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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通史卷十一教育志至卷十五撫墾志

卷十一 教育志

  連橫曰:嗟乎!自井田廢,而學校息,人才衰;朝廷之所以取士者,唯科舉爾。夫科舉非能得人才也,而人才不得不由科舉,故以管商之政治,仲舒之經學,相如子雲之文章,苟非一入主司之目,亦終其身而不遇。是科舉非能得人才也,又且抑遏之、摧殘之,蔀其耳目、錮其心思,使天下英雄盡入吾彀,而精捍者亦不敢與我抗,而吾乃可無憂。故學校之設,公也;科舉之制,私也。以私害公,霸者之術也。古者量人授田,一夫百畝,八口之家,可以無饑。設為庠序以教之。八歲入小學,學六甲五方書計之事。十五入大學,學先聖禮樂。其秀異者移鄉學於庠序;庠序之異者移國學於少學。諸侯歲貢少學之異者於天子,學於太學,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則別之以射,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祿之。故古之取士也寬,其用之也嚴;後之取士也嚴,其用之也寬。人才何得而見之哉?

  臺灣為海上荒島,靡有先王之制也。荷蘭得之,始教土番,教以為隸而已。領臺之三年,乃派牧師布教,以崇信基督。其時歸化土番,曰新港、曰目加溜灣、曰蕭壟、曰麻荳、曰大目降、曰大傑顛,各設教堂。每逢星期,眾皆休息,群集於此,禱福講經,以是從者日多。永曆二年,各社始設小學,每學三十人,課以荷語荷文及新舊約。牧師嘉齊宇士又以番語譯耶教問答及摩西十誡,以授番童。拔畢業者為教習。於是番人多習羅馬字,能作書。削鵝管,略尖斜,注墨於中,揮寫甚速,凡契券公文均用之。故不數年而前後學生計有六百人。然其所以教之者,敬天也,尊上也,忠愛宗國也。故終荷蘭之世,土番無反亂者,則教化之力也。

  延平克臺,制度初建,休兵息民,學校之設,猶未遑也。永曆十九年八月,嗣王經以陳永華為勇衛。永華既治國,歲又大熟,請建聖廟,立學校。經曰:『荒服新創,地狹民寡,公且待之。』永華曰:『昔成湯以百里而王,文王以七十里而興。國家之治,豈必廣土眾民?唯在國君之用人求賢,以相佐理爾。今臺灣沃野千里,遠濱海外,人民數十萬,其俗素醇,若得賢才而理之,則十年生聚、十年教養,三十年之後,足與中原抗衡。又何慮其狹小哉?夫逸居無教,則近於禽獸。今幸民食稍足,寓兵待時,自當速行教化,以造人才,庶國有賢士,邦以永寧,而世運日昌矣。』從之。擇地寧南坊,面魁斗山,旁建明倫堂。二十年春正月,聖廟成,經率文武行釋菜之禮,環泮宮而觀者數千人,雍雍穆穆,皆有禮讓之風焉。命各社設學校,延中土通儒以教子弟。凡民八歲入小學,課以經史文章。天興、萬年二州,三年一試。州試有名者移府,府試有名者移院,各試策論,取進者入太學。月課一次,給廩膳。三年大試,拔其尤者補六科內都事。三月,以永華為學院,葉亨為國子助教,教之、育之,臺人自是始奮學。當是時,太僕寺卿沈光文居羅漢門,亦以漢文教授番黎。而避難搢紳,多屬鴻博之士,懷挾圖書,奔集幕府,橫經講學,誦法先王。洋洋乎,濟濟乎,盛於一時矣!

  清人得臺之後,康熙二十二年,知府蔣毓英始設社學二所於東安坊,以教童蒙,亦曰義塾。其後各縣增設。二十三年,新建臺、鳳兩縣儒學。翌年,巡道周昌、知府蔣毓英就文廟故址,擴而大之,旁置府學。由省派駐教授一員,以理學務。而縣學置教諭,隸於學政。其後各增訓導一員。然學宮虛設,義塾空名,四民之子,凡年七、八歲皆入書房,蒙師坐而教之。先讀三字經或千字文,既畢,乃授以四子書,嚴其背誦,且讀朱註,為將來考試之資。其不能者,威以夏楚。又畢,授詩、書、易三經及左傳,未竣而教以制藝,課以試帖,命題而監之作。肄業十年,可以應試。其聰穎者則旁讀古文,橫覽史乘,以求淹博。父詔其子,兄勉其弟,莫不以考試為一生大業。克苦勵志,爭先而恐後焉。舊制:三年兩試,一為科考,一為歲考。康熙二十五年,福建總督王新命,巡撫張仲舉奏准,臺灣歲進文武童各二十名,科進文童二十名,廩膳生二十名,增廣生如之。歲貢以廩生食餼為先後,年貢一人。將試之時,童生赴縣投考,書其姓名、年貌、三代籍貫,廩生保之。皂隸、廝養、倡優、賤戶之子不得試;有其人者,諸生逐之,廩保同坐。臨試之日,知縣入考棚,考棚亦曰校士院,點名給卷,扃門而試。兩文一詩,日暝乃出。考官校其上下,數日發榜,而覆試之。遞次而減,以至終覆,乃移之府。各縣俱集,制亦如之。臺灣隸於福建,以分巡道兼理提督學政。雍正五年,改歸漢御史。乾隆十七年,仍歸道。將試之前一日,學政朝服謁聖,至明倫堂,席地坐,中置一案,廩膳生立而讀經,諸生侍。禮畢,入院。先考古學,試以詩賦、策論、經解。新舊生畢至,其不考者聽之。次考舊生;廩、增生員畢至。上舍之外,列一等者,以次食餼。其不考者不得鄉試。試列四等,發學戒飭。三試不至者,褫其衣頂。次考童生;扃門而試,禁挾書,搜而焚之。數日發榜,拔其尤者十數名而覆試之,照額取進。再錄聖諭,而發紅榜,分發府縣各學,是為生員。學政率之謁聖,禮畢而退。臺灣府學歲貢一人,各縣學二歲貢一人,其後漸增,是曰歲貢,以廩生食餼之先後為序。廩生者,在學讀書,歲給廩餼,故謂之上捨生。凡遇覃恩,則以是年當貢者為恩貢,以其次一人為歲貢。順治初,詔選府、縣學生之尤者赴廷試,十二年一行,是曰拔貢。雍正初,定為六年一行,府學二人,縣學一人,無其人則缺。乾隆八年,遂定十二年一行,著為例。鄉試之時,諸生赴試;其文優而限於額者,取為副榜。臺灣定額皆正榜,雋者不備,或以副榜足之,謂之副貢。鄉試之後,學政就通省所舉優行生,考取數名,謂之優貢。五者皆為選士。又有納捐者為例貢。雍正二年,詔命各省,凡例貢非廩生者不得以教職用,其現用者皆罷之,所以重師道也。其後廢之,捐納盛行,皋比堂皇,且多不通之士矣。故例:三年大比,諸生畢至,天子命使者至其鄉,秋八月,三試於省闈,雋者登解榜,有司表其門,具聘幣,致之京師,曰舉人。明年春三月,天子命大臣扃禮闈而三試之,及第者詔集殿廷,天子親策問焉,遂甲乙其榜,曰進士。臺灣自康熙二十五年設學。二十六年,陸路提督張雲翼奏言:『臺士鄉試請照甘肅、寧夏之例,閩省鄉闈,另編字號,額取一、二名。俟應試者眾,乃撤去。』詔准編字額中一名。三十六年,總督郭世隆以臺士僉請撤去,一體勻中,入奏報可。自後每多輟科,渡海危難,試者益少。雍正七年,巡臺御史夏之芳奏准,照舊編號額中一名。十三年,巡道張嗣昌請加解額,巡撫盧焯具奏,詔許加中一名。乾隆元年恩科,福建加中三十名,臺灣亦加一名,遂以為例。嘉慶十一年海寇之亂,臺人多募義禦侮。其明年,糧儲道趙三元巡臺,言於總督阿林保、巡撫張師誠,請加解額,並令臺士選舉優貢。十五年,詔可,遂定三名。

