常規,而掄材之方失矣。此起於後魏崔亮停年之制也。其有異才高行,聽擢不次,然有其制,而無其事。有司但守文奉式,循資例而已。
初,吏部選才,將親其人,覆其吏事,始取州縣案牘疑議,試其斷割,而觀其能否,此所以為判也。按:顯慶初,黃門侍郎劉祥道上疏曰:「今行署等勞滿,唯曹司試判,不簡善惡,雷同注官。」此則試判之所起也。後日月寖久,選人猥多,案牘淺近,不足為難,乃采經籍古義,假設甲乙,令其判斷。既而來者益眾,而通經正籍又不足以為問,乃徵僻書、曲學、隱伏之義問之,惟懼人之能知也。佳者登於科第,謂之「入等」;其甚拙者謂之「藍縷」,各有升降。選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試文三篇,謂之「宏詞」;試判三條,謂之「拔萃」,亦曰「超絕」。詞美者,得不拘限而授職。
初州縣混同,無等級之差,凡所拜授,或自大而遷小,或始近而後遠,無有定製。其後選人既多,敘用不給,遂累增郡縣等級之差,郡自輔至下凡八等,縣自赤至下凡八等。其折衝府亦有差等。按格、令,內外官萬八千八十五員。而合入官者,自諸館學生以降,凡十二萬餘員。弘文、崇文館學生五十員,國子、太學、四門、律、書、算凡二千二百一十員,州縣學生六萬七百一十員;兩京崇玄館學生二百員,諸州學不計;太史曆生三十六員,天文生百五十員,太醫童、針、祝諸生二百一十一員,太卜卜筮生三十員;千牛備身八十員,備身二百五十六員,進馬十六員,齋郎八百六十二員;諸三衛監門直長三萬九千四百六十二員;諸屯主、副千九百八十四員;諸折衝府錄事、府、史千七百八十二員,校尉三千五百六十四員,執仗、執乘每府六十四員,親事、帳內一萬員;集賢院御書手一百員;翰林藥童數百員;諸臺、省、寺、監、軍、衛、坊、府之胥吏,及上州市令、錄事,省司補授者約六千餘員。其外文武貢士及應制、挽郎、輦腳、軍功、使勞、徵辟、奏薦、神童、陪位,諸以親蔭並藝術百司雜直,或恩賜出身受職不為常員者,不可悉數。大率約八、九人爭官一員。
初,武德中,天下兵革方息,萬姓安業,士不求祿,官不充員,吏曹乃移牒州府,課人應集,至則授官,無所退遣。四五年閒,求者漸多,方稍有沙汰。
貞觀時,京師穀貴,始分人於洛州選集,參選者七千人,而得官者六千人。時太宗謂吏部尚書杜如晦曰:「今吏部取人,獨舉其言辭刀筆,而不詳才行,或授職數年,然後罪彰,雖刑戮繼及,而人已弊矣。如之何?」對曰:「昔兩漢取人,必本於鄉閭選之,然後入官,是以稱漢為多士。今每歲選集,動踰數千人,厚貌飾辭,何可知也。選曹但校其階品而已。若掄才辨行,未見其術。」上由是將依漢法,令本州辟召,會功臣議行封建,事乃寢。他日,上又曰:「夫古今致理,在於得賢。今公等不能知,朕不遍識,日月其逝,而人遠矣。吾將使人自舉,如之何?」魏徵曰:「知人則智,自知者明。知人誠難矣,而自知豈易乎?且自媒自衒,士女之醜行,是長澆競也。不可。」復寢。是時,吏部之法行始二十餘年,雖已為弊矣,而未甚滂流,故公卿輔弼或有未之覺者。貞觀十七年,吏部侍郎高季輔知選,凡所銓綜,時稱允愜,十八年獨知選事,太宗賜金背鏡一面,以表其清鑒焉。太宗初知其微而未及更,因循至於永徽中,官紀已紊,迨麟德之後,不勝其弊。
及武太后臨朝,務悅人心,不問賢愚,選集者多收之,職員不足,乃令吏部大置試官以處之,故當時有「車載」、「斗量」之謠。又以鄧玄挺、有唐以來,掌選之失,無如玄挺者。時患消渴疾,選人因目為「鄧渴」,作鄧渴詩以謗之。許子儒為侍郎,無所藻鑑,委成令史,依資平配。其後,諸門入仕者猥眾,不可禁止,有偽立符告者,有接承他名者,有遠人無親而買保者,有試判之日求人代作者,如此假濫,不可悉數。武太后又以吏部選人多不實,乃令試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第。糊名自此始也。有司不能詳求故實,滅革其弊,神功元年敕:「自今以後,本色出身,解天文者,進官不得過太史令;音樂者,不得過太樂、鼓吹署令;醫術者,不得過尚藥奉御;陰陽卜筮者,不得過太卜令;解造食者,不得過司膳署令。有從勳官、品子、流外、國官、參佐、視品等出身者,自今以後,不得任京清要等官;若累限應至三品,不須進階,每一階酬勳兩轉。」而乃繁設等級,遞立選防,苟以抑之。
及神龍以來,復置員外官二千餘人,兼超授閹官為員外官者又千餘人。時李嶠居選部,引用權勢,以取聲名,故爾其員外官悉憑恃與正官紛競,至相毆擊者。及嶠復入相,乃深悟之,上疏請惜班榮,稍減除授。時中宮用事,恩澤橫出,除官有不由宰司,特敕斜封便拜。於是內外盈溢,居無廨署,時人謂之「三無坐處」,言宰相、御史及員外官也。時以鄭愔為吏部侍郎,大納貨賄,留人過多,無闕注擬,逆用三年闕員,於是綱紀大紊。
及先天以後,宋璟為尚書,李乂、盧從願為侍郎,方革前弊,量闕留人。雖資高考深而非才實者,並罷選。當時選者十不收一,由是吏曹之職復理矣。自有唐以來,居吏部者,唯馬載、裴行儉、崔玄暐、韋嗣立最為稱職。
開元十三年,玄宗又以吏部選試不公,乃置十銓試人。禮部尚書蘇頲,刑部尚書韋抗,工部尚書盧從願,右常侍徐堅,御史中丞宇文融,朝集使、蒲州刺史崔琳,魏州刺史崔沔,荊州長史韋虛心,鄭州刺史賈曾,懷州刺史王丘,各掌其一。時左庶子吳兢上表,諫曰:「 易稱『君子思不出其位』,言各止其所,不侵官也。此實百王準的。伏見敕旨令韋抗等十人,分掌吏部銓選,及試判將畢,遽召入禁中決定。雖有吏部尚書及侍郎,皆不得參其事。議者皆以陛下曲受讒言,不信於有司也。然則居上臨人之道,經邦緯俗之規,必在推誠,方能感物。抑又聞用天下之智力者,莫若使天下信之,故漢光武置赤心於人腹,良有旨哉。昔魏明帝嘗卒至尚書省,尚書令陳矯跪問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按行省司文簿。』矯曰:『此是臣之職分,非陛下所宜臨。若臣不稱職,則就黜退,陛下宜即還宮。』帝慚而返。又,陳平、丙吉者,漢家之宰相也,尚不對錢穀之數,不問鬥死之人。故知自古天子至於卿士,守其職分,而不可輒有侵越也。況我大唐萬乘之君,卓絕千古之上,豈得下行選事,頓取怪於朝野乎?凡是選人書判,並請委之有司,仍停此十銓分選,依舊以三銓為定也。」明年,復故。二十三年七月,吏部尚書李暠奏曰:「伏見告身印與曹印文同,行用參雜,難以區分,請準司勳、兵部印文,加『告身』兩字。」從之。
至天寶八載六月,敕「旨授官宜立攢符,下諸郡府」。十一載,楊國忠為吏部尚書,以肺腑為相,懼招物議,取悅人心,乃以選人非超絕當留及藍縷當放之外,其餘常選,從年深者率留,故憃愚廢滯者咸荷焉。其明年,三銓注官,皆自專之,於尚書都堂與左相相偶唱注,二旬而畢,不復經門下省審,侍郎不得參其議。
其內常參官八品以上及外官五品以上正員並停使郎官御史丁憂廢省者,舊制中書、門下便除授,貞元四年正月制「春秋舉薦」。至五年六月,敕:「在外者,委諸道觀察使及州府長史;其在京城者,委中書、門下、尚書省、御史臺。常參清官並諸使三品以上官,左右庶子,少詹事,少卿,監,司業,少尹,諭德,國子博士,長安、萬年縣令,著作郎,郎中,中允,中舍人,祕書太常丞,贊善,洗馬等,每年一度薦聞。」至八年正月,敕:「比來所舉,人數頗多,自今以後,中書、門下兩省及御史臺五品以上,尚書省四品以上,諸司三品以上,應合舉人,各令每人薦不得過兩人。餘官,不得過一人。」至九年十一月,敕:「每年冬薦官,吏部準式檢勘,成者宜令尚書左右丞、本司侍郎引於都堂,訪以理術兼商量時務狀,考其理識通者及考第事,疏定為三等,並舉主名錄奏。試日,仍令御史一人監試。」
考績周漢魏晉後魏大唐 周制,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其訓曰:「三歲而小考其功也。小考者,正職而行事也。九歲而大考有功也。大考者,黜無職而賞有功也。」 漢元帝建昭中,西羌反,日蝕,又久青無光。召京房問,對曰:「古帝王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著。末代以毀稱取人,故功業廢而致災異。宜令百官各試其功,災異可息。」詔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課吏法。晉灼曰:「令、丞、尉理一縣,崇教化、亡犯法者,輒遷。有盜賊,滿三日不覺者,尉事也。令覺之,自除,二尉負其罪。率相推如此法也。」帝令公卿與房會議,皆以房言煩碎,令上下相伺,不可許。上意嚮之。時部刺史奏事京師,帝召見,令房曉以課事,諸刺史復以為不可行。唯御史大夫鄭弘、光祿大夫周堪言善。是時,中書令石顯專權,顯友人五鹿充宗為尚書令,與房同經,議論相非。時充宗嫉房,出為魏郡太守,唯許房至郡自行考課法。
魏明帝時,以士人毀稱是非,混雜難辨,遂令散騎常侍劉劭作都官考課之法七十二條,考覈百官。其略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皆有效,然後察舉,或辟公府為親人長吏,轉以功次補郡守者,或就秩而加賜爵焉。至於公卿及內職大臣,率考之。事下三府。
是時大議考課之制,散騎黃門侍郎杜君務伯名恕。以為,用不盡其人,雖文具無益。上疏曰:「書稱『明試以功,三考黜陟』,帝王之盛制。然歷六代而考績之法不著,關七聖而課試之要未立。臣誠以為其法可粗依,其詳難備舉故也。語曰:『世有亂人而無亂法。』若使法可專任,則唐虞可不須稷契之佐,殷周無貴伊呂之輔矣。今奏考功者,陳周、漢之云為,掇京房之本旨,可謂明考課之要;至於崇揖讓之風,興濟濟之理,臣以為未盡善也。古之三公,坐而論道,內職大臣,納言補闕,無善不紀,無過不舉。且天下至大,萬機至眾,誠非一明所能遍照。故君為元首,臣為股肱,明一體相資而成也。」後考課竟不行。
晉武帝泰始初,務崇理本,詔河南尹杜君元凱為黜陟之課,其略曰:「臣聞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虛己委誠,而信順之道應;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其後淳樸漸散,彰美顯惡,設官分職,以頌爵祿,弘宣六典,以詳考察。然猶倚明哲之輔,建忠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獨美,功不得後名而獨隱,皆疇咨博訪,敷納以言。及至末代,不能紀遠而求於密微,疑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法令滋彰,巧飾彌多。昔漢之刺史,亦歲終奏事,不制算課,而清濁粗舉。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由於累細,故歷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典,去密就簡,則簡而易從也。今科舉優劣,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在官一年以後,每歲言優者一人為上第,劣者一人為下第,因計偕以名聞。如此六載,主者總集采案,其六歲處優舉者超用之,六歲處劣舉者奏免之,其優多劣少者敘用之,劣多優少者左遷之。今考課之品,所對不均,誠有難易。若以難取優,以易而否,主者固當準量輕重,微加降殺,不足復曲以法盡也。」
後魏孝文帝太和中,詔曰:「三載考績,自古通經;三考黜陟,以彰能否。今若待三考然後黜陟,可黜者不足為遲,可進者大成賒緩。是以朕今三載一考,考即黜陟,欲令愚滯無妨於賢者,才能不壅於下位。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六品以下,尚書重問;五品以上,朕將親與公卿論其善惡。上上者遷之,下下者黜之,中中者守其本任。」時否臧必舉,賞罰大行,其薄賞者猶賜車馬器服,以申獎勸。後帝臨朝堂,顧謂錄尚書兼廷尉卿、廣陵王羽曰:「凡考績,上下二等,可為三品;中等,但為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故旌絲髮之美惡;中等守本,事可大通。」帝又謂尚書等曰:「卿等在任,年垂二周,未嘗進一賢,退一不肖,此二事罪之大者。」謂羽曰:「汝居樞端之任,在職以來,功勤之績不聞於朝,阿黨之音頻干朕聽。今黜汝錄尚書、廷尉,但居特進、太保。」自尚書令、僕射以下,凡黜退二十餘人,皆略舉遺闕。諸如此黜官者,令一年之後,任官如初。
宣武帝時,太尉、侍中、高陽王雍上表曰:「竊惟三載考績,百王通典。今任事上中者,三年升一階;散官上第者,四載登一級。閒冗官本非虛置,或以賢能而進,或因累勤而舉。如其無能,不應忝茲高選。以勤以能,進之朝伍,或征官外戍,遠使絕域,催督逋懸,察檢卅鎮,皆是散官,以充劇使。乃於考陟,排同閒伍。檢散官之人,才非皆劣,稱事之輩,未必悉賢。而考閒以多,課煩以少,上乖天澤之均,下生不等之苦。復尋正始之格,汎後任事上中者,三年升一階;汎前任事上中者,六年進一級。三年一考,自古通經。今以汎前六年升一階,檢無愆犯,倍年成級。以此推之,明以汎代考也。」
徐州刺史蕭寶夤又論曰:「方今守令,厥任非輕。及考課,悉以六載為程,既而限滿代還,復經六年而敘。是則歲周十二,始得一階。於東西兩省、文武閒職、公府散佐、無事冗官,或數旬方應一直,或弦朔止於暫朝,及其考日,更得四年為限。是則一紀之內,便登三級。彼以實勞劇任,而遷貴之路至難;此以散位虛名,而升陟之方甚易。何內外之相懸,令厚薄之如是?」
孝明帝延昌二年,又將大考百僚。散騎常侍、領三公郎中崔鴻以考令於體例不通,乃建議曰:「竊惟王者為官求才,使人以器,黜陟幽明,揚清激濁。故績效能官、才必稱位者,朝升夕進,年歲數遷。豈拘一階半級,閡以同僚等位者哉!二漢以降,太和以前,苟必官須此人,人稱其職,或超騰轉陟,數歲而至公卿,或長兼試守,稱允而遷進者,披卷則人人而是,舉目則朝貴皆然。故能時收多士之稱,國號豐賢之美。竊見景明以來考格,三年成一考,轉一階。貴賤內外,萬有餘人,自非犯罪,不問賢愚,莫不上中,才與不肖,比肩同轉。雖有善政如龔、黃,儒學如王、鄭,史才如班、馬,文章如張、蔡,得一分一寸,必為常流所攀,選曹亦抑為一概,不曾甄別。琴瑟不調,改而更張,雖明旨已行,猶宜消息。」時不從。
大唐考課之法,有德義清慎、公平恪勤各一善,自近侍至於鎮防,並據職事目為之最,凡二十七焉。一最以上,有四善,為上上;一最以上,有三善,或無最而有四善,為上中;一最以上,有二善,或無最而有三善,為上下;一最以上,有一善,或無最而有二善,為中上;一最以上,或無最而有一善,為中中;職事麤理,善最弗聞,為中下;愛憎任情,處斷乖理,為下上;背公向私,職務廢闕,為下中;居官諂詐及貪濁有狀,為下下。若於善最之外別有可嘉尚,及罪雖成殿而情狀可矜,或雖不成殿而情狀可責者,省校之日,皆聽考官臨事量定。諸州縣官人,撫育有方,戶口增益者,各準見戶為十分論,每加一分,刺史、縣令各進考一等。增戶口,謂課丁,率一丁同一戶法。增不課口者,每五口同一丁例。其有破除者,得相折。其州戶口不滿五千,縣戶不滿五百者,各準五千五百戶法為分。苦撫養乖方,戶口減損者,各準增戶法,亦每減一分降一等。課及不課,並準上文。其勸課農田能使豐殖者,亦準見地為十分論,每加二分,各進考一等。此謂永業、口分之外,別能墾起公私荒田者。其有不加勸課以致減損者,謂永業、口分之內有荒廢者。每損一分,降考一等。若數處有功,並應進考者,並聽累加。
貞觀六年,監察御史馬周上疏曰:「今流內九品以上,有九等考第,自比年不過中上,未有得上下以上考者。臣謂所設九等,正考當今之官,必不施之於異代也。縱使朝廷實無好人,猶應於見在之內,比校其尤善者,以為上第,豈容皇朝士人遂無堪上下之考。朝廷獨知貶一惡人可以懲惡,不知褒一善人足以勸善。臣謂宜每年選天下政術尤最者一二人為上上,其次為上中,其次為上下。則中人以上,可以自勸矣。」
神龍中,御史中丞盧懷慎上疏曰:「臣聞孔子曰:『為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又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故書雲『三載考績』,校其功也。子產,賢者也。其為政尚累年而化成,況其常材乎?竊見比來州縣官佐,下車布政,有多者一二年,少者三五月,遽即遷除,不論課考。或歷時未改,便傾耳而聽,企踵而睹,爭求冒進,不顧廉恥,亦何暇宣風布化、求瘼恤人哉!戶口流散,百姓凋弊,職為此也。何則?人知吏之不久,則不從其吏;吏知遷之不遙,又不盡其能。偷安苟且,脂韋而已。又古之為吏者長子孫,倉氏、庾氏即其後也。臣請都督、刺史、上佐、兩畿縣令等,在任未經四考,不許遷除。察其課效尤異,或錫以車裘,或就加祿秩,或降使臨問,並璽書慰勉。若公卿有闕,則擢以勸能。政績無聞,抵犯貪暴者,放歸田裡,以明賞罰。致理救弊,莫過於此。」
左監門錄事參軍劉秩論曰:「昔周公使伯禽理魯,三年而後報政。周公曰:『何遲?』伯禽曰:『變其禮,易其俗,難,所以遲。』太公理於齊,三月而後報政。周公曰:『何疾?』曰:『因其俗,簡其禮,易,所以速。』故孔子論之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由是而言,勞不甚者理不極,功不積者澤不深。故堯舜三年而考,三考而黜陟,所以能盡其智術也。近古人情敦厖,未淳乎堯舜;禮正樂和,未愈於虞夏;官賢吏能,未稱於殷周。或一年而考,或四考黜陟,或比年而巡狩,或歲時便遷,或旬月升擢令長。今日既上,明日部內有犯名義者即坐之,不其速歟?」
開元二十五年十二月,命諸道采訪使考課官人善績,三年一奏,永為常式。至二十七年二月,赦文:「三載考績,黜陟幽明,允協大猷,以勸天下。比來諸道所通善狀,但優仕進之輩,與為選調之資,責實循名,或乖古義。自今以後,諸道使更不須通善狀。每至三年,朕自擇使臣,觀察風俗,有清白政理著聞者,當別擢用之。」
卷十六 選舉四 雜議論上
通典卷第十六
選舉四 雜議論上
齊景公問晏子任人,對曰:「地不同宜,任之一種,責其俱生,不可得也。人不同能,而任之一事,不可責遍成。責焉無已,智者不能給;求焉無饜,天地不能贍也。」 漢哀帝初立,欲匡成帝之政,多所變動。匡,正也。正其乖失。時丞相王嘉上疏曰:「臣聞聖王之功在於得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與!』才難,謂有賢才難得。故『繼代立諸侯,象賢也』。象其先父祖之賢耳,非必其人皆有德也。雖不能盡賢,天子為擇臣,立命卿以輔之。命卿,命於天子者。居是國也,累代尊重,然後士人之眾附焉,是以教化行而理功立。今之郡守重於古諸侯,往者致選賢材,賢材難得,拔擢可用者,或起於囚徒。昔魏尚坐事繫,文帝感馮唐之言,拜雲中太守,匈奴忌之;武帝擢韓安國於徒中,拜為梁內史,骨肉以安;言梁孝王得免罪也。張敞為京兆尹,免,亡命數十日,宣帝徵拜為冀州刺史,卒獲其用:前代非私此三人,貪其材器有益於公家也。孝文帝時,吏居官者或長子孫,以官為氏,倉氏、庾氏則倉庾吏之後也。其二千石長吏亦安官樂職,然後上下無苟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轉相促急,又數以改更政事,司隸、部刺史察過悉劾,發揚陰私,悉,盡也。言無大小,盡皆舉劾,過於所察之條。吏或居數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錯道路。中材苟容求全,不敢操持群下。下材懷危內顧,常恐獲罪,每為私計。一切營私者多。二千石益輕賤,吏人慢易之,或至上書章下,依其所上之章,而下令理之。眾庶知其易危,言易可傾危。小失意則有離叛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等縱橫,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以守相威權素奪也。素奪,謂先不假之威權也。孝成皇帝悔之,下詔書,二千石不為縱,二千石不以故縱為罪,所以優之。遣使者賜金,慰厚其意,誠以為國家有急,取辦於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孝宣愛良人吏,良,善也。良人吏,善理百姓者。有章劾,事留中,會赦一解。不即下理其事,恐為擾動,故每留中;或經赦令,一切皆解散也。故事,尚書希下章,為煩擾百姓,證驗繫理,或死獄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迺下。所以丁寧告者之辭,絕其相誣。惟陛下留神擇賢,記善忘過,容忍臣子,勿責以備。不求備於一人。二千石、部刺史、三輔縣令有材任職者,人情不能不有過差,宜可闊略,當寬恕其小罪。令盡力者有所勸。此方今急務,國家之利也。前蘇令發,謂蘇令初發起為盜賊。欲遣大夫使逐問狀,時見大夫無可使者,謂見在大夫皆不堪為使。召盩厔令尹逢,拜為諫大夫遣之。今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宜先蓄養可成就者,則士赴難不愛其死。臨事倉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嘉因薦儒者公孫光、滿昌及能吏蕭咸、薛修等,皆故二千石有名稱。天子納而用之。
後漢光武時,陳事者多言:「郡國貢舉,率非功次,故守職益懈,而吏事寖疏。咎在州郡。」有詔下公卿朝臣議。韋彪上議:「夫國以簡賢為務,賢以孝行為首。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於趙、魏老,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鍊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閱。然其要歸,在於選二千石,二千石賢,則貢舉皆得其人矣。」帝深納之。
張衡上疏曰:「古者取士,諸侯歲貢。孝武之代,郡舉孝廉,又有賢良文學之選,於是名臣皆出,文武並興。漢之得人,數路而已。夫書畫辭賦,才之小者,匡國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訪經術,聽政餘日,觀省篇章,聊以游意,當代博弈,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諸生競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頗引經訓風喻之言,下則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虛冒名氏。臣每受詔於盛化門差次錄第,其未及者,亦復隨輩皆見拜擢。既加之恩,難復收改,但守俸祿,於義已加,不可復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會諸儒於石渠,章帝集學士於白虎,通經釋義,其事優大,文武之道,所宜從之。若乃小能小善,雖有可觀,孔子以為『致遠則泥』,君子故當志其大者遠者也。」
魏文帝時詔曰:「選舉莫取有名。名如畫地作餅,不可啖也。」吏部尚書盧毓對曰:「名不足以致異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後有名。」其後士人多務進趨,廉遜道闕。時劉寔乃著崇讓論以矯之,其辭曰:
古之聖王之化天下,所以貴讓者,欲以出賢才,息爭競也。夫人情莫不皆欲己之賢,故勸令讓賢以自明賢,豈假讓不賢哉!故讓道興,賢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之副亦先具矣。一官闕,擇眾官所讓最多者而用之,審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讓於上,草廬之人咸皆化之,推能讓賢之風從此生矣。為一國所讓,則一國士也;天下所共推,則天下士也。推讓之風行,則賢與不肖殊矣。此道之行,在上者無所用其心,因成清議,隨之而已。賢人相讓於朝,大才之人恆在大官,小人不爭於野,天下無事矣。以賢才化無事,至道興矣。已仰其成,復何與焉!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則不難也。
在朝之人不務相讓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以來,登進辟命之士,及縣在職之吏,臨見授敘,雖自辭不能,終莫肯讓有勝己者。夫推讓之風息,爭競之心生。孔子曰,上興讓則下不爭也。議者僉然言,代少高名之才,朝廷不有大才之人可以為大官者。山澤人小官吏亦復雲,朝廷之士雖大官名德,皆不及往時人也。余以為此二言皆失之矣。非時獨乏賢也,時不貴讓。一人有先眾之稱,毀必隨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雖令稷、契復存,亦不復能全其名矣。能否混雜,優劣不分,士無素定之價,官職有闕,主選之吏不知所用,但按官次而舉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勢家之子,則必為有勢者之所念也。非能獨賢,因其先用之資而復遷之無已,不勝其任之病發矣。
所以見用不息者,由讓道廢,因資用人之有失久矣。故自漢、魏以來,時開大舉,令眾官各舉所知,唯才所任,不限階次,如此者甚數矣。其所舉必有當者,不聞時有擢用,不知何誰最賢故也。所舉必有不當者,而罪不加,不知何誰最不肖也。所以不可得知,由當時之人莫肯相推,賢愚之名不別,令其如此。舉者知在上者察不能審,故敢漫舉而進之。或舉所賢,因及所念,一頓而至,人數猥多,言所舉賢,加之高狀,相似如一,難得而分矣。雖舉者不能盡忠之罪,亦由上開聽察之路濫,令其爾也。才高守道之士日退,馳走於有勢之門日多矣。雖國有典刑,弗能禁矣。
夫讓不興之弊,非徒賢人在下位,不得時進也,國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將以漸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為顏氏之子不貳過耳,明非聖人皆有過。寵貴之地,欲之者多矣,惡賢能塞其路,過而毀之者亦多矣。夫謗毀之生,非徒空設,必因人之微過而甚之者也。毀謗之言數聞,在上者雖欲弗納,不能不杖所聞,因事之來而微察之,察之無已,其驗至矣。得其驗,安得不理其罪。若知而縱之,主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而皆理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夫賢才不進,貴臣日疏,此有國者之深憂也。
竊以為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時在官之人,雖雜有凡猥之才,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可謂皆不知讓賢為貴邪!直以其時皆不讓,習以成俗,故遂不為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原謝章之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也。昔舜以禹為司空,禹拜稽首,讓於稷、契及咎繇;使益為虞官,讓於熊、羆;使伯夷典三禮,讓於夔龍:唐虞之時,眾官初除,莫不皆讓也。謝章之義,蓋取於此。書記之者,欲以永代作則。季代所用,不能讓賢,虛謝見用之恩而已。相承不變,習俗之失也。
夫敘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讓賢推能,乃通其章;其不能有所讓,徒費簡紙者,皆絕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賢能而讓之矣,讓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闕,擇三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公闕,三公已先選之矣。且主選之吏,不必任公而選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選一公為詳也。四征闕,擇四征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一征闕,四征已先選之矣,必詳於停闕而令主者選四征也。尚書闕,擇尚書所讓最多者而用之。此為令諸尚書共選一尚書,詳於臨闕令主者選八尚書也。郡守闕,擇眾郡所讓最多者而用之,詳於任主者,此為令百郡守共選一郡守也。
夫以眾官百郡之讓,與主者共相比,不可同歲而論也。賢愚皆讓,百姓耳目盡為國耳目。夫人情爭則欲毀己所不知,讓則競推於勝己。故代爭則毀譽交錯,優劣不分,難得而讓也。夫貴讓則賢智明出,能否之美歷歷相次,不可得亂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讓之者多矣。雖賢智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取而欲人見讓,猶卻行而求前也。夫如此,愚智咸知進身求通,非修之於己則無由進矣。遊外求者,於此相隨而歸矣。浮聲虛論,不禁而自止矣。人無所用其心,任眾人議,而天下自化。讓可以致此,豈可不務之哉!