  初,臺灣粵籍小試,附於各縣。乾隆五年,巡臺御史楊二酉以粵人流寓已久,戶冊可稽,現堪應試者計有七百餘名,奏准另編新號,四邑通校共取八名,附入府學。俟取進漸多,再將廩增並出貢之處,奏請定議,而鄉試仍附閩省,一體勻中。道光八年,總督孫爾準奏准於閩省內另編字號,別取粵生一名。蓋以粵人來臺,至是已多,釋耒讀書者亦不少也。

  故例:府縣泮額應視錢糧為差。而臺灣自乾、嘉以來,開墾日進,人民富庶,文風丕振,士之講經習史者,足與直省相埒。故至建省之時,全臺泮額驟增,而解額亦定為七名矣。乾隆四年,巡臺御史諾穆布、單德謨等奏請臺士會試,照鄉試例,另編字號,取中一名。部議以臺士與試,果至十人,乃奏請取中一名,著為例。其後遂有掇危科而入詞林者矣。

  武科之制,始於唐代;其制與文士等。清代沿明之例,設為甲、乙兩科。其初試武童者,必先通四子書,以文事與武備相為表裏也。其後僅錄武經。每逢歲試,試以刀石馬步之箭,拔其尤者而進之。鄉、會亦同。

  初,乾隆二十九年,巡臺御史李宜青歸京覆命之後,奏言:『臺灣四縣應試,多福、興、泉、漳四府之人,稍通文墨,不得志於本籍,則指同姓在臺居住者,認為弟姪,公然赴考。教官不及問,廩保互結不暇詳,至竊取一衿,褰裳而歸。是按名為臺之士,實則臺無其人。臣於上年抵臺,行文觀風,四縣生員祗八十餘卷。詢之官吏,據稱俱在內地。夫庠序之設,凡以宏獎風教,使居其土者知所方向。今臺灣南北二路,廣袤一千數百餘里,計其莊戶不下數萬,而博士弟子員寥寥不少概見,則皆內地竄名之所致也。查臺地考試,從前具有明禁:非生長臺地者,不得隸於臺學。聖朝作養邊陲之至意,人所共見。又定例入籍二十年,亦無原籍可歸者,方准予寄籍考試。今四府人士,其本籍不患無可以應試之處,而遠涉重洋,或兩地重考,或頂名混冒,藐功令而竊榮名,莫此為甚。請將內地冒籍臺屬各文、武生員,照冒籍北闈中式之例,悉改歸本籍。仍請敕下該督撫,飭行兼管提督學政之臺灣道,嗣後府、縣試及該道考試,應作何設法稽查,識認精細,其廩保等不敢通同徇隱及受賄等弊。斯則海邦皆鄒魯,而作人之化,無遠弗屆矣。』旨下禮部議覆,禮部奏可。是為禁止冒籍之令。及蔡牽之役,臺人士義勇奉公,郊商亦捐餉助軍。事後奏增泮額,並定郊籍三名,附於府學,以為郊商子弟考試之途。

  先是順治九年,頒發學規,詔命各學,刊立臥碑於明倫堂,以為教育根本。其所以勉勵之者,則為忠臣、為清官;而所以監督之者,則不許上書陳述利弊,不許結社武斷鄉曲,不許刊文以要名譽,違者褫革,有司同罪,可謂嚴矣。夫國家養士,所以培元氣也。東漢太學三萬人,危言深論,不隱豪強,公卿避其貶議,天下視為指歸。宋諸生伏闕撾鼓,請起李綱,三代遺風,唯此相近。今乃並國家大事而不許言,則諸生讀書奚用哉?斁亂民彝,摧殘民氣,其旨酷矣!夫清人以弓馬得天下,入關之後,仍沿明制,以科舉可籠絡人才也,故又範之以程式,約之以楷書。士子束髮入學,窮年矻矻,唯此是圖。其幸而得志者,則可以紆青紫、佩印綬、博富貴,為宗族交遊光寵。其不幸而失志者,則侘傺終身,老死牖下,而無一顧問焉。烏乎!人才之進退,乃以此為權衡,政何由而治,學何由而興哉?康熙九年,頒發聖諭十六條,命各地方官以朔望之日,集紳衿於明倫堂宣講,以俾軍民周悉。雍正元年,又刊欽定聖諭廣訓,頒發各鄉,命生童誦讀。朔望之日,亦集地方公所,逐條宣講。乾隆元年,復頒書院規訓。其所以造士者,可謂切矣。然而學校不興,浮華相尚,文字之獄,捕戮無遺。其所以鈐制士類,玩弄賢才,焚書阬儒,猶未若斯之甚也。臺灣為海上新服,躬耕之士,多屬遺民,麥秀禾油,眷懷故國,故多不樂仕進。

  康熙二十三年,知府衛臺揆始建崇文書院。十九年,分巡道梁文渲亦建海東書院;各縣後先繼起,以為諸生肄業之地。內設齋舍,延師主席,設監院以督之。每月官師各試一次,取生童各二十名,每名給膏火銀七錢。課外各四十名,每名三錢七分。而山長束脩四百圓,加考小課一百二十圓。監院月薪十兩。扃試之日,別給飯膳五十圓,均由學租支之。乾隆五年,分巡道劉良璧手定海東書院學規五條:一曰明大義,二曰端學則,三曰務實學,四曰正文體,五曰慎交遊。二十七年,分巡道覺羅四明又勘定之:一曰端士習,二曰重師友,三曰立課程,四曰敦實行,五曰看書理,六曰正文體,七曰崇詩學,八曰習舉業。道光間,徐宗幹任巡道,力整學規,拔其尤者入院肄業。每夜必至,以與諸生問難。訓之以保身立志之方,勉之以讀書作文之法。一時諸生競起,互相觀摩,及門之士,多成材焉。臺郡為首善之區,文風丕振,東西南北各設文社,而以奎樓為中樞;故奎樓亦謂之書院。每有學事,群集討議,以進有司,唯不敢為過激之論,而賞奇析疑,亦以時會文焉。故例:有司下車,必行觀風之試,試以詩賦策論,或詢地方利弊,猶有博採萏蕘之意。古者士傳言,庶人謗,商旅於市,工執藝事以諫。正月孟春,輶人以木鐸循於路,采其風詩,以陳天子。故王者不出朝廷,而知天下治亂。然而三代以下,天下之是非,一出於朝廷,而不出於學校。是故天子榮之,則群趨以為是;天子辱之,則群摘以為非。習毒所中,利祿薰心,而道義鑠矣。

  光緒十一年,劉銘傳任巡撫,析疆置吏,增設學額。嗣經禮部議准,乃飭各學查明,其由南北兩府學撥歸臺灣府學廩膳附增生員一百五十名、武生八十六名,又由彰化縣學撥歸臺灣縣學者五十二名、武生十一名,撥歸苗栗者十一名、武生十一名,嘉、彰兩學撥歸雲林者四十九名、武生二十二名。原設廩生增額,應照名次由新籍各生幫補。自十八年起,改歸新籍支膳。是時巡撫兼理提督學政,核定考費,歲科兩屆一萬二千圓,南北兩府均半,歲試三千三百圓,科試二千七百圓。而新設之臺灣府,定自辛卯科試分棚開考,即照南北章程,歲科兩試共六千圓,科試二千七百圓,均於鹽課餘款支用。南北兩府考費,則歲試各八百五十圓,科試七百圓,亦由鹽餘支用。

  初,臺士鄉試,例由海東書院給發盤費,以助肄業諸生。建省以後,官船往來,改發船票。而會試者從前新科舉人在院肄業者給以百圓,雖不在院而連捷者亦同,否則僅給四十圓。應赴書院監督報名,而後分發。若臺北府,則由該府自行提給。臺灣府亦就近報名,送道核給。其所以獎勵科舉者至矣。

  當是時,百事俱興,農工路礦次第舉辦,而多借才異國。銘傳乃為樹人之計,十二年先設電報學堂於大稻埕,以習其藝。十六年又設西學堂於城內,聘西人為教習,擇全臺聰慧之子弟而教之,課以英、法之文,地理、歷史、測繪、算術、理化之學。又以中國教習四名,分課漢文及各課程。學生皆給官費,每年約用一萬餘兩。成效大著。臺灣教育為之一新。

  夫撫墾之事,為治臺之大政。前者番社雖設社學,又拔其秀者為佾生,以寵錫之。顧此為羈縻之策,而非長治之計也。是年春三月,並設番學堂,先選大崁嵌、屈尺、馬武督之番童二十名而教之,聘羅步韓、吳化龍、簡受禧為教習,課以漢文、算書,旁及官話、臺語,起居禮儀,悉倣漢制。每三日,導之出遊,以與漢人晉接。消其頑獷之氣,生其觀感之心。而銘傳又時蒞學堂,以驗諸生功課,極力獎勵,人才之盛,勃勃蓬蓬。再及數年,可以致用。然自邵友濂一至,十七年而撤西學堂,十八年而番學堂亦廢矣。烏乎傷哉!