晉始平王文學李重又以為等級繁多,又外官輕而內官重,使風俗大弊,宜釐改,重外選,簡階級,使官久。議曰:「古之聖王,建官垂制,所以體國經野。自帝王以下,代有增損:舜命九官,周分六職,秦采古制,漢仍秦舊,倚丞相,任九卿。雖置五曹尚書令僕射之職,始於掌封奏以宣外內,事任尚輕,而郡守牧人之官重,故漢宣稱『 所與為理唯良二千石』,其有殊政者,或賜爵進秩,諒得為理大體,所以遠比三代也。及於東京,尚書雖漸優重,然令、僕出為郡守,鍾離意、黃香、胡廣是也;郡守入為三公,虞延、第五倫、桓虞、鮑昱是也。近自魏朝名守杜畿、滿寵、田國讓、國諱改稱字。胡質等,居郡或十餘年,或二十年,或加秩假節而不去郡,此亦古人『苟善其事,雖沒代不徙官』之義也。漢魏以來,內官之貴,於今最崇,而百官等級遂多,遷補轉徙如流,能否無以著,黜陟不得彰,此為理之大弊也。夫階級繁多而冀官久,官不久而冀理功成,不可得也。虞書云:『三考黜陟幽明。』周官,三年大計群吏之理,而行其誅賞。漢法,官人或不真秩。魏初,用輕資以先試守。臣以為今宜大並群官等級,使同班者不得復稍遷;又簡法外議罪之制,明試守左遷之例,則官人之理盡,士必量能而受爵矣。居職者日久,則政績可考,人心自定,務求諸己也。」帝雖善之,竟不能行。
齊左僕射王儉請解領選,謂褚彥回曰:「選曹之始,近自漢末。今若反古,使州郡貢計,三府辟士,與眾共之,猶賢一人之意。古者選眾,今則不然,奇才絕智所以見遺於草澤也。」彥回曰:「誠如卿言。但行之已久,卒難為改也。」
梁尚書左僕射沈約論曰:「漢末喪亂,魏武始創,軍中倉卒,權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代族高卑。因此相沿,遂為成法。自魏至晉,莫之能改。州都、郡正,以才品人,而舉代人才,升降蓋寡,徒以憑籍代資,用相凌駕。都正俗士,斟酌時宜,品目少多,隨事俯仰,劉毅所云『下品無高門,上品無賤族』也。歲月遷訛,斯風漸篤,凡厥衣冠,莫非二品,自此以還,遂成卑庶。周漢之道,以智役愚,臺隸參差,用成等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庶之科,較然有辨。夫人君南面,九重奧絕,陪奉朝夕,義隔卿士,階闥之任,宜有司存。」
武帝天監中,約又上疏曰:「頃自漢代,本無士庶之別,自非仕宦,不至京師,罷公卿牧守,並還鄉里,小人瞻仰,以成風俗。且黌校棋布,傳經授業,學優而仕,始自鄉邑,本於小吏幹佐,方至文學功曹,積以歲月,乃得察舉。人才秀異,始為公府所辟,遷為牧守,入作台司。漢之得人,於斯為盛。今之士人,並聚京邑,其有守土不遷,非直愚賤。且當今士子繁多,略以萬計,常患官少才多,無地以處。秀才自別是一種任官,非若漢代取人之例也。假使秀才對五問可稱,孝廉答一策能過,此乃雕蟲小道,非關理功得失。以此求才,徒虛語耳。」
鴻臚卿裴子野又論曰:「書雲『貴貴』,為其近於君也。天下無生而貴者,是故道義可尊,無擇負販;苟非其人,何取代族。周衰禮壞,政出臣下,卿士大夫自相繼及,非夫嗣嫡,猶等家臣。且徒步匹夫,見禮侯伯,軾閭擁篲,無絕於時。其後四方豪勢之家,門客千數,卑身折節,比食同袍,雖相傾倚,亦成風俗。迄於二漢,尊儒重道,朝廷州里,學行是先,雖名公子孫,還齊布衣之士,士庶雖分,而無華素之隔。有晉以來,其流稍改,草澤高士,猶廁清塗,降及季年,專稱閥閱。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黃散之孫,蔑令長之室,轉相驕矜,互爭銖兩,所論必門戶,所議莫賢能。苟且之俗成,傲慢之禍作,非所以敦弘退讓,勵德興化之道也。」宋明帝聰博,好文史,才思朗捷,省讀書奏,號七行俱下。每國有禎祥及行幸讌集,輒陳詩展義,且以命朝臣。其戎士武夫,則託請不暇,困於課限,或買以應詔焉。於是天下向風,人自藻飾,雕蟲之藝,盛於時矣。又論曰:「古者四始六義,總而為詩。既形四方之風,且彰君子之志,勸美懲惡,王化本焉。而後之作者,思存枝葉,繁華蘊藻,用以自通。若夫徘惻芳芬,楚騷為之祖;靡漫容與,相如扣其音。由是隨聲逐響之儔,棄指歸而無執,賦歌詩頌,百揆五車。蔡邕等之俳優,楊雄悔為童子,聖人不作,雅鄭誰分。其五言為詩家,則蘇、李自出,曹、劉偉其風力,潘、陸固其枝柯,爰及江左,稱彼顏、謝,箴繡鞶帨,無取廟堂。宋初迄於元嘉,多為經史;大明之代,實好斯文。高才逸韻,頗謝前哲,波流同尚,滋有篤焉。自是閭閻少年,貴游總角,罔不擯落六藝,吟詠情性。學者以博依為急務,謂章句為『專魯』,淫文破典,斐爾為曹;無被於管絃,非止乎禮義,深心主卉木,遠致極風雲,其興浮,其志弱,巧而不要,隱而不深,討其宗途,亦有宋之遺風也。若季子聆音,則非興國;鯉也趨室,必有不敦。荀卿有言:『亂代之徵,文章匿綵。』而斯豈近之乎?」蕭子顯曰:「自宋以來,謝靈運、顏延年以文章彰於代,謝莊、袁淑又以才藻係之,朝廷之士及閭閻衣冠,莫不仰其風流,競為詩賦之事。五經文句,無復通其義者。」
後魏孝文帝時,高祐上疏云:「今之選舉,不採識理之優劣,專簡年勞之多少,斯非盡才之謂。宜停此薄藝,棄彼巧勞,唯才是取,官方斯穆。又勳舊之臣,雖年勤可錄,而才非撫人,則可加之以爵賞,不宜委之以方任。所謂王者可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帝善之。
韓麒麟子顯宗上言:「前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賢良方正之稱。今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而朝廷但檢其有門地,不復彈坐。如此則可別貢門地以敘士人,何假置秀、孝之名也!夫門地者,是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於皇家。苟有奇才,雖屠釣奴虜之賤亦用之;苟非其人,雖三後之胤,自墜於皁隸矣。或雲,代無奇才,不若取士於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代無周召,便廢宰相而不置哉!但當校其寸長銖重者,即先敘之,則賢才無遺矣。」
孝明帝時,清河王懌以官人失序,上表曰:「孝文帝制,出身之人,本以門品高下有恆,若準資蔭,自公卿令僕之子,甲乙丙丁之族,上則散騎祕著,下逮御史長兼,皆條例昭然,文無虧沒。自此,或身非三事之子,解褐公府正佐;地非甲乙之類,而得上宰行僚。自茲以降,亦多乖舛。且參軍事專非出身之職,今必釋褐而居,祕著本為起家之官,今或遷轉以至:斯皆仰失先準,有違明令,非所謂式遵遺範,奉順成規。此雖官人之失,相循已久,然推其彌漫,抑亦有由。何者?信一人之明,當九流之廣,必令該鑑氏族,辨照人倫,才識有限,固難審悉。所以州置中正之官,清定門冑,品藻高卑,四海畫一,專屍衡石,任實不輕。故自置中正以來,暨於太和之日,莫不高擬其人,妙盡茲選,皆須名位重於鄉國,才德允於具瞻,然後可以品裁州郡,綜覈人物。今之所置,多非其人。乞明為敕制,使官人選才,備依先旨,無令能否乖方,違才易務;並革選中正,一依前軌。庶清源有歸,流序允穆。」靈太后詔依表施行,而終不能用。
薛琡為吏部郎中。先是,崔亮奏立停年之格,不簡人才,專問勞舊。琡乃上書曰:「若使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賢否,便即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勘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今請郡縣之職,吏部先盡擇才,務取廉平淳直,素行有聞,並學通古今,曉達理體者,以應其選。不拘入職遠近,年勳多少。其積勞之中,有才堪牧人者,先在用之限。其餘不堪者,既壯藉其力,豈容老而棄之,將佐丞尉,去人積遠,小小當否,未為多失,宜依次補序,以酬其勞。」書奏,不報。徐因引見,復陳言曰:「漢朝常令三公大臣,舉賢良方正、有道直言之士,以為長吏,監撫黎元。自晉末以來,此風遂替。今四方初定,務在養人。臣請依漢氏,更立四科,令三公宰貴各薦時賢,以補郡縣。明立條格,防其阿黨之端。」詔下公卿議之,亦寢矣。
後周樂遜上疏論選舉曰:「選曹賞錄勳賢,補擬官爵,必宜與眾共之,有明揚之授。使人得盡心,如睹白日。其材有升降,其功有厚薄,祿秩所加,無容不審。即如州郡選置,猶集鄉閭,況天下選曹,不取人物。若方州列郡,自可內除。此外付選曹銓敘者,既非機事,何足可密?人生處代,以榮祿為重,修身履行,以慕聲名。然逢時既難,失時為易。其選置之日,宜令眾心明白,然後呈奏。使功勤見知,品物稱悅。」
隋文帝開皇中,持書侍御史李諤以選才失中,上書曰:「自魏之三祖,更尚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下之從上,有同影響,競騁浮華,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弊彌甚,貴賤賢愚,唯務吟詠。遂復遺理存異,尋虛逐微,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代俗以此相高,朝廷據茲擢士。祿利之路既開,愛尚之情愈篤。於是閭里童昏,貴游總角,未窺六甲,先製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說,不復關心,何嘗入耳。以傲誕為清虛,以緣情為勳績,指儒素為古拙,用辭賦為君子。故文筆日煩,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範,搆無用以為用也。捐本逐末,流遍華壤,遞相師祖,澆漓愈扇。及大隋受命,聖道聿興,屏黜輕浮,遏止華偽。自非懷經抱質,志道依仁,不得引領搢紳,參廁纓冕。是以開皇四年,普詔天下,公私文翰,並宜實錄。其年九月,泗州刺史司馬幼之上表華豔,付所司理罪。由是公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鑽仰墳素,棄絕華綺,擇先王之令典,行大道於茲代。如聞在外州縣,仍踵弊風,選吏舉人,未遵典則。至於宗黨稱孝,鄉曲歸仁,學必典謨,交不苟合,則擯落私門,不加收齒;其學不稽古,逐俗隨時,作輕薄之篇章,結朋黨而稱譽,則選充吏職,舉送天朝。蓋由縣令、刺史,未行風教,猶挾私情,不存公道。臣既忝憲司,職當糾察。若聞風即劾,恐掛網者多,請勒諸司,普加搜訪,有如此者,具狀送臺。」
卷十七 選舉五 雜議論中
通典卷第十七
選舉五 雜議論中
大唐貞觀八年三月,詔進士讀一部經史。二十二年九月,考功員外郎王師明知貢舉,時冀州進士張昌齡、王公理並有俊才,聲振京邑,而師明考其文策全下,舉朝不知所以。及奏等第,太宗怪無昌齡等名,因召師明問之,對曰:「此輩誠有詞華,然其體輕薄,文章浮艷,必不成令器。臣若擢之,恐後生相倣傚,有變陛下風雅。」帝以為名言,後並如其言。其年,馬周上書曰:「自古郡守、縣令,皆妙選賢德,欲有擢升,必先試以臨人,或從二千石入為丞相。今朝廷獨重內官,縣令、刺史,頗輕其選,刺史多是武夫、勳人,或京官不能職,方始外出;而折衝、果毅之內,身材強壯者,先入為中郎將,其次始補州任。邊遠之處,用人更輕,其才堪宰蒞,以德行見擢者,十不能一。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
高宗顯慶初,黃門侍郎劉祥道以選舉漸弊,陳奏。其一曰:
吏部比來取人,傷多且濫:每年入流數過千四百人,是傷多;永徽五年,一千四百三十人;六年,一千十八人;顯慶元年,一千四百五十人。不簡雜色人即注官,是傷濫。雜色解文:三衛、內外行署、內外番官、親事、帳內、品子任雜掌、伎術、直司、書手、兵部品子、兵部散官、勳官、記室及功曹、參軍、檢校官、屯副、驛長、校尉、牧長。經學時務等比雜色,三分不居其一。經明行修之士猶罕有正人,多取胥徒之流,豈可皆求德行。即知天下共釐百姓之務者,善人少而惡人多。為國以來四十餘載,尚未刑措,豈不由此!且官人非材者,本因用人之源濫;濫源之所起,復由入流人失於簡擇。今行署等勞滿,唯曹司試判,不簡善惡,雷同注官。但服膺先王之道者,奏第然始付選;趨走几案之閒者,不簡便加祿秩。稽古之業雖信難成,斗筲之材傷於易進。其雜色應入流人,請令曹司試判訖,簡為四等奏聞。量有材用,兼有景行者為第一等;身品強壯,及第八上,並兵部所送人不沾第一等,及準例合送兵部者,為第二等;餘量簡為第三、第四等。第一等付吏部,第二等付兵部,第三等付主爵,第四等付司勳,並準例處分。其行署等私犯下第公坐下下,雖經赦降,情狀可責者,亦量配三司,不經赦降者,放還本貫。冀入流不濫,官皆得人,非材不取,不至冗雜;且令胥徒之輩知有銓擇,雖復素非廉謹,必將漸自飭勵。
其二曰:
古之選者,為官擇人,不聞擇人多而官員少。今之選者亦擇人,但擇之無準約。官員有數,入流無限,以有數供無限,人隨歲積,豈得不賸。謹準約所須人,量支年別入流數:今內外文武官一品以下,九品以上,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略舉大數,當一萬四千人。人之賦命,自有修促。弱冠而從宦,懸車而致仕,五十年食祿者,罕見其人。壯室而仕,耳順而退,取其中數,不過支三十年。此則一萬四千人,三十年而略盡。若年別入流者五百人,經三十年便得一萬五千人,定須者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五人,足充所須之數。況三十年之外,在官者猶多,此便足有賸人,不慮其少。今每年入流者遂至一千四百餘人,應須五百數外,常賸一倍以上。又比來放還者,見停亦千餘人,更復年別新加,實非搜揚之法。
其三曰:
雜色人請與明經、進士通充入流之數,以三分論,每二分取明經、進士,一分取雜色人。
其四曰:
儒為教化之本,學者之宗,儒教不興,風俗將替。今庠序遍於四海,儒生溢於三學,勸誘之方,理實為備,而獎進之道,事或未周。但永徽以來,於今八載,在官者以善政粗聞,論事者以一言可采,莫不光被綸旨,超升不次。而儒生未聞恩及,臣故以為獎進之道未周。
其五曰:
國家富有四海,於今已四十年,百姓官寮未有秀才之舉。未知今人之不如昔,將薦賢之道未至?豈使方稱多士,遂闕斯人。請六品以下,爰及山谷,特降綸言,更審搜訪,仍量為條例,稍加優獎。不然,赫赫之辰,斯舉遂絕,一代盛事,實為朝廷惜之。
其六曰:
唐虞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兩漢用人,亦久居其職,所以因官命氏,有倉、庾之姓。魏晉以來,事無可紀。今之在任,四考即遷。官人知將秩滿,豈無去就;百姓見官人遷代,必懷苟且。以去就之人,臨苟且百姓,責其移風易俗,必無得理。請四考,依選法就任所加階,至八考滿,然後聽選。嶺南及瘴癘之所,四考不得替者,不在此限例。若計至五品,及有中上以上私犯,中下公坐,下上以下考者,四考滿,依舊置替,得替人依式聽選。還淳反樸,雖未敢期;送故迎新,實減其勞擾。
其七曰:
尚書省二十四司及門下、中書主事等,比來選補,皆取舊任流外有刀筆之人。欲參用經學時務之流,皆以儔類為恥。前後相承,遂成故事。但禁省崇峻,王言秘密,尚書政本,人物攸歸,而多用胥徒之人,恐未盡銓衡之理。請降進止,稍清其選。
奉敕付所司,集群官詳議。議者多難於改作,事竟不行。
三年七月,上謂宰臣曰:「四海之廣,唯在得賢。卿等用人,多作形跡,護避親知,不得盡意,甚為不取。昔祁奚舉子,古人以為美談。即使卿等兒姪有才,亦須依例進奉。」
乾封二年八月,上引侍臣,責以不進賢良,宰相李安期進曰:「 臣聞聖帝明王,莫不勞於求賢,逸於任使。且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況天下至廣,豈無英彥?但比來公卿有所薦引,即遭囂謗,以為朋黨,沉屈者未申,而在位者已損,所以人思苟免,競為緘默。若陛下虛己招納,務於搜訪,不忌親讎,唯能是用,讒毀不入,誰不竭誠?此皆事由陛下,非臣等所能致也。」上深然之。
上元元年,劉嶢上疏曰:「國家以禮部為考秀之門,考文章於甲乙,故天下響應,驅馳於才藝,不務於德行。夫德行者可以化人成俗,才藝者可以約法立名,故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製法守度使之然也。陛下焉得不改而張之!至如日誦萬言,何關理體;文成七步,未足化人。昔子張學干祿,仲尼曰:『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又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今捨其本而循其末。況古之作文,必諧風雅,今之末學,不近典謨,勞心於卉木之閒,極筆於煙雲之際,以此成俗,斯大謬也。昔之采詩,以觀風俗,詠卷耳則忠臣喜,誦蓼莪而孝子悲,溫良敦厚,詩教也。豈主於淫文哉!夫人之愛名,如水之務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以德行為先,才藝為末,必敦德勵行,以佇甲科,豐舒俊才,沒而不齒,陳寔長者,拔而用之,則多士雷奔,四方風動。風動於下,聖理於上,豈有不變者歟!」
武太后臨朝,垂拱中,納言魏玄同以為吏部選舉未盡得人之術,上疏曰:
昔之列國,今之州縣,士無常君,人有定主,自求臣佐,各選英賢,大臣乃命於王朝耳。秦並天下,罷侯置守。漢氏因之,有沿有革:諸侯得自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則漢為置之;州郡掾史、督郵、從事,悉任之於牧守。爰自魏晉,始歸吏部,遞相因循,以迄於今。以刀筆求才,以簿書察行,法之弊久矣。
蓋君子重因循而憚改作,有不得已者,亦當運獨見之明,定卓然之議。如今選司所行者,非上皇之令典,乃近代之權道,所宜遷革,實為至要。何以言之?夫尺丈之量,所及不永;鍾庾之器,所積不多。非其所及,焉能度之;非其所受,何以容之。況天下之大,士人之眾,而可委之數人之手乎?假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鑑,力有所極,照有所窮,銓綜既多,紊失斯廣。況比居此任,時有非人而徇於勢利者哉!使贓貨交易,同乎市井,加以厚貌深衷,險如丘陵,使百行九流,折之於一面,具僚庶品,專斷於一司,不亦難矣!
且前古以來,亂多理少。武德、貞觀,與今亦異,皇運之初,庶事草刱,豈唯日不暇給,亦乃人物稀少。天祚大聖,享國永年,比屋可封,異人閒出,咸以為有道恥賤,得時無怠,諸色入流,年以千計。群司列位,無復新加,官有常員,人無定限。選集之始,霧積雲屯,擢敘於終,十不收一。淄澠混淆,玉石不分,用捨去留,得失相半。既即事為弊,致後來滋甚。
夫夏殷以前,制度多闕,周監二代,煥乎可睹。豈諸侯之臣,不皆命於天子;王朝庶官,亦不可專於一職。故穆王以伯煚為太僕正,命之曰:「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其唯吉士。」此則令其自擇下吏之文也。太僕正,中大夫耳,尚以僚屬委之,則三公九卿亦然矣。周禮,太宰、內史,並掌爵祿廢置;司徒、司馬,別掌興賢詔事。當是分任於群司,而統之以數職,各自求其小者,而王命其大者也。昔區區宋朝,尚為裴子野所歎,而況於當今乎!
又夫從政蒞官,不可以無學。書曰:「學古入官,議事以制。」傳曰:「我聞學以從政,不聞以政入學。」今貴戚子弟,例早求官,或齠齔之年,已腰銀艾;或童丱之歲,已襲朱紫。弘文、崇賢之生,千牛、輦腳之徒,課試既淺,藝能亦薄,而門閥有素,資蔭自高。夫象賢繼及,古之道也。所謂冑子,必裁諸學,修六禮以節其性,明七教以興其德,少則受業,長而出仕,並由德進,必以才升,然後可以利用賓王,移家事國。少仕則廢學,輕試則無才,於其一流,良足惜也。又勳官三衛流外之徒,不待州縣之舉,直取之於書判,恐非先德行而後言才之義也。
臣竊見制書,每令三品薦士,下至九品,亦令舉人,此聖朝仄席旁求之意也。但以褒貶不甚明,得失無大隔,故人上不憂黜責,下不盡搜揚,苟以應命,莫慎所舉。且惟賢知賢,聖人篤論;伊、皋既舉,不仁咸遠。復患階秩雖同,人才異等,身且濫進,鑒豈知人?今欲務得實才,兼宜擇其舉主。流清以源潔,影端由表正,不詳舉主之行能,而責舉人之庸濫,不可得也。
武太后不納。
天授三年,右補闕薛謙光以其時雖有學校之設,禁防之制,而風俗流弊,皆背本而趨末,矯飾行能,以請託奔馳為務,上疏曰:
自七國以來,雖雜以縱橫,而漢興求士,猶徵百行。是以禮讓之士,砥才毓德,既閭里推高,然後為府寺所辟。而魏氏取人,好其放達。晉、宋之後,衹重門資,獎為人求官之風,乖授職惟賢之義。梁、陳之閒,特好詞賦,故其俗以詩酒為重,未嘗以修身為務。降及隋室,餘風尚存,開皇中李諤奏於文帝曰:「昔魏之三祖,更好文詞,忽君人大道,好雕蟲小藝,連編累牘,盈箱積案,獨有月露風雲之狀而已。代俗以之相高,朝廷以茲擢人,故文筆日煩,其政日亂。」帝納其言,乃下制禁文筆之為浮詞者。其年,泗州刺史司馬幼之以表詞不質書罪。於是風俗改勵,政化大行。及煬帝,又變前法,置進士等科,故後生復相倣效,皆以浮虛為貴。
有唐纂曆,漸革前弊,陛下君臨,樹本崇化。而今之舉人,有乖事實,鄉議決小人之筆,行修無長者之論,策第喧競於州府,祈恩不勝於拜伏。或明制適下,試令搜揚,則驅馳府寺,請謁權貴,陳詩奏記,希咳唾之澤,摩頂至足,冀提攜之恩。故俗號舉人為「舉」。夫者,自求之稱,非人知我之謂也。察辭度材,則人品可見矣。故選曹授職,諠囂於禮闈;州郡貢士,諍訟於陛闥。謗議紛紜,寖成風俗。今夫舉人,詢於鄉閭,歸於里正而已。雖跡虧名教,罪加刑典,或冒籍竊資,邀勳盜級,假其賄賂,即為無犯鄉閭。
設如才應經邦,唯令試策;武能制敵,只驗彎弧。文擅清奇,則登甲科;藻思小減,則為不第。以此收人,恐乖事實。何者?樂廣假筆於安仁,靈運詞高於穆之,平津文劣於長卿,子建藻麗於荀彧。若以射策為官,則潘、謝、曹、馬必居孫、樂之右;協贊機猷,則安仁、靈運亦無裨附之益。由此言之,固不可一概而取也。其武藝亦然。故謀將不長於弓馬,良相寧資於射策。伏願陛下降明制,頒峻科,文則試以理官,武則令其守禦,使僥名濫吹之伍,無所藏其庸謬。
臣謹按吳起臨戰,左右進劍,吳子曰:「夫臨難決疑,乃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又按諸葛亮臨戎,不親戎服,頓蜀兵於渭南,司馬宣王持劍,勁卒不敢當,此豈弓矢之用乎?又按楊得意誦長卿之文,武帝曰:「恨不得與此人同時。」及相如至,終於文園令,不以公卿之位處之者,蓋非其任故也。
又按漢法,所舉之主,終身保任。楊雄之坐田儀,責其冒薦;成子之居魏相,酬於得賢。賞罰之令行,則請謁之心絕;退讓之義著,則貪競之路塞矣。仍請寬立年限,容其采訪簡汰,堪用者令試守,以觀能否,參檢行事,以覈是非。稱職者受薦賢之賞,濫舉者抵欺罔之罪,自然舉得才行,而君子之道長矣。
聖曆三年二月,武太后令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狄仁傑獨薦男光嗣,由是拜地官尚書郎,蒞事有聲。太后謂仁傑曰:「祁奚內舉,果得人也。」長安二年,武太后下求賢令,狄仁傑曰:「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真宰相才也。」乃召為洛州司馬。他日,又求賢,仁傑曰:「臣前言張柬之。」太后曰:「已遷之矣。」對曰:「臣薦之請為相也,今為洛州司馬,非用之。」又遷秋官侍郎。四年,夏官尚書、靈武大總管姚元之將赴鎮,太后令舉堪為宰相者。元之對曰:「 秋官侍郎張柬之沈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年老,惟陛下急用之。」遂為相。
開元三年,左拾遺張九齡上書曰:
夫元元之眾,莫不懸命於縣令,宅生於刺史,此其尤親於人者也。是以親人之任,宜得賢才;用人之道,宜重其選。而今刺史、縣令,除京輔近處之州刺史猶擇其人,縣令或備員而已;其餘江、淮、隴、蜀、三河諸處,除大府之外,稍稍非才。但於京官之中,出為州縣者,或是緣身有累,在職無聲,用於牧宰之閒,以為斥逐之地;因勢附會,遂忝高班,比其勢衰,亦為刺史;至於武夫、流外,積資而得官,成於經久,不計有才,諸若此流,盡為刺史。其餘縣令以下,固不可勝言。蓋甿庶所繫,國家之本。務本之職,反為好進者所輕,承弊之邑,每遭非才者所擾,而欲天下和洽,固不可得也。古者刺史入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莫不互有所重,勸其所行。臣竊怪近俗偏輕此任。今朝廷卿士入而不出,於其私情,甚自得計。何則?京華之地,衣冠所聚,子弟之閒,身名所出,從容附會,不勞而成。一出外藩,有異於是。人情進取,豈忘之於私,但法制之不敢違耳,原其本意,固私是欲。今大利於京職,而不在外郡,如此則智能之士,欲利之心,日夜營營,安肯復出為刺史、縣令?而國家之利,方賴智能之人,此輩既自固而不行,在外者又技癢而求入,如此,則智能之輩常無親人之者,今又未革之以法,無乃甚不可乎!故臣以為欲理之本,莫若重刺史、縣令,此官誠重,智能者可行。正宜懸以科條,定其資歷:凡不歷都督、刺史,雖有高第者,不得入為侍郎、列卿;不歷縣令,雖有善政者,亦不得入為臺郎、給、舍;雖遠處都督、刺史,至於縣令,遞次差降,以為出入,亦不十年頻任京職,又不得十年盡任外官。如此設科以救其失,則內外通理,萬姓獲安。如積習為常,遂其私計,天下不可為理也。
又古之選用賢良,取其稱職,或遙聞而辟召,或一見而任之,是以士修素行,不圖僥倖。今天下未必理於上古,而事務日倍於前,誠為不正其本而設巧於末。所謂末者,吏部條章,動盈千萬,刀筆之吏,辨析毫釐,節制搶攘,溺於文墨;胥徒之猾,又緣隙而起。臣以為始造簿書,以備用人之遺忘耳,今反求精於案牘,不急於人才,亦何異遺劍中流,而刻舟以記。去之彌遠,可為傷心。凡稱吏部之能者,則曰從縣尉與主簿,從主簿與縣丞,斯選曹執文而善知官次者也,唯據其合與不合,而多不論賢與不肖,大略如此,豈不謬哉!陛下若不以吏部尚書、侍郎為賢,必不授以職事;尚書、侍郎既以賢而受委,豈復不能知人?人之難知,雖自古所慎,而拔十得五,其道可行。今則執以格條,貴於謹守,幸其心能自覺者,每選所拔亦有三五人;若又專固者,則亦一人不拔。據資配職,自以為能,為官擇人,初無此意,故使時人有「平配」之議,官曹無得賢之實。故臣以為選部之法,弊於不變。變法甚易,在陛下渙然行之。假如今之銓衡,欲自為意,亦限行之以久,動必見疑,遂用因循,益為浮薄。今若刺史、縣令精覈其人,即每年當管之內,應有合選之色,且先委曲考其才行,堪入品流,然後送臺,臺又推擇,據所用之多少,為州縣之殿最,一則州縣慎於所舉,必取入官之才;二則吏部因其有成,無多庸人干冒。縱有不任選者,謬起怨端,且猶分謗於外臺,不至諠譁於南省。今則每歲選者動以萬計,京師米物為之空虛,豈多士若斯,蓋渝濫至此。而欲仍舊致理,難於改制,衹益法之煩碎,賢愚混雜,就中以一詩一判定其是非,適使賢人君子從此遺逸,斯亦明代之闕政,有識之所歎息也。
又天下雖廣,朝廷雖眾,而士之名賢,誠可知也。若使毀稱相亂,聽受不明,事將已矣,無復可說。如知其賢能,各有品第,每一官闕,而不以次用之,則是知而不為,焉用彼相。借如諸司清要之職,當用第一之人,及其要官闕,時或以下等叨進,以故時議無高無下,唯論得與不得,自然清議不立,名節不修,上善則守志而後時,中人則躁求而易操。其故何哉?朝廷若以令名進人,士子亦以修名獲利,而利之所出,眾則趨焉。已而名利不出於清修,所趨多歸於人事,其小者苟求取得,一變而至阿私;其大者許以分義,再變而成朋黨:斯並教化漸漬,使之必然。故於用人之際,不可不第其高下;若高下有次,不可謬干。夫士必刻意修飾,思齊日眾,刑政自清。此皆興衰之大端,安可不察也。
十七年三月,國子祭酒楊瑒上言:「伏聞承前之例,每年應舉常有千數,及第兩監不過一二十人。臣恐三千學徒,虛費官廩;兩監博士,濫縻天祿。臣竊見入仕諸色出身,每歲向二千餘人,方於明經、進士,多十餘倍,自然服勤道業之士不及胥吏,以其效官,豈識先王之禮義。陛下設學校務以勸進之,有司為限約務以黜退之,臣之微誠,實所未曉。今監司課試,十已退其八九,考功及第,十又不收一二,長以此為限,恐儒風漸墜,小道將興。若以出身人多,應須諸色都減,豈在獨抑明經、進士也。」上然之。
左監門衛錄事參軍劉秩論曰:
王者官人,必視國之要,杜諸戶,一其門,安平則尊經術之士,有難則貴介冑之臣。
夏、殷、周選士必於庠序,非其道者莫得仕進,是以誘人也無二,其應之者亦一。及周之末,諸侯異政,取人多方,故商鞅患之,說秦孝公曰:「利出一孔者王,利出二孔者強,利出三孔者弱。」於是下令:非戰非農,不得爵位。秦卒以是能併吞六國。漢室干戈以定禍亂,貴尚淳質。高后舉孝悌、力田,文景守而不變,故下有常業,而朝稱多士。及孝武察孝廉,置五經博士弟子,雖門開二三,而未失道德也。逮至晚歲,務立功名,銳意四夷,故權譎之謀設,荊楚之士進,軍旅相繼,官用不足。是以聚斂計料之政生,設險興利之臣起,番係、嚴熊羆等經淮造渠,以通漕運,東郭偃、孔僅建鹽鐵諸利策,富者冒爵射官,免刑除罪。公用彌多,而為官者徇私,上下並求,百姓不堪刓弊。故巧法慘急之臣進,而見知廢格之法作,杜周、減宣之屬以峻文決理貴,而王溫舒之徒以鷹擊敢殺彰。而法先王之術,習俎豆之容者,無所任用,由是精通秀穎之士不遊於學,遊於學者率章句之儒也。是以昭帝之時,霍光問人疾苦,不本之於太常諸生,徵天下賢良文學以訪之,是常道不足以取人也。至於東漢,光武好學,不能施之於政,乃躬自講經。肅宗以後,時或祖效,尊重儒術,不達其意而酌其文;三公尚書雖用經術之士,而不行經術之道。是以元、成以降,迄於東漢,慷慨通方之士寡,廉隅立節之徒眾。無何,漢氏失馭,曹魏僭竊,中正取士,權歸著姓,雖可以鎮伏甿庶,非尚賢之術,蓋尊尊之道。於時聖人不出,賢哲無位,詩道大作,怨曠之端也。洎乎晉、宋、齊、梁,遞相祖習,其風彌盛。捨學問,尚文章;小仁義,大放誕。談莊周、老聃之說,誦楚詞、文選之言。六經九流,時曾閱目;百家三史,罕聞於耳。撮群鈔以為學,總眾詩以為資。謂善賦者廊廟之人,雕蟲者台鼎之器。下以此自負,上以此選材,上下相蒙,持此為業,雖名重於當時,而不達於從政。故曰:「取人之道,可以敦化。」周書曰:「以言取人,人竭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取人之道,不可不慎也。原夫詩賦之義,所以達下情,所以諷君上。上下情通而天下亂者,未之有也。近之作者,先文後理,詞冶不雅,既不關於諷刺,又不足以見情,蓋失其本,又何為乎!隋氏罷中正,舉選不本鄉曲,故里閭無豪族,井邑無衣冠,人不土著,萃處京畿,士不飾行,人弱而愚。
夫古者以勳賞功,以才蒞職,以才蒞職,是以職與人宜;近則以職賞功,是以官與人乖。古者計人而貢士,計吏而用人,故士無不官,官無乏吏;近則官倍於古,士十於官,求官者又十於士,故士無官,後魏羽林士,今之萬騎、軍功是也。官乏祿,吏擾人。古者王畿千里,千里之外,封建諸侯,諸侯之吏,自卿以降,各自舉任。當乎漢室,除保傅將相,餘盡專之。州縣佐史,則皆牧守選辟。夫公卿者,主相之所任也;甸外之官吏者,又諸侯牧守之事也。然則主司之所選者,獨甸內之吏,公卿府之屬耳,豈不寡哉!所選既寡,則焉得不精!近則有封建而無國邑,五服之內,政決王朝;一命拜免,必歸吏部。按名授職,猶不能遣,何暇采訪賢良,搜覈行能耶?時皆共嗤其失,而不知失之所以,故備詳之。
又曰:
夫官有大小,材有短長,長者任之以大官,短者任之以小職,職與人相宜,而功與事並理。是以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近之任官,其選之也略,其使之也備,一人之身,職無不蒞,若委游、夏以政事,責冉、季以文學也,何其謬歟!故人失其長,官失其理。
是以三代之制,家有代業,國有代官。孔子曰:「醫不三世,不服其藥。」史墨曰:「古之為官,代守其業,朝夕思之。一朝失業,死則及焉。」是知業不代習,則其事不精。此周之所以得人也。昔羲氏、和氏掌天地,劉氏代擾龍,籍氏代司人,庾氏、庫氏代司出納,制氏代司鑄鐘,即其事也。至後代,以代卿執柄,益私門,卑公室,齊奪於田氏,魯弱於三桓。革代卿之失,而不復代業之制,醫、工、筮、數,其道浸微,蓋為此也。
故老子曰:「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不善用人者,譬若使驥捕鼠,令鷹守肉:驥之捕鼠,終不可獲,而千里之功廢矣;鷹之守肉,死有餘罪,而攫撮之效沒矣。夫裁徑尺之帛,刊方寸之木,不任左右,必求良工者,裁帛、刊木非左右之所能故也。徑尺之帛,方寸之木,薄物也,非良工不能裁之;況帝王之佐,經國之任,可不審擇其人乎?故構大者先擇木,然後揀材;理國家者先擇佐,然後守人。大匠構屋,必以大材為棟梁,小材為榱橑,苟有所中,尺寸之木無棄,此善理木者也。
洋州刺史趙匡舉選議曰:
昔三代建侯,與今事異。理道損益,請自漢言之。漢朝用人,自詔舉之外,其府、寺、郡國屬吏,皆令自署。故天下之士,修身於家,而辟書交至,以此士務名節,風俗用修。魏氏立九品之制,中正司之,於是族大者第高,而寒門之秀屈矣。國朝舉選,用隋氏之制,歲月既久,其法益訛。
夫才智因習就,固然之理。進士者時共貴之,主司褒貶,實在詩賦,務求巧麗,以此為賢,不唯無益於用,實亦妨其正習;不唯撓其淳和,實又長其佻思。自非識度超然,時或孤秀,其餘溺於所習,悉昧本源。欲以啟導性靈,獎成後進,斯亦難矣!故士林鮮體國之論,其弊一也。又人之心智,蓋有涯分,而九流七略,書籍無窮。主司徵問,不立程限,故修習之時,但務鈔略,比及就試,偶中是期。業無所成,固由於此。故當代寡人師之學,其弊二也。疏以釋經,蓋筌蹄耳。明經讀書,勤苦已甚,其口問義,又誦疏文,徒竭其精華,習不急之業。而當代禮法,無不面牆,及臨人決事,取辦胥吏之口而已。所謂所習非所用,所用非所習者也。故當官少稱職之吏,其弊三也。舉人大率二十人中方收一人,故沒齒而不登科者甚眾,其事難,其路隘也如此。而雜色之流,廣通其路也。此一彼十,此百彼千,揆其秩序,無所差降,故受官多底下之人,修業抱後時之歎,待不才者何厚,處有能者何薄!崇末抑本,啟昏窒明,故士子捨學業而趨末伎,其弊四也。收人既少,則爭第急切,交馳公卿,以求汲引,毀訾同類,用以爭先。故業因儒雅,行成險薄,非受性如此,勢使然也。浸以成俗,虧損國風,其弊五也。大抵舉選人以秋末就路,春末方歸,休息未定,聚糧未辦,即又及秋。事業不得修習,益令藝能淺薄,其弊六也。羈旅往來,縻費實甚,非唯妨闕生業,蓋亦隳其舊產,未及數舉,索然以空,其弊七也。貧窶之士在遠方,欲力赴京師,而所冀無際,以此揆度,遂至沒身。使茲人有抱屈之恨,國家有遺才之闕,其弊八也。官司運江、淮之儲,計五費其四,乃達京邑,芻薪之貴,又十倍四方。而舉選之人,每年攢會,計其人畜,蓋將數萬,無成而歸,十乃七八,徒令關中煩耗,其弊九也。為官擇人,唯才是待。今選司並格之以年數,合格者,判雖下劣,一切皆收;如未合格而應科目者,纔有小瑕,莫不見棄。故無能之士,祿以例臻;才俊之流,坐成白首。此非古人求賢審官之義,亦已明矣。其弊十也。選人不約本州所試,悉令聚於京師,人既浩穰,文簿繁雜,因此渝濫,其事百端。故俗閒相傳云:「入試非正身十有三四,赴官非正身十有二三。」此又弊之尤者。
今若未能頓除舉選,以從古制,且稍變易,以息弊源,則官多佳吏,風俗可變。其條例如後:
舉人條例 一、立身入仕,莫先於禮,尚書明王道,論語詮百行,孝經德之本,學者所宜先習。其明經通此,謂之兩經舉,論語、孝經為之翼助。諸試帖一切請停,唯令策試義及口問。其試策自改問時務以來,經業之人鮮能屬綴,以此少能通者。所司知其若此,亦不於此取人,故時人云:「明經問策,禮試而已。」所謂變實為虛,無益於政。今請令其精習,試策問經義及時務各五節,並以通四以上為第。但令直書事義,解釋分明,不用空寫疏文及務華飾。其十節,總於一道之內問之。餘科準此。其口問諸書,每卷問一節,取其心中了悟,解釋分明,往來問答,無所滯礙,不用要令誦疏,亦以十通八以上為第。諸科亦準此。外更通周易、毛詩,名四經舉。加左氏春秋,為五經舉。不習左氏者,任以公羊、穀梁代之。其但習禮記及論語、孝經,名一經舉。既立差等,隨等授官,則能否區分,人知勸勉。 一、明法舉亦請不帖,但策問義並口問,准經業科。 一、學春秋者能斷大事,其有兼習三傳,參其異同,商搉比擬,得其長者,謂之春秋舉。策問經義並口問,並準前。 一、進士習業,亦請令習禮記、尚書、論語、孝經並一史。其雜文請試兩首,共五百字以上、六百字以下,試牋、表、議、論、銘、頌、箴、檄等有資於用者,不試詩賦。其理通,其詞雅,為上;理通詞平,為次;餘為否。其所試策,於所習經史內徵問,經問聖人旨趣,史問成敗得失,並時務,共十節。貴觀理識,不用徵求隱僻、詰以名數,為無益之能。言詞不至鄙陋,即為第。
一、其有通禮記、尚書、論語、孝經之外,更通道德諸經、通玄經、孟子、荀卿子、呂氏春秋、管子、墨子、韓子,謂之茂才舉。達觀之士,既知經學,兼有諸子之學,取其所長,捨其偏滯,則於理道無不該矣。試策徵問諸書義理,並時務,共二十節。仍與之言論,觀其通塞。
一、其有學兼經史,達於政體,策略深正,其詞典雅者,謂之秀才舉。經通四經,或三禮,或三家春秋,兼通三史以上,即當其目。其試策,經問聖人旨趣,史問成敗得失,並時務,共二十節。仍與之談論,以究其能。
一、學倍秀才,而詞策同之,談論貫通,究識成敗,謂之宏才舉。以前三科,其策當詞高理備,不可同於進士。其所徵問,每十節通八以上為第。
一、其史書,史記為一史,漢書為一史,後漢書並劉昭所注志為一史,三國志為一史,晉書為一史,李延壽南史為一史,北史為一史。習南史者,兼通宋、齊志;習北史者,通後魏、隋書志。自宋以後,史書煩碎冗長,請但問政理成敗所因,及其人物損益關於當代者,其餘一切不問。國朝自高祖以下及睿宗實錄,並貞觀政要,共為一史。
一、天文律曆,自有所司專習,且非學者卒能尋究,並請不問。唯五經所論,蓋舉其大體,不可不知。
一、每年天下舉人來秋入貢者,今年九月,州府依前科目,先起試其文策,通者注等第訖,試官、本司官、錄事、參軍及長吏連押其後。其口問者,題策後雲口問通若干。即相連印縫,並依寫解為先後,不得參差。封題訖,十月中旬送觀察使,觀察使差人都送省司,隨遠近比類,須合程限。省司重考定訖,其入第者,二月內符下諸道、諸州追之,限九月內盡到,到即重試之。其文策,皆勘會書跡詞理,與州試同即收之,偽者送法司推問。其國子監舉人亦準前例。
一、諸色身名都不涉學,昧於廉恥,何以居官?其簡試之時,雖雲試經及判,其事苟且,與不試同。請皆令習孝經、論語。其孝經口問五道,論語口問十道,須問答精熟,知其義理,並須通八以上。如先習諸經書者,任隨所習試之,不須更試孝經、論語。其判問以時事,取其理通。必在責其重保,以絕替代。其合外州申解者,依舉選例處分。
一、一經及第人,選日請授中縣尉之類;判入第三等及蔭高,授上縣尉之類。兩經出身,授上縣尉之類;判入第三等及蔭高,授緊縣尉之類。用蔭止於此。其以上當以才進。四經出身,授緊縣尉之類;判入第三等,授望縣尉之類。五經,授望縣尉之類;判入第二等,授畿縣尉之類。明法出身,與兩經同資。進士及三禮舉、春秋舉,與四經同資。其茂才、秀才,請授畿尉之類。其宏才,請送詞策上中書、門下,請授諫官、史官等。禮經舉人,若更通諸家禮論及漢已來禮儀沿革者,請便授太常博士。茂才等三科,為學既優,並準五經舉人,便授官。其雜色出身人,量書判,授中縣尉之類。判入第三等及蔭高者,加一等。凡蔭除解褐官外,不在用限。
一、其今舉人所習既從簡易,士子趨學必當數倍往時。每年諸色舉人,主司簡擇,常以五百人為大限,此外任收雜色。
選人條例 一、其前資官及新出身,並請不限選數任集,庶有才不滯,官得其人。 一、不習經史,無以立身;不習法理,無以效職。人出身以後,當宜習法。其判問,請皆問以時事、疑獄,令約律文斷決。其有既依律文,又約經義,文理弘雅,超然出群,為第一等;其斷以法理,參以經史,無所虧失,粲然可觀,為第二等;判斷依法,頗有文彩,為第三等;頗約法式,直書可否,言雖不文,其理無失,為第四等。此外不收。但如曹判及書題如此則可,不得拘以聲勢文律,翻失其真。故合於理者數句亦收,乖於理者詞多亦捨。其倩人暗判,人閒謂之「判羅」,此最無恥,請牓示以懲之。
一、其授試官及員外官等,若悉不許選,恐抱才者負屈;若並令集,則僥倖者頗多。當酌事宜,取其折中。請令所在,審加勘責,但無渝濫,並準出身人例,試判送省。授官日,其九品、八品官請同黃衣選人例授官;七品、六品依前資解褐官例;五品、四品依前資第二正官例。其官好惡,約判之工拙也。
一、舊法,四品、五品官不復試判者,以其歷任既久,經試固多,且官班已崇,人所知識,不可復為偽濫耳。自有兵難,仕進多門,僥倖超擢,不同往日,並請試判。待三五年,舉選路清,然後任依舊法。其曾經登科及有清白狀,並曾任臺省官並諸司長官判史者,已經選擇,並不試,依常例處分。
一、每年天下來冬選人,今秋九月,依舉人召集審勘,責絕其姦濫。試時,長吏親自監臨,皆令相遠,絕其口授及替代。其第四等以上,封送省,皆依舉人例處置。吏部計天下闕員訖,即重考天下所送判,審定等第訖,從上等據本色人數收人,具名下本道觀察使追之,限十月內到,並重試之訖,取州試判,類其書蹤及文體。有偽濫者,準法處分。其合留者,依科目資緒,隨穩便注擬。
一、其兩都選人,不比外州,請令省司自試。隔年先試,一同外州。東都選人,判亦將就上都,考定等第,兼類會人數。明年,依例追集重試之,還以去秋所試,驗其書蹤及詞理。則隔年計會替代,事亦難為。
一、兵興以來,士人多去鄉土,既因避難,所在寄居,必欲網羅才能,隔年先試。令歸本貫,為弊更深。其諸色舉選人,並請准所在寄莊寄住處投狀,請試舉人。既不慮偽濫,其選人但勘會符告,並責重保,知非偽濫,即準例處分。
一、宏詞拔萃,以甄逸才;進士、明經,以長學業:並請依常年例。其平選判入第二等,亦任超資授官。
一、諸以廕緒優勞、准敕授官者,如判劣惡者,請授員外官。待稍習法理,試判合留,即依資授正員官。
一、諸合授正員官人,年未滿三十者,請授無職事京官及外州府參軍,不得授職事官。
後論:有司或詰於議者曰:「吏曹所銓者四,謂身、言、書、判。今外州送判,則身、言闕矣,如何?」對曰:「夫身、言者,豈非洪範貌、言乎?貌謂舉措可觀,言謂詞說合理,此皆才幹之士方能及此。今所試之判,不求浮華,但令直書是非,以觀理識,於此既蔽,則無貌、言,斷可知矣。書者,非理人之具,但字體不至乖越,即為知書。判者,斷決百事,真為吏所切,故觀其判,則才可知矣。彼身、言及書,豈可同為銓序哉!」有司復詰曰:「王者之盛,莫逾堯舜,書稱敷納以言,為求才之通軌。今以言為後,亦有說乎?」對曰:「夫敷納以言者,謂引用賢良,升於達位,方將詢以庶政,非言無以知之,其唐、虞官百,咨俞無幾;其下小吏,官長自求,各行敷納,事至簡易。今吏曹所習,輒數千人,三銓藻鑑,心目難溥,詶喧競之不暇,又何敷納之有乎?其茂才以上,學業既優,可以言政教,接以談論,近於敷納矣。」有司復曰:「士有言行不差而闕於文學,或頗有文學而言行未脩。但以諸科取之,無乃未備?」對曰:「吏曹所銓,必求言行,得之既審,然後授官,則外州遙試,未為通矣。今銓衡之下,姦濫所萃,紛爭劇於獄訟,偽濫深於市井,法固致此,無如之何。豈若外州先試,兼察其行,苟居宅所在,則鄰伍知之,官司耳目,易為采聽。古之鄉舉里選,方斯近矣。且今之新法,以學舉者,一經畢收;以判選者,直書可否:可謂易矣。修言行者,心當敦固,不能為此,餘何足觀。若有志性過人,足存激勸,及躬為惡行,不當舉用者,則典章已備,但舉而行之耳,故無雲焉。」有司復曰:「其有效官公清,且有能政,以其短於詞判,不見褒昇,無乃闕於事實乎?」對曰:「苟能如此,最為公器。使司善狀,國有常規,病在不行耳。但令諸道觀察使,每年終必有褒貶,不得僭濫,則善不蔽矣。」問曰:「試帖經者,求其精熟,今廢之,有何理乎?」對曰:「夫人之為學,帖易於誦,誦易於講。今口問之,令其講釋,若不精熟,如何應對?此舉其難者,何用帖為!且務於帖,則於義不專,非演智之術,固已明矣。夫帖者,童稚之事,今方授之以職,而待以童稚,於理非宜。」有司復曰:「舊法,口問並取通六,今令通八,無乃非就易之義乎?」答曰:「所習者少,當務其精,止於通六,失在鹵莽,是以然耳。」復曰:「舉人試策,例皆五通,今併為一,有何理?」對曰:「夫事尚實則有功,徇虛則益寡。試策五通,多書問目,數立頭尾,徇虛多矣,豈如一策之內並問之乎!」
卷十八 選舉六 雜議論下
通典卷第十八
選舉六 雜議論下
禮部員外郎沈既濟議曰:計近代以來,爵祿失之者久矣,其失非他,在四太而已。何者?入仕之門太多,代冑之家太優,祿利之資太厚,督責之令太薄。請徵古制以明之。
管子曰:「夫利出一孔者,其國無敵;出二孔者,其兵不屈;出三孔者,不可以加兵;出四孔者,其國必亡。先王知其然,故塞人之養,隘其利途。」使人無游事而一其業也。而近代以來,祿利所出數十百孔,故人多歧心,疏瀉漏失而不可轄也。夫入仕者多,則農工益少,農工少則物不足,物不足則國貧。是以言入仕之門太多。
禮曰:「天子之元子,士也。天下無生而貴者。」則雖儲貳之尊,與士伍同。故漢王良以大司徒免歸蘭陵,後光武巡幸,始復其子孫邑中徭役,丞相之子不得蠲戶課。而近代以來,九品之家皆不征,其高蔭子弟,重承恩獎,皆端居役物,坐食百姓,其何以堪之!是以言代冑之家太優。
先王制士,所以理物也;置祿,所以代耕也。農工商有經營作役之勞,而士有勤人致理之憂。雖風猷道義,士伍為貴;其苦樂利害,與農工商等不甚相遠也。後代之士,乃撞鐘鼓,樹臺榭,以極其歡;而農工鞭臀背,役筋力,以奉其養。得仕者如昇仙,不仕者如沈泉。歡娛憂苦,若天地之相遠也。夫上之奉養也厚,則下之徵斂也重。養厚則上覬其欲,斂重則下無其聊。故非類之人,或沒死以趣上,構姦以入官,非唯求利,亦以避害也。是以言祿利之資太厚。
語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昔李膺、周舉為刺史,守令畏憚,睹風投印綬者四十餘城。夫豈不懷祿而安榮哉?顧漢法之不可偷也。自隋變選法,則雖甚愚之人,蠕蠕然,第能乘一勞,結一課,獲入選敘,則循資授職,族行之官,隨列拜揖,藏俸積祿,四周而罷;因緣侵漁,抑復有焉。其罷之日,必妻孥華楚,僕馬肥腯,而偃仰乎士林之閒。及限又選,終而復始,非為巨害,至死不黜。故里語謂「人之為官若死然,未有不了而倒還」者。為官如此易,享祿如此厚,上法如此寬,下斂如此重,則人孰不違其害以就其利者乎!是以言督責之令太薄。
既濟以為當輕其祿利,重其督責,使不才之人,雖虛座設位,置印綬於旁,揖讓而進授之,不敢受。寬其征徭,安其田裡,使農商百工各樂其業,雖以官誘之,而莫肯易。如此,則規求之志不禁而息,多士之門不扃而閉。若上不急其令,下不寬其徭,而欲以法術遮列,禁人姦冒,此猶坯土以壅橫流也,勢必不止。
夫古今選用之法,九流常敘,有三科而已,曰:德也,才也,勞也。而今選曹,皆不及焉。何以言之?且吏部之本,存乎甲令,雖曰度德居官,量才授職,計勞升秩,其文具矣,然考校之法,皆在書判簿歷、言詞俯仰之閒,侍郎非通神,不可得而知之。則安行徐言,非德也;麗藻芳翰,非才也;累資積考,非勞也。苟執此不失,猶乖得人,況眾流茫茫,耳目有不足者乎!蓋非鑒之不明,非擇之不精,法使然也。先朝數人以下言之詳矣,是以文皇帝病其失而將革焉。夫物盈則虧,法久終弊,雖文武之道,亦與時弛張,五帝三王之所以不相沿也。是以王者觀變以製法,察時而立政。按前代選用,皆州府察舉,及年代久遠,訛失滋深。至於齊、隋,不勝其弊,凡所置署,多由請託。故當時議者以為,與其率私,不若自舉;與其外濫,不若內收。是以罷州府之權而歸於吏部。此矯時懲弊之權法,非經國不刊之常典。
今吏部之法蹙矣,復宜掃而更之,無容循默,坐守刓弊。伏以為當今選舉,人未土著,不必本於鄉閭;鑒不獨明,不可專於吏部。謹按詳度古制,折量今宜,謂五品以上及群司長官,俾宰臣進敘,吏部、兵部得參議焉;其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屬,許州府辟用。則銓擇之任,悉委於四方;結奏之成,咸歸於二部。必先擇牧守,然後授其權:高者先署而後聞,卑者聽版而不命。其牧守、將帥或選用非公,則吏部、兵部得察而舉之。聖主明目達聰,逖聽懸視,罪其私冒不慎舉者,小加譴黜,大正刑典,責成授任,誰敢不勉。夫如是,則接名偽命之徒,菲才薄行之人,貪叨賄貨,懦弱姦宄,下詔之日,隨聲而廢。通計大數,十除八九,則人少而員寬,事詳而官審,賢者不獎而自進,不肖者不抑而自退。除隋權道,復古美制,則眾才鹹得,而天下幸甚。
或曰:「當開元、天寶中,不易吏部之法,而天下砥平,何必外辟,方臻於理?」既濟以為不然。夫選舉者,經邦之一端,雖制之有美惡,而行之由法令。是以州郡察舉,在兩漢則理,在魏、齊則亂;吏部選集,在神龍則紊,在開元、天寶則理。當其時,久承昇平,御以法術,慶賞不軼,威刑必齊,由是而理,匪關吏部而臻此也。向以此時用辟召之法,則其理不益久乎!夫議事以制不以權,當徵其本末,計其遐邇,豈時得時失之可言耶!
或曰:「帝王之都,必浩穰輻輳,士物繁合,然後稱其大。若權散郡國,遠人不至,則京邑索矣,如之何?」又甚不然。自古至隋,數百千年,選舉之任,皆分郡國。當漢文、景、武帝之時,京師庶富,百廛九市,人不得顧,車不得旋,侈溢之盛,亦云極矣,豈待舉選之士為其助哉!又夫人有定土,土無賸人,浮冗者多,則地著者少。自隋罷外選,招天下之人聚於京師,春還秋往,鳥聚雲合,窮關中地力之產,奉四方游食之資,是以筋力盡於漕運,薪粒方於桂玉,是由斯人索我京邑,而謂誰索乎?且權分州郡,所在辟舉,則四方之人無有遐心,端居尊業,而祿自及;祿苟未及,業常不廢。若仕進外絕,要攢乎京,惜時懷祿,孰肯安堵。必貨鬻田產,竭家贏糧,糜費道路,交馳往復,是驅地著而為浮冗者也!夫京師之冗,孰與四方之實;一都之繁,孰與萬國之殷。況王者當繁其天下,豈廛閈之中校其眾寡哉!
或曰:「仕門久開,入者已眾。若革其法,則舊名常調,不足以致身,使中才之人,進無所容,退無所習,其將安歸乎?」既濟以為,人繫賢愚,業隋崇替,管庫之賢既可以入仕,則士之不肖寧愧乎出流?從古以然,非一代也。故傳云:「三後之姓,於今為庶。」今士流既廣,不可以強廢,但鍵其舊門,不使新入;峻其宦途,不使濫登。十數年閒,新者不來,而舊者耗矣,待其人少,然後省官。夫人之才分,各有餘裕,自為情慾所汨,而未嘗盡焉,引之則長,縈之則短,在勉而已。故凡士族,皆稟父兄之訓,根聰明之性,蓋以依倚官緒,無湮淪墊溺之虞,故循常不修,名義罕立,此教使然也。若惟善是舉,不才決棄,前見爵祿,後臨塗泥,人懷憤激,孰不騰進。則中品之人,悉為長材,雖曰慎選,捨之何適。
選舉雜議凡七條 一、或曰:「按國家甲令,凡貢舉人,本求才德,不選文詞,故律曰:『諸貢舉人非其人者,徒。』注云:『謂德行乖僻者也。』居州郡則廉使昇聞,在朝廷則以時黜陟,用茲懲勸,足為致理。有司因循,不修厥職,浸以訛謬,使其陵頹。今但修舊令,舉舊政,則人服矣,焉用改作?」答曰:「州郡以德行貢士,禮闈以文詞揀才,試官以帖問求學,銓曹以書判擇吏,俱存甲令,何令宜修?且惟德無形,惟才不器,搏之弗得,聆之弗聞,非在所知,焉能辨用?今禮部、吏部一以文詞貫之,則人斯遠矣。使臣廉舉,但得其善惡之尤者耳,每道累歲,罕獲一人。至如循常諄諄,蚩騃愚鄙者;或身甚廉謹,政為人蔽者;或善為姦濫,祕不彰聞者:一州數十人,曷嘗聞焉?若銓不委外,任不責成,不疏其源,以導其流,而以文字選士,循資授職,雖口誦律令,拳操斧鉞,以臨其人,無益也。非改之不可。」 二、或曰:「昔後漢貢士,諸生試經學,文吏試牋奏。則舉人試文,乃前王典故,而子獨非於今,何也?」答曰:「漢代所貢,乃王官耳。凡漢郡國每歲貢士,皆拜為郎,分居三署,儲才待詔,無有常職,故初至必試其藝業,而觀其能否。至於郡國僚吏,皆府主所署,版檄召用,至而授職,何嘗賓貢,亦不試練。其遐州陋邑,一掾一尉,或津官戍吏,皆登銓上省,受試而去者,自隋而然,非舊典也。」
三、或曰:「若使外州辟召,必是牧守親故,或權勢囑託,或旁鄰交質,多非實才,奈其濫何?」答曰:「誠有之也。然其濫孰與吏部多?請較其優劣。且州牧郡守,古稱共理,政能有美惡之跡,法令有殿最之科,分憂責成,誰敢濫舉。設如年多人怠,法久弊生,天網恢疏,容其姦謬,舉親舉舊,有囑有情,十分其人,五極其濫,猶有一半,尚全公道。如吏部者,十無一焉。請試言之:凡在銓衡,唯徵書判,至於補授,衹校官資,善書判者何必吏能?美資歷者寧妨貪戾?假使官資盡愜,刀筆皆精,此為吏曹至公之選,則補授之際,官材匪詳。或性善緝人,則職當主辨;或才堪理劇,則官授散員。或時有相當,亦幸中耳,非吏曹素得而知也。有文無賴者,計日可升;有用無文者,終身不進。況其書判,多是假手,或他人替入,或旁坐代為,或臨事解衣,或宿期定估,才優者一兼四五,自製者十不二三。況造偽作姦、冒名接腳,又在其外。令史受賂,雖積謬而誰尤?選人無資,雖正名而猶剝。又聞昔時公卿子弟親戚,隨位高低,各有分數,或得一人、二人、三人、四人不在放限者,禮部明經等亦然,俗謂之『省例』,斯非濫歟?若等為濫,此百而多者也。」
四、或曰:「吏部有濫,止由一門;州郡有濫,其門多矣。若等為濫,豈若杜眾門而歸一門乎?」答曰:「州郡有濫,雖多門,易改也;吏部有濫,雖一門,不可改也。何者?凡今選法,皆擇才於吏部,述職於州郡。若才職不稱,紊亂無任,責於刺史,則曰:『官命出於吏曹,不敢廢也。』責於侍郎,則曰:『量書判資,考而授之,不保其往也。』責於令史,則曰:『按由歷出入而行之,不知其他也。』黎庶從弊,誰任其咎?若牧守自用,則罪將焉逃。必州郡之濫,獨換一刺史則革矣;如吏部之濫,雖更其侍郎,無益也。蓋九流浩浩,不可得知,法使之然,非主司之過。故云門雖多而易改,門雖一而不可改者,以此。」
五、或曰:「今人多情,故吾恐許其選吏,必綱紀紊失,不如今日之有倫也。」答曰:「不假古義,請徵目前以明之。今諸道節度、都團練、觀察、租庸等使,自判官、副將以下,皆使自銓擇,縱其閒或有情故,大舉其例,十猶七全。則辟吏之法見行於今,但未及於州縣耳。利害之理,較然可觀,何紀之失,何綱之紊?嚮令諸使僚佐,盡授於選曹,則安獲鎮方隅之重,理財賦之殷也。」
六、或曰:「頃年嘗見州縣有攝官,皆是牧守所自署置,政多苟且,不議久長,纔始到官,已營生計,迎新送故,勞弊極矣。今令州郡召辟,則其弊亦爾,奈何?」答曰:「國家職員,皆稟朝命,攝官承乏,苟濟一時,不日不月,必乎停省,人雖流而責不及,績雖著而官不成,便身而行,不苟何待?若職無移奪,命自州邦,所攝之官,便為已任,上酬知己,下利班榮,爭謁智力,人誰不盡?今常調之人,遠授一職,已數千里赴集,又數千里之官,挈攜妻孥,復往勞苦,必一周而在路,料閒歲而停官,成名非知己之恩,後任可計考而得,此之不苟,而誰為苟!」
七、或曰:「今四方諸侯,或有未朝覲者。若天下士人既無常調,久不得祿,人皆怨嗟,必相率去我,入於他境,則如之何?」答曰:「善哉問乎!夫辟舉法行,則搜羅畢盡,自中人以上,皆有位矣。此祿之不及者,皆下劣無任之人,復何足惜!當今天下凋弊之本,實為士人太多。何者?凡士人之家,皆不耕而食,不織而衣,使下奉其上不足故也。大率一家有養百口者,有養十口者,多少通計,一家不減二十人,萬家約有二十萬口。今有才者既為我用,愚劣者盡歸他人,有萬家歸之,內則二十萬人隨之,食其黍粟,衣其縑帛,享其祿廩,役其人庶。我收其賢,彼得其愚;我減浮食之口二十萬,彼加浮食之人二十萬:則我弊益減,而彼人益困。自古興邦制敵之術,莫出於是。唯懼去我之不速也,夫何患焉!」
請改革選舉事條 內外文武官五品以上。應非選司注擬者。右請宰相總其進敘,吏部、兵部得參議可否。 吏部尚書、侍郎。右請掌議文官五品以上、除拜六品以下,攢奏兼察舉選用之不公者。諸京司長官及觀察使、刺史舉用僚佐,有才職不稱,背公任私者,得察舉彈奏。非選用濫失,不得舉。凡有所察,郎中刺舉,員外郎判成,侍郎、尚書署之,而後行。諸官長若犯他過,使司自當彈奏,即非吏部所察。故云非選用濫失,不得舉。餘所掌準舊。若官長選用濫失有聞,而吏部不舉,請委御史臺彈之。御史臺不舉,即左右丞彈之。按六典,御史有糾不當者,即左右丞得彈奏。
兵部尚書、侍郎。右請掌議武官五品以上、除拜六品以下,攢奏兼察舉選用之不公者。諸軍衛長官及節度、都團練使舉用將校,才職不稱,背公任私者,得察舉彈奏。非選用濫失,不得舉。凡有所察舉及臺省糾彈,如吏部之法。餘所掌準舊。
禮部每年貢舉人。右並請停廢。有別須經藝之士,請於國子監六學中銓擇。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
兵部舉選。右請停廢。昔隋置折衝府,分鎮天下,所以散兵。及武太后,昇平置武舉,恐人之忘戰。則武官、武選,本末可徵。今內外邦畿,皆有師旅;偏裨將校,所在至多。誠宜設法減除,豈復張門誘入。況若此輩,又非驍雄,徒稱武官,不足守禦,雖習弓矢,不堪戰鬥,而坐享祿俸,規逃王徭。今請悉停,以絕姦利。
京官六品以下。應合選司注擬者。右請各委本司長官自選用,初補稱攝,然後申吏部、兵部,吏部、兵部奏成,乃下敕牒,並符告於本司,是為正官。考從奏成日計。凡攝官,俸祿各給半。
州府佐官。別駕、少尹、五府司馬、赤令,不在此例。右自長史以下,至縣丞、縣尉,諸州長史、司馬,或雖是五品以上官,亦同六品官法。請各委州府長官自選用,不限土、客。其申報正、攝之制,與京官六品以下同。其邊遠羈縻等州,請兼委本道觀察使,共銓擇補授。
上州省事、市令,中州參軍、博士,下州判司,錄事參軍不在此例。中下縣丞以下及關、津、鎮戍官等。右請本任刺史補授訖,申吏部、兵部,吏部、兵部給牒,然後成官,並不用聞奏。其員數不得踰舊制。雖吏部未報,並全給祿俸。若承省牒,在任與正同,去任後不得稱其官。若州司以勞效未著而不申者,請不限年月並聽之。
州縣。右請準舊令,州為三等,上、中、下。縣為五等,赤、畿、上、中、下。其餘緊、望、雄、輔之名請廢。夫等級繁多,則仕進淹滯,使其周歷,即務速遷,官非久安,政亦苟且。請減眾級,以懲僥心,則官達可期,群才無壅。
六品以下官資歷。右並請以五周為滿,唐虞遷官,必以九載。魏晉以後,皆經六周。國家因隋為四,近又減削為三。考今三、四則太少,六、九則太多,請限五周,庶為折中。其遷轉資歷,請約修舊制。修舊制,謂遷轉資次也。但以一官亦滿,即任召用,並無選數。若才行理績有尤異者,請聽超遷。每長官代換,其舊僚屬若有負犯及不稱職者,請任便替;若無負犯,皆待考滿,未滿者不得替。
諸道使管內之人及州縣官屬,有政理尤異,識略宏通,行業精修,藝能超絕及懷才未達,隱德丘園,或堪充內官,不稱州縣者;並申送吏部。將校偏裨有兵謀武藝,或堪充宿衛,或可為統帥者。右請不限少多,各令長官具述才行謀略,舉送朝廷,皆申上。吏部、兵部各設官署以處之,審量才能,銓第高下,每官職有闕及別須任使,則隨才擢用。如漢光祿勳領三署郎。稱舉者,舉主加階進爵;得賢俊者,遷其官。若自用僚屬,雖得賢不賞。
禁約雜條 一、諸使及諸司州府長官舉用僚屬,請明書事跡、德行、才能、請授某官某職,皆先申吏部、兵部,若諸使奏官兼帶職掌者,即以職掌分其文武,不計本官。帶州縣職,即申吏部;帶軍職,即申兵部。吏部、兵部謄其詞而奏,雲得某使、某曹司、某州府狀稱。以元狀人入,按每使、每司、每州,各為一簿。 一、所舉官吏在任日,有行跡乖謬,不如舉狀及犯罪至徒以上者,請兼坐舉主,其所犯人,自依常法本條處分。一人奪祿一年,諸使無祿者,準三品官以料錢折納,依時估計。二人奪賜,無賜者貶其色,降紫從緋,降緋從綠,降綠從碧。三人奪階及爵,有爵無階、有階無爵者,加奪賜及勳。四人解見任職事官,已上任者,並追解之。五人貶官,節度、觀察使降為刺史,刺史降為上佐,皆以邊州。六人除名。雖六人以上,罪止除名。有犯贓罪至流以上者,倍論之。倍,謂一人從二人之法,二人從四人之法,三人從六人之法。罪止三人。若舉用後,續知過謬,具狀申述及自按劾者,請勿論。此謂所知不審,舉用失誤者。
一、所舉官有因姦納賂而舉者,有親故非才而舉者,有容受囑託而舉者,有明知不善而故舉者。有犯一科,請皆以罔上論,不在官贖限。囑託舉者,兩俱為首,規求者為從。
評曰:
夫人生有欲,無君乃亂。君不獨理,故建庶官。昔在唐、虞,皆訪於眾,則舜舉八元、八凱,四岳之舉夔龍、稷、契,此蓋用人之大略也。降及三代,擇於鄉庠,然後授任,其制漸備。秦漢之道,雖不師古,閭塾所推,猶本乎行。而郡國佐吏,並自獎擢,備嘗試效,乃登王朝;內官有僚屬者,亦得徵求俊彥。暨於東漢,初置選職,推擇之制,尚習前規,左雄議以限年,其時不敢謬舉,所以二漢號為多士。魏晉設九品,置中正,蓋論閥閱,罕考行能,選曹之任,益為崇重。州郡之刺史、太守,內官之卿、尹、大夫,咸吏部所署,而辟召及鄉里之舉,舊式不替。永嘉之後,天下幅裂,三百餘祀,方遂混同,中閒各承正號,凡有九姓,大抵不變魏晉之法,皆亂多理少,諒無足可稱。夫文質相矯,有如循環,教化所由,興衰是繫。自魏三主俱好屬文,晉、宋、齊、梁風流彌扇,體非典雅,詞尚綺麗,澆訛之弊,極於有隋。且三代以來,憲章可舉,唯稱漢室;繼漢之盛,莫若我唐。惜乎當創業之初,承文弊之極,可謂遇其時矣,群公不議救弊以質,而乃因習尚文,風教未淳,慮由於此。
緬徵往昔,論選舉者,無代無之,或雲「官繁人困,要省吏員」,或雲「等級太多,患在速進」,或雲「守宰之職,所擇殊輕」,或雲「以言取人,不如求行」:是皆能知其失,而莫究所失之由。何者?按秦法,唯農與戰始得入官。漢有孝悌、力田、賢良、方正之科,乃時令徵辟;而常歲郡國率二十萬口貢止一人,約計當時推薦,天下纔過百數,則考精擇審,必獲器能。自茲厥後,轉益煩廣。我開元、天寶之中,一歲貢舉,凡有數千;而門資、武功、藝術、胥吏,眾名雜目,百戶千途,入為仕者,又不可勝紀,比於漢代,且增數十百倍。安得不重設吏職,多置等級,遞立選限以抑之乎?常情進趨,共慕榮達,升高自下,由邇陟遐,固宜驟歷方至,何暇淹留著績。秦氏列郡四十,兩漢郡國百餘,太守入作公卿,郎官出宰縣邑,便宜從事,闕略其文,無所可否,責以成效,寄委斯重,酬獎亦崇。今之剖符三百五十,郡縣差降,復為八九,邑之俊乂,不得有之;事之利病,不得專之。八使十連,舉動咨稟,地卑禮薄,勢下任輕,誠曰徒勞難階,超擢容易而授,理固然也。
始後魏崔亮為吏部尚書,無問賢愚,以停解日月為斷,時沉滯者皆稱其能,魏之失才,實從亮始。洎隋文帝,素非學術,盜有天下,不欲權分,罷州郡之辟,廢鄉里之舉,內外一命,悉歸吏曹;纔廁班列,皆由執政。則執政參吏部之職,吏部總州郡之權,罔徵體國推誠、代天理物之本意,是故銓綜失敘,受任多濫。豈有萬里封域,九流叢湊,掄才授職,仰成吏曹,以俄頃之周旋,定才行之優劣,求無其失,不亦謬歟!爾後有司尊賢之道,先於文華;辨論之方,擇於書判。靡然趨尚,其流猥雜。所以閱經號為「倒拔」,徵詞同乎射覆,置「循資」之格,立選數之制,壓例示其定限,平配絕其踰涯,或糊名考覈,或十銓分掌。苟濟其末,不澄其源,則吏部專總,是作程之弊者;文詞取士,是審才之末者;書判,又文詞之末也。
凡為國之本,資乎人甿;人之利害,繫乎官政。欲求其理,在久其任;欲久其任,在少等級;欲少等級,在精選擇;欲精選擇,在減名目。俾士寡而農工商眾,始可以省吏員,始可以安黎庶矣。誠宜斟酌理亂,詳覽古今,推仗至公,矯正前失,或許辟召,或令薦延,舉有否臧,論其誅賞,課績以考之,升黜以勵之,拯斯刓弊,其效甚速,實為大政,可不務乎!