臺灣儒學表  

  臺南府儒學:在臺南府治,康熙二十四年建。以下俱附見典禮志各文廟內。

  安平縣儒學:在安平縣治,康熙二十三年建。

  嘉義縣儒學:在嘉義縣治,康熙二十三年建。

  鳳山縣儒學:在鳳山舊治,康熙三十五年建。

  恆春縣儒學:未建。

  臺灣府儒學:在臺灣府治,光緒十五年建。

  臺灣縣儒學:未建。

  彰化縣儒學:在彰化縣治,雍正四年建。

  雲林縣儒學:未建。

  苗栗縣儒學:未建。

  臺北府儒學:在臺北府治,光緒六年建。

  淡水縣儒學:未建。

  新竹縣儒學:在新竹縣治,嘉慶二十二年建。

  宜蘭縣儒學:在宜蘭縣治,光緒二年建。

臺灣書院表  

  海東書院:在臺南府治府學之西。康熙五十九年,巡道梁文渲請建,後為校士院。乾隆四年,巡臺御史單德謨奏請別建校士院。翌年,巡臺御史楊二酉奏請照福建省直轄之例,以府學教授為師,考取諸生而教之,給以膏火。於是拔貢生施世榜首捐穀千石,以為修繕之資,又捐水田百甲以充經費。遂延教授薛仲黃為師。六年,巡道劉良璧手訂書院學規,二酉立碑記之,今在院中。十五年,知府方邦基、知縣魯鼎梅改建縣署於赤崁樓之右,移書院於舊署。十七年,詔以巡道兼提督學政,歲科校士,遂在道署,而校士院乃曠。廿七年,巡道覺羅四明又就舊院修理為用,立碑記之。三十年,知府蔣允焄護道事,擇地於府學西崎之下,別建今院,廣三十丈,袤八十丈,東向,講堂齋舍悉備。其後疊修。

  崇文書院:原在臺南府治東安坊,為府義學。康熙四十三年,知府衛臺揆建。乾隆十年,巡道攝府事莊年重修。十五年,臺灣縣知縣魯鼎梅移海東書院於舊縣署,而以舊海東書院為崇文書院。二十四年,知府覺羅四明乃就府署之東,新築講堂齋舍,立碑記之,現在院中。

  南湖書院:在臺南府治法華寺旁。乾隆二十九年,臺灣府知府蔣允焄建,以為諸生肄業之地。今廢。允焄碑所撰文,載於臺灣縣志。

  正音書院:在臺灣縣署之左。雍正七年,奉文設立。鳳山、諸羅兩縣,亦設。今俱廢。

  引心書院:原在縣治檨仔林街。嘉慶十五年,邑紳黃拔萃就白蓮教齋堂抄用,稱為引心文社,獨任膏火。十八年,知縣黎溶與拔萃議改為臺灣縣書院,各捐款置產。嗣移於柱仔行街。知縣姚瑩又捐款生息。光緒十二年,改為蓬壺書院。

  蓬壺書院:在縣治赤崁樓之右。光緒十二年,臺灣縣知縣沈受謙建。

  奎樓書院:在臺南府治道署之旁。雍正四年建,為諸生集議之所。

  鳳儀書院:在鳳山縣署之東,嘉慶十九年,知縣吳性誠建。

  屏東書院:在鳳山阿猴街。嘉慶二十年,鳳山知縣吳性誠、下淡水縣丞劉蔭棠建。

  玉峰書院:在嘉義縣治西門內,為舊時縣學之址。乾隆二十四年,諸羅知縣李倓改建。

  宏文書院:在臺灣府治,光緒十五年建。

  白沙書院:在彰化文廟之左。乾隆十年,淡水同知攝彰化縣曾曰瑛建。二十四年,知縣張世珍重修。五十一年之役被燬,知縣宋學顥乃改建於文祠之西。嘉慶二十一年,署知縣吳性誠重修,規模較大。先是嘉慶十六年,知縣楊桂森議以南門外舊倉改建主靜書院,延師主講,以為貧士肄業之地,勸捐千餘圓,置田生息,後不果建,遂以此租撥歸白沙書院。

  文開書院:在彰化縣轄鹿港之新興街。道光四年,鹿港海防同知鄧傳安倡建,中祀朱子,旁以沈光文、徐孚遠、盧若騰、王忠孝、沈佺期、辜朝薦、郭貞一、藍鼎元配,皆臺之寓賢也。光文字文開,故以其表德名書院。傳安自撰之記,載於彰化縣志。

  龍門書院:在雲林縣治,乾隆十八年建。

  藍田書院:在雲林縣轄南投街。道光十一年,南投縣丞朱懋延請南北投、水沙連兩堡士庶議建書院,乃以生員曾作雲、管俊升等董其事,十三年成。內祀朱子為講堂,旁為齋舍,費款四千一百餘圓。眾又捐款置田,延聘山長,以為膏火諸費。貢生曾作霖立碑記之,現在院中。同治三年五月,紳士吳聯輝重建,兵備道丁曰健題曰「奏凱崇文」,以戴潮春之役方平也。光緒十年,聯輝之子朝陽又修之。

  英才書院:在苗栗縣治,光緒十三年建。

  登瀛書院:在臺北府治,光緒六年,臺北府知府陳星聚建。

  明道書院:在臺北府治,光緒十九年,臺灣布政使司沈應奎建。

  學海書院:在臺北府治艋舺下崁莊,原名文甲書院。道光十七年,淡水同知婁雲議建,未行;二十三年,同知曹謹續成之。二十七年,總督劉韻珂巡臺至艋舺,易以今名。同知曹士桂自為山長,諸生肄業者數十人,文風丕振。同治三年十月,重修。

  明志書院:在新竹縣治西門內。先是乾隆二十八年,永定貢生胡焯猷以其興直堡新莊山腳之舊宅,自設義學,顏曰「明志」,並捐學租以為經費。淡水同知胡邦翰嘉之,稟請大吏,改為書院。翌年,總督楊廷璋立碑記之。三十年,同知李俊原以書院距治太遠,課士不便,議移南門內。四十二年,同知王右弼乃以校士經費存款,以事改建。四十六年,同知成履泰又以南門地勢低窪,移於西門之內。道光九年,同知李慎彝修之。

  仰山書院:在宜蘭縣治文昌宮之左。初,楊廷理入蘭籌辦時,以宋楊龜山為閩學之宗,而蘭之海中亦有龜山嶼,故名仰山,志景行也。嘉慶十五年始建一椽。至二十四年,噶瑪蘭通判高大鏞乃延師開課,而屋漸圮。道光元年,署通判姚瑩改築於後殿左廂,亦祗一廳一室。未幾復圮。十年閏四月,署通判薩廉乃就舊址新築三楹,為課士之地。自道光初年,以清丈餘款充為租息,歲入約千圓,以供諸費。

  崇基書院:在基隆廳治,光緒十九年建。

  文石書院:在澎湖廳轄文澳之西。乾隆三十一年,通判胡建偉循貢生許應元等之請,捐款新建。中為講堂,祀宋代周、程、朱、張五子,旁為齋舍各十間,以澎產文石,故以名之。其後疊修。道光七年,通判蔣鏞與副將孫得發、游擊江鶴等捐俸倡修,自為主講,以束修充工資。九年春,改建魁星樓於巽方,以取文明之象,並請籌款生息。光緒元年,董事蔡玉成邀集士商重議修建,計捐二千餘兩。二年冬落成。規制宏敞。然以經費支絀,玉成又親赴道署稟請籌撥,巡道劉璈許之,而賓興膏火之費始裕。