職官典
卷十九 職官一 歷代官制
通典職官典
通典卷第十九
職官一 歷代官制總序 要略官數 官品 設官沿革 封爵 三公 宰相 三老五更 祿秩
歷代官制總序
伏羲氏太昊以龍紀,故為龍師名官。師,長也。龍紀其官長,故為龍師。春官為青龍,夏官為赤龍,秋官為白龍,冬官為黑龍,中官為黃龍。張晏曰:「庖羲氏將興,神龍負圖而至,因以名師與官也。」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水名。共工氏,以諸侯霸有九州者。以受水瑞,故水名官。神農氏以火紀,故為火師火名。火德也,故為炎帝。春官為大火,夏官為鶉火,秋官為西火,冬官為北火,中官為中火也。神農有火星之瑞,因以名師與官也。黃帝雲師雲名。黃帝受命有雲瑞,故以雲紀事。春官為青雲,夏官為縉雲,秋官為白雲,冬官為黑雲,中官為黃雲也。黃帝有景雲之應,因以名師與官也。
少昊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鳥紀,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曆正也。鳳鳥知天時,故以為曆正之官。玄鳥氏,司分也。玄鳥,燕也。以春分來,秋分去。伯趙氏,司至也。伯趙,伯勞也。以夏至鳴,至冬至止。青鳥氏,司啟也。青鳥,鶬鷃也。以立春鳴,立秋止。鶡音晏。丹鳥氏,司閉也。丹鳥,鷩雉也。以立秋來,立冬去,入大水為蜃。以上四鳥,皆歷正之屬官。祝鳩氏,司徒也。祝鳩,鷦鳩也。鷦鳩孝,故為司徒,主教民。鴡鳩氏,司馬也。鴡鳩,王鴡也。摯而有別,故為司馬,主法制。鳲鳩氏,司空也。鳲鳩,鴶鵴也。鳲鳩平均,故為司空,平水土。鳲音屍。鴶音秸。鵴音菊。爽鳩氏,司寇也。爽鳩,鷹也。摯,故為司寇,主賊盜。鶻鳩氏,司事也。鶻鳩,鶻鵰也。春來冬去,故為司事。鶻音骨。鵰音陟交反。似山鵲而小,至春多聲。五鳩,鳩民者也。鳩,聚也。治民尚聚,故以鳩為名。五雉為五工正,五雉,雉有五種:西方曰鷷雉,東方曰鶅雉,南方曰翟雉,北方曰鵗雉,伊洛之南曰翬雉。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夷,平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止也,止人使不淫放也。扈有九種,春扈鳻鶞,夏扈竊玄,秋扈竊藍,冬扈竊黃,棘扈竊丹,行扈唶唶,宵扈嘖嘖,桑扈竊脂,老扈鴳鴳。以九扈為九農之號,各隨其宜,以教民事者也。鶞音敕倫反。唶音子夜反。嘖音壯革反。
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遠,乃紀於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德不能致遠瑞,始以民事命官。此郯子對魯昭公之辭。仲尼聞之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乃見於郯子而學之。又有五行之官,是謂五官。社稷五祀,是尊是奉。五官之君長能修其業者,死配食於五行之神,為王者所尊奉。春官木正,曰句芒。正,官長也。取木生句曲而有芒角。其祀重也。夏官火正,曰祝融。祝融,明貌也。其祀黎也。秋官金正,曰蓐收。秋物摧蓐而可收也。其祀該也。冬官水正,曰玄冥。水,陰而幽冥。其祀脩及熙焉。中官土正,曰后土。土為群物主,故稱後也。其祀句龍焉。在家則祀中霤,在野則祀社。
唐堯之代,命羲、和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重黎之後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故堯命之,使敬順昊天。昊天,言元氣廣大。星,四方中星。辰,日月所會。曆象其分節,敬記天時,以授人也。此舉其目,下別序之。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宅,居也。東表之地稱嵎夷。暘,明也。日出於谷而天下明,故稱暘谷。暘谷,嵎夷,一也。羲仲居治東方之官。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寅,敬。賓,導。秩,序也。歲起於東,而始就耕,謂之東作。東方之官,敬導出日,平均次序東作之事,以務農也。申命羲叔宅南交,申,重也。南交,言夏與春交,舉一隅以見之。此居治南方之官。平秩南訛,敬致。訛,化也。掌夏之官,平序南方化育之事,敬行其教,以致其功。四時同之,亦舉一隅。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昧,冥也。日入於谷而天下冥,故曰昧谷。昧谷曰西,則嵎夷東可知。此居治西方之官,掌秋天之政。寅餞納日,平秩西成。餞,送也。日出言導,日入言送,因事之宜。秋,西方萬物成,平序其政,助成物也。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北稱朔,亦稱方。言一方則三方見矣。北稱幽則南稱明,從可知也。都,謂所聚也。易,謂歲改易於北方。平均在察其政,以順天常。上總言羲、和敬順昊天,此分別仲、叔各有所掌。允釐百工,庶績咸熙。允,信。釐,治。工,官。績,功。咸,皆。熙,廣也。言定四時成歲,曆以告時授事,則能信治百官,眾功皆廣,歎其善。內有百揆、四岳,四岳,分主四方諸侯者也。周禮正義曰:「四岳,四時之官,主四岳之事。」始羲、和之時,主四岳者謂之四伯。至其死,分岳事,置八伯,皆王官。其八伯,唯驩兜、共工、放齊、鯀四人而已,餘四人無文可知。故書傳云:「惟元祀巡狩,四岳八伯。」堯始以羲、和為六卿,春夏秋冬者,並掌方岳之事,是為四岳。出則為伯。其後稍死,分置八伯,以九州而言,八伯者,據畿外八州也,畿內不置伯,以鄉遂之吏主之。四岳之外,更有百揆之官者,但堯初天官為稷,至堯,試舜天官之任,謂之百揆,舜又命禹為百揆,皆天官也。外有州牧、侯伯。外置州牧十二及五國之長。
虞舜有天下,以伯禹作司空,使宅百揆。禹代鯀為崇伯,入為天子司空,治洪水有成功,言可用之。棄作后稷,播百穀。契作司徒,敷五教。布五常之教。皋繇作士,正五刑。士,理獄官。垂作共工,利器用。垂,臣名。共謂供其百工職事。伯益作虞,育草木鳥獸。虞,掌山澤之官。伯夷秩宗,典三禮。秩,序。宗,尊也。三禮,天地人之禮。伯夷,臣名,姜姓。夔典樂,教冑子,冑,長也,謂元子以下至卿大夫子弟。以歌詩蹈之舞之,教長國子中和祗庸孝友。和神人。命夔使勉之。龍作納言,出納帝命。納言,喉舌之官。聽下言,納於上,受上言,宣於下,必以信。蓋亦為六官,以主天地四時也。崔靈恩曰:「自顓頊以來,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故重、黎之後,世掌天地官,號曰羲、和。唐堯受之,乃置天地四時之官,命羲、和之後,使復舊職,而掌天地之事。又分命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使主四時,為六卿之任。及其末年,舜攝百揆,改地官為司徒,秋官為士,冬官為司空,春官為秩宗。故尚書曰『乃命羲、和,欽若昊天』,分命和仲、和叔等,使主四時之事。又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地官之事也。皋繇作士,五刑有服,秋官之任也。禹作司空,以平水土,冬官之職也。伯夷為秩宗,典朕三禮,此春官之所司也。」又周禮正義曰:「稷為天官,羲、和為夏官,共為六官也。」
夏後之制,亦置六卿。甘誓曰「乃召六卿」是也。其官名次,猶承虞制。禮記曰:「夏后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
殷制,天子建天官,先六太,曰太宰、太宗、太史、太祝、太士、太卜,典司六典。典,法也。此蓋殷時制也。周則太宰為天官,太宗曰宗伯,宗伯為春官,太史以下屬焉。太士,以神仕者。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典司五眾。眾,謂群臣也。此亦殷時制也。周則司士屬司馬。太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為六官。天子之六府,曰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貨,典司六職。府,主藏六物之稅者。此亦殷時制也。周則皆屬司徒。司土,土均也。司木,山虞也。司水,川衡也。司草,稻人也。司器,角人也。司貨,人也。音華猛反。天子之六工,曰土工、金工、石工、木工、獸工、草工,典制六材。此亦殷時制也。周則皆屬司空。土工,陶瓬也。金工,築、冶、鳧、〈桌,中「一改仌」〉、鍛、桃也。石工,玉人、磬人也。木工,輪、輿、弓、廬、匠、車、梓也。獸工,函、鮑、韗、韋、裘也。唯草工職亡,蓋謂作萑葦之器。韗音吁援反。瓬音方往反。五官致貢曰享。貢,功也。享,獻也。致其歲終之功於王,謂之獻也。太宰歲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會,聽其致事,而詔王廢置也。五官之長曰伯。謂為三公也。周禮「九命作伯」。千里之內為王畿,千里之外設方伯。五國以為屬,屬有長。十國以為連,連有帥。三十國以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屬、連、卒、州,猶聚也。伯、帥、正,亦長也。凡長,皆因賢侯為之。殷之州長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八州八伯,五十六正,百六十八帥,三百三十六長。八伯各以其屬,屬於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為左右,曰二伯。老,謂上公。
周成王既黜殷命,參改殷官,制為周禮,以作天地四時之名,謂之六卿。改太宰為天官冢宰,太宗為春官宗伯,以司徒為地官,司馬為夏官,司寇為秋官,司空為冬官。立天官冢宰掌邦治,地官司徒掌邦教,春官宗伯掌邦禮,夏官司馬掌邦政,秋官司寇掌邦刑,冬官司空掌邦事。六官之職,皆總屬於冢宰。故論語曰:「君薨,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爾雅曰:「冢,大也。」冢宰則太宰,於百官無所不主。各有徒屬,周於百事。崔靈恩曰:「夫百王不同,各置官禮。為禪讓相傳者亦不得不改,但所以改者少。非禪讓之世者變易必多,以革人視聽。所以禪讓不改多者,以禪讓道同,人未為弊,故不改者多。非禪讓之世,須變人情,故必多改。故王者之興,必有改官之禮,此周禮所興之意也。」歲終,天子齋戒受諫,諫當有所改為。六卿以百官之成質於天子。質,猶平也,平其計要。百官齋戒受質,受平報也。然後休老勞農,饗食之也。成歲事,斷計要也。制國用。
自周衰,官失而百職亂,戰國並爭,各有變易。暨秦兼天下,建皇帝之號,五帝自以德不及三皇,故自去其皇號。三王又以德不及五帝,自損稱王。秦自以德褒二代,故兼稱之。立百官之職,不師古。始罷侯置守,太尉主五兵,丞相總百揆。又置御史大夫,以貳於相。
漢初因循而不革,隋時宜也,其後頗有所改。孟康注漢書曰:「大司馬、左右前後將軍、侍中、常侍、散騎、諸吏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等為外朝。」王莽篡立,慕從古官,而吏民弗安,亦多虐政,遂以亂亡。至更始之時,官爵皆群小賈豎。語曰:「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光武中興,務從節約,並官省職,費減億計。後漢建武六年詔曰:「百姓遭難,戶口耗少,而官吏尚繁。」於是司隸、州牧條奏,並省四百餘縣,吏職減損,十置其一。廢丞相與御史大夫,而以三司綜理眾務。洎於叔世,事歸臺閣。論道之官,備員而已。
魏與吳蜀,多依漢制。晉氏繼及,大抵略同。山公啟事曰:「晉制,諸坐公事者,皆三年乃得敘用。其中多有好人,令逍遙無事。臣以為略依左遷法,隋資才減之,亦足懲戒,而官不失其用。」詔善之。又傅玄奏曰:「諸官有病滿百日不差,宜令去職,優其禮秩。既差而復用。」太元六年,改制減費,損吏士職員,凡七百人。時議省州郡縣半吏,以赴農功。荀勖議以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蕭曹相漢,載其清靜,此清心也。漢文垂拱,幾致刑措,此省事也。光武併合吏員,縣官國邑,纔置十一,此省官也。魏太和中,遣王人四出,減天下吏員,正始中亦併合郡縣,此省吏也。今必欲求之於本,則宜以省事為先。設官分職,委事責成。量能受任,思不出位。若欲省官,竊謂九寺可並於尚書,蘭臺宜省付三府。」至東晉,桓溫又表曰:「愚謂門下三省、祕書、著作,通可減半。古以九卿綜事,不專尚書。今事歸內臺,則九卿為虛設,皆宜省並。若郊廟籍田之屬,則臨時權兼,事訖省矣。」
爰及宋齊,亦無改作。宋時新制,長吏以父母疾去官,禁錮三年。山陰令沈叔任父疾去職,御史中丞鄭鮮之上議曰:「所以為其制者,蒞官不久,則奔競互生,故杜其欲速之情,以申考績之實耳。今父母之疾,而加以罪名,損義疾理,莫此為大。」詔從之。於是自二品以上父母及為祖父母後者,墳墓崩毀及疾病,族屬輒去,並不禁錮。又劉祗為中書郎,江夏王義恭領中書監,服親不得相臨,表解職也。孝武詔曰:「昔二王兩謝,俱至崇禮。自今三臺五省,悉同此例。」又詔曰:「方鎮所假禮白版郡縣,年限依臺除,食祿三分之一,不給送。」官司有三臺、五省之號,三臺,蓋兩漢舊名。五省,謂尚書、中書、門下、祕書、集書省也。郡縣有三歲為滿之期。宋州、郡、縣居職,以三周為小滿。梁武受終,多遵齊舊。然而定諸卿之位,分配四時,說在列卿中。置戎秩之官,百有餘號。武帝時,置百二十五號將軍,為二十四班。陳遵梁制,不失舊物。陳依梁制,年未滿三十者,不得入仕。唯經學生策試得第,諸州迎主簿,西曹左奏及經為挽郎得仕。其諸郡,唯正王任丹陽尹經迎得出身,庶姓尹不得。必有奇才、異行、殊勳,別降恩旨敘用者,不在常例。其相知表啟通舉者,每常有之。亦無年常考校黜陟之法。既不為此式,所以勤惰無辨。凡選官無定期,隨闕即補,多更互遷官,未必即進班秩。其官唯論清濁。從濁官得微清,即勝於轉。若有遷授,或由別敕,但移轉一人為官,則諸官多須改動。陳書曰:「舊式,拜官皆在午後。唯拜蔡景歷為度支尚書日,駕幸玄武觀,帝恐景歷是日不得預宴,特令早拜。」
後魏昭成之即王位,初置官司,分掌眾職。以燕鳳為右長史,許謙為郎中令。然而其制草創,名稱乖疏。皇始元年,道武平并州,始建臺省,置百官,封拜公侯、將軍、刺史、太守,尚書郎等官悉用文人。天興中,太史言天文錯亂,當改王易政,故官號數革。初,道武制官,皆擬遠古雲鳥之義,諸曹走使謂之「鳧鴨」,取飛之迅疾也。以伺察者為候官,謂之「白鷺」,取其延頸遠視。他皆類此。至孝文太和中,王肅來奔,為制官品,百司位號,皆準南朝,改次職令,以為永制。凡守令以六年為滿,後經六年乃敘。又作考格,以之黜陟。太和十八年,詔曰:「古者三載考績,三考黜陟。朕今三載一考,考便黜陟,各令當司考其優劣為三等。六品以下,尚書重問;五品以上,朕與公卿親論善惡。上上者遷之,下下者黜之,中中者守本位。」又宣武帝行考陟之法,任事上中者,三年升一階;散官上第者,四載登一級。孝明以後,授受多濫。自明帝孝昌以後,天下多難,刺史、太守,皆為當部都督,雖無兵事,並立佐僚,所在頗為煩擾。及東魏靜帝時,齊神武作相,高隆之表請自非實在邊要、見有兵馬者,悉皆斷之。又時諸朝貴多假常侍以取貂蟬之飾。隆之自表解侍中,並陳諸假侍服者,請亦罷之。又自軍國多事,冒竊官者不可勝數。隆之奏請檢括,得五萬餘人。而群小喧囂,隆之懼而止。北齊創業,亦遵後魏,臺省位號,多類江東。以門下省掌獻納諫正,中書省管司王言,祕書省典司經籍,集書省掌從容諷議,中常侍省掌出入門閤,御史臺掌察糾彈劾。後主臨御,爵祿犬馬。御馬及犬,乃有儀同、郡君之號,藉以旃罽,食物十餘種。其宮婢、閹人、商人、胡戶、雜戶、歌舞人、見鬼人濫富貴者萬數。至末年,太宰、三師、大司馬、大將軍、三公等官,並增員而授,或兩或三,不可稱數。後周之初據關中,猶依魏制。及平江陵之後,別立憲章,酌周禮之文,建六官之職,其他官亦兼用秦漢。他官,謂將軍、都督、刺史、太守之類。
隋文帝踐極,百度伊始,復廢周官,還依漢魏。其於庶僚,頗有損益,凡官以四考而代。又制,凡官以理去職,聽並執笏。至煬帝,意存稽古,多復舊章。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如有德行功能灼然顯著者,擢之。大業三年,始行新令,有三臺、五省、五監、十二衛、十六府。殿內、尚書、門下、內史、祕書,五省也。謁者、司隸、御史,三臺也。少府、長秋、國子、將作、都水,五監也。左右翊、左右驍、左右武、左右屯、左右禦、左右候、十二衛也。左右備身、左右監門等,凡十六府也。或是舊名,或是新置。諸省及左右衛、武候、領軍、監門府為內官,自餘為外官。於時天下繁富,四方無虞,衣冠文物為盛矣。既而漸為不道,百度方亂,號令日改,官名月易,圖籍散逸,不能詳備。
大唐職員多因隋制,雖小有變革,而大較不異。高祖制:文官遭父母喪者,聽去職。貞觀六年,大省內官,凡文武定員,六百四十有三而已。顯慶元年初制:「拜三師、三公、親王、尚書令、雍州牧、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左右僕射,並臨軒冊授。太子三少、侍中、中書令、諸曹尚書、諸衛大將軍、特進、鎮軍、輔國大將軍、光祿大夫、太子詹事、太常卿、都督及上州刺史在京者,朝堂受冊。」又制:「文武官五品以上老及病不因罪解者,並聽同致仕例。」龍朔二年,又改京諸司及百官之名,改尚書省為中臺,門下省為東臺,中書省為西臺,其餘官司悉改之。咸亨元年復舊。至於武太后,再易庶官,或從宜創號,改尚書省為文昌臺,門下省為鸞臺,中書省為鳳閣,御史臺為肅政臺及諸寺衛等名,又置控鶴府官員。或參用古典。改六尚書為天地四時之官。天授二年,凡舉人,無賢不肖,咸加擢拜,大置試官以處之。試官蓋起於此也。試者,未為正命。凡正官,皆稱行、守,其階高而官卑者稱行,階卑而官高者稱守,階官同者,並無行、守字。太后務收物情,其年二月,十道使舉人,并州石艾縣令王山耀等六十一人,並授拾遺、補闕。懷州錄事參軍崔獻可等二十四人,並授侍御史。并州錄事參軍徐昕等二十四人,並授著作郎。魏州內黃縣尉崔宣道等二十二人,並授衛佐、校書、御史等。故當時諺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脫校書郎。」試官自此始也。於時擢人非次,刑網方密,雖驟歷榮貴,而敗輪繼軌。神功元年制曰:「自今本色出身,解天文者進轉官不得過太史令,音樂者不得過太樂、鼓吹署令,醫術者不得過尚藥奉御,陰陽卜筮者不得過太卜令,解造食者不得過司膳寺諸署令。」又制:「其有從勳官、品子、流外、國官、參佐、視品等出身者,自今不得任京清顯要等官。若累階應至三品者,不須進階,每一階酬勳兩轉。如先有上柱國者,聽迴授期以上親。必有異行奇材別立殊效者,不拘此例。」神龍初,官復舊號。凡武太后所改之官。二年三月,又置員外官二千餘人。國初,舊有員外官,至此大增,加兼超授諸閹官為員外官者,亦千餘人。中書令李嶠,初自地官尚書貶通州刺史,至是召拜吏部侍郎。嶠志欲曲行私惠,求名悅眾,冀得重居相位,乃奏請大置員外官,多引用勢家親識。至是,嶠又自覺銓衡失序,官員倍多,府庫由是減耗也。於是遂有員外、員外官,其初但云員外。至永徽六年,以蔣孝璋為尚藥奉御,員外特置,仍同正員。自是員外官復有同正員者,其加同正員者,唯不給職田耳,其祿俸賜與正官同。單言員外者,則俸祿減正官之半。檢校、試、攝、判、知之官。攝者,言敕攝,非州府版署之命。檢校者,雲檢校某官。判官者,雲判某官事。知者,雲知某官事。皆是詔除,而非正命。逮乎景龍,官紀大紊,復有「斜封無坐處」之誦興焉。景龍中,有太平、安樂、長寧、宜城等諸公主及皇后陸氏妹郕國夫人、李氏妹崇國夫人並昭容上官氏與其母沛國夫人鄭氏、尚宮柴氏、賀婁氏、女巫隴西夫人趙氏,皆樹用親識,亦多猥濫。或出自臧獲,或由於屠販,多因賂貨,累居榮秩,咸能別於側門降墨敕斜封以授焉,故時人號為「斜封官」。時既政出多門,遷除甚眾,自宰相至於內外員外官及左右臺御史,多者則數踰十倍,皆無廳事可以處之,故時人謂之「三無坐處」,謂宰相、御史及員外官也。先天以來,始懲其弊。玄宗御極,宰相姚元崇、宋璟兼吏部尚書,大革姦濫,十去其九。時有殿中侍御史崔蒞、太子中允薛昭諷帝曰:「先朝所授斜封官,恩命已布,而姚元崇、宋璟等沮先帝之明,歸怨陛下,道路謗讟,天下稱冤。奈何與萬人為仇敵,恐有非常之變。」上以為然,乃下詔曰:「諸緣斜封、別敕授官,先令停任,宜並量材敘用。」監察御史柳澤又上疏,極言不可:「其斜封官得免罪戾,已沐恩私。旬月之內,頻煩降旨,前敕令至冬處分,後敕又令替人卻停,將何以止姦邪?將何以懲風俗?」至開元二十五年,刊定職次,著為格令。此格皆武德、貞觀之舊制,永徽初已詳定之,至開元二十五年再刪定焉。至二十八年,又省文武六品以下官三百餘員及諸流外、番官等。蓋尚書省以統會眾務,舉持繩目。門下省以侍從獻替,規駮非宜。中書省以獻納制冊,敷揚宣勞。祕書省以監錄圖書。殿中省以供修膳服。內侍省以承旨奉引。尚書、門下、中書、祕書、殿中、內侍,凡六省。御史臺以肅清僚庶。九寺、太常、光祿、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為九寺。五監少府、將作、國子、軍器、都水為五監。以分理群司。六軍、左右羽林、左右龍武、左右神武為六軍。十六衛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左右威、左右領軍、左右金吾、左右監門、左右千牛為十六衛。以嚴其禁禦。一詹事府、二春坊、有左右春坊,又有內坊,掌閣內諸事。三寺、家令寺、率更寺、太僕寺。十率左右衛、左右司禦、左右清道、左右監門、左右內侍,凡十率府。俾乂儲宮。牧守督護,分臨畿服,京府置牧,餘府州置都督、都護、太守。設官以經之,置使以緯之。按察、採訪等使以理州縣。節度、團練等使以督府軍事。租庸、轉運、鹽鐵、青苗、營田等使以毓財貨。其餘細務因事置使者,不可悉數。其轉運以下諸使,無適所治,廢置不常,故不別列於篇。自六品以下,率由選曹,居官者以五歲為限。於是百司具舉,庶績咸理,亦一代之制焉。一歲為一考,四考有替則為滿。若無替,則五考而罷。六品以下,吏部注擬,謂之旨授。五品以上,則皆敕除。自至德之後,天下多難,甄才錄效,制敕特拜,繁於吏部,於是兼試、員外郎,倍多正員。至廣德以來,乃立制限,州縣員外,兼試等官,各有定額。並云:額內溢於限者,不得視職。其有身帶京官冗職,資名清美,兼州縣職者,雲占闕焉,即如正員之例。官以三考而代,無替四考而罷,由是官有常序焉。
第一 歷代官制總序 要略
第二 三老五更 三公總敘四輔二大附 太師 太傅 太保 太宰 太尉 司徒 司空 大司馬 總敘三師三公以下官屬
第三 宰相併官屬
門下省
侍中侍郎 給事中 散騎常侍 諫議大夫 起居 補闕 拾遺 典儀 城門郎 符寶郎 弘文館校書
中書省
中書令侍郎 舍人 通事舍人 集賢學士 史官 主書
第四 尚書上
尚書省並總論尚書 錄尚書 尚書令 僕射左右丞 左右司郎中 員外郎附
歷代尚書八座附 歷代郎官 歷代都事主事令史 行臺省
第五 尚書下
吏部尚書侍郎 郎中、員外郎 司封郎中、員外郎 司勳郎中、員外郎 考功郎中、員外郎
戶部尚書侍郎 郎中、員外郎 度支郎中、員外郎 金部郎中、員外郎 倉部郎中、員外郎
禮部尚書侍郎 郎中、員外郎 祠部郎中、員外郎 膳部郎中、員外郎 主客郎中、員外郎
兵部尚書侍郎 郎中、員外郎 職方郎中、員外郎 駕部郎中、員外郎 庫部郎中、員外郎
刑部尚書侍郎 郎中、員外郎 都官郎中、員外郎 比部郎中、員外郎 司門郎中、員外郎
工部尚書侍郎 郎中、員外郎 屯田郎中、員外郎 虞部郎中、員外郎 水部郎中、員外郎
第六 御史臺 御史大夫 中丞 侍御史 殿中侍御史 監察侍御史 主簿
第七 諸卿上
總論諸卿少卿附
太常卿丞 主簿 博士 太祝 奉禮郎 協律郎 兩京郊社署 太樂署 鼓吹署 太醫署 太卜署 廩犧署 汾祠署 太公廟署
光祿卿丞 主簿 太宮署 珍羞署 良醞署 掌醢署
衛尉卿丞 主簿 武庫署 武器署 守宮署 公車司馬令 左右都候
宗正卿丞 主簿 崇玄署 諸陵署 太廟令
太僕卿丞 主簿 乘黃署 典廄署 典牧署 車府署 諸牧監
大理卿正 丞 主簿 獄丞 司直 評事 監
第八 諸卿中
鴻臚卿丞 主簿 典客署 司儀署
司農卿丞 主簿 上林署 太倉署 鉤盾署 導官署 苑總監 諸倉監 司竹監 溫泉湯監 諸屯監 騪粟都尉等官 典農中郎將等官 太府卿丞 主簿 諸巿署 平準署 左右藏署 常平署
祕書監丞 祕書郎 祕書校書郎 祕書正字 著作郎 佐郎 校書郎、正字附 太史局令、丞
殿中監丞 尚食、尚藥、尚衣、尚舍、尚乘、尚輦等局奉御、直長
第九 諸卿下
內侍省內侍 內常侍 內給事 內謁者監 內寺伯 掖庭局 宮闈局 奚官局 內僕局 內府局
少府監監 丞 主簿 中尚、左尚、右尚、織染、掌冶等五署 暴室等丞
將作監監 丞 主簿 左校署 右校署 甄官署 中校署 東園主章令
國子監祭酒 司業 丞 主簿 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學、書學、算學等博士助教等
軍器監監 丞 主簿 甲坊署 弩坊署
都水使者丞 主簿 舟楫署 河渠署
第十 武官上
將軍總敘 左右衛並親衛 左右驍衛 左右武衛 左右威衛 左右領軍衛 左右金吾衛 左右監門衛 左右千牛衛 左右羽林軍 左右龍武軍左右神武等軍附
第十一 武官下
大將軍並官屬 車騎將軍 衛將軍 前後左右將軍 四征將軍 四鎮將軍四安將軍 四平將軍 雜號將軍 監軍軍師祭酒理曹掾屬附
三署郎官敘 中郎將五官中郎將 左右中郎將 虎賁中郎將 四中郎將東西南北 雜中郎將 折衝府果毅、別將等附 三都尉奉車 駙馬 騎 奉朝請附
第十二 東宮官
東宮官敘 太子六傅三太三少 太子賓客 太子詹事丞 主簿 司直 太子庶子中允 司議郎 中舍人 舍人 通事舍人 諭德 贊善 崇文館學士 洗馬 文學 校書 正字典膳郎 藥藏郎 內直郎 典設郎 宮門郎 太子家令丞 主簿 食官署 典倉署 司藏署太子率更令丞 主簿 太子僕丞 主簿 廄牧署 左右衛率府副率以下官屬 左右司禦率府 左右清道率府 左右監門率府 左右內率府 太子旅賁中郎將太孫官屬
第十三 王侯總敘 歷代王侯封爵公主並官屬附
第十四 州郡上
司隸校尉 州牧刺史 總論州佐別駕 治中 主簿 功曹書佐 部郡國從事 典郡書佐祭酒從事 中正 都督總管節度團練都統等使附 都護
第十五 州郡下
京尹京兆尹 左馮翊 右扶風 河南尹 留守附 郡太守 總論郡佐郡丞 別駕 長史司馬 錄事參軍 司功 司倉 司戶 司兵 司法 司士 參軍事 經學博士 醫博士 中正通守 五官掾 督郵郡尉 縣令 總論縣佐丞 主簿 尉 五百附 鄉官 鎮戍關巿官致仕官
第十六 文散官
開府儀同三司 特進 光祿大夫以下
武散官
驃騎將軍 輔國將軍 鎮軍將軍以下 諸校尉
勳官
后妃及內官命婦附
第十七 俸祿
祿秩幹力 白直 仗身 庶僕 親事 帳內 執衣 防閤 邑士 士力 門夫等並附 致仕官祿 職田公廨田
第十八 秩品一唐 虞 夏 商 周 秦 漢 後漢 魏
第十九 秩品二晉 宋 齊 梁
第二十 秩品三陳 後魏 北齊
第二十一 秩品四後周 隋
第二十二 秩品五大唐
要略官數 官品 設官沿革 封爵 三公 宰相 三老五更 祿秩
官數
唐六十員,虞六十員。尚書云:「建官惟百。」鄭玄云:「虞官六十,唐官未聞。堯舜同道,或皆六十。並屬官而言,則皆有百。」
夏百二十員。尚書云:「夏、商官倍。」則當二百。鄭玄曰:「百二十。」
殷二百四十員。明堂位「二百」。鄭玄曰:「二百四十。」
周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員。內二千六百四十三人,外諸侯國官六萬一千三十二人。按禮記王制計之。殷制周。
漢自丞相至佐史,凡十三萬二百八十五員。哀帝時,數兼諸府州郡胥吏。
後漢七千五百六十七員。
晉六千八百三十六員。
宋六千一百七十二員。
齊二千一百三員。
後魏七千七百六十四員。
北齊二千三百二十二員。並內官。
後周二千九百八十九員。並內官。
隋一萬二千五百七十六員。內官二千五百八十一,外郡縣官九千九百九十五。
大唐一萬八千八百五員。內官二千六百二十一,外郡縣官一萬六千一百八十五。
官品
周官九命。
漢自中二千石至百石,凡十六等。
後漢自中二千石至斗食,凡十三等。
魏秩次多因漢制,更置九品。
晉、宋、齊並因之。
梁因之,更置十八班,班多為貴。
陳並因之。
後魏置九品,品各置從,凡十八品。自四品以下,每品分為上下階,凡三十階。
北齊並因之。
後周制九命,每命分為二,以正為上,凡十八命。
隋置九品,品各有從。自四品以下,每品分為上下,凡三十階,自太師始焉,謂之流內。流內自此始焉。煬帝除上下階,唯留正、從各九品。又置視正二品至九品,品各有從,自行臺尚書令始焉,謂之視流內。視流內自此始。
大唐自流內以上,並因隋制。又置視正五品、視從七品,以署薩寶及正祓,謂之視流內。又置勳品九品,自諸衛錄事及五省令史始焉,謂之流外。流外自此始。勳品自齊梁即有之。
設官沿革略舉崇著者。其當部之官長,雖品秩下者,亦附此。
黃帝:六相堯有十六相。為之輔相,不必名官。
少昊:司徒、前漢嘗加大,後漢又加大。司馬、項羽加大,漢以後曰大,後周又加大。司空、前漢加大,改御史大夫為之。後周又加大。司寇。後周有內司寇卿,後又加大。
唐:羲和、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州牧。
虞:太師、太保、納言、隋及大唐嘗改侍中為之。后稷、秩宗、士、共工、虞。
夏:九卿。
商:太宰、晉、宋、齊、梁、陳改太師為之。太宗、太史、太祝、太士、太卜、司士、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貨、太子太師、太子太保、太子太傅、太子少傅、方伯。
周:太傅、少師、少保、冢宰、後周加大。宗伯、後周加大。內史、秦置內史,治京師,如諸郡守。後周有內史中丞大夫。隋改中書為內史監令。大唐亦嘗以中書為內史。太僕正、至漢為太僕。梁為卿。大唐嘗為司馭卿,又嘗為司僕卿。大將軍、自戰國時楚置。前後左右將軍。周末置。
秦:太尉。左右丞相、丞相、後周末加大。相國。侍中、本丞相史,隋改為納言,又改為侍內。大唐嘗為納言,或為左相,或為黃門監。黃門侍郎,後周納言大夫。大唐為鸞臺侍郎,又改為門下侍郎。散騎常侍。魏加侍郎,又加員外,又加通直。大唐分為左右。少府吏,在殿中主發書,謂之尚書,四人。漢置五人,其一人為僕射,四人分曹。後漢為五曹。至晉有六曹。尚書令、僕射、漢置左右。大唐嘗改為左右匡政,或為左右丞相,武太后嘗為文昌左右相。尚書丞。至漢置四人。後漢減二人,為左右丞。大唐嘗為左右肅機。御史大夫、大唐嘗為大司憲,武太后又嘗改為肅政,又分為左右。奉常、漢改曰太常,後改曰奉常,又改為太常。後漢為奉常,自後為太常。梁謂之卿。大唐嘗為奉常卿,又嘗為司禮卿。郎中令、漢為光祿勳。後漢嘗為郎中令。魏為光祿勳。梁除勳字,謂之卿。大唐嘗為司宰卿,又嘗為司膳卿,又為光祿卿。衛尉、漢嘗為中大夫令。至梁,謂之卿。至大唐,嘗為司衛卿。宗正、漢嘗改為宗伯。至大唐,嘗為司宗卿,又嘗為司屬卿。治粟內史、漢改曰大農令,又改曰大司農。後漢末為大農。魏為司農。至梁謂之卿。後魏又加大。大唐嘗為司稼卿。主爵中尉、漢以右扶風代之。廷尉、二漢、梁、北齊為大理。梁謂之卿,徐代曰廷尉。大唐嘗為詳刑卿,又為大理卿。典客、漢改為大鴻臚,又嘗曰大行。至梁,除大字,謂之卿。大唐為同文卿,又嘗為司賓卿,又為鴻臚卿。典屬國、少府、至梁謂之卿。大唐嘗為內府監,亦嘗為尚方監,又為少府監。將作少府、漢改為大匠。梁為大匠卿。隋為將作大監,又改為大匠。大唐亦嘗為大匠,又嘗為繕工監,又嘗為營繕監,又為將作監。中尉。漢武更名執金吾。中書謁者令、僕射。至漢嘗以宦者為之。魏為中書監令,專掌機務。隋為內史監令,尋改為內史,又改為內書,又為內史令。大唐復為中書令,嘗為右相,又為內史,又為紫薇令。詹事、大唐嘗改為端尹,又嘗改為宮尹、少詹事,並為少尹。中庶子、庶子、晉改庶子為左右。隋罷中。大唐嘗為左右中護。太子家令、大唐嘗為宮府大夫。率更令、大唐嘗為司更大夫。僕。大唐嘗為御僕大夫。率內史、理京師,漢分為左右,又置京兆尹、左馮翊代之。郡守、漢改為太守。後魏每部置三太守。隋置通守。魏之二守,隋之通守,並佐貳。大中二大夫。大唐並為文散。
漢:領尚書事、至後漢為錄尚書事。三公曹尚書。常侍曹尚書,主公卿事。後漢改為吏曹,主選舉,又為選部。魏為吏部。宋嘗置兩員。大唐嘗改為司列太常伯,又嘗為天官。中書侍郎、東晉嘗為通事郎。隋為內史侍郎,又為內師侍郎。大唐為內史侍郎,又為中書侍郎,又為紫薇侍郎。御史中丞、後魏曰中尉。大唐改治書侍御史為之,嘗為司憲大夫。光祿大夫、優寵者則加銀章青綬。至魏晉則又加金章紫綬。齊嘗置左右。至隋為散官。中散大夫。王莽置。大唐為文散。太皇太后卿長信少府、太后以下卿,以至於陳,自後魏無。皇太后卿長信少府、皇后卿大長秋。隋有令。大唐改為內侍。中常侍。大唐為內常侍。都水使者。至宋嘗為水衡令。梁曰大舟卿。隋嘗為都水監。大唐嘗為司津監,又嘗為水衡都尉。驃騎、後漢加大將軍。大唐為武散。游擊、大唐為武散。衛、車騎、驍騎、梁置左右。伏波、上、騎、材官、輕車、樓船、橫海、護軍、至大唐為勳官。度遼、貳師、蒲類、強弩、戈船、奮威、建威、積射二十一將軍。奉車、騎、駙馬三都尉。至梁,尚主者為之。司隸校尉、督察三輔。隋有司隸大夫。大唐京畿採訪使亦其職。刺史、刺舉郡縣。至隋治人。都護。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特進、大唐為文散。諸加官。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侍中為之。