卷十二 刑法志

 連橫曰:余聞之老者曰:道亡而後有德,德亡而後有仁,仁亡而後有義,義亡而後有禮,禮亡而後有法,法亡而後有刑。是刑者固不得已而用之也。人處一國之中,相生相養,相愛相親,固不能湣然而無爭。爭則強者勝而弱者敗,貴者伸而賤者抑。不平之氣,鬱於國中,而亂作矣。是故聖人作刑以威之,使之相戒而勿犯,然後能得其平,而民無邪心。故曰:刑以止刑。然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而禮者施於未然之前,故禮之為用也微,而法之為用也顯。微則用遠而效著,顯則用久而弊生。故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烏乎!世非渾穆,人非狉榛,其能無法以相守哉?唯在善惡而已。

  臺灣為荒服之地,我先民之來居聚者,耕漁並耦,無詐無虞,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但有鄉約,而無國法,固不知其幾何世也。及明之季,荷蘭入處,布政施教,始以其法頒之臺灣,所謂屬地之法也。其賤乃不得與齊民齒。荷人以此法頒之爪哇,且以行之臺灣。土番睍睍伈伈,受其約束,莫敢支吾。而郭懷一則憤其暴而欲逐之,事雖不成、死者相繼,而積怨日深,內訌不息。鄭師一至,而荷人且敗走矣。

  延平郡王鄭成功既克臺灣,養銳待時,與民休息,而立法嚴,犯者無赦。諸將以為立國之初,宜用寬典。王不可。初,王在思明,設刑官以理訟獄,遵用明律。又設行軍司馬以理軍政。王之治軍,信賞必罰,眾莫敢犯。永曆十年,左先鋒鎮蘇茂敗績揭陽,王以其私縱施琅也,今又失律,命文武議罪,斬之。然茂建功多,諸將或以為過。王乃自為文祭之曰:『王恢非不忠於漢,然誤國家之計,雖武帝不能為之赦;馬謖非無功於蜀,然違三軍之令,雖武侯不能為之解。國無私法,余敢私恩?斷不敢以私恩而廢國法。今行國法而廢私恩,眷言酬之,神其格之。』諸將聞之乃服。及克臺後,任賢使能,詢民疾苦,民亦守法奉公,上下輯睦,奸宄不生,而訟獄幾息矣。經立,遵用成法,民樂其業。閩粵之人,至者日多,盡力農功,相安無事。及經西伐,委政陳永華,以元子克臧監國。克臧明毅果斷,親貴畏憚,而永華又輔相之,興利祛弊,民歸其德。臺灣之人,以是大集。

  清朝得臺之後,頒行清律。清律之制,始於順治三年。入關未久,多沿明律,康、雍兩朝時有修改,及乾隆而大備,所謂大清律例者也。內分六律:一曰吏律,二曰戶律,三曰禮律,四曰兵律,五曰刑律,六曰工律,凡四百三十六款,千數百條;五刑:一曰笞,二曰杖,二曰徒,四曰流,五曰死;十惡:一曰謀反,二曰大逆,三曰謀叛,四曰惡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義,十曰內亂;八議:一曰議親,二曰議故,三曰議功,四曰議賢,五曰議能,六曰議勤,七曰議貴,八曰議賓。此則博採歷代成法也。

  臺灣隸福建布政使之下,分設廳、縣,而寄其權於巡道。乾隆五十二年,詔加按察使銜,以理訟獄。凡人民之赴訴者,先告代書,書其事,呈之廳縣。定日召訊,判其曲直。搢紳、命婦可使家人代之,謂之抱告。其不服者,則控之府。不服,復控之道。然道控之案,每飭府再勘,唯重大者親鞫之。道判不服,控之省。復不服,則控之京,謂之叩閽。天子不能親聽,命刑部與都察院、大理寺訊之,所謂三司會審也。路遠費重,遷延歲月,非有奇冤巨案,未嘗至於京控也。

  命盜之案,廳、縣訊之,取其口供,合以證據。有不招者,以刑威之。擬定罪名,案詳之府,復詳之道。由道造冊,送省秋審,酌其輕重緩急,乃由督撫彙奏,刑部議復。其有疑者發道再審。擬死之犯,錄其姓名,奏請天子親勾。部文到時,就地處決。未勾者監候。如遇恩赦,則減其罪。

  監獄之制,典史司之。有輕罪重罪之房,已擬、未擬之別;而獄中污穢,暗無天日,饑寒交迫,疾病叢生,每多瘐斃。獄吏禁卒,又多勒索,一有不從,遭其荼毒。陰房寂寞,與鬼為鄰,可哀也已。徒流之犯,定其遠近。徒者近至澎湖,遠至泉州。而流者則配口外,或發煙瘴之地。押解之時,必黥其面,以為識別。非遇思赦,久不得歸。零丁淒楚,與死為鄰,亦可悲也。夫人肖天地之貌,懷五常之性,聰明精粹,有生之最靈也。乃以因苦之餘,或為盜賊,或以一朝之忿,至於殺人;此固國法所當誅,而人情所宜宥者也。是以聖王之治民也,制井田以養之,設庠序以教之,勸其職業,修其人倫,入則孝弟,出則忠信,穆穆棣棣,和樂且間。後王無道,廢棄典章,刑罰不中,法令如毛,乃復橫征暴斂,財殫力痡,使民無所措手足。怨毒之中,遂生叛亂,而國祚隨之。此則任法而不任人之過也。

  臺屬各廳縣招解命盜人犯,到郡勘定後,即將各犯留禁府縣二監。命犯隨時起解。盜案遣軍流徒之犯,俟奉到部覆,即由該廳縣造冊撥役,由鹿耳門口配搭商船,對渡廈門。若命犯直解赴按察司審辦,而盜犯則至同安縣交收,逐程接遞到省,定地請咨發配,故無積壓之弊。及道光十九年英人之役,海上不穩。大府以泉州辦理軍務,文書旁午,凡臺灣起解人犯有由漳、泉二府經過者,概行緩解。而淡水廳適獲英兵及印度兵二百餘名,解郡收禁,府縣二監一時擁擠,兵備道姚瑩飭將各屬定案人犯發回監禁。至發回者,如臺、鳳二縣仍由鹿耳門配渡,其餘不必解府。淡水則由八里坌,嘉義則五條港,彰化則鹿港,逕行配渡,以軍務敉平為止。而商船來者較少,未足配運,愈積愈多,解費益難籌措。廳縣交卸,諉諸後任。接辦之員,又以前任無費交存,竟付高閣,而囹圄充斥矣。前時解犯之費,由臺防廳支給。迨道光十年,署同知蔣鏞牒言,命犯每名轉給船價三十圓、盜犯二十圓,廳中賠墊不貲;署知府王衍慶乃詳准承審廳縣勻貼一半,相安數載。十四年,署同知沈汝瀚以同知為間曹薄俸,未肯認賠。知府周彥始飭廳縣悉行支理。而人犯愈多,解費愈絀矣。及徐宗幹任兵備道,大府議飭清理。宗幹以為酌減費用為先,推廣配船章程次之,另立嚴催期限又次之。三者俱備,或不致再有積壓。『查臺灣廳縣解犯費用,較之內地各縣,不啻數倍之多。姚前道已將在臺各衙門用費,大加核減。嗣據淡、蘭二廳臺、鳳、嘉、彰四縣請將命犯解費,新案減四,舊案減六。夫出水人犯,書有紙筆之費,差有看管之勞,需用在所不免,唯通計尚鉅,似應如府議,毋分新舊,再行一律減半,以免瑣碎。盜犯一名,費不及命犯之半,為數無多,該廳縣亦復請減,姑再准減十分之四。臺費既減,各廳縣又以請減內地沿途解費之說進。犯人抵廈,應繳廈防批費及同安等縣寄監費,為數多寡不一。夫廈防廳不過點收人犯,同安等縣不過寄禁一宿,何需重費?尤應大加裁減。至現在各口船隻稀少,宜照舊章,量為推廣。竊思哨船一項,配載戍兵來臺之便,必換載各兵內渡。若令權宜撥配,則兵力厚集,可資防護,非如商船之不敢多配。自應酌貼一半船費,分給舵水,以昭獎賞。夫費已核減,船又推廣,各廳縣如再敢諉延,漫無限制,應另立期限,分別記過撤參。從此明立章程,可冀振刷精神。即不能囹圄空虛,或可望其漸就清理也。』書上,大府從之。先是命盜立決人犯,皆由臺灣道奏辦。監候雜犯則由道提審成招,給批解司勘轉。宗幹至省,歷謁督撫,擬援他省,由道勘轉,請免解司之議。及歸臺後,詢之僚屬,以案犯情實者,皆留省處決,例應由院審題。其遣軍流徒等犯,終須由司定地,即免過臬司衙門,而解省則一。唯有道署勘定後,祗將招冊送省,由省具題,部准部覆轉行到臺,屆秋審時,仍解省彙勘。至遣軍等犯悉照臺地奏案,解司定地發配,則辦理簡易,自不至於煩難。宗幹以此陳之大府,又從之。

  臺灣刑法既遵清律,世有其書,故不載。唯其所異者,則挈眷偷渡之律、侵墾番地之律、娶納番婦之律。及同治十三年,欽差大臣沈葆楨視臺,開山撫番,奏請解禁,而墾務乃日進矣。光緒初,白鶯卿為臺灣知縣,善治盜,又設各種刑具,輕者斷指,重則殛斃,群盜屏跡。鶯卿以皂總李榮為耳目,盜莫得逃。榮遂怙權納賄,攬詞訟,巡撫丁日昌諗其惡,誅之,一時吏治整肅。初,道控之案,需費多,審問又久,訟者莫敢至。及劉璈任兵備道,深知民間疾苦,每逢二、八等日,自坐堂上,許人民入控。旁侍胥役,每呈收費兩圓,隨到隨審,案多平反。故璈雖獲罪遠流,而人民猶念其德。光緒十三年建省之後,部議以臺灣道原加按察使銜,毋庸特設,一切刑名由道管理。乃設按察使司獄一員。凡遇秋審,由道酌擬罪名,以十月造冊送院。嗣由巡撫核定,分別實緩,以二、三月再請巡撫示期審錄,派撥官船至南,帶同經書案卷到北襄辦。仍由巡撫咨明閩浙總著,轉咨具題,以候朝旨。十七年十一月,巡撫邵友濂札道,以臺灣盜案,向係稟請就地正法,今南北相距密邇,解勘迅速,凡非叛逆土匪之犯,皆不許。

卷十三 軍備志

  連橫曰:古人有言,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棄兵?是故軒轅有涿鹿之戰,顓頊有共工之陳,姒禹有三苗之伐,成湯有南巢之師,周武有牡野之誓。降及春秋,齊桓、晉文,尊王攘夷,取威定霸,非兵莫屬,故使子孫無忘其功。秦、漢以來,其旨昧矣。

  臺灣為海上絕島,群雄必爭之地也,非兵莫守,非兵莫存。故可百年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備。然而我族之不競久矣。當明之季,澎湖險遠,群盜出沒;萬曆二十年,東陲有事,議置游兵。二十五年冬,始創一游、一總、四哨,各鳥船二十艘、目兵八百有奇。翼年春,又慮孤島寡援,增守備一,游總哨舟師稱是。又於海壇、南日、浯嶼、銅山、南澳、大寨游各抽哨官一人,領堅船三艘,汛時遠哨至澎湖,以聯聲勢。後以兵餉難繼,裁去一游,而海壇、南日、南澳三處遠哨之船,漸各停發,僅一總、二哨,各鳥船二十艘、目兵八百五十有奇。其月糈則漳、泉共餉之。顧祖禹曰:『海中島嶼,東南錯列,以百十計;但其地有可哨而不可守者,有可寄泊而不可久泊者;若其險要而紆迴,則莫如澎湖。蓋其山周迴數百里,隘口不得方舟,內澳可容千艘。往時以居民恃險為不軌,乃徙而虛其地,馴至島夷乘隙,巢穴其中,力圖之而後復為內地,備不可不早也。』又曰:『海中舊有三山之目,澎湖其一爾。東則海壇,西則南澳,並為險要。是故守海壇,則銅山、流江之備益固,可以增浙江之形勢;守南澳,則銅山、元鍾之防益堅,可以厚廣東之藩籬。此三山者,誠天設之險,或可棄而資敵歟?』初,萬曆三十七年,荷人突入澎湖,嗣為總兵俞咨皋所逐。天啟二年,復至,戍兵已撒,遂踞而有之。更入臺灣,以兵分守南北,築壘自固。越三十八年,復為我延平郡王所逐。蓄銳待時,謀復諸夏。故其奔走疏附者,皆赴忠蹈義之徒、枕戈執殳之士也。天厭明德,繼世而亡,而威稜所及,猶有存者。安平之壘,鐵砧之山,落日荒濤,尚堪憑弔;此則我族之武也。

  初,延平開府思明,分陸軍為七十二鎮,水師二十鎮。及經之時,頗有增設。陸讋海伏,軍聲大振。克臺之後,以周全斌總督承天南北軍務,休兵息民,以治農畝,僅留勇衛、侍衛二旅,以守承天、安平,餘鎮各屯田自給,故無養兵之患。古者兵農為一。五國為屬,屬有長;十國為連,連有帥;三十國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為州,州有牧。連帥比年簡車,卒正三年簡徒,群牧五載大簡車徒。是故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獮,冬大閱以狩,皆於農隙以講事焉。故其兵為國之兵,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居則往來相樂,戰則患難相扶。而又糾之以政,行之以禮,閑之以義,奉之以仁,勵之以勇,秉之以忠,教之以務,使之以和,嚴之以刑,獎之以祿,故民皆可使,而足勝於天下。十六年夏,經嗣位,以忠振伯洪旭、永安侯黃廷守思明,率師入臺。檄銅山、南澳諸將,毋廢戰守。十八年,委政陳永華,又行屯田之制,臺灣以安。二十七年,平西王吳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以次起兵,請會師。經至思明,進略閩、粵,遂克有十府,以遵奉故朔。一時麾下幾十數萬人,軍復大振。已而清人入閩,精忠稽顙,尚亦反噬,故無功而歸。然漳南之役,劉國軒、吳淑諸將,兵僅數千,以當十萬,飄驟馳突,略倣延平。清軍萎胙咋舌,莫敢支吾。則鄭師之善戰,亦足豪矣。

  清人得臺,改設府縣,調兵分防。以總兵一員駐府治,水師副將一員駐安平,陸路參將二員分駐諸、鳳,兵八千名;澎湖水師副將一員,兵二千名;皆調自福建各營,三年一換,謂之班兵。康熙六十年朱一貴之役,全臺俱沒。及平,廷議以澎湖為海疆重地,欲移總兵於此,而臺灣設副將,裁水、陸兩中營。總兵藍廷珍以為不可,上書總督滿保曰:『若果臺鎮移澎,則海疆危若纍卵。部臣不識海外情形,憑臆妄斷,視澎湖太重。不知臺之視澎,猶太倉一粟爾。澎湖不過水面一沙堆,山不能長樹木,地不能生米粟,人民不足資捍禦,形勢不足為依據。若一、二月舟楫不通,則不待戰自斃矣。臺灣沃野千里,山海形勢,皆非尋常,其地亞於福建一省。論理尚當增兵,易總兵而設提督五營,方足彈壓。乃兵不增而反減,又欲調離其帥於二、三百里之海中,而以副將處之乎?臺灣總兵果易以副將,則水陸相去咫尺,兩副將豈能相下?南北二路參將止去副將一階,豈能俯聽調遣?各人自大,不相統屬,萬一有事,呼應不靈,移誤封疆,誰任其咎?澎湖至臺雖僅二百餘里,順風揚帆,一日可到;若天時不清,颱颶連綿,浹旬累月,莫能飛渡。凡百事宜,鞭長莫及。以澎湖總兵控制臺灣,猶執牛尾一毛,欲制全牛,雖有孟賁之力無所用之。何異棄臺灣乎?臺灣一去,漳、泉先害,閩、浙、江、廣俱各寢食不寧,即山左、遼陽皆有邊患。廷珍無識,以為此土萬不可委去。若遵部議而行,必誤封疆。望恕狂瞽,且賜明示。』滿保入告,提督姚堂亦以為言,乃罷議。