後漢:賊曹尚書。尚書侍郎三十六人。初稱尚書郎中,滿歲稱尚書郎,三歲稱侍郎,五歲遷大縣令。魏有尚書郎。晉又有郎中。隋初置三十六侍郎,後置員外郎一人,後又六曹各置侍郎,每曹有郎,有員外郎。大唐改曹郎為郎中。祕書監。後又置令。大唐嘗為蘭臺太史,少監為侍郎,又嘗為麟臺。武衛、至隋置左右。大唐為左右鷹揚衛。輔國、晉加大。宋改為輔師。大唐為武散。四征、四鎮、四安、虎牙、征虜、捕虜、橫野、鷹揚、討逆、討虜、破虜等將軍。四中郎將、都督。至晉加大。河南尹、留守。班同三司、前漢文帝以宋昌為衛將軍,亞三司,未為官也。儀同三司。魏有開府儀同三司。晉又有開府儀同三司。後魏有儀同三司。北齊有開府儀同三司,又有儀同三司。後周有開府儀同,又有上開府儀同大將軍。至隋為散官,又諸衛各置開府一人。八座。
魏:五兵尚書、至後魏有七兵尚書。隋曰兵部。大唐嘗為司戎太常伯,或為夏官,或為武部,又為兵部。度支尚書、吳有戶部。晉以後為度支。至隋為民部。大唐嘗為度支,又為戶部。祠部曹尚書。至後魏有儀曹尚書。後周有禮部。隋置禮部尚書。大唐嘗為司禮太常伯,或為春官,又為禮部。殿中監。秩甚卑。隋曰殿內監。大唐嘗為中禦府大監。中衛、晉分為左右衛將軍。隋改為左右翊衛。大唐復為左右衛。中領軍、尋改曰領軍。隋改為左右屯衛。大唐嘗為左右戎衛,又嘗為左右玉鈐衛,又為左右領軍。鎮軍、冠軍、游騎、大唐並為武散。四平、鎮北、虎威、撫軍、淩江、寧朔等將軍。行臺。
晉:三公尚書,掌刑獄。起部尚書。有事即置,事畢即省。國子祭酒。唯宋曰總明觀祭酒。大唐嘗為大司成,又為成均祭酒。中軍、龍驤、寧遠。大唐為武散。
宋:殿中將軍。
齊:都官尚書。至隋改為刑部。大唐嘗為司刑太常伯,又嘗為秋官,又改為憲部,又為刑部。
梁:太府卿。大唐嘗為外府卿,又嘗為司府卿。雲麾、中武、壯武、明威、定遠、大唐並為武散。宇宙等大將軍。始以太常等名卿,分為四時,凡十二卿。
後魏:柱國、至大唐為勳官。天柱二大將軍。諸少卿。
後周:軍器。
隋:左右武候府大將軍、大唐為金吾衛。左右監門府將軍。大唐改府為衛。大總管。通守。佐太守。折衝府。正議、通議、朝議、朝請、朝散等大夫。左右驍衛府。大唐除府字。
大唐:太子賓客。漢之四皓,非官。左右千牛衛、左右屯營、後改為羽林軍,嘗改為衛。左右威衛、嘗改左右豹韜衛。左右龍武將軍。平章事、知政事、參知機務、同中書門下三品、平章軍國重事。節度使、採訪使。宣威、武散。懷化、歸德等將軍。並武散,以授歸義蕃官。
封爵
黃帝,方制萬里,為萬國,各百里。
唐虞夏,建國凡五等,曰公、侯、伯、子、男。
殷,公、侯、伯三等。公百里,侯七十里,伯五十里。
周,公、侯、伯、子、男五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周公居攝改制,大其封。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
秦爵二十等。最高徹侯,迺得食縣。其次關內侯,食租稅於關內。餘十八等,大庶長以下,則如吏職。
漢,國王、國侯、亭侯三等。王皆裂地,侯以戶數為差,分人自此始。漢初論功封列侯者,凡百四十三人。食邑者除租,每戶一歲更輸錢二百。
後漢亦三等。皇子封王,其郡為國。其列侯,雖寇、鄧元勳,不過四縣。
魏,王、公、侯、伯、子、男,次縣侯,次鄉侯,次亭侯,次關內侯,凡九等。關內侯為虛封,自此始。
晉亦有王、公、侯、伯、子、男,又有開國郡公、縣公、郡侯、縣侯、伯、子、男及鄉亭、關內等侯,凡十五等。王大國二萬戶,三軍,兵五千;次國一萬戶,二軍,兵三千;下國五千戶,一軍,兵千五百。其公之制如五千戶國。侯如不滿五千戶國,並置一軍,千人。其伯、子、男以下各有差,不置軍。
宋皆因晉制,唯大小國皆三軍。至孝建中,凡國官屬不得稱臣於其主,改稱下官。
齊因之。
梁因前代。定製:諸王言曰令,境內稱之曰殿下;公侯言曰教,境內稱之曰第下。皆自稱曰寡人。相已下表疏如臣而不稱臣,文書下群官皆曰告。
陳有郡王、嗣王、藩王、開國郡公、開國縣公、侯、伯、子、男、沐食侯、鄉亭侯、開國中關外侯,凡十二等。
後魏有王、開國郡公、散公、侯、散侯、伯、散伯、子、散子、男、散男,凡十一等。王食半,公三分食一,侯伯四分食一,子男五分食一。
北齊有王、公、侯、伯、子、男六等。
後周有公、侯、伯、子、男五等。
隋有國王、郡王、國公、郡公、縣公、侯、伯、子、男,凡九等。
大唐,國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郡公、縣公、開國侯、伯、子,凡九等。並無其土,加實封者,乃給租庸。自武德至天寶,實封者百餘家;自至德至大曆三年,實封者二百六十五家。
三公
夏、商以前,雲天子無爵,三公無官。伊尹曰:「三公調陰陽。」
周以太師、太傅、太保曰三公。
漢以丞相、大司馬、御史大夫為三公。
後漢又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天地災變即皆策免,自太尉徐防始焉。靈帝就長安拜張溫為太尉。三公在外,自溫始也。
魏、晉、宋、齊、梁、陳、後魏、北齊皆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
後周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司徒為卿。
隋以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
大唐因之。
宰相
黃帝置六相。
堯有十六相。
殷湯有左右相。
周成王有左右相。
秦悼武王始置左右丞相,始皇又始置相國。
漢置丞相,嘗置相國,或左右丞相,尋復舊。成帝改御史大夫為司空,與大司馬、丞相是為三公,皆宰相也。哀帝改丞相為大司徒,亦為宰相。
後漢以太尉、司徒、司空為宰相,獻帝復置宰相。
魏改丞相為司徒。而文帝復置中書監、令,並掌機密,自是中書多為樞機之任,亦宰相也。又置大丞相及相國。
晉惠帝改丞相為司徒,尋復舊,俱為宰相。而中書監、令,常管機要,亦是相也。
宋齊梁陳,並相因習,或為丞相,或為相國,多非尋常人臣之職。或掌機密,或錄尚書,或綜朝權,或管朝政,或為侍中,或給事中,或受顧命,皆為宰相。然中書職任機務之司,不必他名,亦為宰相。其有侍中兼外官,若宋王弘,侍中兼內官,若沈演之,其例不少,即非宰相,並在當時委任而已。
後魏、北齊亦置丞相,俱為宰相。尤重門下官,多以侍中輔政,亦宰相也。
後周大冢宰,亦其任也。其後亦置左右丞相。
隋有內史、納言,是真宰相。柳述為兵部尚書,參軍機密;又楊素為右僕射,與高熲專掌朝政。
大唐侍中、中書令為真宰相,中間嘗改為左右相。他官參者無定員,但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及平章事、知政事、知機務、參與政事及平章國重事之名者,並為宰相,亦漢行丞相事之例也。其同中書門下三品,自貞觀中以兵部尚書李勣始。
三老五更
禮:「天子父事三老,兄事五更。」
後漢明帝以李躬為三老,桓榮為五更。安帝以李充為三老,靈帝以袁逢為三老。
魏高貴鄉公以王祥為三老,鄭小同為五更。
後魏孝文以尉元為三老,游明根為五更。
後周武帝以于謹為三老。
祿秩
周制:自天子至下士,凡六等。諸侯國君十卿祿,食二千八百八十人。卿四大夫祿,食二百八十八人。大夫倍上士,食七十二人。上士倍中士,食三十六人。中士倍下士,食十八人。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食九人。庶人在官,為未命為士者。次國小國同。
漢制:自中二千石至百石,凡十二等。中二千石、月俸百八十斛。二千石、百二十斛。比二千石、百斛。千石、八十斛。六百石、七十斛。比六百石、六十斛。四百石、五十斛。比四百石、四十五斛。三百石、四十斛。比三百石、三十七斛。二百石、三十斛。比二百石、二十七斛。百石。十六斛。
後漢大將軍、三公俸各三百五十斛,凡諸受俸,皆半錢半穀。延平中定製:中二千石,月俸錢九千,米七十二斛。真二千石,錢六千五百,米三十六斛。比二千石,錢五千,米三十四斛。千石,錢四千,米三十斛。六百石,錢三千五百,米二十一斛。四百石,錢二千五百,米十五斛。三百石,錢二千,米十二斛。二百石,錢一千,米九斛。百石。錢八百,米四斛八斗。臘及立春,更班賜有差。
宋制:州郡秩俸,多隨土所出,無有定準。有父母、祖父母年登七十者,並給見錢。其郡縣田祿,以芒種為斷。此前去官者,則一年秩皆入前人;此後去官者,悉入後人。
梁制:一品秩萬石,二品三品為中二千石,四品五品秩為二千石。
後魏其祿每季一請。諸宰人之官,各隨近給公田,刺史十五頃,太守十頃,治中、別駕各八頃,縣令、郡丞六頃,更代相付。
北齊官秩,一品每歲八百疋,從一品七百疋,二品六百疋,從二品五百疋,三品四百疋,從三品三百疋,四品二百四十疋,從四品二百疋,五品一百六十疋,從五品一百二十疋,六品一百疋,從六品八十疋,七品六十疋,從七品四十疋,八品三十六疋,從八品三十二疋,九品二十八疋,從九品二十四疋。執事官一品以下,給公田各有差。
後周制祿秩,下士一百二十五石,中士以上至上大夫各倍之,上大夫是為四千石,卿二分,孤三分,公四分,各益其一,公因盈數為一萬石。其九秩一百二十石,八秩至於七秩,每二秩六分而下各去其一,二秩、一秩俱為四十石。
隋京官正一品祿九百石,其下每以百石為差,至正四品,是為三百石。從四品二百五十石,其下每以五十石為差,至正六品,是為一百石。從六品九十石,以下每以十石為差,至從八品,是為五十石。其給皆以春秋二季。刺史、太守、縣令,則計戶而給祿,各以戶數為九等之差。其祿唯及刺史二佐及郡守、縣令。京官給職分田,一品者給田五頃,至五品則為田三頃。其下每品以五十畝為差,至九品為一頃。外官亦各有職分田,又給公廨田以供。
大唐定給祿之制,京官正一品,米七百石,錢九千八百。從一品,米六百石。正二品,米五百石,錢八千。從二品,米四百六十石。正三品,米四百石,錢六千一百。從三品,米三百六十石。正四品,米三百石,錢四千二百。從四品,米二百六十石。正五品,米二百石,錢三千六百。從五品,米一百六十石。正六品,米一百石,錢二千四百。從六品,米九十石。正七品,米八十石,錢二千一百。從七品,米七十石。正八品,米六十七石,錢一千六百。從八品,米六十二石。正九品,米五十七石,錢一千三百。從九品,米五十二石。從並同外官,各降一等。其幹力及防閤、庶僕並別給。內外文武官,自一品以下,並給職田。京官諸司及郡縣,又給公廨田,並有差。
卷二十 職官二 三老五更三公
通典卷第二十
職官二 三老五更三公總敘四輔二大附太師太傅 太保太宰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馬 總敘三師三公以下官屬
三老五更 三老五更,昔三代所尊也。三者,道成於三,謂天、地、人也。老者,舊也,壽也。詩云:「方叔元老。」書稱:「無遺我黃耇之言,則罔所愆。」五者,訓於五品。更者,更也,五世長久,更相代,言其能以善道改更己也。故三老五更,皆取有道、妻男女完具者為之。鄭玄曰:「老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蔡邕曰:「更,當為叟字之誤也。」天子父事三老,兄事五更,親袒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三公設幾,九卿正履,祝骾在前,祝饐在後。骾音鯁。饐音咽。使者安車輪,送迎至家,天子獨拜於屏。其明日,三老詣闕謝,以其禮遇泰尊故也。 後漢明帝以李躬為三老,桓榮為五更。躬、榮皆以二千石祿,養終其身。安帝以魯丕、李充為三老,靈帝又以袁逢為三老,賜以玉杖。玉杖,長九尺,端以鳩為飾。鳩者,不咽之鳥,欲老人之不咽也。
魏高貴鄉公即位,幸太學,命王祥為三老,祥字休徵。鄭小同為五更。康成之孫。祥南面几杖,以師道自居,天子北面乞言。祥陳明王聖帝君臣政化之要以訓之,聞者莫不砥礪。
後魏孝文養老於明堂,以尉元為三老,元字苟仁。游明根為五更。明根字遠志。帝再拜,三老肅拜。鄭眾云:「但俯下手,今時拜是也。」音於志反,即今之揖也。給三老上公之祿,五更元卿之祿。
後周武帝保定三年,詔以太傅、燕國公謹于謹為三老,賜延年杖。帝幸太學以食之。三老入門,皇帝迎拜門屏之間,三老答拜。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向。太師、晉國公護升階,設幾於席。三老升席,南面,憑几而坐。大司寇、楚國公寧升階,正舄。皇帝升,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皇帝跪設醬豆,親自袒割。三老食訖,皇帝又親跪授爵以酳。有司徹訖,皇帝北面立,訪道。三老乃起,立於席後。皇帝曰:「猥當天下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治之要,公其誨之。」三老答曰「木受繩則正,後從諫則聖。自古明王聖主,皆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用安,惟陛下念之」云云。三老言畢,皇帝再拜受之,三老答拜,禮成而出。其餘歷代皆無。
三公總敘四輔二大附 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尚書大傳曰:「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後曰丞,左曰輔,右曰弼。天子有問無以對,責之疑;有志而不志,責之丞;可正而不正,責之輔;可揚而不揚,責之弼。其爵視卿,其祿視次國之君。」漢官儀曰:「倉頡作書,自環者謂之ㄙ,背私者謂之公。」韓子曰:「背私曰公。鼎足三者,三光也。」不必備,唯其人。語使能也。」語,言也。得能則用之,無則已,不必備其官。小人處其位,不如且闕。故天子無爵,三公無官,參職天子,何官之稱?天文三台,以三公法焉。三台,星名。台,一作能。伊尹曰:「三公調陰陽,九卿通寒暑,大夫知人事,列士去其私。」周成王作周官,曰:「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師,天子所師法;傅,傅相天子;保,保安天子於德義者。此惟三公之任,佐王論道,以經緯國事,和理陰陽。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此三官名曰三孤。孤,特也。言卑於公,尊於卿,特置此三人。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副貳三公,弘大道化,敬信天地之教,以輔我一人之治。則三太,周之三公也,故不以一職為官名。公,八命也。九命則分陝為二伯。又以三少為孤卿,與六卿為九焉。六卿,冢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也。周禮正義曰:「按婚義雲三公九卿者,六卿並三孤而言九,其三公又下兼六卿。故傳雲司徒公、司馬公、司空公,公各兼二卿。按顧命,太保領冢宰,畢公領司馬,毛公領司空,別有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衛侯為司寇,則周時三公,各兼一卿之職,與古異矣。」又周禮王畿有六卿,每二卿則公一人,蓋一公領二卿也。舜之於堯,伊尹於湯,周公、召公於周,是其任也。賈誼曰:「天子不喻於前聖之德,不知君民之道,不見禮義之正,詩書無宗,學業不法,太師之責也,古者齊太公職之。天子不惠於庶民,不禮於大臣,不中於折獄,無經於百官,不哀於喪,不敬於祭,不誠不信,太傅之責也,古者周公職之。天子處位不端,受業不敬,言語不敘,音聲不中,進退升降不以禮,俯仰周旋無以節,此太保之責也,古者燕召公職之。天子燕業反其學,左右之習詭其師,荅諸侯,過大臣,不知文雅之辭,此少師之責也。天子居處出入不以禮,衣服冠帶不以制,御器列側不以度,采服從好不以章,忿悅不以義,與奪不以節,此少傅之責也。天子居燕私,安而易,樂而,飲食不時,醉飽不節,寢起早晏無常,玩好器弄無制,此少保之責也。」故周禮建外朝之法,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後;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後;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長眾庶在其後。樹棘以為位者,取其赤心而外刺,象以赤心三刺也。槐,懷也,言懷來人於此,欲與之謀也。群吏,謂府史也。州長,鄉遂之官。三公一命袞,若有加則賜也,不過九命。三公八命矣,復加一命,則服袞龍,與王者之後同,多於此則賜也,非命服也。虞夏之制,天子有日月星辰。周禮曰:「諸公之服,自袞冕而下,如王之服。」春秋九命作伯,尊公曰宰,言於海內無不宰統焉。或說司馬主天,司徒主人,司空主土,是為三公。韓詩外傳曰:「故陰陽不和,四時不節,星辰失度,災變非常,則責之司馬;君臣不正,人道不和,國多盜賊,民怨其上,則責之司徒;山陵崩弛,川谷不通,五穀不殖,草木不茂,則責之司空。」 漢初,唯有太傅、太尉,後加置太師、太保、大司徒、大司空。哀帝時,議以漢舊無司徒,故定三公之號曰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史記曰:公孫弘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漢初因秦,置丞相,而弘為之,則丞相為三公矣。王莽居攝,置四輔官。初,王舜為左輔,甄豐為右弼,甄邯為後承。後又制以太師、太傅、國師、國將為四輔,位上公。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為三公。
後漢唯有太傅一人,謂之上公。及有太尉、司徒、司空,光武初詔司徒司空二府去大,無稱爵。而無師保。董卓盜為太師,非漢本制。太尉公主天,部太常、衛尉、光祿勳。司徒公主人,部太僕、鴻臚、廷尉。司空公主地,部宗正、少府、司農。而分部九卿,漢制,三公號稱萬石,其俸月各三百五十斛。風俗通云:「三公一歲共食萬石也。」蓋多以九卿為之。若天地災變,則皆策免,自太尉徐防始焉。後漢本制,日食、星流及大雨雹等災變者,唯免太尉。自徐防為太尉,凡天地災變,三公皆免。至魏黃初二年,始罷此制。漢制,三公不與盜賊,若領兵入見,皆交戟頸而前。使虎賁執刃扶之也。魏武為司空,破張繡,入覲天子,亦行此制,汗流洽背,自此不復朝覲也。朝臣見三公皆拜,天子御座即起,在輿為下。凡拜公,天子臨軒,六百石以上悉會,直事卿贊拜,御史授印綬,公三讓,然後受。至安帝時,三府任薄,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其災眚變咎,則責免公台。靈帝臨朝,始遣使者就長安拜張溫為太尉,三公在外,自溫始也。至獻帝建安十三年,乃罷三公官。
魏初復置,與後漢同,有太傅、太尉、司徒、司空。然皆無事,不與朝政。高柔上疏云:「今公輔之臣,民所具瞻。而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大臣獻可替否之謂也。」初封司空崔林為安陽亭侯。三公封列侯,自林始也。林字德儒。裴松之曰:「漢封丞相已為荀悅所譏。魏封三公,其失同也。」黃初二年,又分三公戶邑,封子弟各一人為列侯。末年增置太保。
晉武帝即位之初,以安平王孚為太宰,鄭沖為太傅,王祥為太保,義陽王子初為太尉,何曾為司徒,荀顗為司空,石苞為大司馬,陳騫為大將軍,凡八公,同時並置。唯無丞相焉,時所謂「八公同辰,攀雲附翼」者也。遂以太傅、太保為上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無其人則闕,蓋居者甚寡。諸公品第一,食俸日五斛。太康二年,又給絹,春百疋,秋二百疋,綿二百斤。元康元年,給菜田十頃,田騶十人。立夏以後不及田者,食俸一年。又給虎賁二十人,持班劍。給朝車駕,安車黑耳。其太尉、司徒、司空,自漢歷魏,皆為三公。及晉迄於江左,相承不改。上公、三公之制不改。前代三公策拜,皆設小會,所以崇宰輔之制也。自魏末廢而不行。至晉,拜石鑒字林伯為左光祿大夫,開府,領司徒,始有詔令會,遂以為常。十六國姚泓僭號,受經於博士淳于岐。岐病,泓親省疾,拜於床下。自是公侯見師傅皆拜。
宋皆有八公之官,而不言為八公也。宋志曰:「三公黃閤,前史無其義。按禮記云:『士與天子同,公侯、大夫則異。』鄭玄注云:『士賤,與君同,不嫌也。』夫朱門洞啟,當陽之正色也。三公之與天子禮秩相亞,故黃其閤以示謙,不敢斥天子,宜是漢舊制也。」音畢。
齊時,三公唯有太傅。
梁有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馬、大將軍、太尉、司徒、司空、開府儀同三司等官,諸公及位從公開府者,亦置官屬。
陳以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馬、大將軍並為贈官。三公之制,開黃閤,廳事置鴟尾。
後魏以太師、太傅、太保謂之三師,上公也。大司馬、大將軍謂之二大,太尉、司徒、司空謂之三公。
北齊皆有三師、二大、三公之官,並置府,其府三門,當中門黃閤,設內屏。三師、二大置佐吏,則同太尉府。
後周置六卿之外,又改三師官謂之三公,兼置三孤以貳之。少師、少傅、少保。而以司徒為地官,大司馬為夏官,司空為冬官,如姬周之制,無復太尉、三師之號。宣帝又置四輔官。以大冢宰越王盛為大前疑,蜀國公尉遲迥為大右弼,申國公李穆為大左輔,隋國公楊堅為大後丞。
隋置三師,不主事,不置府僚,但與天子坐而論道。置太尉、司徒、司空,以為三公,參議國之大事,依北齊置府僚,無其人則闕。祭祀則太尉亞獻,司徒奉俎,司空行掃除。其位多曠,皆攝行事。尋省府及僚佐,置公則坐於尚書都省。朝之眾務,總歸於臺閣矣。煬帝即位,廢三師官。
大唐復置三師,以師範一人,儀刑四海。置三公,以經邦論道,燮理陰陽,祭祀則與隋制同。並無其人則闕。天寶以前,凡三師官,雖有其位,而無其人。
太師 太師,古官。殷紂時,箕子為之。 周武王時太公,成王時周公,並為太師。周公薨,畢公代之。
秦及漢初並無,至平帝元始元年初置,以孔光居焉,金印紫綬,位在太傅上,太保次太傅。孔光為太師,王莽為太傅。光常稱疾,不敢與莽並。太后詔:「令太師無朝,賜靈壽杖。黃門令為太師省中坐置幾,太師入省中用杖,賜食十七物。」十七物者,食具十七種物也。靈壽,木名。漢東京又廢。獻帝初,董卓為太師,卓誅又廢。
魏世不置。
晉初置三上公,以景帝諱師,故置太宰,以代太師之名,晉書曰:惠帝太安元年,「以齊王冏為太師」。當時撰述者之誤也。秩增三司。蜀李雄僭號,時范長生自西山乘素輿詣成都,雄拜長生為天地太師,封西山侯。
後魏、北齊、後周、隋、大唐皆有之。天寶以前,唯以其官贈仲尼及長孫禎、武士、竇毅、韋玄貞、張說、裴光庭而已。音憂縛反。
太傅 太傅,古官。傅,傅之德義也。周成王時,畢公為太傅。 漢高后元年,初置太傅,金印紫綬。初用王陵,後省。八年復置,後省。哀帝元壽二年,復置,位在三公上。平帝以孔光為之。
後漢有太傅,上公一人,掌以善道,無常職。光武以卓茂為之,薨,省。明帝又以鄧禹為之。鄧禹字仲華,以元功拜太傅,進見東向。又張禹字伯達,遷太傅,舍於宮中,太官進食,五日一歸府。朝見特贊,與三公絕席。章帝以趙熹三世在位,為國元老,乃以為太傅。和帝即位,幼弱,以鄧彪有高名,海內歸仁,徵為太傅,百官總己以聽之,恩寵之異,莫與為比。其後,每帝初即位,輒置太傅,錄尚書事,薨則省。胡廣注曰:「猶古冢宰總己之義。」桓帝踐祚,已加元服,不復置傅,但令太尉胡廣、司徒趙戒領尚書事。至靈帝,復以陳蕃為太傅,與廣參錄尚書事。陳蕃志欲芟夷閹豎,以清本朝,世亂讒勝,用殞厥身。胡廣代之,拱默而已。
魏初置太傅,以鍾繇為之。鍾繇字元常,遷太傅,有疾。時華歆亦以高年病,朝見,皆使乘轝上殿就坐。是後三公有疾,遂以為故事。
晉宋金章紫綬,進賢三梁冠,介幘,絳朝服,佩山玄玉。
梁、後魏、北齊、後周及大唐皆有。
太保 太保,古官。殷太甲時,伊尹為太保。 周成王時,召公為太保。
漢平帝元始元年,始用王莽為之。光武中興,省。
魏初不置,末年始置太保,以鄭沖為之。沖,字文和。位在三司上。
晉武初踐祚,以王祥為太保,進爵為公,加置七官之職。太保,所以訓護人主、導以德義者也。汝南王亮為太宰,錄尚書事,與太保衛瓘對掌朝政。又衛瓘為太保,以公就第,置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也。章綬佩服冠秩與太傅同。
梁、後魏、北齊、後周、隋及大唐皆有之。天寶以前,唯以其官贈竇季謀一人而已。
太宰 太宰,於殷為六太,於周為六卿,亦曰冢宰。 周武時,周公始居之,掌建邦之治。
秦、漢、魏並不置。平帝加王莽號曰宰衡。
晉初,依周禮,備置三公。三公之職,太師居首,以景帝名師,故置太宰以代之,而以安平獻王孚居焉。增掾屬十人,蓋為太師之互名,非周冢宰之任也。何曾為太宰,朝會乘輿入朝,劍履上殿,如蕭何、田千秋、鍾繇故事。又安帝以太宰瑯琊王德文不宜嬰拂事務,以紆論道之重,可袞冕之服,綠盭綬,羽葆鼓吹。盭音戾。盭,綠也,以綠為質。盭,草名也,出瑯琊平昌縣,似艾,可染綬,因以為綬名。
宋大明中,用江夏王義恭為之,冠綬服秩悉與太傅同。至齊以為贈。
梁初有之。至陳,又以為贈,有事則權兼之。
後魏初無。至孝莊時,以太尉上黨王天穆為之,增置佐吏。
北齊無聞。
後周文帝又依周禮建六官,遂置天官大冢宰卿一人,掌邦治,以建邦之六典,佐皇帝治邦國。
自隋而無。
太尉 太尉,秦官。月令曰:「孟夏,太尉贊傑俊。」自上安下曰尉,故武官咸以為號。 漢因之。應劭漢官謂太尉為周官,非也。鄭玄注月令亦曰秦官。尚書中候雲「舜為太尉」。束皙據非秦官,以此追難玄焉。劉昭曰:「緯候眾書,貴尚神詭,出沒隱顯,動挾誕怪。太尉官實司天,虞舜作宰,璿衡賦政,當是據後位以書前職,非虞之實號也。太尉所職,即舜所掌,遂以同掌追稱太尉,乃中候之誤假,蓋非官之為謬。康成淵博,自注中候,裁及注禮而忘舜位,豈其實哉!此是不發譏於中候,而正之於月令也。廣微之誚,未探碩意。」金印紫綬,掌武事。漢文三年省,景帝三年復置,其尊與丞相等。丞相衛綰病免。上議置丞相、太尉。藉福說田蚡曰:「上以將軍為丞相,必讓竇嬰;嬰為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相尊等耳,又有讓賢名。」蚡從之,皆如其謀。蚡音扶粉反。五年,又省。元狩四年,更名大司馬。大司馬說在本篇。
後漢建武二十七年,復舊名為太尉公。每帝初即位,多與太傅同錄尚書事,府門無闕。論者雲,王莽以大司馬篡盜神器,故貶其闕。掌四方兵事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凡郊祀之事,掌亞獻;大喪則告諡南郊。凡國有大造大疑,則與司徒、司空通而論之。國有過事,與二公通諫諍之。靈帝末,以劉虞為大司馬,而太尉如故。自此則大司馬與太尉始並置矣。劉寵字祖榮,遷太尉,以日食免。又初第五倫為會稽太守,署鄭弘為督郵,舉孝廉。及弘為太尉,而倫為司空,位在下,每朝見,弘曲躬自卑。帝知其故,遂置雲母屏風,分隔其間,由此以為故事。又陳蕃拜太尉,臨朝歎曰:「黃憲若在,不敢先佩印綬。」後坐辟召非其人,策罷。
魏亦有之。王祥字休徵,為太尉。司馬文王進爵為王,祥與司徒何曾、司空荀顗並詣王。顗曰:「相王尊重,今可相率而拜。」祥曰:「相國勢位,誠為尊貴。然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階而已。班列大同,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耶?損魏朝之美,虧晉王之德,君子愛人以禮,吾不為也。」及入,何曾、荀顗遂拜,祥獨長揖。文王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也。」
晉太尉進賢三梁冠,介幘,絳朝服,金章紫綬,佩山玄玉。若郊廟,冕服七旒,玄衣纁裳,七章。
宋制,武冠,山玄玉。
齊制,九旒。
後魏初,與大將軍不並置。正光之後,亦皆置焉。
歷代唯後周無,其餘皆有,悉為三公。
司徒 司徒,古官。少皞祝鳩氏為司徒。司,主也。徒,眾也。 堯時,舜為司徒。
舜攝帝位,命為司徒。
玄孫之子曰微,亦為夏司徒。
周時,司徒為地官,掌邦教。毛詩緇衣,美鄭武公也。父子為周司徒,善於其職。
秦置丞相,省司徒。
漢初因之。至哀帝元壽二年,罷丞相,置大司徒。
後漢大司徒主徒眾,教以禮義。凡國有大疑大事,與太尉同。蔡質漢儀曰:「司徒府與蒼龍闕對,厭於尊者,不敢號府。」應劭曰:「此不然。丞相舊位在長安時,府有四出門,隨時聽事。明帝本欲依之,迫於太尉、司空,但為東西門耳。每國有大議,天子車駕親幸其殿。」建武二十七年,去「大」,為司徒公。鄧禹為大司徒,封侯,年二十四。靈帝賣官,廷尉崔烈入錢五百萬,以買司徒,其拜日,天子亦臨軒,時人謂烈為「銅臭」。建安末為相國。
魏黃初元年,改為司徒。華歆字子魚,為司徒,家無擔石之儲。詔曰「司徒,國之俊老。今大官重膳,而司徒蔬食,甚無謂也」。特賜歆及妻、男等衣服。
晉司徒與丞相通職,更置迭廢,未嘗並立。至永嘉元年,始兩置焉。王衍為司徒,東海王越為丞相,始兩置也。陳騫為司徒,仰理萬機,俯澄邦教。又王戎字濬沖,為司徒,高選長吏西曹掾,委任責成,常得無為。又蔡謨字道明,遷司徒,謨固讓曰:「若我作司徒,將為後世哂,義不敢拜。」詔數十下,謨章表十餘上,陳以疾篤。帝臨軒,自旦至申,而徵不至。公卿以蔡公傲無人臣之禮,奏送謨廷尉。謨率子弟詣闕稽顙,詔免為庶人。謨每歎曰:「若使劉王喬得南渡,司徒之美選也。」王喬名疇,少有重名。
宋制:司徒金章紫綬,進賢三梁冠,佩山玄玉。掌治民事,郊祀則省牲,視滌濯,大喪安梓宮。凡四方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亦與丞相並置。
齊司徒之府,領天下州郡名數,戶口簿籍。
梁罷丞相,置司徒,歷代皆有。
至後周,以司徒為地官,謂之大司徒卿,掌邦教,職如周禮。
隋及大唐復為三公。
司空 司空,古官。孔安國曰:「司空,主空土以居人。」空,穴也。古者穿土為穴以居人。 少皞鳲鳩氏為司空。
舜攝帝位,以禹為司空。周禮正義曰:「禹自司空總百揆,乃分司空之職為共工。」虞書曰「垂作共工,益作朕虞」是也。
玄孫之子曰冥,亦為夏司空。
殷湯以咎單為司空。
周禮,司空為冬官,掌邦事。凡營城起邑、復溝洫、修墳防之事,則議其利,建其功。四方水土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凡國有大造大疑,諫諍,與太尉同。
秦無司空,置御史大夫。
漢初因之。至成帝綏和元年,始更名御史大夫曰大司空。初改為司空,議者又以縣道官獄有司空,故復加為大司空,亦所以別小大之文也。金印紫綬,祿比丞相。哀帝建平二年,復為御史大夫。元壽二年,復為大司空。何武字君卿,為司空。事後母不篤,詔以其「舉措煩碎,不合眾心,孝聲不聞,惡名流行。其上大司空印綬」。遂策免之。又彭宣字子佩,為大司空。而王莽為大司馬,專權。宣上書曰:「三公鼎足承君,一足不任,則覆亂矣。臣老病,願上印綬。」
後漢初為大司空。建武二十七年,去「大」,為司空公。第五倫字伯魚,為司空。奉公不撓,言議果決,以貞白稱。又張敏字伯達,為司空。行大射禮,陪位頓仆,策免。又陳寵為司空,府故事,以計吏至,時自公以下督屬籍,不通賓客,以防交關。寵去籍通客,以明無所不受,論者大之。荀氏家傳曰:「荀爽字慈明。董卓秉政,徵之,起巖穴,九十五日而為司空,時號為白衣登三公。」獻帝建安十三年,又罷司空,置御史大夫。御史大夫郤慮免,不復補。荀綽百官注曰:「獻帝置御史大夫,職如司空,不領侍御史。」
魏初,又置司空,冠綬及郊廟之服與太尉同。鄭袤字林叔,為司空。天子臨軒,遣就第拜授。袤謂使曰:「魏以徐景山為司空,徐公曰:『三公當上應天心,苟非其人,實傷和氣。』」固辭,見許。袤,莫侯反。
宋制:進賢三梁冠,佩山玄玉。掌治水土,祠祀掌掃除樂器,大喪掌將校復土。
歷代皆有之。至後周為冬官,謂之大司空卿。掌邦事,以五材九範之徒,佐皇帝,富邦國。大祭祀行灑掃,廟社四望則奉豕牲。
隋及大唐復為三公。天寶十三年,策拜楊國忠為司空,其日雨土。
大司馬 大司馬,古官也,掌武事。司,主也。馬,武也。 少皞有●鳩氏為司馬。●音雎。
堯時,棄為后稷,兼掌司馬。
周時,司馬為夏官,掌邦政。
項羽以曹咎、周殷並為大司馬。楚大司馬景舍帥軍伐蔡,蔡侯奉社稷而歸之。楚發其賞,舍辭曰:「發誠布令而敵退,是王威也;相攻而敵退,是將威也,戰而敵退,是眾威也。臣不宜以眾威受賞。」又司馬穰苴本姓田,齊威王以古司馬法而附穰苴,因號為司馬穰苴。