  雍正二年,詔曰:『臺灣換班兵丁,戍守海外巖疆,在臺支給糧餉,其家口若無力養贍,則戍守必致分心。每月著戶給米一斗。唯內地米少,可動支臺米,運至廈門,交與地方官,按戶給發,務使均霑實惠。』是為眷米之始。五年,詔曰:『臺灣防汛兵丁,例由內地派往更換。而該營將弁往往不將勤慎誠實得力之人派往。以是兵丁到臺,不遵約束,放肆生事。歷來積弊,朕甚患之。嗣後臺灣班兵,著該營官挑選派往。如有不法,或經發覺,該營官一併議處。』六年,總兵王郡奏言:『臺灣換班兵丁,例由內地派撥;而其中有字識、柁工、繚手、斗手、碇手等,向來多係僱募本地之人冒頂姓名,並非實有兵丁。請照隨丁之例,就地招募。』詔以『海洋操練水師,柁、繚、斗、碇關係甚重,若不換內地兵丁,而常令彼地之人執司其事,似有未便。應於換班之內,挑選學習。著兵部妥議具奏。』初,班兵來臺之後,鄉里不同,互分氣類,故從前分散各處。至是王郡奏請廢止,以便訓練。不許,詔曰:『駐臺兵丁軍器,悉係各營自製,是以易於破壞。然將內地精良軍器,給與臺軍,亦非善策。著該督撫於存公項內動支製造,務必堅利精良。至臺之日,又著巡視御史會同該鎮查驗點收。倘有不堪使用者,即據實奏參。』七年,詔以臺灣兵丁,每年賞銀四萬兩,以為養贍家口之用。著總督等均勻分派,按期給發,以示朝廷恤兵之意。

  初,朱一貴之役,漳浦藍鼎元從軍,以半線以北,地長八、九百里,山海奧區,民番錯雜,而委之北路一營之兵,聚不足以及遠,散不足以樹威,議於半線劃設縣治,而設參將於竹塹,以固北鄙。十一年,詔陞臺灣鎮總兵為掛印總兵,給方印,添設城守營左右兩軍;改北路營為三營,以副將駐彰化,副以中營都司,而左營守備駐諸羅,右營守備駐竹塹,各有增設。於是臺灣之兵計有一萬二千六百七十名。然積弊漸深,軍律廢弛,兵驕將惰,為害閭閻。一旦有事,潰敗四出,而禍不可收拾矣。乾隆五十一年,彰化林爽文起事,鳳山莊大田應之,攻陷城邑,兵不能戰。詔命大將軍福康安領侍衛巴圖魯,以楚、蜀、粵、黔之兵九千至。歷戰數月,始平。則臺灣班兵之不可用也明矣。當是時,粵人、化番效命軍前,頗收臂助。事後,奏設屯丁,旌表義民,添用馬兵,稍為整飭。時陽湖趙翼從軍在廈,以鹿港處彰化之口,勢控南北,議移縣治於此,駐紮總兵,居中調度。總督李侍堯韙之,未及入奏。五十三年,始以安平水師左營游擊移駐鹿港。自是以來,北鄙日拓,遠逮噶瑪蘭,且及臺東。嘉慶十五年,改淡水都司為水師游擊,兼管陸路,南至新莊,北及蘭界。而水師則逮蘇澳,以為臺北之干城。道光四年,又陞水師游擊為參將。其時淡水東北悉已開墾,移民至,而噶瑪蘭又為山海險阻,生番出沒,海寇窺伺,遠距淡水可六、七日程,統御莫及。總督趙慎軫議移北路副將於竹塹,以右營守備為中營,中軍都司為左營駐彰化,中軍守備為右營駐艋舺。福建水師提督不可,乃留副將於彰化,而艋舺置參將。