漢初不置。武帝元狩四年,初罷太尉,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冠者,加於其上為一官也。霍光以大司馬大將軍輔政。武帝又令大將軍、驃騎將軍皆有大司馬之號。宣帝地節三年,置大司馬,不冠將軍,亦無印綬、官屬。霍禹為大司馬,冠小冠,無印綬。成帝綏和元年,初賜大司馬金印紫綬,置官屬,祿比丞相,去將軍。哀帝建平二年,復去大司馬印綬、官屬,冠軍如故。元壽二年,復賜大司馬印綬,置官屬,去將軍,位在司徒上。漢律:丞相、大司馬、大將軍,俸錢月六萬。始直雲司馬,議者以漢有軍候千人司馬官,故加「大」。王莽居攝,以漢乃無小司徒,而定司馬、司徒、司空之號,並加「大」。
後漢光武建武二十七年,省大司馬,以太尉代之,故常與太尉迭置,不並列。吳漢為大司馬,封無陽侯。至靈帝末始置焉。
魏文帝黃初二年,復置大司馬,以曹仁居之,而太尉如故。則太尉、大司馬、大將軍各自為官,位在三司上。吳有左、右大司馬。
晉定令,亦在三司上。晉諸公贊曰:「義陽王為太尉、大司馬時,父孚為太宰,父子居上公,中代以來,未之有也。」又汝南王亮為大司馬,正旦大會,乘車入殿。又陳騫為大司馬,賜袞冕之服。武冠,絳朝服,金章紫綬,佩山玄玉,與大將軍同。
宋時唯元嘉中用彭城王義康為之,冠玉與晉同。
至齊以為贈。
梁時置官屬。
陳以為贈。
後魏、北齊與大將軍為二大,位居三師之下,三公之上。
後周以為夏官,謂之大司馬卿。掌邦政,以建邦國之九法,佐皇帝,平邦國,大祭祀掌其宿衛,廟社則奉羊牲。自隋而無。
總敘三師三公以下官屬 三師、太師、太傅、太保,歷代多有之。一太、殷建官有六太,其一曰太宰。自周以後,亦常有之。餘五太則無。三公、太尉、司徒、司空,歷代有之。二大、大司馬、大將軍,歷代亦有之。諸位從公諸將軍及光祿大夫開府者,歷代亦時有之。官屬等。歷代有置有省,亦多同說,所以不更各具本府,但依時代都言之。其大將軍,自具本篇。 漢有三師,而不見官屬。以丞相為公,置司直、長史。後改丞相為司徒,則曰司徒司直、長史。具宰相篇。其太尉後改為大司馬。綏和初,始置長史一人,掾屬二十四人,御屬一人,令史二十四人。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置長史,如中丞。具御史大夫篇。
後漢初,唯置太傅,有長史一人,掾屬十人,御屬一人。不知何曹。後置太師,董卓嘗居之,蓋自為也,而不見官屬。太尉屬官有長史一人,署諸曹事。盧植禮注曰:「如周小宰。」掾史屬二十四人、分主二千石長吏遷除、民戶、祠祀、農桑、奏議、辭訟、郵驛、轉運、盜賊、罪法、兵、貨幣、鹽鐵、倉穀等事。黃閤主簿、省錄眾事,掌閤下威儀。記室令史、掌上章奏報。後漢末,陳琳、阮瑀皆為曹公記室,軍國書檄皆所作。御屬。掌為公卿閤下威儀。司徒屬官有長史一人,掾屬三十一人,令史及御屬三十六人。正曰掾,副曰史。陳寵辟司徒鮑昱府。是時三府掾屬專尚交遊,以不肯親事為高。寵獨勤心物務,轉為辭曹,專掌天下獄訟。時司徒辭訟,久者數十年,事類溷錯,易為輕重。寵為昱撰辭訟比七卷,決事科條,皆以事相從。昱奏上之,其後公府奉以為法。司空屬官:長史一人,掾屬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屬三十二人。正曰掾,副曰屬。漢書注云:公府掾比古元士三命者也。或曰:漢初,掾史辟皆上言之,故有秩,皆比命士。其所不言,則為百石屬,其後皆自辟除,故通為百石雲。其大司馬屬官並同前漢。
魏置太傅、太保,而不見官屬。太尉、司徒、司空有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正行參軍。大司馬亦有正行參軍也。
晉有太宰、太傅、太保。唯楊駿為太傅,增祭酒為四人,掾屬二十人,兵曹為左右也。楊駿輔政,引潘岳為太傅主簿。初,譙人公孫宏客於河陽,岳待之甚厚。及駿誅,宏為楚王瑋長史,凡駿綱紀皆從坐,同署主簿已被戮。宏言於瑋,謂岳為假吏,故得免。太宰、太保官屬不見。太尉、司徒、司空並有長史、司馬。太尉雖不加兵者,吏屬皆絳服。泰始三年,又置太尉軍參軍六人,騎司馬五人,官騎十人。而司徒加置左長史,掌差次九品,銓衡人倫,冠綬與丞相長史同。主簿、左右東西曹掾各一人,若有所循行者,增置掾屬十人。武帝時,司徒奏州郡農桑未有賞罰之制,宜遣掾屬循行。詔遂使司徒督察州郡播殖。若有所循者,增掾屬十人。又溫嶠請司徒置田曹掾,州一人,勸課農桑。初,王渾字玄沖遷司徒,仍加兵。渾以司徒文官,主吏不持兵,持兵乃吏屬絳衣,自以非是舊典,皆令皁服,論者美其謙而識禮。司空府加置導橋掾一人,餘略同後漢。咸寧初,詔以前太尉府為大司馬府,增置祭酒二人,帳下司馬、官騎、大車、鼓吹,左右光祿、光祿三大夫。開府者皆為位從公,品秩、俸賜、儀制與諸公同。加兵者增置司馬一人,從事中郎二人,劉琨為司空,以盧諶為從事中郎。主簿、記室督各一人,舍人四人,兵、鎧、士曹,營軍、刺姦、帳下都督、外都督、令史各一人。主簿以下、令史以上皆絳服。司馬給吏卒如長史,從事中郎給侍二人,主簿、記室督各給侍一人。其餘臨時增崇者,則褒加各因其時為節文,不為定製。其祭酒掾屬,白蓋小車七乘,軺車施耳後戶、皁輪犢車各一乘。自祭酒以下、令史以上皆皁零辟朝服。其為持節都督者,增參軍為六人,其餘如常加兵公制。孫楚字子荊,為佐著作郎,參石苞驃騎軍事。楚既負其才氣,頗侮易苞。初至,揖曰:「天子命我參卿軍事。」初,參軍不敬府主,楚既輕苞,遂制施敬,自楚始也。
宋有太傅、太保、太宰、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馬,諸府皆有長史一人,將軍一人。又各置司馬一人,而太傅不置。長史、掾屬亦與後漢略同。自江左以來,諸公置長史、倉曹掾、戶曹屬、東西閤祭酒各一人,主簿、舍人二人,御屬二人,令史無定員。領兵者置司馬一人,從事中郎二人,參軍無定員;加崇者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掾屬四人,則倉曹增置屬,戶曹置掾。加崇極於此也。其司徒府若無公,唯省舍人,其府常置,其職僚異於餘府,有左、右長史,東、西曹掾屬,餘則同矣。餘府有公即置,無則省。
齊有太宰、大司馬,並為贈官,無僚屬。太尉、司徒、司空,是為三公。特進,位從公。諸開府儀同三司,位從公。開府儀同,如公。凡公督府置佐:長史、司馬各一人,諮議參軍二人。諸曹有錄事,功曹,記室,戶曹,倉曹,中、直兵,外兵,騎兵,長流,賊曹,城局,法曹,田曹,水曹,鎧曹,集曹,右戶十八曹。城局曹以上署正參軍,法曹以下署行參軍,各一人。其行參軍無署者,為長兼員。其公府佐吏,則從事中郎二人,倉曹掾、戶曹屬、東西閤祭酒各一人,主簿、舍人、御屬二人。加崇者,則左右長史四人,中郎、掾屬並增數。其未及開府,則置府亦有佐吏,其數有減。小府無長流,置禁防參軍。初,晉令公府長史著朝服,自宋大明以來著朱衣。齊王儉為司徒左長史,請依晉令復舊制,不著朱衣,時議不許。又曰:王秀之常云:「位至司徒左長史,可以知止足矣。」又陸慧曉為司徒右長史,謝朏為左長史,府公竟陵王子良謂王融曰:「我府二上佐,前代誰可比?」融曰:「兩賢同時,未有前例。」朏,滂佩反。
梁武受命之初,官班多同宋齊之舊。有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馬、太尉、司徒、司空、開府儀同三司等官。諸公及位從公開府者置官屬,有長史、司馬、諮議參軍、掾屬、從事中郎、記室、建安王為雍州刺史,表求管記,乃以江革為征北記室參軍。革弟觀又為參軍兼記室。任昉曰:「文房之任,總卿兄弟。」故歷代皆為文士之華選雲。主簿、列曹參軍、行參軍、舍人等官。其司徒則有左、右二長史,褚球字仲寶,為司徒右長史,加貂。台佐加貂,自球始也。又增置左西掾一人,自餘僚佐,同於二府。有公則置,無則省。而司徒無公,唯省舍人,餘官常置。開府儀同三司,位次三公,左右光祿大夫優者則加之,同三公,置官屬。
陳三師、二大並為贈官,而無僚屬。其三公有府長史、司馬、諮議參軍、從事中郎、掾曹屬、主簿、祭酒、錄事、記室、正參軍、板正參軍。
後魏三師無官屬。後又置太宰,以元天穆為之,增置佐吏。三公及二大並有長史,司馬,諮議參軍,從事中郎,掾屬,主簿,錄事參軍,功曹,記室、戶曹、中兵等參軍,諸曹行參軍,祭酒,參軍事,長兼行參軍,督護。其太尉、司徒與二大屬官階同。唯司空府官每降一階。
北齊三師、二大、三公各置長史,司馬,諮議參軍,從事中郎,掾屬,主簿,錄事,功曹,記室、戶曹、倉曹、中兵、外兵、騎兵、長流、城局、刑獄等參軍事,東西閤祭酒及參軍事,法、墨、田、水、鎧、集、士等曹行參軍,兼左戶右戶行參軍,長兼行參軍,參軍,督護等員。司徒則加左、右長史。長史、主吏。司馬、主將。舍人,主閤內事。皆自秦官也。從事中郎、從事中郎,漢末官也。陳湯為大將軍王鳳從事中郎,在主簿上,所掌秩與長史同。掾屬、主諸曹事。主簿、所主與舍人同,祭酒所主亦同。令史,主諸曹文書。此皆自漢官也。陳湯為大將軍王鳳從事中郎是也。御屬、參軍自後漢也。孫堅參驃騎軍事是也。參軍所主與掾屬同。其儀同三司加開府者,亦置長史以下官屬,而減記室、倉、城局、田、水、鎧、士等七曹,各一人。其品亦下三公府一階。其三師、二大佐吏,則同太尉府也。
後周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而不見僚屬。
隋三師亦不見官屬。而三公依北齊置府僚,後省府及僚佐。置公則坐於尚書都省。朝之眾務,總歸於臺閣。
大唐三師、三公並無官屬。
卷二十一 職官三 宰相併官屬 門下省
通典卷第二十一
職官三 宰相併官屬 門下省 侍中侍郎給事中散騎常侍諫議大夫起居補闕拾遺典儀城門郎符寶郎弘文館校書 中書省 中書令侍郎舍人通事舍人集賢學士史官主書 宰相併官屬 黃帝得六相而天地治,神明至。黃帝得蚩尤而明天道,得太常而察地理,得蒼龍而辨東方,得祝融而辨南方,得風后而辨西方,得后土而辨北方,謂之六相。虞舜臣堯,為堯時臣。舉八愷,蒼舒、隤敳、檮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為八愷,即垂、益、禹、皋陶之倫也。庭堅則皋陶字。隤,大回切。敳,午來切。使主后土,后土,地官也。以揆百事,莫不時敘,地平天成。揆,度。成,平也。舉八元,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為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內平外成,內,諸夏。外,夷狄。謂之十六相。亦曰十六族。 及成湯居亳,初置二相,以伊尹、仲虺為之。伊尹號為阿衡。仲虺,臣名,為湯左相。武丁得傅說,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武丁,殷之高宗也。得賢相傅說,於是禮命立以為佐相,使在左右也。
周時,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亦其任也。
秦悼武王二年,始置丞相官,以樗里疾、甘茂為左右丞相。茂為左,疾為右。莊襄王又以呂不韋為丞相。及始皇立,尊不韋為相國,則相國、丞相皆秦官。又漢官儀云:「皆六國時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秦初有左右,荀悅曰:「秦本次國,命卿二人,是以置左右丞相,無三公官。」至二世,復有中丞相。二世已誅李斯,乃拜趙高為中丞相,事無大小,皆決之。
漢高帝即位,一丞相,綠綬,高帝二年,拜曹參為假左丞相,即漢初丞相當有左右,今言一丞相,或漢書之誤。以蕭何為之。及誅韓信,乃拜何為相國。何薨,以曹參為之。孝惠、高后置左右丞相。文帝二年,復置一丞相,丞相月俸錢六萬。初,陳平為左丞相。及誅諸呂,文帝初立,平乃謝病,以讓周勃,乃以勃為右丞相,位第一;平為左丞相,位第二。帝因朝問勃:「天下一歲決獄幾何?」勃謝不知。問:「天下錢穀一歲出入幾何?」勃又不能對,汗出洽背。及問平,平曰:「有主者。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任其職。」頃之,勃謝病,請免相,平專為一丞相。成帝綏和元年,御史大夫何武建言:「古者民謹事約,國之輔佐,必得賢聖,然猶則天三光,備三公官,三光,日、月、星。各有分職。今末俗之弊,政事煩多,宰相之才不能及古,而今丞相獨兼三公之事,所以大化久未洽也。宜建三公官,定卿大夫之任,分職授政,以考功效。」於是上拜曲陽侯王根為大司馬,而何武自御史大夫改為大司空,皆金印紫綬,比丞相,則三公俱為宰相。漢御史大夫副丞相事,若今之同平章事及參知機務之類。所以漢書雲「薛、貢、韋、匡迭為宰相」。薛宣、韋賢、匡衡則是丞相,而貢禹但為御史大夫。又蕭望之謂朱雲曰:「吾備位將相。」蕭嘗任御史大夫及前將軍。至哀帝,復罷大司空。大司空朱博奏曰:「帝王之道,不必相襲。高祖置御史大夫,位次丞相,典正法度,以職相參。歷載二百,天下安寧。今更為大司空,與丞相同位。故事,選郡國守相高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位次有敘,所以尊聖德,重國相也。今中二千石未更御史而為丞相,非所以重國政也。今願罷大司空,以御史大夫為百寮師。」哀帝從之。元壽二年,更名丞相為大司徒。初,漢制常以列侯為相,唯公孫弘布衣,數年登相位,武帝乃封為平津侯,其後為故事。至丞相而封,自弘始也。到光武絕不復侯,或自以際會授立見封。漢儀注曰:「御史大夫為丞相,更春乃封,故先賜爵關內侯。」李奇曰:「以冬月非封侯,故且先賜爵關內侯。」白事教令,稱曰君侯。亦謂丞相為上相,陸賈謂陳平曰「足下位為上相」是也。春秋之義,尊上公謂之宰,言海內無不統焉。故丞相進,天子御座為起,在輿為下。皇帝見丞相起,謁者贊稱曰:「皇帝為丞相起。」起立,乃坐。贊稱曰:「敬謝行禮。」皇帝在道,丞相某迎,謁者贊稱曰:「皇帝為丞相下輿。」下立,乃升車也。丞相有病,皇帝法駕親至問疾,從西門入。丞相有疾,御史大夫三朝問起居,百寮亦然。後漢三公疾,令中黃門問疾。魏晉即黃門郎,尤重者或侍中。及瘳視事,尚書令若光祿大夫賜以養牛、上尊酒。如淳曰:「律,稻米一斗,得酒一斗,為上尊;稷米一斗,得酒一斗,為中尊;粟米一斗,得酒一斗,為下尊。」顏師古曰:「稷即粟也。中尊宜為黍米,不當言稷。且作酒,自有澆淳之異為上中下矣,非必繫於米也。」蕭何為相國,將薨,舉曹參代。參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擇郡國吏,木訥於文辭、重厚長者,即召除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者,輒斥之。不事事,日夜飲醇酒。及卒,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顜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淨,民以寧一。」又田蚡為丞相,黜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儒者數百人,儒由是興。又車千秋無他才學功勞,特以一言寤主,旬月取宰相,封富人侯,前代未有也。又匡衡比十年之間不出長安城門,而至丞相。又宣帝時,丙吉字少卿,為丞相,尚寬大,好禮讓。掾吏有罪不稱職,與長休告,終無按驗。客或曰:「君侯為漢相,姦吏成其私,然無所懲艾乎?」吉曰:「夫以三公之府,有按吏之名,吾竊陋焉。」因為故事,公府不按吏,自吉始。於是官屬掾史,務掩過揚善。吉嘗出,逢群鬥者,死傷橫道,吉不問過之。又逢人逐牛,牛喘吐舌,止駐,使騎吏問逐牛行幾里。掾史怪之,問吉。吉曰:「 人鬥殺傷,長安令、京兆尹職所當禁。吾備宰相,不親小事。方春,少陽用事,未可以熱,恐牛近行,因省此時氣失節。三公典調陰陽,職所憂也。」又韋賢字長孺,為丞相,年七十餘,乞罷歸私第。丞相致仕,自賢始也。又孔光將拜丞相,已刻侯印書贊,未拜,上暴崩。其夜,於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綬。又薛宣為丞相,相府辭訟不滿萬錢不為移書,後遵用薛侯故事,然官屬譏其煩碎無大體,不稱賢相也。又王商為丞相,天子歎曰:「此真漢相矣。」有天地大變、天下大過,則以病聞。有天地大變、天下大過,皇帝使侍中持節,乘四白馬,賜上尊酒十斛,牛一頭,策告殃咎;使者去,半道,丞相追,上病。使者還來白事,尚書以丞相不起病聞。若丞相不勝任,使者策書,駕駱馬,即時布衣步出府,免為庶人。若丞相有他過,使者奉策書,駕騅騩馬,即時步出府,乘棧車牝馬,歸田裡思過。騩,京媚切。凡丞相府,門無闑,不設鈴鼓,言其大開,無節限。
後漢廢丞相及御史大夫,而以三公綜理眾務,則三公復為宰相矣。前代丞相有蒼頭字宜祿。至漢代,有所關白,則叩閤呼「宜祿」,遂以為常。闑,魚列切。至於中年以後,事歸臺閣,則尚書官為機衡之任。至獻帝建安十三年,復置丞相,而以曹公居之。又有相國。
魏黃初元年,改為司徒。吳有左、右丞相。而文帝復置中書監、令,並掌機密,自是中書多為樞機之任。說在中書令篇。其後定製,置大丞相,第一品。後又有相國,齊王以司馬師為之,晉景帝。高貴鄉公以司馬昭為之。晉文帝。
晉惠帝永寧元年,罷丞相,復置司徒。永昌元年,罷司徒並丞相,則與司徒不並置矣。丞相與司徒,廢置非一。其後或有相國,或有丞相,省置無恆,而中書監、令常管機要,多為宰相之任。自魏晉以來,相國、丞相多非尋常人臣之職。晉趙王倫、梁王肜、成都王穎、南陽王保並為之。元帝渡江,以王敦為丞相,轉司徒,荀組為太尉,以司徒官屬並丞相為留府,敦不受。成帝以王導為丞相,罷司徒府以為丞相府。導薨,罷丞相,復為司徒府。相國、丞相,皆袞冕綠盭綬。盭音隸。
宋孝武帝初,唯以南郡王義宣為丞相,而司徒府始如故。亦有相國。丞相金章紫綬,進賢三梁冠,絳朝服,佩山玄玉,相國則綠盭綬也。齊丞相不用人,以為贈官。梁罷相國,置丞相;罷丞相,置司徒。陳又置相國,位列丞相上,並丞相並為贈官。
按:自魏晉以來,宰相但以他官參掌機密,或委知政事者則是矣,無有常官。其相國、丞相,或為贈官,或則不置,自為尊崇之位,多非人臣之職。其真為宰相者,不必居此官。魏文帝以劉放、孫資為中書監、令,並掌機密。晉武帝詔以荀勖為中書監、侍中,毗贊朝政。張華為中書令,侍中劉卞謂華曰:「公居阿衡之地。」東晉庾亮、庾冰相次為中書監。先是,王導輔政,以和得眾,庾亮以法裁物,頗失人心。至冰,經綸時務,升擢後進,朝野注心,咸曰賢相。殷浩為揚州刺史,參綜朝權。王敦為大將軍、侍中,上表曰「臣備位宰輔」。謝安為中書監,錄尚書省事。宋文帝初,徐羨之為司空,錄尚書事。後以江湛、王僧綽俱為侍中,任以機密。後又以殷景仁為侍中、左衛將軍,與侍中、右衛將軍王華,侍中、左衛將軍王曇首,侍中劉湛四人俱居門下,皆以風力局幹,冠冕一時,同昇之美,近代莫及。初,王弘為江州刺史,加侍中,後徵輔政,以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而弘弟曇首為文帝所任,與華相埒。華常謂己力用不盡,每歎息云:「宰相頓有數人,天下何由得理?」湛母憂去職,後徵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與殷景仁並被任遇。湛常云:「今代宰相何難?此正可當我南陽郡漢代功曹耳。」沈演之為侍中、右衛將軍,文帝謂之曰:「侍中領衛,俱為優重,此蓋宰相便坐,卿其勉之。」齊王儉為侍中、尚書令,常謂人曰:「江左風流宰相,唯有謝安。」蓋自況也。明帝顧命江祏兄弟及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領軍蕭坦之,更日帖敕,時呼為「六貴」,皆宰相也。梁何敬容初為吏部尚書、侍中。時徐勉為僕射,參掌機事,以疾陳解,因舉敬容自代,故敬容遷為僕射,掌選事,侍中如故,此並為宰相。後敬容屢轉他官,而參掌如故。又王訓為侍中,武帝問敬容曰:「褚彥回年幾為宰相?」對曰:「 少過三十。」帝曰:「今之王訓,無謝彥回。」彥回,宋明帝時為侍中。又周捨卒後,朱為散騎常侍,代掌機密。北齊韓軌為中書令,尋授司空,自以勳庸,歷登台鉉。按此則或掌機密,或錄尚書,或綜機權,或管朝政,或單侍中,或給事中,或受顧命,皆為宰相也。然侍中職任機務之司,不必他名,亦多為宰相。其有侍中兼外官,若宋王弘;侍中兼內官,若沈演之,其例不少,則非宰相,蓋在當時委任而已。自晉宋已來,宰相皆文義自逸,何敬容獨勤庶務,為代所嗤鄙。姚察曰:「魏正始及晉之中朝,俗尚於玄虛,貴為放誕。尚書丞郎以上,簿領文案,不復經懷,皆成於令史。逮乎江左,此道彌扇。唯卞壼以臺閣之務,頗欲綜理,阮孚謂之曰:『卿常無閒暇,不乃勞乎?』宋代王敬弘身居端右,未嘗省牒,風流相尚,其流遂遠。睹白署空,是稱清貴;恪勤匪懈,終滯鄙俗。是使朝經廢於上,眾職隳於下,小人道長,抑此之由。嗚呼!傷風敗俗,而使何國禮之識理見譏薄俗者哉!」
後魏舊制,有大將軍,不置太尉;有丞相,不置司徒。自正光以後,始俱置之,神瑞元年,置八大人官,總理萬機,時號「八公」。然而尤重門下官,多以侍中輔政,則侍中為樞密之任。說在侍中篇。
北齊乾明中,置丞相。河清中分為左右,各置府僚。然而為宰相秉持朝政者,亦多為侍中。趙彥琛、元文遙、和士開同為宰相,皆兼侍中。
後周大冢宰亦其任也,其後亦置左右丞相。大象二年,以楊堅為大丞相,遂罷左右丞相官。
隋有內史、納言,即中書令、侍中。是為宰相,亦有他官參與焉。柳述為兵部尚書,參掌機事。又楊素為右僕射,與高熲專掌朝政。
大唐侍中、中書令是真宰相。尚書左右僕射亦嘗為宰相。其間或改為納言、內史、左相、右相、黃門監、紫微令等名,其本即侍中、中書令也。共有四員。其僕射貞觀末始加平章事,方為宰相,具僕射篇。其餘以他官參掌者,無定員,但加同中書門下三品、貞觀十七年,以兵部尚書李勣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中書門下三品,自此始也。永崇、弘道之際,裴炎為正議大夫,守侍中;崔知溫為正議大夫,守中書令;劉齊賢為中大夫,守侍中:並同中書門下三品。按:此當以階卑官高,令所給祿秩同三品耳,當是權時之制。其後亦有階卑為侍中、中書令者,即更不言。及平章事、知政事、參知機務、參與政事及平章軍國重事之名者,並為宰相,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擢才而居,委任實重。詔敕如有不便,皆須執論。比來唯覺阿旨順情,遂無一言諫諍者,豈是道理?若唯署敕行文而已,人誰不堪,何須簡擇,以相委付?自今以後,詔敕疑有不穩,必須執之。」亦漢行丞相事之例也。韓安國為御史大夫,行丞相事。後漢書曰:「周澤行司徒事,如真。」高宗永徽六年,召宰相議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為後。褚遂良奏曰:「先帝疾甚,執陛下手以語臣曰:『我兒好新婦,今將付卿。』皇后恐不可廢。」遂置笏於殿陛,叩頭流血。上大怒,命引出之,遂良貶官。侍中韓瑗上疏理之,不納,表請歸田,不許,瑗又上疏切諫。來濟亦密表諫,不納。儀鳳元年四月,上以風疹,欲令武太后攝知國政,中書令郝處俊曰:「臣聞禮經『天子理陽政,後理陰道』,則外內和順,國家以理。帝之與後,陰之與陽,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上則謫見於天,下則禍成於人。昔魏文帝著令,雖有少主,尚不許皇后臨朝,所以追監成敗,杜其萌也。況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陛下正合謹慎宗廟,傳之子孫,誠不可持國與人,有私於後族。且曠古以來,未有此事,伏乞特賜詳審。」武太后神功元年,嘗召陸元方問以外事,對:「備位宰臣,有大事即奏,人閒碎務,不敢以煩聖鑒。」聖曆三年臘月,張易之兄弟貴寵踰分,懼不全,請計於宰相吉頊。頊曰:「公兄弟承恩深矣,非有大功於天下,自古罕有全者。唯有一策,苟能行之,豈止全家,亦當享茆土之封耳。」易之涕泣請之,頊曰:「天下思唐德久矣。主上春秋高,武氏諸王,殊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請廬陵、相王,以繼生人之願?」易之乃承閒屢言,太后納之。既知頊之諫,乃詔問頊。頊對曰:「廬陵、相王,皆陛下之子。高宗初託於陛下,當有所主。」乃追中宗焉。睿宗登極,方發問,遂追贈為御史大夫。制云:「王命中絕,人謀未輯,首陳返政之議,克副祈天之本。」中宗神龍元年二月,侍中桓彥範上疏曰:「伏見陛下每臨朝政,皇后必施帷幔殿上,得聞政事。詳求往代帝王,有與婦人謀及政事者,莫不破國亡身,傾輈繼路。且以陰乘陽,違天也;以婦陵夫,違人也。違天不祥,違人不義。由是古人譬以『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易曰:『無攸遂,在中饋。』言婦人不得參於國政也。伏願皇后無往正殿干及外朝,專在中宮脩陰教,則坤儀式固,鼎命惟永。」不納。景龍四年,中宗遺制:韋庶人輔少主,知政事,安國相王參謀輔政。中書令宗楚客謂韋溫曰:「今既皇太后臨朝,宜停相王輔政。且皇后於相王嫂叔不通問之地,甚難為儀注,理全不可。」宰相蘇瑰獨正色拒之,謂曰:「遺制是先帝意。若可改,何名遺制!」楚客大怒,竟削相王輔政而宣行。自先天之前,其員頗多。景龍中,至十餘人。開元以來,常以二人為限,或多則三人。武太后聖曆三年四月敕:「同中書門下三品平章事,賜會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例。」開元十年十一月敕:「自今以後,中書門下宜共食實封三百戶。」二十二年十一月制:「宰相兼官者,並兩給俸祿。」天寶十五年之後,天下多難,勳賢並建,故備位者眾。然其秉鈞持衡,亦一二人而已。舊制,起居舍人及起居郎唯得對仗承旨。仗下之後,謀議不得聞。武太后時,文昌右丞姚以為帝王謨訓不可無紀,若不宣自宰相,史官無從而知。表請仗下所言軍國政要,則宰相一人撰錄,每月封送史館,謂之「時政記」。自始也。舊制:宰相常於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至永淳二年七月,中書令裴炎以中書執政事筆,其政事堂合在中書,遂移在中書省。開元十一年,張說奏改政事堂為「中書門下」,其政事印亦改為中書門下之印。至德二載三月,宰相分直主政事筆,每一人知十日。貞元十年五月八日,又分每日一人執筆。
丞相司直。漢武元狩五年置,掌佐丞相舉不法,位在司隸校尉上。翟方進為司直,旬歲閒免兩司隸。旬歲猶言滿歲,若十日之一周。後漢罷丞相,光武以武帝故事,置司徒司直,居司徒府,助司徒督錄諸州郡所舉上奏,司直考察能否,以徵虛實。建武十一年省。獻帝建安八年,復置司直,不屬司徒,掌督中都官,不領諸州。九年,詔司直皆比司隸校尉,坐同席,在上,假傳置也,伏湛字惠公,光武以湛才任宰相,拜為司直,行大司徒事。後無。石勒置都部從事,各部一州,秩二千石,准丞相司直。
丞相長史。漢文帝二年置,一丞相有兩長史。漢百官表雲丞相「 有兩長史」。而張湯傳云:「殺臣者三長史也。」顏師古曰:「兼有守者,非正員故耳。」蓋眾史之長也,職無不監。田仁為丞相長史,上書言天下太守,皆下吏誅死。武帝悅,拜仁為丞相司直,威振天下。介幘,進賢一梁冠,朱衣,銅印黃綬。劉屈氂為左丞相,分丞相長史為兩府,以待天下遠方之選。待得賢人,當拜為右丞相。後漢建武中,省司直,有長史一人。魏武為丞相以來,置左右二長史而已。
丞相諸曹吏。掾屬三十,御屬一。魏武為丞相,置徵事二人。建安十五年,初置徵事二人,以邴原、王烈選補之。舊有東西曹,自魏武大軍還鄴,乃省西曹。時毛玠為東曹掾,與崔琰並典選舉。玠請謁不行,時人憚之。及議併省,咸欲省東曹,皆曰「舊西曹為上,東次之,宜省東曹也」。魏武知其情,令曰:「日出於東,月盛於西。凡人言方,亦復先東。」遂省西曹。及咸熙中,司馬昭為相國,相國府置中衛、驍騎二將軍,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主簿,舍人,參軍,參戰,東西曹及戶、賊、金、兵、騎兵、車、鎧、水、集、法、奏、倉、戎、馬、媒等曹掾屬,凡四十二人。晉元帝以鎮東大將軍為丞相,丞相府置從事中郎,分掌諸曹;有錄事中郎、度支中郎、三兵中郎。其參軍則有諮議參軍二人,主諷議事。江左初置軍諮祭酒,有錄事、記室、東曹、西曹等十三曹,其後又置七曹。宋武帝為相,合中兵、直兵,置一參軍曹,則猶二也。其小府不置長流參軍者,置禁防參軍。蜀丞相諸葛亮府有行參軍,晉太傅司馬越府又有行參軍、兼行參軍。後漸加長兼字,除拜則為參軍事,府板則為行參軍。晉末以來,參軍事、行參軍各有除板。板行參軍下則長兼行參軍。又有參軍督護、東曹督護,二督謢江左置。
門下省 門下省,後漢謂之侍中寺。嘉平六年,改侍中寺。晉志曰:給事黃門侍郎與侍中,俱管門下眾事,或謂之門下省。至齊,亦呼侍中為門下,領給事黃門侍郎、公車、太學、太醫等令丞及內外殿中監、內外驊騮廄、散騎常侍、給事中、奉朝請、駙馬都尉等官。梁門下省有侍中、給事黃門侍郎四人,掌侍從儐相,盡規獻納,糾正違闕,監合嘗御藥,封璽書。後魏尤重。北齊門下省掌獻納諫正及司進御之職,有侍中、給事黃門侍郎各六人,統左右局、左右局掌朱華閣內諸事。尚食、知御膳。尚藥、主御藥。尚衣、主御衣服。殿中,領殿中監,掌駕前奏引行事,制請修補。東耕則進耒耜事。隋改為殿內。凡六局焉。隋門下省有納言二人,給事黃門侍郎四人,煬帝減二人。及散騎常侍、諫議大夫等官,並掌陪從朝直,兼統六局。開皇三年,罷門下省員外散騎常侍員。煬帝即位,加給事員,廢常侍、諫議等官。又改殿內省隸門下省。大唐龍朔二年,改門下省為東臺。咸亨初,復舊。至武太后臨朝,光宅初,改為鸞臺;神龍初,復舊。聖曆三年四月敕,別敕賜物中書門下省官,正三品准二品、五品准四品。開元七年八月初,敕中書門下廚雜料破用外,餘有宜分取。開元元年,改為黃門省;五年,復舊。有侍中二人,黃門侍郎二人,給事中四人,左散騎常侍二人,諫議大夫四人,典儀二人,起居郎、左補闕、左拾遺各郎二人,城門郎四人,符寶郎四人,弘文館校書二人,其餘小吏各有差。 侍中侍郎給事中散騎常侍諫議大夫起居補闕拾遺典儀城門郎符寶郎弘文館校書
侍中者,周公戒成王立政之篇所云「常伯」、「常任」以為左右,即其任也。漢官曰:「選於侯伯,轉補袞闕,言其道可常尊,故曰常伯。」周禮有太僕,干寶注云:「若漢侍中。」秦為侍中,晉志曰:「黃帝時風后為侍中。」此皆出於兵家及讖緯之文,不足徵也。劉昭釋太尉,其義詳矣。本丞相史也,使五人往來殿內東廂奏事,故謂之侍中。漢侍中為加官。凡侍中、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皆為加官。漢儀註:「諸吏給事中日上朝謁,平尚書奏事,分為左右曹。」所加或列侯、將軍、卿大夫、將、都尉、尚書、太醫、太官令至郎中,無員。將謂郎將以下也。自列侯下至郎中,皆得有此加官。多至數十人。侍中、中常侍得入禁中,諸曹受尚書事,諸吏得舉法。漢侍中冠武弁大冠,亦曰「惠文冠」,加金璫,附蟬為文,貂尾為飾。侍中服則左貂,常侍服則右貂。金取堅剛,百鍊不耗;蟬取居高食潔;貂取內勁捍而外溫潤。此本趙武靈王胡服之制,秦破趙,得其冠,以賜侍中。便繁左右,與帝升降。舊用儒者,然貴子弟榮其觀好,至乃襁抱,坐受寵位,貝帶脂粉,綺襦紈蔥,鵔鸃冠,惠帝時,侍中鵔鸃冠,貝帶傅脂粉。張辟彊年十五,桑弘羊年十三,並為侍中。鵔,思狻切。鸃,魚奇切。鵔鸃似鳳凰,神鳥。直侍左右,分掌乘輿服物,下至褻器武子之屬。蘇則與吉茂同隱於太白山。後則為侍中,侍中舊親省起居,故謂之「執武子」。茂見則,嘲曰:「仕進不止執武子。」則笑曰:「誠不能效汝蹇蹇鹿車驅。」武帝時,孔安國為侍中,以其儒者,特聽掌御唾壺,朝廷榮之。本有僕射一人,秦漢以侍中功高者一人為僕射。後漢光武改僕射為祭酒,或置或否,而又屬少府,掌贊導眾事,顧問應對。桓帝末,侍中皇蟬參乘,問貂璫何法,不知所出;又問地震,雲不為災。還宮,左遷議郎。法駕出,則多識者一人負國璽,操斬白蛇劍,參乘;餘皆騎,在乘輿後。獻帝即位,初置六人,贊法駕則正直一人負璽陪乘。大駕出,則次直侍中護駕,正直侍中負璽參乘,不帶劍,餘皆騎從。殿內門下眾事皆掌之。馮魴字孝孫,父子兄弟並帶青紫,三代侍中。又劉淑為侍中,補政二百餘事,悉有篇章。又戴憑字次仲,拜侍中。帝令群臣說經,更相難詰,義不通,輒奪其席以益通者,憑遂重坐五十餘席,故語曰:「解經不窮戴侍中。」盧植為侍中,董卓欲廢帝,唯植獨正色止之。後選侍中,皆舊儒高德,學識淵懿,仰瞻俯視,切問近對,喻旨公卿,上殿稱制,秉笏陪見。舊在尚書令、僕射下,尚書上。司隸校尉見侍中,執板揖。侍中舊與中官俱止禁中,因武帝時侍中馬何羅挾刃謀逆,由是出禁外,有事乃召之,畢即出。王莽秉政,侍中復入,與中官共止禁中。章帝元和中,郭舉與後宮通,拔佩刀驚上,舉伏誅,侍中由是復出外。秦漢無定員,蔡質漢儀曰:「員本八人。」漢官曰「無員」。侍中舍有八區,論者因言員本八人。省其門題尚書寺,此孝明帝治於東宮尚書模也。魏晉以來置四人,別加官者則非數。辛毗字佐理,為侍中。文帝欲徙冀州人家十萬戶實河南,時連蝗,民饑,毗諫其不可。帝不答,起入內,毗隨而引其裾,帝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理,卿持我何太急耶﹖」遂徙其半。王粲為侍中,曹植集贈粲詩曰:「 戴蟬珥貂,朱衣皓帶。入侍帷幄,出擁華蓋。」御登樓,與散騎常侍扶,侍中居左,常侍居右,備切問近對,拾遺補闕。及江左興寧四年,桓溫奏省二人。後復舊。晉武帝時,彭權為侍中,帝問侍臣:「髦頭之義何也?」權曰:「秦紀云:秦國有奇怪獸,觸山截波,無不崩潰,唯畏髦頭,故使持之以衛至尊也。」又嵇紹字延祖,晉惠帝時為侍中。王師敗績,左右皆奔散,唯紹儼然端冕,以身捍衛,遂遇害於帝側,血濺御服。及事定,左右欲浣之,帝曰:「此是嵇侍中血,勿去之。」又庾為侍中,隨孝懷沒胡在平陽。劉聰大會,使帝著青衣行酒,不勝悲憤,跪受號哭,聰殺之,後贈貞侯。又褚翜字謀遠,為侍中。蘇峻作亂,王師敗績,火及宮室,手抱天子,登太極殿。峻兵入,叱翜令下,翜不動,曰:「蘇冠軍來覲至尊,軍人豈得逼斥宮禁!」於是兵士不敢上太極殿。峻執政,猶以為侍中。時鍾雅亦為侍中,謀奉天子出投義軍,事覺,為峻所害。又王爽為侍中,孝武崩,王國寶夜欲開門,入為遺詔。爽拒之曰:「皇帝晏駕,太子未至,輒入者斬。」國寶懼,乃止。