  當是時,臺灣班兵積弊已甚,嘉義陳震曜上書大府,請裁綠營,募鄉勇。臺灣道亦主其議。同知姚瑩以為不可,議之曰:『比聞大府檄下,議改臺灣班兵,召募土著。愚竊以為過矣。臺灣一鎮水陸十六營,額兵一萬四千六百五十有六,自督撫兩院、水陸二提、漳州、汀州、建寧、福寧、海壇、金門六鎮、福州、興化、延平、閩安、邵武五協五十八營抽撥更戍,多者七、八百人,少者百數十人。其到臺也,分佈散處,每內一營分臺營者十數,極多不過百人而已。匪特三年之中,分起輪班、出營收營、紛紛點調之煩,配坐哨船或商船,重洋風濤,歲有漂溺之患,而且戍臺之兵,既有兵糈,又有眷米,歲費正供數十萬石。何所取而必為之哉?蓋嘗推源其故,竊見列聖謨猷深遠,與前人立法之善,而不可易也。夫兵凶戰危,以防外侮,先慮內訌。自古邊塞之兵,皆由遠戍,不用邊人。何也?欲得其死力,不可累以家室也。邊塞戰爭之地,得失無常,居人各顧家室,心懷首鼠。苟有失守,則相率以逃,暮楚朝秦,是其常態。若用為兵,雖頗、牧不能與守,故不惜遠勞數千里之兵,更迭往戍;期以三年,贍其家室,使之盡力疆場,然後亡軀效命。臺灣海外孤懸,緩急勢難策應;民情浮動,易為反側。然自朱一貴、林爽文、陳周全、蔡牽諸逆寇亂屢萌,卒無兵變者,其父母妻子皆在內地,懼干顯戮,不敢有異心也。前人猶慮其難制,分佈散處,錯雜相維,用意至為深密。今若罷止班兵,改為召募,則以臺人守臺,是以臺與臺人也。設有不虞,彼先勾結,將帥無所把握,吾恐所憂甚大,不忍言矣。其不可一也。兵者,貔貅之用,必使常勞,勿任宴逸。自古名將教習士卒,勞苦為先。手執戈矛,身披重鎧,雖遇寒冬雨雪、盛夏炎蒸,而大敵當前,亦將整旅而進。苟平居習為安逸,何能驅策爭先?故練技藝、習奔走,日行荊棘之叢,夜宿冰霜之地,寒能赤體,暑可重衣,然後其兵可用。今營制訓練,各有常期,將弁操演,視同故事。惟班兵出營,約束煩難,且以數十處不相習之人萃為一營,彼此生疏,操演勢難畫一。將裨懼罰,即欲不時勤操演,有所不能。是於更換之中,即寓習勞之意。蓋以賢能將帥,講習訓練,斯成勁旅。若改為召募,則日久安閒,有兵與無兵等。其不可二也。兵者猛士,以勇敢為上。勝敗在於呼吸,膽氣練於平時。百戰之兵,所向無前者,膽氣壯,故視敵輕也。古者名將教士,或臥於崩崖之下,或置諸虎狼之窟,所以練其膽氣,使習蹈危機而不懼,然後大勇可成。臺洋之涉,亦可謂危機矣,駭浪驚濤,茫無畔岸,巨風陡起,舵析桅欹,舟師散髮而呼神,鄰舶漂流而破碎,大魚高於邱岳,性命輕於鴻毛。若此者,班兵往來頻數,習而狎之,膽氣自倍。一旦衝鋒鏑,冒矢石,庶不致畏葸而卻步。且平日海洋既熟,即遇變故,亦往來易通。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後生,此之謂也。今若改為召募,免其涉險,則恇怯性成,遇難望風先走。膽氣既無,鮮不潰敗。愛之適足以死之,甚非國家所以養兵之意。其不可三也。以必不可易之制,而欲變更,是以臺地視同內地,毋乃於列聖謨猷,前人美意,有未之深思者乎?然大府之所以議改者,亦自有說。請釋其疑,可以無惑。一曰節糜費:閩省兵糈,僅能支給。自林、陳、蔡三逆軍興,各府、縣運穀赴省,積貯空其大半。頻年買補,尚缺額者十數萬石;而臺灣每歲運穀,不能時至。各動倉穀,墊放兵米。舊貯未滿,又有新借,各縣藉口不免虧空。且臺灣新設艋舺一營,兵米不敷支給。是閩省倉儲頗形支絀,若改班兵為召募,則內地眷米一項,歲可省穀數萬。數年之後,不惟補足,且有贏餘,並可減運,以給艋舺兵米。此節糜費之說也。殊不知內地儲倉,並不虧於軍需,而虧於官吏。軍需既缺,歷年採買,不難報竣。所慮者有採買之名,無買穀之實。及至交代,輾轉流抵,虛報存倉。至臺穀不過運期稍遲,雖則借墊,運到即還,何至虧空?若艋舺不敷兵米,臺地尚有別款可籌,何必貪節省之虛名,而誤百年之大計?二曰處遊民:臺地口禁雖嚴,而港汊紛歧,自鹿耳門、鹿港、八里坌三正口外,南路則打鼓港、東港、大港、喜樹仔,北路則笨港、五條港、大甲、吞霄、後壟、中港、大安、烏石港,其他私僻港口,不可勝紀。無業之民,偷渡日多,非遙聚市廛,則肆為盜賊,捕治不勝其眾。若募為兵,若輩有可資生,亦所以區處之道。此處遊民之說也。不知召募之額有常,而遊民之額無限。不為兵者,又將何以處之?且若輩惰遊無根,小不遂意,及或犯法,則逃去無所顧忌。若操之稍急,又鼓譟為變。一旦姦民蠢動,此輩皆其逆黨矣。況臺地漳、泉、粵三籍,素分氣類,動輒械鬥。將弁帶兵彈壓,非彼之仇,即彼之黨,不更助之亂乎?其患無窮,不待智者而決矣。三曰免煩擾:臺灣班兵三年抽換,往來絡繹,則有造冊移報之煩;缺額事故,則有補革案牘之煩。臺灣、鹿港、蚶江、廈防四廳,配船候渡者無虛日,內五十八營,外十六營,收營出營者屬於途。且班滿出營之後,多不遵約束,紛紛滋事,帶兵員弁既畏如虎狼,地方廳縣更難於治問。若改為召募,則諸弊皆清。此免煩擾之說也。不知文移案牘,不過書識之勞;廳營紛紜,各有舊章可守。倘其出營滋事,一能吏足以安之。若慮煩擾,務求安便,此事簡民醇之區所宜講求,而非所以施於繁要。況海外重兵之事乎?然則由前三者,其害甚大;由後三者,並無所利。吾不知議者何取,而輕改舊章也?夫老將言兵,計出萬全,忠臣謀國,期於久遠。事必權其利害,而利之所在,弊即在焉。亦視其大小何如耳。班兵之制,於今一百餘年,推其弊不過如此,其利則保障全海。而改為召募,則其害不可勝言,並無所利。可以決所從違矣。』又曰:『班兵之不可易如此,則大府欲易之也,其誤明矣。吾聞大府入覲,嘗面言事宜,已得俞旨,必有言之甚切者,此可揣而知也。以為班兵不得力耳。朱一貴之亂也,全臺陷矣。林爽文之亂也,南北俱陷,不破者郡城耳。陳周全之亂也,始陷鹿港,既陷彰化。蔡牽之亂也,始入艋舺、新莊,既陷鳳山,據州仔尾,郡城受攻者三月。班兵不能滅賊,皆賴義民之力,繼以大兵,而後殄滅。是為班兵不得力之明驗。噫!此文武諸臣之罪也,班兵何與乎?臺灣地沃而民富,糖、麻、油、米之利,北至天津、山海關,南至寧波、上海,而內濟福州、漳、泉數郡,民商之力既饒,守土者不免噬肥之意。太平日久,文恬武嬉,惟聲色宴樂是娛,不講訓練之方,不問民間疾苦,上下隔絕,百姓怨嗟,故使姦人伺隙生心,得以緣結為亂。倉卒起事,文武官弁猶在夢中。一貴致亂之由,言之使人痛恨。後來者不知炯戒,久而漸忘,又有爽文之事。陳周全本陳光愛餘孽,誅之不盡。及彰化米貴,匪民肆搶,臺守馳往,僅擒治二十餘人,粉飾了事,又置周全不問,以致縱成大患,甫旋郡而難作。蔡牽大幫騷擾海上十餘年,以重利啗結岸上匪類,受偽旗者萬餘人。一旦揚帆直入,匪民內應,故得直薄郡城。此皆諸臣經略不足,於班兵何尤?藉使不設班兵,當時已皆召募,能保無事耶?然吾聞朱一貴亂作,文員先載妻子走避澎湖,是以人心無主,總兵歐陽凱力戰死難。若林爽文初據嘉義,總兵柴大紀一出而殲賊復城;陳周全別股賊首王快攻斗六門,千總龍昇騰以兵百人,敗賊千數;蔡逆攻臺,澎湖副將王得祿以水師兵六百人,破賊數萬於洲仔尾,不三年卒殲蔡逆,臺人至今猶能言之。則是班兵非不得力,顧用之何如耳。而欲改變舊制,豈理也哉?抑臺營今日有宜講者五事:一曰無事收藏器械、以肅營規,二曰演驗軍裝鎗砲、以求可用,三曰選取教師學習技藝、以備臨敵,四曰增設噶瑪蘭營兵、以資防守,五曰移駐北路副將、以重形勢。臺灣班兵器械,除砲位、鉛藥外,皆由內地各兵配帶。因雜派各營,恐有遺失,向皆自行收管,不交弁備。然分類之習未除,每口角細故,彼此出械相鬥,將裨不及彈壓,已致傷人。雖屢加嚴懲,此風不免。良由器械在手,易於逞兇故也。今宜定製,自入營點名之後,所有器械編號書名,交本營守備收入庫局,惟操演教習、差派出營、逐捕盜賊,按名散給。無事則皆繳收,不許執持。各汛距營稍遠,亦交千把總收管。如此則手無挾持,平時可免械鬥,而營規整肅矣。武備之用,利器為先,籐牌、鳥鎗、長矛、半斬腰刀,在在必須堅利。大小砲位一發擊賊數十人,尤為取勝要具。臺營軍裝,惟火藥、硝磺由內地運給,自行煎煮,其餘皆由省局製造,委參遊諸大員解運赴臺,舊壞者收回繳省。嘗見刀刃脆薄,不堪砍斫。每斬決囚犯,僅一再用而缺。籐牌甚小,圍圓不過三尺,牌尤輕薄。此僅利操演時騰舞輕便耳,若以臨敵,不足遮蔽矢口。鳥鎗尤短,不能及肩,安能中遠?至於砲位,鐵多未經熟練,又攙雜鉛砂,擲地稍重,兩耳即斷;火門又或欹斜,往往炸裂傷人,至於不敢演。武備若此,雖有健銳,亦難勝敵。向者出局交營,皆顧瞻情面,草率收受。貽誤軍情,莫此為甚。今宜嚴定製度,務以厚大堅利為主。鎗砲必經委員當面演放,並由鎮道會驗,然後收營。否則駁回另造,且治工匠以應得之罪。如此則省局不敢偷減工料,委員不敢徇情解運,臺營不敢草率點收,而軍裝可期堅利矣。營制操演弓箭、鳥鎗、籐牌、刀矛,各有用法,進退跳蕩,騰走擊刺,各有規矩。平時督撫提鎮較閱之時,皆按一定陣圖演習,此不過死法陳規,練其步伐耳。及至既遇敵衝鋒,則臨機應變,惟以勇敢便捷整齊為上。必使手與器調,器與心調,心與伍調,伍與弁調,弁與將調。然後千人一氣,眾志成城,無不克敵之理。每見市中無賴,皆有膂力相尚,一營之中,豈無嫻長技藝之人?苟能留心拔取,使為眾兵教師,朝夕訓練,將裨親自董率,日省月試,考其優劣,能教十人以上者賞,百人以上者拔用。如此則人爭以技藝見長,勁旅可成,臨敵必能制勝矣。噶瑪蘭新開,額設守備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戰兵二百六十名、守兵一百四十名,歸艋舺水師遊擊管轄。所撥班兵,皆用上游四府。惟蘭境北至三貂,南至蘇澳,邊界橫亙百餘里,三面負山,口隘二十處,皆生番出沒之所,東臨大海,其內港則烏石、加禮宛二口、自三月至八月,港道通暢,民人販載米石,小船絡繹,外洋則蘇澳、龜山、雞籠洋面,南風司令,每有匪船遊弋,防堵尤要。蘭地僻遠,在臺灣極北山後,距郡十三日程,距淡水六日程,中隔三貂大山,徑窄溪深,極為險阻。設有不虞,百人可以梗塞。今額兵僅四百名,分守汛防,未免單薄。須添設戰兵一百二十名、守兵八十名,設都司大員統之,駐五圍城內,守備移駐頭圍,千總移駐三貂。更設在城千總一員、外委二員,始足以資彈壓。惟設兵即須籌餉。竊見蘭地兵米餉銀,皆就蘭廳正供餘租支放,每歲銀穀皆有盈餘,穀約五千石,餘租番銀二千。今若抽撥戰守兵二百名添防,則歲增兵米七百二十石,不過用穀一千四百四十石,歲尚有餘穀矣。增設兵餉:戰兵一百二十名,每名月餉銀一兩四錢;守兵八十名,每名月餉銀一兩,歲約用銀二千九百七十六兩;都司全年俸薪、馬乾、養廉銀四百四十九兩,千總俸薪、馬乾、養廉銀一百九十二兩,外委養廉銀三十六兩,增設各兵加餉銀九百五十二兩耳,凡共需銀四千六百餘兩。蘭廳餘租一項,頗有盈餘,官弁養廉,戍兵加餉,足敷支給。至此項額兵,若再從內地抽撥,似覺紛繁。閱軍冊內,臺郡城中駐城守參將一員,兵一千一百七十九名,北路左營都司駐嘉義,兵一千二百八十二名,額兵頗多。今若於城守及嘉義二營中酌量抽撥,即可足額,且無庸另籌餉銀眷米。如此則蘭營兵力無單弱之虞,而防守更為周密矣。臺灣府治東南路至瑯𤩝四百五十里,北路至蘇澳一千二百餘里。以形勢而論,南短北長。蘭境未開,初設北路副將一員,中營都司一員,額兵一千二百三十八名,駐彰化城內,轄嘉義都司為北路左營