侍中,漢代為親近之職,魏晉選用,稍增華重,而大意不異。晉任愷字元褒,為侍中,萬機大小,多管綜之。性中正,以社稷為己任。惡賈充之為人,不欲久執朝政。或為充謀曰:「愷總門下樞要,得與上親接,宜啟令典選,使得漸疏,此一都令史事耳。九流難精,閒隙易乘。」充因稱愷才能,宜在官人之職,即日以愷為吏部尚書,由是侍覲轉稀。武冠,絳朝服,佩水蒼玉。舊遷列曹尚書,美遷中領護、吏部尚書。宋文帝元嘉中,王華、王曇首、殷景仁等並為侍中,情任親密。王華等每與帝接膝共語,貂拂帝手,拔貂置案上,語畢,復手插之。孝武時,侍中何偃南郊陪乘,鑾輅過白門閫,偃將匐,帝反手接之曰:「朕反陪卿也。」又宋孝武代,選侍中四人,並以風貌,王彧與謝莊為一雙,阮韜與何偃為一雙,常充兼假。又謝朏字敬沖,宋末為侍中。及齊受禪之日,朏在直,百寮陪位。侍中當解帝璽,朏佯不知。傳詔曰:「解璽授齊王。」朏曰:「齊自應有侍中。」乃引枕臥。傳詔懼,使稱疾,朏曰:「我無疾,何可道!」遂朝服步出門,得車還宅。是日,遂以王儉為侍中,解璽。齊高祖曰:「我若誅之,令遂成名。」乃廢於家。永明中,復為侍中。至梁,亦為侍中。齊侍中高功者,稱侍中祭酒。其朝會,多以美姿容者兼官。欲以陸慧曉為侍中,以形短小,乃止。永元三年,東昏南郊,不欲親朝士,以主璽陪乘,前代未嘗有。齊有主璽、主衣等官。梁侍中高功者在職一年,詔加侍中祭酒,與散騎侍郎高功者一人對掌禁令,此頗為宰相矣。王訓字懷範,遷侍中。既拜入見,武帝問何敬容曰:「褚彥回年幾為宰相?」對曰:「少過三十。」上曰:「今之王訓,不謝彥回。」又曰:柳慶遠為侍中,嘗失火,禁中驚懼。帝悉斂諸門鑰,問:「柳侍中何在?」既至,悉付之。又王峻與謝覽約,官至侍中,不復謀仕進。陳侍中亦如梁制。後魏置六人,加官在其數。宜都王穆壽、廣平公張黎並以侍中輔政。北齊侍中亦六人。後周初,有御伯中大夫二人,掌出入侍從,屬天官府。保定四年。改御伯為納言,斯侍中之職也。宣帝末,又別置侍中為加官。隋又改侍中為納言,置二人。煬帝大業十二年,又改納言為侍內。隋氏諱「忠」,故凡中皆曰內。大唐初,為納言。武德四年,改為侍中,亦置二人。龍朔二年,改為左相,咸亨元年復舊。光宅元年,又改為納言。神龍元年,復為侍中。開元元年,又改為黃門監;五年,復為侍中。天寶元年,改為左相。至德初,復為侍中。自隋至今,皆為宰相。舊班正三品,大曆二年,升為從二品。按令文:掌侍從,負寶,獻替,贊相禮儀,審署奏抄,駁正違失,監封題,給驛券,監起居注,總判省事。
門下侍郎。秦官有黃門侍郎,漢因之,劉向與子歆書曰:「今若年少,得黃門侍郎,要處也。」與侍中俱管門下眾事,無員。郊廟則一人執蓋,臨軒朝會則一人執麾。凡禁門黃闥,故號黃門;其官給事於黃闥之內,故曰黃門侍郎。初,秦漢別有給事黃門之職,揚雄為給事黃門。後漢併為一官,故有給事黃門侍郎,掌侍從左右,給事中使,關通中外。及諸王朝見於殿上,引王就座。無員,屬少府。又漢舊儀曰:「屬黃門令。」日暮,入對青瑣門拜,故謂之夕郎。宮闥簿曰:「青瑣門在南宮。」衛權注吳都賦曰:「青瑣,戶邊青鏤也。」獻帝初即位,置侍中、給事黃門侍郎,員各六人,出入禁中,近侍帷幄,省尚書事。後改給事黃門侍郎為侍中侍郎,去給事黃門之號,旋復故。初,誅黃門後,侍中、侍郎出入禁闥,機事頗露。由是王允乃奏比尚書,不得出入,不通賓客,自此始。荀悅為黃門侍郎。郭況以後弟,小心謙慎,年十六為黃門侍郎。魏晉以來,給事黃門侍郎並為侍衛之官,員四人。魏杜君名恕,字務伯,為黃門侍郎,每政有得失,常引綱維以正言。吳孫丞為黃門侍郎,與顧榮俱為侍臣。吳歸命詔曰:「自今以後,用侍郎當如皇室丞、顧榮儔也。」山公啟事曰:「黃門侍郎和嶠,最有才,可為吏部郎。」詔曰:「欲令在左右,更求其次。」又曰:「黃門侍郎荀彧,清和理正,動可觀採,真侍衛之美者。」宋制,武冠,絳朝服,多以中書侍郎為之。齊亦管知詔令,呼為「小門下」。梁增品第,與侍中同掌侍從,儐相威儀,盡規獻納,糾正違闕,監合嘗御藥,封璽書。陳制亦然。後魏亦有。崔光為黃門侍郎,未嘗留心文案,唯從容論議,參贊大政。北齊置六人,所掌與侍中同。後周天官府置御伯下大夫二人,武帝改為納言下大夫。隋六人,屬門下省。至煬帝,減二人,而去給事之名。煬帝初嗣位,猶以張衡為給事黃門侍郎。初。劉行本為黃門侍郎,文帝嘗怒一郎,於殿前笞之。行本進諫,帝不顧。行本乃正當上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豈得輕臣而不顧?」乃置笏於地而退。上謝之,而原所笞者。大唐龍朔二年,改黃門侍郎為東臺侍郎,武德二年四月,溫大雅為黃門侍郎,弟彥博為中書侍郎,居近侍。高祖謂曰:「我起晉陽,為卿一門耳。」至五年五月,弟彥博又為中書侍郎。高宗總章元年十月,東天竺烏徒國長年婆羅門盧伽逸多受詔合丹,上將餌之。東臺侍郎郝處俊諫曰:「脩短有天命,未聞萬乘之主,輕服番夷之藥。昔貞觀末,先帝令婆羅門僧那羅爾婆婆寐依其本國仙方,合長年神藥。胡既有異術,徵求靈草祕石,歷年而成。先帝服之,竟無異效。大漸之際,名醫莫知所為。欲歸罪於胡人,將伸大戮,又恐取笑夷狄,遂止。龜鏡若是,惟陛下深察。」遂止。咸亨元年復舊。光宅元年,改為鸞臺侍郎,神龍元年復舊。天寶元年,改為門下侍郎,至德中復舊。舊制,正四品上。大曆三年,又改為門下侍郎,升從三品,員二人,掌侍從,署奏抄,駁正違失,通判省事。若侍中闕,則監封題,給驛券。
給事中,加官也。秦置,漢因之,所加或大夫、博士、議郎。掌顧問應對。位次中常侍、侍中、黃門,無員。漢官表曰凡「侍中、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皆加官」也。諸給事中,日上朝謁,平尚書奏事,分為左右曹,以有事殿中,故曰給事中。漢東京省。魏代復置,或為加官,或為正員。晉無加官,亦無常員,在散騎常侍下,給事黃門侍郎上,武冠,絳朝服。宋齊隸集書省。梁陳亦掌獻納,省諸聞奏。後魏無員。北齊亦屬集書省,凡六十人。後周天官之屬,有給事中士六十人,掌理六經,給事左右。其後別置給事中,在六官之外。隋初無,至開皇六年,始詔吏部置給事郎。凡置八郎,說在爵命篇。煬帝乃移吏部給事郎為門下之職,位次黃門下,置員四人,以省讀奏案。大唐武德三年,改給事郎為給事中,後定為四員。龍朔二年,改為東臺舍人,咸亨元年復舊。常侍從,讀署奏抄,駁正違失,分判省事。若侍中、侍郎並闕,則監封題,給驛券。前代雖有給事中之名,非今任也。今之給事中,蓋因秦之名,用隋之職。
散騎常侍。自秦置散騎,又置中常侍,散騎騎並乘輿並音步浪切。騎而散從,無常職。後,中常侍得入禁中,皆無員。漢因之,並加官。說在侍中篇。散騎有常侍侍郎與侍中黃門侍郎。後漢中,初省散騎,而中常侍改用宦者。魏文帝黃初初,置散騎,合於中常侍,謂之散騎常侍。後用士人,始以孟達補之,久次者為祭酒。孟達字子度,自蜀降魏。魏文帝善達之姿才容觀,以為散騎常侍。散騎常侍掌規諫,不典事。貂璫插右,騎而散從。又有員外者,因曰員外散騎常侍。晉泰始中,令員外散騎常侍二人與散騎常侍通員直,因曰通直散騎常侍,亦武冠,右貂,金蟬,絳朝服,佩水蒼玉。山公啟事曰:「郤詵才志器局,當為黃散。」黃散謂黃門侍郎及散騎常侍。又曰「散騎常侍缺,當取素行者補之」,遂舉郤詵。又阮孚字遙集,為散騎常侍,嘗以金貂換酒,為所司彈糾,帝宥之。又曰賈充為常侍,後改常侍為侍中,未詳其義。散騎常侍、黃門侍郎,共平尚書奏事。雖隸門下,而別為一省。潘岳云:「寓直散騎省。」自魏至晉,共平尚書奏事,東晉乃罷之,而以中書職入散騎省,故散騎亦掌表詔焉。鄭默字思元,為散騎常侍。武帝出南郊,侍中以部陪乘,詔曰:「使鄭常侍。」謂默曰:「卿知何以得參乘?昔州內舉卿也。」為十二郡中正舉也。又傅玄為散騎常侍,與皇甫陶俱掌直諫。又華嶠字叔駿,加散騎常侍,班同中書。寺為內臺,中書、散騎、著作及理禮音律,天文數術,南省文章,門下撰集,皆典掌統之。宋置四人,屬集書省。齊散騎侍郎、通直散騎侍郎、員外散騎侍郎並為集書省職,而散騎常侍為東省官。其二衛、四軍、五校為西省官,說在將軍總敘篇。周盤龍自平北將軍為散騎常侍,武帝戲之曰:「卿著貂蟬,何如兜鍪?」對曰:「 此貂蟬從兜鍪中出耳。」散騎常侍、通直散騎常侍、員外散騎常侍舊為顯職,與侍中通官。其通直員外,用衰老人士,故其官漸替。宋大明中,雖革選比侍中,而人情久習,終不見重,尋復如初。梁謂之散騎省,天監六年,詔又革之,六年,詔曰:「在昔晉初,仰惟盛化,常侍、侍中,並參帷幄。員外常侍,特為清顯。可分門下二局,委散騎常侍、侍中,並參帷幄,尚書案奏,分曹入集書。通直常侍,本為顯爵,員外之選,宜參舊准人數,依正員格。」自是散騎視中丞,通直視侍中,員外視黃門郎。然而常侍終非華冑所悅。常侍亦四人,功高者一人為祭酒,與侍中高功者一人對掌禁令,糾諸逋違。陳因梁制。後魏、北齊皆為集書省,掌諷議左右,從容獻納,領諸散騎常侍、侍郎及諫議大夫、給事中等官,兼以出入王命,位在中書之右,魏高祖謂散騎常侍元景曰:「卿等自在集書,閣省逋墮,致使王言違滯,起居不修。」又宋弁為散騎常侍,遷右衛將軍,領黃門。弁屢讓,高祖曰:「散騎位在中書之右,常侍者,黃門之庶兄,領軍者,二衛之假攝,不足空存推讓而棄大委者。」其資敘為第三清。明亮為常侍,加勇武將軍,進曰:「臣本官常侍,是第三清,今授勇武,其號至濁。」北齊常侍定限八員,如金紫光祿大夫。隋諸散騎官,並屬門下省。凡歷代散騎官,有郎騎常侍、漢書有之。顏師古曰:「官為郎而常侍,以侍天子,故為郎騎常侍。」散騎常侍、散騎侍郎、魏初,與散騎常侍同置。員外散騎常侍、魏末置,齊梁用人卑雜。又朱為員外常侍、侍中、中領軍、中書舍人,四職並驅鹵簿,近代未之有也。又賀琛字國寶,遷員外散騎常侍,舊尚書南座,無貂,貂自琛始。員外散騎侍郎、晉武帝置。晉代名家,身有國制者,起家多為員外散騎侍郎。通直散騎常侍、按:魏末,散騎常侍又有在員外者。晉泰始十年,武帝使二人與散騎常侍通員直,故謂之通直散騎常侍。齊梁微輕。北齊張景仁除通直散騎常侍,及奏,御筆點除「通直」字,遂為正常侍。通直散騎侍郎。初,晉武帝置員外散騎侍郎。及大興中,元帝使二人與散騎侍郎通直,故謂之通直散騎侍郎。按;歷代常侍,或有員外者,或有通直者。故史傳中謂員外散騎侍郎或單謂之員外郎;謂通直散騎侍郎或單為通直郎;其非員外及通直者,或謂之政員散騎侍郎,或單謂之政員郎。大唐貞觀二年,制諸散騎常侍皆為散官,從三品,後悉省之。貞觀十七年,復置為職事官,始以劉洎為之。其後定製,置四員,屬門下,掌侍從規諫。顯慶二年,遷二員,隸中書,遂分為左右。左屬門下,右屬中書。左散騎與侍中左貂,右散騎與中書令右貂,謂之八貂。龍朔二年,改左右散騎常侍為左右侍極,咸亨元年復舊。
諫議大夫。秦置諫議大夫,掌論議,無常員,多至數十人,屬郎中令。至漢武帝元狩五年,始更置之。劉輔以美才,擢為諫大夫。成帝欲立趙婕妤為皇后,輔上書曰:「陛下乃觸情縱欲,以卑賤之女母天下乎?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臣辱諫諍之官,不敢不盡死。」書奏,收輔繫掖庭祕獄。又王褒、貢禹、王吉、匡衡、何武、夏侯勝、嚴助等並為之。後漢增諫大夫為諫議大夫,後漢書曰:「來歙父仲,哀帝時為諫議大夫。」誤矣。亦無常員。更始拜鄭興為諫議大夫,使安集關西。二漢並屬光祿勳。韋彪字孟達,上疏曰:「諫議之職,應用公直之士,通才謇正,有補益於朝者。今或從徵試輩為之,不宜也。」自後無聞矣。後魏亦曰諫議大夫,北齊有七人,屬集書省。後周地官府有保氏下大夫,規諫於天子,蓋比其任也。隋亦曰諫議大夫,置七人,屬門下省,煬帝廢之。大唐武德五年,復置,屬門下。王珪為諫議大夫,嘗有諫論,太宗稱善,遂詔:「每宰相入內平章大計,必使諫官隨入,與聞政事。」貞觀十七年,太宗問諫議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當時諫者十有餘人。食器之間,苦諫何也?」遂良對曰:「雕琢害農事,纂組傷女工。首創奢淫,危亡之漸。漆器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所以諍臣必諫其漸,及其滿盈,無所復陳。」上然之。龍朔二年,改諫議大夫為正諫大夫。武后臨朝,垂拱二年六月,置匭四區,共為一室,列於朝堂。東方春,色青,有能告以養人及勸農,可投書於青匭,銘之曰「延恩」。南方夏,色赤,有能正諫,論時政之得失,可投書於丹匭,銘之曰「招諫」。西方秋,色白,有能自陳抑屈,可投書於素匭,銘之曰「申冤」。北方冬,色玄,有能謀智者,可投書於丹匭,銘之曰「通玄」。宜令正諫大夫、補闕、拾遺等一人充使,知匭事。每日所有投書,至暮即進。天寶九載三月,改匭為獻納。至德元年十月,復改為匭。後又置諫議大夫,屬中書。延載元年,山人武什方拜正諫大夫平章事。開元以來,廢正諫大夫,復以諫議大夫屬門下,凡四人,掌侍從規諫。至德元年九月制:「諫議大夫論事,自今以後,不須令宰相先知。」乾元二年四月,兩省諫官十日一上封事,直論得失,無假文言,冀成殿最,用存沮勸。大曆七年二月,其四員外,內供奉不得過正員數。貞元四年五月,分為左右,各四員,其右諫議隸中書省。
今起居,周官有左、右史,記其言、事,蓋今起居之本。「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左史記言,右史記事」。漢武帝有禁中起居注,後漢馬皇后撰明帝起居注,則漢起居注似在宮中,為女史之任。又王莽時,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聽事侍傍,記其言行,此又起居之職。自魏至晉,起居注則著作掌之。其後起居,皆近侍之臣錄記也,錄其言行與其勳伐,歷代有其職而無其官。後魏始置其起居令史,每行幸宴會,則在御左右,記錄帝言及宴賓客訓答。後又別置修起居注二人,以他官領之。北齊有起居省。後周有外史,掌書王言及動作之事,以為國志,即起居之職。又有著作二人,掌綴國錄,則起居注、著作之任,自此而分也。至隋初,以吏部散官及校書、正字有敘述之才者,掌起居之職,以納言統之。至煬帝,以為古有內史、外史,今著作如外史矣,宜置起居官,以掌其內,乃於內史省置起居舍人二員,次內史舍人下。庾自直、崔濬、祖虞南、蔡允恭等皆為此職。大唐貞觀二年,省起居舍人,移其職於門下,置起居郎二人。顯慶中,復於中書省置起居舍人,遂與起居郎分掌左右。龍朔二年,改為左右史,郎為左史,舍人為右史。咸亨元年復舊。天授元年,又為左右史,神龍初復舊。每皇帝御殿,則對立於殿,左郎,右舍人矣。有命則臨陛俯聽,退而書之,以為起居注。凡冊命、啟奏、封拜、薨免悉載之,史館得之,以撰述焉。令狐德棻、呂才、蕭鈞、褚遂良、上官儀、李安期、顧胤、高智周、張大素、淩季友等並為起居,皆有名實者。
補闕、拾遺。武太后垂拱中,置補闕、拾遺二官,以掌供奉諷諫。天授二年,各增置,通前為五員。三年,舉人無賢愚,咸加擢用,高者試鳳閣侍郎、給事中,次或試員外郎、侍御史、補闕、拾遺、校書郎,當時頗為濫雜,著於謠誦。謠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腕脫校書郎。」景雲二年,左補闕辛替否論時政,上疏曰:「臣請以有唐以來理國之得失,陛下之所眼見者以言。太宗文皇帝,陛下之祖,得至理之體,設簡要之方,省其官,清其吏。舉天下職司,無一虛授;用天下之財帛,無一枉費。不多造寺觀而福德自至,不多度僧尼而殃咎自滅。陛下何不取而則之?孝和皇帝,陛下之兄,不取賢良之言,而姿妻女之意。拜爵非擇,虛食祿者數千人;封建無功,妄食土者百餘戶。造寺不止,枉費財者數百億;度人不休,免租庸者數十萬。倉不停半歲之儲,庫不貯兩年之帛。奪百姓口中之食,以養貪殘;剝萬民體上之衣,將塗土木。於是人怨神怒,水旱不調,享國不永,受終於凶婦人,此陛下之所眼見。今陛下族阿韋之家宗,而不改阿韋之亂政;忍棄太宗之理本,不忍棄孝和之亂階,陛下又何以繼祖宗而觀萬國?昔陛下在阿韋之時,危亡是懼,常切齒於群兇。今貴為天子,富有海內,而不改群兇之事,臣恐復有切齒於陛下者也。先朝之時,愚智知敗,人雖有口而不敢言,言未發聲,禍將及矣。韋月將受誅於丹徼,燕欽融見殺於紫庭,此人皆不惜其身而納忠於主,身既死矣,主亦危矣。是故先朝誅之,陛下賞之,是陛下知直言之士,有裨於國。臣今日愚言,亦當代之直,伏惟察之。」自開元以來,尤為清選,左右補闕各二人,內供奉者各一人,左右拾遺亦然。兩省補闕、拾遺凡十二人。左屬門下,右屬中書。
典儀二人,大唐置。周禮秋官有司儀上士八人,中士十六人,蓋此典儀之任。齊職儀云:「東宮殿中將軍屬官有導客局,置典儀錄事一人,掌朝會之事。」梁有典儀之職,未詳何曹之官,掌唱警唱奏之事,朱服武冠。陳亦有之。後魏置典儀監,史闕其員及所掌。大唐初,隸門下省。初用人皆輕,至貞觀,李義府為之,是後常用士人。領贊者以知贊唱之節及殿庭版位之次。
城門郎。周禮地官有司門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並城門郎之任。初,漢置城門校尉員一人,掌城門屯兵,有司馬及丞各一人,十二城門候各一人,出從緹騎百二十人,緹,徒兮切。蓋兼監門將軍之職。魏因之。晉氏銀章青綬,絳朝服,武冠,佩水蒼玉。元帝省之。宋齊俱以衛尉掌宮城屯兵及管鑰之事。梁陳二代依秦漢,以光祿卿等掌宮殿門戶,亦無城門之職。後魏置城門校尉。北齊衛尉寺統城門寺,置城門校尉二人,掌宮殿城門並諸倉庫管鑰之事。後周地官府置宮門中士一人,下士一人,掌皇城十二門之禁令,蓋並在其任。隋氏門下省統城門局,校尉二人。煬帝大業三年,又隸殿中省。十二年,又減一人。後又改校尉為城門郎,置四人,又隸門下省。大唐因之。
符寶郎。周官有典瑞、掌節二官,掌瑞節之事。瑞、節,信也。典瑞屬春官,掌節屬地官。秦漢有符節令、丞,領符璽郎。昭帝幼沖,霍光秉政,殿中夜驚,光召求符璽,符璽郎不肯授。光奪之,郎按劍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壯之,增秩二等。文帝二年,初與郡守為銅虎符、竹使符之制,又皆屬焉。應劭曰:「銅虎符第一至第五,國家當發兵,遣使者至郡合符,符合乃聽受之。竹使符者,以竹箭五枚,長五寸,鐫刻篆書第一至第五。」顏師古曰:「符,與郡守各分其半,右留京師,左以與之。」後漢有符節令,兩梁冠,位次御史中丞。別為一臺,而符節令一人為臺率,掌符節之事,屬少府。魏與後漢同。晉泰始九年,省並蘭臺,置符節御史掌其事。宋與晉。齊蘭臺有主璽令史,以治書侍御史領之。梁陳御史臺亦有符節令史。後魏御史臺領符節令,符節令領符璽郎中。北齊有符節署,餘與後魏同。符節令一人,符璽郎中四人。後周有主璽下士,掌國璽之藏。隋初,有符璽局,置監二人,屬門下省,煬帝改監為郎。大唐因之。長壽三年,改為符寶郎。神龍初,復為符璽郎。開元初,復為符寶郎。天寶五載六月敕,玉璽既為寶,宜為璽書。十載正月,改傳國璽為承天大寶。其符節並納於宮中,有行從則請之,郎掌諸進符寶出納幡節也。
弘文館。大唐武德初,置修文館,後改名弘文館。神龍初改為昭文,二年,又卻為修文,尋又為昭文。開元七年,又詔弘文焉。儀鳳中,以館中多圖籍,未詳正,委學士校理。自垂拱以來,多大臣兼領。館中有四部書。自貞觀初,褚亮檢校館務,學士號為「館主」,因為故事。每令給事中一人判館事,校書二人,學生三十人。
中書省 中書之官舊矣,謂之中書省,自魏晉始焉。梁陳時,凡國之政事,並由中書省。省有中書舍人五人,領主書十人,書吏二百人,書吏不足,並取助書。分掌二十一局事,各當尚書諸曹,並為上司,總國內機要,而尚書唯聽受而已。被委此官,多擅威勢。後魏亦謂之西臺。宣武帝謂中書監崔光曰:「卿是朕西臺大臣。」北齊中書省管司王言,並司進御之樂及清商、龜茲諸部伶官。隋初,改為內史省,置令二人,侍郎四人,煬帝減侍郎二人。舍人八人,煬帝減去四人。通事舍人十六人。煬帝加起居舍人,而改通事舍人為謁者臺職。大唐武德三年,復中書省。龍朔二年,改為西臺,咸亨初復舊。光宅元年,改為鳳閣,凡中書官,隨署名改。神龍初復舊。開元元年,改為紫微省,五年復舊。時謂尚書省為南省,門下中書為北省,亦謂門下省為左省,中書為右省,或通謂之兩省。令二人,侍郎二人,舍人六人,右散騎常侍、起居舍人、右補闕、右拾遺各二人,通事舍人十六人,其餘小吏各有差。 中書令侍郎舍人通事舍人集賢學士史官主書 舜攝位,命龍作納言,出入帝命。周官,內史掌王之八柄,爵、祿、廢、置、生、殺、與、奪,「執國法及國令之貳,以考政事」。蓋今中書之任。其所置中書之名,因漢武帝遊宴後庭,始以宦者典事尚書,謂之中書謁者,置令、僕射。不言謁者,省文也。元帝時,令弘恭,僕射石顯,秉勢用事,權傾內外。蕭望之以為中書政本,宜以賢明之選,更置士人,自武帝故用宦者,掌出入奏事,非舊制也。成帝建始四年,改中書謁者令曰中謁者令,更以士人為之,皆屬少府。漢東京省中謁者令官。時有中官謁者令,非其職也。魏武帝為魏王,置祕書令,典尚書奏事,又其任也。文帝黃初初,改為中書令,又置監,以祕書左丞劉放為中書監,右丞孫資為中書令,並掌機密。中書監、令,始於此也。及明帝時,中書監、令,號為專任,其權重矣。時中護軍蔣濟上疏諫曰:「夫人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蔽,古之至誡。權在下者,則眾心慢上,勢之常也。今外所言,輒雲中書,實握事要,日在目前,儻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眾臣見其能推移於事,即亦迴附向之。請分任眾官,不使聖明之朝有專吏之名也。」晉因之,置監、令一人,始皆同車,後乃異焉。初,監、令常同車入朝。及和嶠為令,荀勖為監,嶠意抗,鄙苟巧佞,以意氣加之,專車而坐,自此監令乃使異車。魏晉以來,中書監、令掌贊詔命,記會時事,典作文書。司馬景王命中書令虞松作表,再呈,不可意。松竭思不能改正,鍾會視其草,為定五字,松大悅服。又荀勖為中書監,使子組草詔。傅祗為監,病風,又使息暢為啟。華廙為監,時戎事多不洩,廙啟武帝,召授子薈草詔。前後相承,以子弟管之,自此始也。又王獻之為中書令,啟瑯琊王為中書監,表曰:「中書職掌詔命,非輕才所能獨任。自晉建國,嘗命宰相參領。中興以來,益重其任,故能王言彌徽,德音四塞者也。」又後魏孝文時,蠕蠕有國喪,帝遣高閭為書與之,不敘凶事。時孝文謂曰:「卿為中書監,職典文辭,若情思不至,應謝所任。」又曰,崔光為中書令,敕光為詔,逡巡不作。薈,烏隊切。廙,餘力切。蠕,如兗切。以其地在樞近,多承寵任,是以人固其位,謂之「鳳凰池」焉。荀勖守中書監、侍中,毗贊朝政。及遷尚書令,勖久在中書,專管機事,失之甚慍。人有賀者,勖怒曰:「奪我鳳凰池,諸公何賀焉!」晉制,銅印墨綬,進賢兩梁冠,絳朝服,佩水蒼玉,乘輅車。吳紀亮為尚書令,其子騭為中書令,每朝會,吳主以屏風隔其坐。晉書曰:張華為監,裴楷為令,共掌機密。又王洽字敬和,為中書令,時年二十九。後洽子又為中書令,時謂為奕世令德。東晉嘗併其職入散騎省,尋復置之。宋冠佩印綬與晉同。梁中書監、令,清貴華重,大臣多領之。其令舊遷吏部尚書,才地俱美者為之。陳因梁制。後魏亦有監、令。高允字伯恭,為中書令。文帝重之,不名,呼為「令公」。北齊因魏制。後周置內史中大夫二人,掌王言,亦其任也。隋初改中書為內史,置監令各一人,尋廢監,置令二人。煬帝大業十二年,又改內史為內書,後復為內史令。大唐武德初,為內史令,常有敕而中書門下不時宣行,高祖責其遲由。內史令蕭瑀曰:「臣大業之日,見內史宣敕,或前後相乖者,百司行之,不知何所承用。所謂易雖在前,難必在後。臣在中書日久,備見其事。今黃閣初構,事涉安危,若遠方有疑,恐失機會。比每受一敕,臣必審勘,使與前敕不相乖背者,始敢宣行。遲晚之愆,實由於此。」上善之。三年,改為中書令,亦置二人。龍朔二年,改為右相。咸亨元年復舊。光宅二年,又為內史。神龍元年,復為中書令。開元元年,改為紫微令。五年,復為中書令。天寶元年,改為右相。至德初,復為中書令。自隋至今,皆為宰相。舊班正三品,大曆三年陞為從二品。按令文:掌侍從,獻替,制敕,冊命,敷奏文表,授冊,監起居注,總判省事。 中書侍郎。漢置中書,領尚書事,有丞、郎。魏黃初初,中書既置監、令,又置通事郎,魏志曰:「掌詔草,即漢尚書郎之位。」次黃門郎。黃門郎已署事過,通事乃署名。已署奏以入,為帝省讀,書可。後改通事郎為中書侍郎。明帝詔舉中書郎,謂盧毓曰:「得人與否,在盧生耳。」又魏末張華遷長史,兼中書郎,朝議表奏,多見施用。晉置四員,及江左初,又改為通事郎,尋復為中書侍郎。其職副掌王言,更入直省五日,從駕則正直從,次直守。張華兼中書郎,從駕征鍾會,掌書疏表檄。又荀勖集:泰始中,中書郎張華、王濟猶尚自起草,及後,遂失舊體。又嵇含字君道,為中書郎,書檄雲集,含初不立草。又華廙為人弘雅,加以名家子孫,以婦父盧毓典選,至三十五,為中書通事郎。又王濛為中書郎四年,無人對,以濛難比肩故也。宋中書侍郎,進賢一梁冠,介幘,絳朝服,用散騎常侍為之。齊、梁皆四人,梁以功高者一人主省內事。陳因之。後魏、北齊置四員。隋初,為內史侍郎,亦四員。煬帝減二員,改為內書侍郎。大唐初,為內史侍郎。武德三年,改為中書侍郎。龍朔以後,隨省改號,而侍郎之名不易。舊制正四品上,大曆二年,陞從三品。員二人,掌侍從,獻替,制敕,冊命,敷奏文表,通判省事。
中書舍人。魏置中書通事舍人,或曰舍人通事,各為一職。魏明帝時,有通事劉泰。晉江左乃合之,謂之通事舍人。武冠,絳朝服,掌呈奏案章。後省之,而以中書侍郎一人直西省,即侍郎兼其職,而掌其詔命。宋初,又置中書通事舍人四員,入直閣內,出宣詔命。凡有陳奏,皆舍人持入,參決於中,自是則中書侍郎之任輕矣。齊永明初,中書通事舍人四員,各住一省,時謂之「四戶」,權傾天下,茹法亮久為中書通事舍人,後出為大司農。中書勢利之職,法亮戀之,垂涕而去。又熒惑入太微,太尉王儉謂武帝曰:「天文乖誤,此由四戶。」帝納之而不改。與給事中為一流。梁用人殊重,簡以才能,不限資地,多以他官兼領。後除「通事」字,直曰中書舍人,專掌詔誥,兼呈奏之事。裴子野以中書侍郎、鴻臚卿兼中書通事舍人,別敕知詔誥。自是詔誥之任,舍人專之。魏晉以來,詔誥並中書令及侍郎掌之,說在中書令篇。陳置五人。後魏有舍人省,而不言其員。北齊舍人省掌署敕行下,宣旨勞問,領舍人十人。後周有小史上士二人,此其任也,屬春官。隋內史舍人八員,專掌詔誥。煬帝減四人,後改為內書舍人。大唐初,為內史舍人,至武德三年,改為中書舍人,置六員。貞觀元年,中書舍人高季輔上封事曰:「時已平矣,功已成矣,然而刑典未措者何哉?良由謀猷之臣,不弘簡易之政;臺閣之吏,昧於經遠之道。執憲者以深刻為奉公,當官者以侵下為益國,未有坦平恕之懷,副聖上之旨。伏願隨方訓誘,使各揚其職,敦樸素,革澆浮,使家識孝慈,人知廉恥,杜其利慾之心,載以清絜之化,自然家肥國富,禍亂何由而作?」太宗善之,特賜鍾乳一劑,曰:「卿進藥石之言,故以藥石相報。」龍朔以後,隨省改號,而舍人之名不易。專掌詔誥,侍從,署敕,宣旨,勞問,授納訴訟,敷奏文表,分判省事。自永淳已來,天下文章道盛,臺閣髦彥,無不以文章達。故中書舍人為文士之極任,朝廷之盛選,諸官莫比焉。按後漢章、和以後,尚書為機衡之任。尚書郎含香握蘭,直宿於建禮門,太官供膳。奏事明光殿,下筆為詔誥,出語為誥令。曹公為魏王,置祕書令,典尚書奏事,則祕書之職近密,尚書之職疏遠。魏文帝初,改祕書為中書,自後歷代相沿,並管樞密。而後漢尚書郎,非今之尚書郎,乃中書舍人也。武太后臨朝,天授元年,壽春郡王成器兄弟五人初出閤,同日受冊。有司撰儀注,忘載冊文。及百寮在列,方知闕禮,宰臣相顧失色。中書舍人王,立召小吏五人,各令執筆,口授分寫同時,須臾俱畢,詞理典贍,時人歎服。景龍四年六月二日,初定內難,唯中書舍人蘇頲在太極殿後,文詔填委,動以萬計,手操口對,無毫釐差誤。主書韓禮、談子陽轉書詔草,屢謂頲曰:「乞公稍遲,禮等書不及,恐手腕將廢。」故事:舍人六員,各押尚書省一行,天下眾務,無不關決。開元二年十一月,紫微令姚崇奏:「紫微舍人六員,無一頭商量事,諸舍人同押連署狀進說。凡事有是非,理均與奪,人心既異,所見不同者,望請別作商量。連狀同進,若狀語交互,恐煩聖思。臣既是官長,望於兩狀復略言二理優劣,奏聽進止,則人各盡能,官無留事。」敕曰「可」。因是舍人唯知撰制,不復分知機務。既文書填委,遂令書錄,委之堂後人,其權勢傾動天下,姚竟因主書趙誨贓犯所累罷相。姚誠多才,而隳政擅權,以成斯弊,可哀哉。
通事舍人。昔堯試命舜,賓於四門,蓋今任也。秦置謁者。漢因之,掌儐贊受事,員七十人,選孝廉年未五十,威容嚴恪,能儐贊者為之。燕太子使荊軻劫始皇,變起兩楹之間,其後謁者持匕首刺腋。漢高帝偃武行文,故易之以版。有僕射,冠高山冠。言其矜莊賓遠,故以高山為號。終軍為謁者,使行郡國,建節出東關。關吏識之,曰:「此棄襦生。」後漢謁者僕射為謁者臺率,主謁者。銅印青綬。天子出,掌奉引。謁者僕射見尚書令,對揖無敬。謁者見,執板拜。謁者三十人。漢官儀又曰三十五人。謁者初上官,稱曰灌謁者,滿歲稱給事。胡廣云:「灌者,明、章二帝服勤園陵,謁者灌柏,後遂假茲名焉。」馬融曰:「灌者,習所職也。」應奉曰:「高帝承秦,禮儀多闕。灌嬰服事七年,號大謁者。後人掌之,以姓灌章,列於漢書也。」雷義為灌謁者,使持節督郡國,行風俗,太守令長留者凡七十人。和帝代,陳郡何熙為謁者僕射,贊拜殿中,音動左右。然則又掌唱贊。漢舊儀曰:「謁者缺,選郎中美鬚眉、大音者以補之。功次當遷,欲留增秩者許之。」二漢隸光祿勳。後漢又有黎陽謁者,光武以幽、並兵騎定天下,故於黎陽立營,以謁者監之。兵騎千人,復除甚重,謁者任輕,多放情態。順帝改用府掾有清名威重者,遷超牧守焉。魏置僕射,掌大拜授及百官班次,統謁者十人。及晉武,省僕射,以謁者並蘭臺。江左復置僕射,後又省。宋武帝大明中,復置僕射一人,職與魏同,亦領謁者十人,掌小拜授及百官報章。齊因之。梁謁者臺,僕射一人,掌朝覲賓饗之事;屬官謁者十人,掌奉詔出使拜假,朝會擯贊;功高者一人為假史,掌差次謁者。陳亦有之。後魏、北齊謁者臺掌凡諸吉凶公事,導相禮儀。儀射二人,謁者三十人。隋煬帝增置謁者、司隸二臺,並御史為三臺。謁者臺有大夫一人,掌受詔勞問,出使慰撫,持節策授及受冤枉而申奏之。駕出,對御史引駕,領議郎以下官。屬官有丞、主簿、錄事等。尋詔門下、內史、御史、司隸、謁者五司監受表,以為恆式,不復專謁者矣。初,魏置中書通事舍人官,其後歷代皆有,然非今任。隋初罷謁者官,置通事舍人十六員,承旨宣傳。開皇三年,又增為二十四員。及煬帝,置謁者臺,乃改通事舍人為謁者臺職,謂之通事謁者,置二十人。又於建國門外置四方館,以待四方使者,隸鴻臚寺。煬帝置四方館,東曰東夷使者,南曰南蠻使者,西曰西戎使者,北曰北狄使者,各一人,掌其方國及互市事。大唐廢謁者臺,復以其地為四方館,改通事謁者為通事舍人,掌通奏,引納,辭見,承旨宣勞,皆以善辭令者為之,隸四方館而文屬中書省。
集賢殿書院。大唐開元中置。漢魏以來,祕書省有其職。梁武帝於文德殿內列藏眾書,北齊有文林館學士,後周有麟趾殿學士,皆掌著述。隋平陳之後,寫書正副二本,藏於宮中。煬帝於東都觀文殿東西廂貯書。自漢延熹至隋唐,皆祕書掌圖籍,而禁中之書,時或有焉。初,開元五年十一月,於乾元殿東廊下寫四部書,仍令祕書監馬懷素、右散騎常侍褚量總其事,七年,於麗正殿安置,為修書使。至十三年,學士張說等宴於集仙殿,於是改殿名集賢,改修書使為集賢殿書院學士。五品已上為學士,每以宰相為學士者知院事。初,燕國公張說為中書令,知院制,以右常侍徐堅副之。自爾常以近密官為副,兼判院。直學士,六品以下為之。侍講學士,開元初,褚量、馬懷素侍講禁中,為侍讀,其後康子元等為侍講學士。修撰官、校理官同直學士。
史官。肇自黃帝有之,自後顯著。夏太史終古,商太史高勢。周則曰太史、小史、內史、外史。而諸侯之國,亦置其官。又春秋、國語引周志及鄭書,似當時記事,各有其職。秦有太史令胡毋敬。至漢武,始置太史公,以司馬談為之。卒,其子遷嗣。卒,後宣帝以其官為令,行太史公文書。其修撰之職,以他官領之,於是太史之官,唯知占候而已。自漢以前,職在太史。具太史局。當王莽時,改置柱下五史,記疏言行,蓋效古「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自後漢以後,至於有隋,中間唯魏明太和中,史職隸中書,其餘悉多隸祕書。大唐武德初,因隋舊制,史官屬祕書省著作局。至貞觀三年閏十二月,移史館於門下省北,宰相監修,自是著作局始罷史職。及大明宮初成,置史館於門下省之南,其修撰史事,以他官兼領,或卑品而有才者亦直焉。開元二十五年,宰臣李林甫監史,以中書地切樞密,記事者宜其附近,史館諫議大夫尹愔遂奏移於中書省北,其地本尚藥局內藥院。
主書。晉中書有主書之員,本用武官,宋改用文吏。齊於中書置主書令史。陳置主書而去令史之名。後魏又為主書令史,置八人。北齊置主書十八人。北齊初曰主書令史。文宣帝嘗立遣主書令史題署,嫌其遲,語曰:「但著主書,何煩著令史字!」自此除「令史」字。隋復加令史。大唐又除之。
卷二十二 職官四 尚書上
通典卷第二十二
職官四 尚書上 尚書省並總論尚書錄尚書尚書令僕射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員外郎附歷代尚書八座附歷代郎官歷代都事主事令史行臺省
尚書省並總論尚書 昔堯試舜於大麓,領錄天下事,似其任也。周之司會,又其職焉。鄭玄注周禮云:「司會,若今尚書。」秦時,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發書,謂之尚書。尚猶主也。漢承秦置。及武帝遊宴後庭,始用宦者主中書,以司馬遷為之。中間遂罷其官以為中書之職。至成帝建始四年,罷中書宦者,又置尚書五人,一人為僕射,四人分為四曹,通掌圖書、祕記、章奏之事及封奏,宣示內外而已,其任猶輕。至後漢則為優重,出納王命,敷奏萬機,蓋政令之所由宣,選舉之所由定,罪賞之所由正。斯乃文昌天府,眾務淵藪,內外所折衷,遠近所稟仰。故李固云:「陛下之有尚書,猶天之有北斗。斗為天喉舌,尚書亦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氣,運平四時;尚書出納王命,賦政四海。」賦,布也。令及左丞,總領綱紀,無所不統。僕射及右丞,分掌廩假錢穀。隋志曰:「令總統之,僕射副令,又與尚書分領諸曹。」漢初,尚書雖有曹名,不以為號。及靈帝以侍中梁鵠為選部尚書,於是始見曹名,總謂之尚書臺,亦謂之中臺。吳諸葛恪既定山越,孫權使尚書僕射薛綜勞軍,曰:「故遣中臺近官,迎致犒賜之。」大事八座連名,而有不合,得建異議。自順帝永建元年,初令三公、尚書入奏事。其八座,具歷代尚書中。二漢皆屬少府。蔡質漢儀曰:「凡三公、列卿、將、大夫、五營校尉行複道中,遇尚書令、僕射、左右丞郎、御史中丞、侍御史,皆辟車先相迴避。衛士傳不得迕臺官,臺官過,乃得去。」至晉宋以來,尚書官上朝及下,禁斷行人,猶其制也。魏置中書省,有監、令,遂掌機衡之任,而尚書之權漸減矣。晉以後,所掌略同,八座丞郎初拜,並集都省交禮,遷職又解交,本漢制也。至於晉、宋,唯八座解交,丞郎不復解交也。梁陸杲遷尚書殿中曹郎,拜日,八座丞郎並到上省交禮。而杲至晚,不及時刻,坐免官。宋曰尚書寺,居建禮門內,亦曰尚書省,令若闕,則左僕射為省主。亦謂之內臺。每八座以下入寺,門生隨入者各有差,不得雜以人士。凡尚書官,大罪則免,小罪遣出。遣出者百日無代人,聽還本職。宋顧琛為庫部郎,以顧碩頭寄尚書張茂度門名,而碩頭與同席坐,琛坐此遣出。又宋志曰:「今朝士詣三公,尚書丞郎詣令,僕射,尚書丞郎並門外下車履,度門閾,乃納履也。」其令及二僕射出行分道之制,與中丞同。令、僕各給威儀十八人。說在御史大夫篇。自晉以後,八座及郎中多不奏事。梁天監元年,詔曰:「自禮闈陵替,歷茲永久,郎署備員,無取職事。糠文案,貴尚虛閑。空有趨墀之名,了無握蘭之實。曹郎可依昔奏事。」自是始奏事矣。又詔:「尚書中有疑事,先於朝堂參議,然後啟聞。」舊尚書官不以為贈,唯朱卒,特贈右僕射,武帝寵之故也。故周捨問劉杳:「尚書官著紫荷橐,相傳雲『挈囊』,竟何所出?」答曰:「張安世傳云:『持橐簪筆,事武帝數十年。』注云:『橐,囊也。近臣簪筆,以待顧問。』」自魏晉重中書之官,居喉舌之任,則尚書之職,稍以疏遠。至梁陳,舉國機要,悉在中書,獻納之任,又歸門下,而尚書但聽命受事而已。後魏天興元年,置八部大夫於皇城四方四維,面置一人,以擬八座,謂之八國常侍,各有屬官。分尚書三十六曹及諸外署,令大夫主之。崔玄伯通署三十六曹,如令僕統事。四年,又復尚書三十六曹。天賜元年,復罷尚書三十六曹,別置武歸、脩勤二職,分主省務。武歸比郎中,脩勤比令史。至神元年,始置僕射、左右丞及諸曹尚書十餘人,各居別寺。舊例,尚書簿,諸曹須,即出借。任城王澄為尚書時,公車署以理冤事重,奏請真案。澄執奏,以為「尚書政本,特宜遠慎,故凡所奏事,閣道通之,蓋以祕要之切,防其宣露。寧有古制所重,今反輕之?宜盡寫其事意,以付公車。」詔從之。北齊尚書省亦有錄、令、僕射,總理六尚書事,謂之都省,亦謂之北省。後濟南王以太子監國,立大都督府,與尚書省分理眾事,仍開府置佐。顯祖特崇此官,以趙郡王守侍中,攝大都督府長史。後周無尚書。隋及大唐皆有,其制略同,凡尚書省事無不總。龍朔二年,改尚書省為中臺,咸亨初復舊。光宅元年,改為文昌臺。垂拱元年,又改為都臺,長安三年又改為中臺,神龍初復為尚書省。亦謂之南省。都堂居中,左右分司。舊尚書令有大廳,當省之中,今謂之都堂。都堂之東,有吏部、戶部、禮部三行,每行四司,左司統之。都堂之西,有兵部、刑部、工部三行,每行四司,右司統之。凡二十四司,分曹共理,而天下之事盡矣。故事,叔父兄弟不許同省為郎官,格令不載,亦無正飭。貞觀二年十一月,韋叔謙除刑部員外郎;三年四月,韋季武除主爵郎中;其年七月,韋叔諧除庫部郎中。太宗謂曰:「知卿兄弟並在尚書省,故授卿此官,欲成一家之美。無辭,稍屈階資。」其後同省者甚多。近日非特恩除拜,即須相迴避,當以准令同司曹叛及勾檢之官,不得用大功以上親。若制飭授者,即申所司,從早改擬,遂同別省亦罷也。左右僕射各一人,總統省事。左丞一人,掌轄吏部、戶部、禮部十二司事。右丞一人,掌轄兵部、刑部、工部十二司事。左右司郎中各一人,員外郎各一人,各掌付左右丞所管諸司事。尚書六人,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各一人。侍郎九人,吏部、戶部、兵部各二人,餘各一人。郎中二十八人,吏部、戶部、兵部、刑部各二人,餘各一人,並左右司,則三十人。員外郎二十九人,吏、戶、兵、刑四部及司勳各二人,餘司各一人,並左右司,共三十一人。都事六人。以下各有差。 錄尚書 漢武帝時,左右曹諸吏分平尚書奏事,知樞要者始領尚書事。張安世以車騎將軍、霍光以大將軍、王鳳以大司馬、師丹以左將軍,並領尚書事。張安世領尚書事,職典樞機,以謹慎周密自著。每言大政,已決,輒移病出。聞有詔令,乃驚,使吏之丞相府問焉。自朝廷大臣,莫知與議也。又,孔光字子夏,領尚書事,凡典樞機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不希指苟合。問「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光答以他語,其謹密如此。後漢章帝以太傅趙熹、太尉牟融並錄尚書事。尚書有錄名,蓋自熹、融始,亦西京領尚書之任,猶唐虞大麓之職也。和帝時,太尉鄧彪為太傅,錄尚書事,位在三公上,漢制遂以為常。每少帝立,則置太傅錄尚書事,猶古冢宰總己之義,薨輒罷之。鄧彪錄尚書事,後以老病,上還樞機職。又,李固、張禹、張防並錄尚書事。自魏晉以後,亦公卿權重者為之,職無不總。蜀蔣琬字公琰,為錄尚書事。時新喪諸葛亮,遠近悚懼。琬出類拔萃,處群寮之右,既無戚容,又無喜色,神守舉止,有如平日,由是眾情漸服。晉宗室會稽王道子及世子元顯,並錄尚書事,時道子為「東錄」,元顯為「西錄」。晉康帝時,何充讓錄表曰:「咸康中分置三錄,王導錄其一,荀崧、陸曄各錄一條事。」晉江右有四錄,則四人參錄也。江右張華,江左庾亮,並經闕上書七條。凡重號將軍刺史,皆得命曹授用,唯不得施陳及加節。宋孝武孝建中,不欲威權外假,省錄。大明末復置,此後或置或省。齊世錄尚書及尚書令,並總領尚書臺二十曹,為內臺主,行遇諸王以下皆禁駐,號為「錄公」。齊明帝為宣成王,錄尚書。廢帝昭業思蒸魚,太官以無「錄公」命,不與。高帝崩,遺詔以褚彥回錄尚書事。江左以來,無單為錄者,有司擬立優策,王儉議宜有策書,乃從之。王儉議以為:「見居本官,別拜錄,推理應有策書,而舊事不載。中朝以來,三公王侯,則優策並設,官品第二,策而不優。優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尚書職居天官,政化之本。故尚書令品雖第三,拜必有策。錄尚書品秩不見,而總任彌重,前代多與本官同拜,故不別有策。即事緣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書,用申重寄,既異王侯,不假優文。」從之。北齊錄尚書一人,位在令上,掌與令同,俱不糾察。自隋而無。 尚書令 殷湯制官有冢宰,伊尹制官,以三公攝冢宰。君薨,則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周之冢宰為天官,掌邦之理,六卿之職總屬焉,於百官無所不主。至秦,置尚書令。尚,主也。漢因之,銅印青綬。武帝用宦者,更為中書謁者令。成帝去中書謁者令官,更以士人為尚書令。時弘恭、石顯相繼為中書令,專權邪僻。前將軍蕭望之領尚書事,建言以為「尚書百官之本,國家樞機,宜以通明公正處之。武帝遊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後漢眾務,悉歸尚書,三公但受成事而已。尚書令主贊奏事,總領紀綱,無所不統。與司隸校尉、御史中丞朝會皆專席而坐,京師號曰「三獨坐」。故公為令、僕射者,朝會不陛奏事。天子封禪,則尚書令奉玉牒檢兼藏封之禮。後漢光武以侯霸為尚書令,每春常下寬大之詔,奉四時之命,皆霸所建也。郭伋遷尚書令,處職機密,數納忠諫。陳忠為尚書令,前後所奏,悉條於南宮閣上,以為故事。鄭弘為尚書令,亦著於南宮,以為故事。郭賀字喬卿,為尚書令,百姓歌之曰:「厥德仁明郭喬卿,忠正朝廷上下平。」又,左雄字伯豪,為尚書令。自雄在尚書,天下不敢謬選,十餘年間,稱為得人。自雄掌納言,多所正肅。沈勳字異徵,詣南宮,賜酒,拜尚書令,持節臨辟雍,名冠百僚。荀彧字文若,為尚書令,居中持重,焚毀故案,奇策密謀,不得盡聞。又舉荀攸可以代己。後攸為尚書令,亦推賢進士。魏武帝曰:「二荀令之論人,久而益信,沒世不忘。」魏晉印綬與漢同,冠進賢兩梁,納言幘,五時朝服,佩水蒼玉。受拜則策命之,以在端右故也。薨,於朝堂發哀。陳矯字季弼,為尚書令。魏明帝卒至尚書門,矯跪問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書耳。」矯曰:「此臣職分,非陛下所宜臨也。若臣不稱職,則請就黜。」帝慚,迴車。晉樂廣為尚書令,無當時稱,為後人所思。又太熙元年,詔曰:「夫總百揆之得失,管王政之開塞者,端右之職也。是以自漢代以來,慎選其人。議郎王戎可為尚書令。」又,衛瓘字伯玉,拜尚書令,性嚴憚,以法御下,視尚書若參佐,尚書郎若掾屬。又熊遠啟曰:「伏見吏部以太尉荀組為尚書令,復領荊州牧。自三代以來,未聞以納言之官而出領牧伯者。」王彪之字叔虎,為尚書令,與謝安共掌朝政。安每稱曰:「朝之大事,眾不能決者,諮之王公,無不得判之。」魏晉以下,任總機衡,事無大小,咸歸令僕。宋孝建元年,詔曰:「尚書,百官之元本,庶績之樞機。丞郎、列曹,局司有任。自頃事無巨細,悉歸令僕,非所以群能濟業也。可更明體制,責厥成也。」齊梁舊用左僕射,美遷司空。謝朏字敬沖,徵為司徒、尚書令。朏辭腳疾,不堪朝謁,乃角巾肩輿,詣雲龍門謝。既見,乘小車就席。梁陳並有之。後魏、北齊掌彈糾見事,與御史中丞更相廉察。隋亦總領眾務。大唐尚書令朝服鷩冕,八旒七章,三梁冠。武德初,太宗為秦王時,嘗居之,其後人臣莫敢當。故自龍朔三年,制廢尚書令。至廣德中,郭子儀勳業既盛,乃特拜焉。子儀以文皇帝故,讓不敢受。 僕射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員外郎附 僕射:秦官。漢因之,自侍中、尚書、博士、郎皆有之。古者重武官,有主射以督課。古者重武官,以善射者掌事,故曰僕射。僕射者,僕役於射也。一雲,僕,主也。軍屯吏、騶、宰、永巷宮人皆有,取其領事之號。凡此諸官,皆有僕射,隨所領之事以為號也。若軍屯吏則曰軍屯僕射,永巷則曰永巷僕射。成帝建始元年,初置尚書五人,以一人為僕射,主封門,掌授廩假錢穀。鄭崇字子游,為尚書僕射,數直諫諍。每見,曳革履,上笑曰:「我識鄭尚書履聲。」後為人所譖,上責崇曰:「君門如市,何欲禁切主上?」崇曰:「臣門如市,臣心如水。」上怒,下獄窮治,死獄中。後漢尚書僕射一人,署尚書事。令不在,則奏下眾事,印綬與令同。自漢以下,章服並與令同。獻帝建安四年,以執金吾榮邵為左僕射,衛臻為右僕射。僕射分置左右,蓋自此始。鍾離意字子游,拜尚書僕射。嘗賜胡侍子,當五十疋,尚書郎受詔,誤以三十疋。上怒,召郎,欲鞭之。意入曰:「 臣位大罪重,郎位小罪輕,臣當先坐,然後及郎。」遂解衣當鞭。上釋之曰:「非鍾離尚書,幾誤降威於此郎。」又明帝作北宮,意諫止之,出為魯相。及德陽殿成,百官大會。上笑曰:「鍾離尚書在,朕不得成此殿。」鮑永字君長,拜僕射,將兵案河東。永好文德,雖行大將軍事,常白襜,路稱「白衣尚書」。經魏至晉,迄於江左,省置無恆。魏徐宣字寶堅,為左僕射,加侍中。車駕幸許昌,宣統留事。帝還,主者奏呈文書。詔曰:「吾省與僕射何異?」竟不視。又,時欲以賈詡為僕射,詡辭曰:「尚書僕射,官之師長,天下所屬,其柰於國朝何?」置二,則為左右僕射;或不兩置,但曰尚書僕射。荀顗字景倩,其外生陳泰,啟顗代己。泰薨,代泰為僕射,領吏部,四辭而受。顗承泰後,加之淑慎,綜覈名實,風俗澄一。又武帝詔曰:「 中軍將軍羊祜,秉德清劭,經緯文武,雖處腹心之任,不處樞機之重,非垂拱無為之意也。其以祜為尚書左僕射。」又司馬珪為尚書右僕射,時年四十九,眾以為美。又周顗為左僕射,風德雖重,過江積年,恆飲酒,三日醒,時人謂為「三日僕射」。謝安亦為僕射。令闕,則左為省主。若左右並闕,則置尚書僕射以主左事,置祠部尚書以掌右事,則尚書僕射、祠部尚書不恆置矣。若無令,則左僕射為省主,與令同。若左右並闕,則直置僕射,在其中閒,總左右事。宋尚書僕射勝右減左,右居二者之閒。僕射職為執法,置二則為左右執法。王敬弘為僕射,關署文案。初不省讀,嘗陪聽訟,文帝問以疑獄,敬弘不對。帝變色,問左右:「何故不以訊牒副僕射?」敬弘曰:「臣乃得訊牒,正自不解。」帝不悅,後遷尚書令。又與尚書分領諸曹,兼掌彈舉。王弘為僕射,奏彈康樂縣公謝靈運:「力人桂興淫其嬖妾,殺興江涘,請免官削爵,付大理。內臺舊體,不得用風聲舉彈。此事彰赫,暴之朝野,不敢拱默。」武帝令免官而已。齊左右僕射行則分道,左僕射領殿中、主客二曹,掌諸曹郊廟園陵、車駕行幸、朝儀臺內非違、文官舉補滿敘疾假事。其諸吉慶、瑞應、眾賀、災異、賊發、眾變、臨軒策命,改號格制,蒞官銓選,凡諸除署、功論、封爵、貶黜、八議、疑讞通關案,則左僕射主,右僕射次經之。右僕射領祠部、儀曹。掌諸曹庫藏穀帛,文武廩給,諸軍資差量人役百工,死病亡叛討捕,考剔非違,租布稅調,理船車兵器。其祠部郊廟喪贈,儀曹儀典禮學,武官除署,移井城邑,人戶復除,家宅田地興工創架運寫,拘慮刑獄聽訟,百工免遣,通關及案奏事,則右僕射主,左僕射次經之。黃案,左僕射上署,右僕射次署。凡僕射掌朝軌,尚書掌讞奏,都丞任在彈違。諸詳讞事,應須命議相值者,皆郎先立意,應奏黃案及關事,以立意官為議主。凡辭訴有慢命者,曹掾咨如舊。若命有咨,則以立意者為議主。齊梁舊制,右僕射遷左僕射,左僕射美遷令,其僕射處於中。陳亦然。後魏二僕射,左居上,右居下。令、僕、中丞騶唱而入宮門,至於馬道。及郭祚為僕射,以為非盡敬之宜,乃奏請:御在太極,騶唱至止車門;御在朝堂,止司馬門。騶唱不入宮,自此始也。又尒朱仲遠為行臺僕射,請准朝式,在軍鳴騶,廢帝笑而許之,其肆情若此。北齊僕射,職為執法,置二則為左右僕射,皆與令同,左糾彈而右不糾彈。隋文帝開皇三年,詔左右僕射從二品,左掌判吏部、禮部、兵部三尚書,御史糾不當者,兼糾彈之。右掌判都官、度支、工部三尚書,又知用度。餘並依舊。楊素為右僕射,與高熲專掌朝政。後文帝漸疏忌素,詔曰:「僕射,國之宰輔,不可躬親細務,但三五日一度向省,評論大事。」外示崇重,實奪其權也。終仁壽之末,不復通判省事。大唐左右二僕射因前代,本副尚書令。自尚書令廢闕,二僕射則為宰相。故太宗謂房玄齡、杜如晦曰:「 公為僕射,當洞開耳目,訪求才賢,是為宰相弘益之道。今以決辭聽訟不暇,豈助朕求賢之意?」乃令尚書細務悉委於兩丞。其冤濫大故,當奏聞者,則關於僕射。及貞觀末,除拜僕射,必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及「參知機務」等名,方為宰相,不然則否。然為僕射者,亦無不加焉。至開元以來,則罕有加者。自開元以來,始有單為僕射,不兼宰相者。初,龍朔二年,改左、右僕射為左、右匡政,咸亨元年復舊,官品第四。上元三年閏五月,制尚書省頒下諸州府,並宜用黃紙。武太后改二僕射為文昌左右相,進階為從三品,尋復本階。神龍初,復為左右僕射。二年九月,飭門下及都省,宜日別錄制飭,每三月一進。開元元年,改為左右丞相,從二品,統理眾務,舉持綱目,總判省事。二年四月,飭在京有訴冤者,並於尚書省陳牒,所司為理。若稽延致有屈滯者,委左右丞及御史臺訪察聞奏。如未經尚書省,不得輒於三司越訴。御史糾不當者,兼得彈之。至天寶元年復舊。 議曰:按僕射秦官,其名則微,其職甚細。東漢以後,雖委任漸重,職司會府,而非百寮師長之職也。又按,丞相亦秦官,秦氏每群臣上表,皆雲「丞相臣某」為首。漢之宗臣蕭何為丞相。漢儀:丞相進,天子御座為起,在輿為下;有疾,法駕至第問。得戮二千石,申屠嘉欲斬內史晁錯是也。霍光受顧託之重,當伊周之地,廢昌邑王,上表太后:「丞相臣敞」為首,「大司馬、大將軍臣光」次之,其尊崇如此。中閒嘗置左右丞相,亦嘗改為相國,亦為大司徒。大抵漢之丞相,是為三公,於天下無所不統。後漢亦以三公為宰相,則司徒本西漢丞相也。後或為丞相,或為相國,或為大丞相,雖互為之名,其實一也。曹公、司馬師、昭、趙王倫、王敦、王導、劉義宣、齊高帝、梁武帝、爾朱榮、侯景、陳武帝、齊獻武、隋文帝皆為之。歷代多非尋常人臣之職,亦多為贈官。然自秦以降,實居百寮之長。今尚書令總領眾務,舉持綱目,僕射貳之,誠為崇重,且非統國政,宰天下之任,宜侍中、中書令,如直以尊崇則太師,不然上公、太尉始可師長命百寮也。龍朔中,天寶初,嘗改侍中、中書令為左右相,遠協伊尹、仲虺為左右相,周公、召公相成王為左右之義,斯誠允當。或謂尚書令、僕射、錄尚書之職,是官之師長。按前代錄尚書霍光、張安世、王鳳、趙熹、牟融、鄧彪、張禹、李固、王導、褚彥回、齊明帝之徒,或是丞相,或是三公,或是大將軍、大司馬兼之,皆秉朝政,猶古冢宰,百官總己,實宰輔也,其時別自有令僕。今僕射雖嘗改為丞相,名同而職異,品秩又未崇極,上有三師、三公、尚書令七人,豈得比前代丞相受任也?其襲舊名無實者,若今刺史皆雲使持節,按前代使持節,得戮二千石;其王公以下封國,皆南面臣人,分茅建社;其開府儀同三司,則禮數班秩皆如三公,置府辟吏:今並豈有其實乎?此例甚眾,不能遍舉。安有僕射因改丞相之名,都無丞相之實,而為百寮師長也?又與丞郎絕禮,若不隔品致敬,則諸司長官與隔品寮屬,其可絕禮乎?斯不然矣。
左右丞:秦置尚書丞二人,屬少府。漢因之。至成帝建始四年,置丞四人。及後漢光武,始減其二,唯置左、右丞,佐令、僕之事,臺中紀綱,無所不總。左丞主吏民章報及騶伯史,黃香字文彊,拜左丞,功滿當遷,和帝留,增秩。後拜尚書,遷僕射。右丞與僕射皆掌授廩假錢穀,又假署印綬及紙筆墨諸財用庫藏。楊喬為右丞,行值太常辛柔,柔不避車,喬奏柔不敬,下廷尉。左、右丞闕,以次夕郎補之,三歲為刺史。漢御史中丞、侍御史行複道中,遇尚書及丞、郎,避車執版揖,丞、郎坐車,舉手禮之,車過遠,乃去。尚書言左、右丞,敢告知如詔書律令。郎見左、右丞,對揖無敬,稱曰左、右君。丞、郎見尚書,執版揖,稱曰「明時」。郎見令、僕,執版拜,朝賀對揖。魏晉左、右丞銅印,青黑綬,進賢一梁冠,介幘,絳朝服。左丞主臺內禁令,寢廟祠祀,朝儀禮制,選用署吏,急假兼糾彈之事;傅咸答辛曠詩序曰:「尚書左丞,彈八座以下,居萬機之會,乃皇朝之司直,天臺之管轄。」又郤詵為左丞,奏推吏部尚書崔洪。洪曰:「我舉郤丞,而還奏我,此挽弓自射之謂也。」右丞掌臺內庫藏廬舍,凡諸器用之物及刑獄兵器,督錄遠道文書章表奏事。宋因之,而右丞亦主錢穀。虞玩之字茂瑤,宋元徽中為右丞。齊高帝參政,與玩之書曰:「今漕藏有闕,吾賢居右丞,已覺金粟可積矣。」皆銅印黃綬。齊左丞掌寢廟郊祠、吉慶瑞應、災異、立作格制、諸案彈、選用除置、吏補滿除遣注職。任遐為左丞,奏御史中丞陸澄不糾事,請免澄官。又建康令與秣陵令同乘行車,前導四卒。左丞沈昭略奏,凡有鹵簿官共乘,不得兼列騶道,請免其官。視中書郎遷黃門郎。右丞掌兵士百工補役死叛考代、年老疾病解遣,其內外諸庫藏穀帛,刑罪創業諍訟,田地船乘,稟拘兵工死叛,考剔討捕,差分百役,兵器諸營署人領,州郡租布,民戶移徙,州郡縣併帖,城邑人戶割屬,刺史二千石令長丞尉被收及免贈,文武諸犯削官事。白案則右丞上署,左丞次署。黃案則左丞上署,右丞次署。諸立格制及詳讞大事,郊廟朝廷儀體,亦左丞上署,右丞次署。梁皆銅印黃綬,一梁冠。左丞掌臺內分職儀、禁令、報人章,督錄近道文書章表奏事,糾諸不法。凡諸尚書文書詣中書省者,密事皆以契刀囊盛之,封以丞相印。劉洽字義瓘,為左丞,準繩不避貴戚,尚書省賄賂莫敢通。右丞掌臺內藏及廬舍,凡諸器用之物,督錄遠道文書章表之事。陳因之。後魏、北齊左丞為上階,右丞為下階。北齊左丞掌吏部等十七曹,吏部、考功、主爵、殿中、儀曹、三公、祠部、主客、左右中兵、左右外兵、都官、二千石、度支、左右戶。並糾彈見事,又主管轄臺中違失,並糾駁之。崔昂除左丞,兼度支尚書。左丞兼尚書,近代未有,唯昂為冠首,朝野榮之。又酷吏宋遊道為左丞,始依故事,於尚書省立門名,以記出入早晚,令僕以下皆側目。右丞掌駕部等十一曹,駕部、虞曹、屯田、起部、兵部、比部、水部、膳部、倉部、金部、庫部。亦管轄臺中,唯不彈糾,餘悉與左同。隋左右丞掌分尚書諸司糾駁。元壽字長壽,為尚書左丞。蕭摩訶妻患將死,奏令其子向江南收家產。壽奏劾之曰:「摩訶遠念資財,近忘匹好,令其子捨危惙之母,為聚斂之行。御史韓微之等見而不彈,請付大理。臣忝居左轄,無容寢默。」大唐因隋制。龍朔二年,改為左、右肅機,其年有宇文化及子孫論資廕,所司理之,至於勾當,右肅機楊昉未詳案狀,訴者自以道理已成,無復疑滯,而逼昉。昉謂曰:「適退朝,未食,食畢詳之。」訴者曰:「公雲未食,亦知天下有累年羈旅者乎?」昉遽命案,立判之曰:「 父弒隋主,子訴隋資,生者猶配遠方,死者無宜更敘。」咸亨元年復舊。儀鳳四年,韋仁約除尚書左丞。約奏曰:「陛下為官擇人,無其人則闕。今不惜美錦,令臣製之,此陛下知之深矣,微臣盡命之日矣。」仁約遂振舉綱目,略無留事,群曹肅然。左丞掌管轄諸司,糾正省內,勾吏部、戶部、禮部等十二司,通判都省事。右丞掌管兵部、刑部、工部等十二司,餘與左丞同。
左、右司郎中:隋煬帝三年,於尚書都省初置左、右司郎二人,品同諸曹郎,從五品,掌都省之職。大唐貞觀二年,改為郎中。龍朔二年改為左、右丞務,咸亨元年復舊。令掌副左右丞所管諸司事,省署鈔目,勘稽失,知省內宿直,判都省事。若右司不在,則左併行之;左司不在,右亦如之。
員外郎:武太后永昌元年置,與郎中分掌曹務。神龍元年省,二年復置。
歷代尚書八座附 秦尚書四人。不分曹名。漢成帝初置尚書五人,其一人為僕射,四人分為四曹:尚書曹名,自此而有。常侍曹,主公卿。二千石曹,主郡國二千石。民曹,主凡吏民上書。以人字改焉。自後歷代曹部皆同。客曹。主外國夷狄。後又置三公曹,主斷獄。是為五曹。後漢尚書五曹,六人,其三公曹尚書二人。掌天下歲盡集課州郡。吏曹、掌選舉、齊祠。後漢志謂之常侍曹,亦謂之選部。二千石曹、掌中都官、水火、盜賊、辭訟、罪法,亦謂之賊曹。民曹、掌繕理、功作、鹽池、苑囿。客曹,掌羌胡朝賀。法駕出,則護駕。後漢光武分二千石曹及客曹為南主客、北主客二曹。兩梁冠,納言幘。或說有六曹。按後志雲「分客曹為二」,是六天曹也。又晉志云:「以前漢五曹,更加中都官曹,為六曹也。」按應劭漢官云:「二千石曹,主中都官事。」則不應更有中都官曹也。今依劭說,為五曹,六人。魏朗字少英,入為尚書,再升紫微,謇諤禁省,為百僚所服。又張陵字處沖,為尚書。歲朝,梁冀帶劍入省,陵叱令奪劍,劾冀,詔以歲俸贖罪。又鄭均字仲虞,為尚書,淡泊無為,以病罷還第,賜尚書祿,號為「白衣尚書」。魏有吏部、左民、客曹、五兵、度支,凡五尚書。晉初有吏部、三公、客曹、駕部、屯田、度支六曹。無五兵。太康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為六曹尚書。無駕部、三公、客曹。及渡江,有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五尚書。皆銅印墨綬,進賢兩梁冠,納言幘,絳朝服,佩水蒼玉。乘軺車,皂輪,執笏負荷。加侍官者,武官左貂金蟬。宋有吏部、祠部、度支、左民、左民尚書統左民及駕部二曹。都官、五兵六尚書。尚書納言幘,進賢兩梁冠,佩水蒼玉。齊梁與宋同,侯景改梁五兵為七兵尚書。又職官錄曰:「齊尚書品服悉與令同。」亦別有起部,而不常置也。梁何胤字子季,為左民尚書。後辭官,隱於若耶山雲門寺,飭給白衣尚書祿,胤固辭。又到洽為御史中丞,兄溉為左民尚書。舊中丞不得入尚書下舍。洽引服親不應有礙,刺省詳決。乃許入溉省,亦以其兄弟素篤,不能相別。陳與梁同。後魏初有殿中、掌殿內兵馬倉庫。樂部、掌伎樂及角使伍伯。駕部、掌牛馬驢騾。南部、掌南邊州郡。北部掌北邊州郡。五尚書。其後亦有吏部、初曰選部。兵部、都官、度支、七兵、祠部、民曹等尚書。又有金部、庫部、虞曹、儀曹、右民、宰官、元禔為宰官尚書。都牧、元禎為都牧尚書。牧曹、右曹、太倉、太官、祈曹、神都、儀同曹等尚書。自金部以下,但有尚書之名,而不詳職事。北齊有吏部、殿中、殿中統殿中曹,主駕行百官留守名帳、宮殿禁衛,及儀曹、三公、駕部四曹。祠部、五兵、都官、度支六尚書。後周無尚書。隋有吏、禮、兵、刑、戶、工六部尚書。大唐尚書與隋同。龍朔二年,改尚書為太常伯。咸亨初復舊。歷代吏部尚書及侍郎,品秩悉高於諸曹。 八座:後漢以六曹尚書並令、僕二人,謂之八座。魏以五曹尚書、二僕射、一令為八座,宋齊八座與魏同。晉梁陳不言八座之數。隋以六尚書、左右僕射及令為八座,大唐與隋同。凡歷代尚書,有五曹則兼以二僕射、一令為八座;有六曹則以左右僕射為一座,兼令共為八座;若有六曹而左右僕射並闕,則以尚書僕射及令為八座;若尚書唯有五曹,又無左右僕射,則不備矣。
歷代郎官 尚書郎,漢置四人,分掌尚書事,一人主匈奴單于營部,一人主羌夷吏民,一人主戶口墾田,一人主財帛委輸。後漢尚書侍郎三十六人,後漢志曰:「尚書六曹,侍郎三十六人,一曹六人也。」又,漢官儀「尚書侍郎三十五人」。又晉志曰:「光武分尚書為六曹之後,合置三十四人。」並未詳孰是。主作文書起草,取孝廉年未五十,先試牋奏,選有吏能者為之。更直五日於建禮門內。尚書郎初從三署詣臺試,初上臺稱守尚書郎中,歲滿稱尚書郎,三歲稱侍郎,五歲遷大縣。其遷為縣令,縣令秩滿自占縣,詔書賜錢三萬,與三臺租錢,餘官則否。吏部典劇,多超遷者。鄭弘為僕射,奏以臺職任尊而賞薄,人無樂者,請使郎補二千石,自此始也。八座受成事,決於郎,下筆為詔策,出言為詔命。後漢尚書陳忠上疏曰:「尚書出納帝命,為王喉舌之官。臣等既愚闇,諸郎多文俗吏,鮮有雅才,每為詔文,宣示內外,轉相求請。」其入直,官供青縑白綾被,或以錦為之。,私列反。,繫也。給帳帷、茵褥、通中枕。太官供食物,湯官供餅餌及五熟果實之屬,五日一美食,下天子一等。給尚書郎伯史一人,女侍史二人,皆選端正妖麗,執香爐,護衣服。奏事明光殿,因得侍省中,省中皆以胡粉塗壁,畫古賢烈士。以丹朱漆地,故謂之丹墀。尚書郎口含雞舌香,以其奏事答對,欲使氣息芬芳也。奏事則與黃門侍郎對揖。黃門侍郎稱已聞,乃出。丞、郎月賜赤管大筆一雙,隃麋墨一丸。後漢王譯為尚書侍郎,臺閣議奏,常依義據法,為三臺之表。又馮豹字仲文,為尚書郎。每奏事未報,常俯伏省閣下,或從昏至明。天子默使持被覆之,不驚也。日暮,諸郎下,豹每獨在後,帝嘉之。又三輔決錄曰:「陳重與其友雷義俱拜尚書郎,義以左黜,重見義去官,亦以病免。又徐防為尚書郎,職典樞機,周密畏慎。隃麋,今汧陽縣,出墨。魏自黃初,改祕書為中書,置通事郎,掌詔草。即今中書舍人之任。而尚書郎有二十三人,有殿中、吏部、駕部、金部、虞曹、比部、南主客、祠部、度支、庫部、農部、水部、儀曹、三公、倉部、民曹、二千石、中兵、外兵、都兵、別兵、考功、定課。非復漢時職任。青龍二年,尚書令陳矯奏置都官、騎兵,合凡二十五郎。每一郎缺,白試諸孝廉能結文案者五人,謹封奏其姓名以補之。魏韓宣為尚書郎,嘗以職事當受罰,已縛,束杖未行,文帝輦過,聞而解之。晉尚書郎選極清美,號為大臣之副。武帝時,有三十四曹。加魏直事、屯田、起部、左士、右士。其民曹、中兵、外兵分為左右,主客又分為左右南北。無農部、定課、考功。凡三十四曹。後又置運曹,為三十五曹。置郎中二十三人,更相統攝。晉魏舒字陽元,,為尚書郎。時欲沙汰郎官,非其才者罷之。舒曰:「吾即其人也。」襆被而出,同寮無清論者,咸有媿色。又解參兄弟少連、叔連、稚連,俱歷太子洗馬、舍人、尚書郎,州里榮之。又賈充改定律令,以裴楷為定科郎。或為三十六曹。晉裴秀以尚書三十六曹統事,準例不明,宜使諸卿任職,未及奏而薨。當五王之難,其都官、中騎、三曹郎晝出督戰,夜還理事。嵇含言於長沙王乂曰:「昔魏武每有軍事,增置掾屬。尚書令陳矯以有軍事,亦奏增郎。況今都官、中騎、三曹,晝出督戰,夜還理事,一人兩役,內外廢乏。含謂各有主帥,委之大將軍,不宜復令臺寮雜與其閒。」乂從之,乃增郎及令史。東晉有十五曹,殿中、祠部、吏部、儀曹、三公、比部、金部、度支、都官、左民、起部、倉部、庫部、中兵、外兵。自過江之後,官資小減。王坦之字文度,選曹將擬為尚書郎,坦之聞曰:「自過江,尚書郎正用第二人,何得以此見擬?」其子國寶好傾側,婦父謝安惡之,除尚書郎。國寶以為中興膏腴之族,唯作吏部,不作餘曹郎,怨之,辭不拜。又宋江智淵改尚書庫部郎。時高流官序,不為臺郎,智淵門孤援寡,獨有此選,意甚不悅,固辭不拜。梁王筠除尚書殿中郎。王氏過江以來,未有居郎署者。或勸不就,筠曰:「陸平原東南之秀,王文度獨步江東,吾得比蹤昔人,何所多恨。」乃忻然就職。桓玄僭位,改都官郎為賊曹。宋高祖時,有十九曹。元嘉以後,有二十曹郎。三公、比部主法制,度支主算,都官主軍事、刑獄。其餘曹所掌各如其名。宋武帝初,加置騎兵、主客、起部、水部四曹,並東晉舊十五曹,合為十九曹。元嘉十八年,增刪定曹郎,即魏世之定科郎也。三十年,又置功論郎,後又省騎兵,故為二十曹。齊依元嘉制,其拜吏部郎,亦有表讓之禮。齊謝朓遷尚書吏部郎,上表三讓。中書疑朓官未及讓,以問沈約。約曰:「宋元嘉中,范曄讓吏部,朱循之讓黃門,蔡興宗讓中書,並三表詔答,其事宛然。近代小官不讓,遂成常俗,恐此有乖讓意。王藍田、劉安西並貴重,初自不讓,今豈可慕此不讓耶?孫興公、孔顗並讓記室,今豈可三署皆讓耶?謝吏部今授超階,讓別有意,豈關官之大小?」梁加三曹,為二十三曹。加殿中、虞曹、屯田。其郎中舊用員外郎、正主簿、正佐有才地者為之,遷通直郎。天監三年,復置侍郎,視通直郎,郎中遷為之。梁到洽為尚書殿中郎。洽兄弟群從,遞居此職,時人榮之。又殿中郎闕,武帝曰:「此曹舊用文學,且居鴈行之首,宜詳擇其人。」乃以張緬為之。陳有二十一曹。省梁二曹,不知何曹。後魏三十六曹。史闕其文。至西魏十二年,改為十二部。後周既改為部,遂以柳慶為計部郎中。又柳靖為尚書度支郎,遷正員郎。今人或謂前代正員郎即今尚書郎中。按歷代所稱正員郎者,即散騎侍郎耳,謂非員外通直者,故謂之正員郎,則非尚書之職。自魏晉以後,尚書省自有郎中官,不應更置正員郎。北齊有二十八曹。吏部、考功、主爵、殿中、儀曹、三公、駕部、祠部、主客、虞曹、屯田、起部、左中兵、右中兵、左外兵、右外兵、都兵、都官、二千石、比部、水部、膳部、度支、倉部、左民、右民、金部、庫部。其吏部、三公各二人,餘並一人,凡三十郎中。後魏、北齊唯置郎中。隋初尚書有六曹、二十四司,凡領三十六侍郎,吏部、司勳、主客、膳部、兵部、職方、都官、司門、度支、戶部、比部、刑部等侍郎各二人,主爵、考功、禮部、祠部、駕部、庫部、金部、倉部、工部、屯田、虞部、水部侍郎各一人。分司官曹務,直禁省,如漢之制。至開皇六年,二十四司又各置員外郎一人,以司其曹之籍帳,侍郎闕,則釐其曹事。今尚書員外郎,其置自此始。以前歷代皆謂之尚書郎,各以曹名為稱首,或謂之侍郎,皆無員外之號。前代史傳及職官要錄或有言員外郎者,蓋謂員外散騎侍郎耳,非尚書之職,說在散騎篇。前代所言郎官,上應列宿,蓋謂三署郎,非謂今尚書郎中也,具三署郎敘篇中。煬帝即位,以尚書六曹各置侍郎一人,以貳尚書之職。今之侍郎,其置自此始也。或有曹加二人者。夫侍郎之名舊矣。漢凡諸郎皆掌更直,執戟宿衛諸殿門,以侍衛之故,通謂之侍郎。故武帝時拜東方朔為郎,當時謂之「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戟」是也。歷代尚書,亦有侍郎。隋初,尚書諸曹二十四司,諸郎皆謂之侍郎,通若今之郎官耳,非今六部侍郎之任。自漢以來,尚書侍郎悉然。改諸司侍郎但曰郎,則今郎中之職。又改吏部為選部郎,禮部為儀曹郎,兵部為兵曹郎,刑部為憲曹郎,工部為起曹郎,以異六侍郎之名。廢諸司員外郎,而每司增置一曹郎,各為二員。都司置左右司郎中各一人,品同諸曹郎,掌都省之職。尋又每減一郎,置承務郎一人,同開皇員外郎之職。大唐改隋諸司郎為郎中,每曹又復置員外郎。武德六年,廢六司侍郎,貞觀二年復舊。今尚書省有左右司郎中各一人,員外郎各一人,分管尚書六曹事。其諸曹諸司郎中總三十人,員外郎總三十一人,通謂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