;竹塹守備,額兵七百二十六名,為北路右營;艋舺、新莊以上空虛。故嘉慶九年,蔡逆從滬尾登岸,徑至新莊。後乃添設滬尾水師一營,駐遊擊一員、以艋舺守備,陸路兵八百七名,及蘭營陸路守備,皆歸管轄。所以兩營陸路皆轄於水師遊擊者,北路副將駐彰化,鞭長莫及,故為一時權宜之計耳。滬尾游擊所轄洋面,上自蘇澳,下至大甲,八百餘里,中隔雞籠,須候南風。由雞籠至滬尾及於大甲,須候北風。此一路淺澳最多,向為匪船出沒之所,哨捕稽查,殊為不易。今更統以陸路,實有顧此失彼之虞。一旦淡、蘭有事,仍不得力。愚意不若以北路副將移駐竹塹,改右營為中營,抽撥彰化營額兵二百名、艋舺營額兵一百名,歸竹塹守備,加都司銜,隨同副將駐紮。改彰化都司為北路左營,改艋舺守備為北路右營,同蘭營守備,共四營兵,統歸副將管轄。其嘉義所轄,駐左營都司改歸郡中城守營參將管轄。如此則北路副將中權淡水,南可以應彰化,北可以應艋舺、噶瑪蘭,形勢始為扼要。郡城可無北顧之憂,而艋舺水師游擊惟盡心洋面,以專責成。水陸兩路皆可得力矣。以上五條,實為目前臺灣之急務,見諸施行,必有實效。然自古治法莫如治人。苟守土之官,平時廉正公明,勤於政事,不貪安逸,吾知臺人必愛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雖有姦宄,不敢萌心。即萬一不虞,而吾以有備之兵禦之,再以子弟之民助之,有不旦夕撲滅者,未之有也。又何致上宸衷,遠煩數萬大兵,耗費無限之糧餉也哉?』初,瑩以此議上總兵,亟以為然。已而慎軫督閩,見之,乃罷。復採其言,增改臺北營制。

  先是總兵達洪阿以臺灣班兵廢弛,頗有意整剔。選六百人,練為精兵,歲犒錢二萬五千餘緡。巡道周凱贊之,飭府縣捐助一半。及姚瑩至,飭屬酌議,鳳山知縣曹謹以為不可。略謂:『臺灣孤懸海外,中徵內地五十二營之兵,三年一班,更番撥戍。人既雜則材力不一,時既暫則考校多疏,將與將不相習,兵與兵不相知,從前僨事,職此之由,則訓練誠亟亟也。顧練之雲者,詎惟是有兵六百,遂可恃無虞哉?朝廷慎重海疆,額設水陸步戰守兵一萬二千六百七十名,無一非鎮帥之兵,即無一非鎮帥當練之兵。凡各營操演之時,參游以上,皆有犒賞,戍兵所得,較之內地倍多,本是以固其心而作其氣。其所以不練不精者,乃弁兵之辜恩,非朝廷之吝賞。今議者不務遵守舊章、申明紀律,而動議變增;計所練之兵,僅全臺二十分之一,而所賞較本兵糧餉倍之。試思朝廷設兵,原無彼此;此而當練,孰不當練?此而可精,孰不可精?如必厚賞而後精,則非厚賞遂不必精;必厚賞而後練,則非厚賞並不能練。是必歲捐數十萬金,以為全臺練兵之用而後可。如其不然,是予各兵以藉口之端,而開各營推諉之漸也。且臺地綿亙一千餘里,精兵六百,以之自衛則有餘,以之衛人則不足。一旦南北交警,此六百人者,顧此則失彼,顧彼則失此,勢不能不驅未練未精之人相與從事。況費之所出,非官則民。查一縣捐攤,每歲數幾盈萬,已未能按款批解;今又加以千餘,名曰捐廉,實則挪移公項,此派之官者之不可行也。若取之於民,則臺民數經兵燹,十室九空,加以亢旱頻年,則素封之家所入不敷所出,此取之民者之不可行也。惟是練兵之舉,將及三年。既議停止,必籌安置。計惟就現練精兵之中,擇其年力精強、技藝嫻熟者,分插各營,使之轉相教習。除本營官照例於三、六、九操演外,鎮軍南北巡時,再按名操演。賞罰之政,備在中樞。實力奉行,何施不可。是鎮兵雖有自練之名,而通臺皆宿重兵,人人可成勁旅。官民之間,胥受其福。』鎮道從之。及英人之役,瑩募鄉勇六百名,增給餉糈而訓練之,漸次以及各營。然營制之壞,眾口同聲。戍守之兵,借住民家,包娼聚賭,挾械以嬉;而復各分氣類,私設公廳,犄角爭鬥。瑩乃移鎮拆毀,勒令歸營。其無營者,籌款以建。而議多未行。二十八年,巡道徐宗幹乃繼成之。宗幹之議:一曰都守以上不用閩人,都守以下不用漳、泉人;二曰裁減精兵一半,以其經費修理營房,分營居住;三曰非屬操演有事之時,軍裝器械;一概繳庫;四曰城內酌留精兵若干,餘則撥添各汛,隨時調遣;五曰換班之年,不准逗留;六曰調戍之期,漳、泉分歲;七曰減調提標之兵,到臺分撥外汛;八曰道府廳縣多養屯丁鄉勇,隨時練習,以補兵力。書上,大府從之。而班兵稍受約束。然綠營暮氣,濡染已深,各省皆然,雖有名將不能驅策。洪軍之役;望風而靡,湘淮諸傑,乃出而練勇營,立功致果。而彰化林文察亦率鄉勇數百名,轉戰閩浙,攻城克邑,所向告捷。於是臺勇之名聞隊曲,以其尚武習勞,堅毅矯捷,而足與共生死也。同治八年,奏准裁汰額兵,增給餉糈。於是全臺設總兵一、副將三、參將四、游擊四、都司九、守備十、千總十七、把總四十一、外委五十六、馬兵七十、戰兵三千一百四十六、守兵四千四百八十八,而勇營漸用矣。

  牡丹之役既平,欽差大臣沈葆楨奏請開山撫番,以淮軍任之,並議大改營制。疏曰:『查臺灣營伍廢弛,曾經屢次奏陳。上年府城挑練兩營,毫無起色,並將營官林茂英等參革在案。府城如此,外縣可知。是其積弊之深,尤所罕見。汛弁干與詞訟,勒索陋規;兵丁巧避差操,雇名頂替。而班兵來自內地,各分氣類,偶有睚眥之怨,立即聚眾鬥毆。且營將利弁兵之規費,弁兵恃營將為護符,遇有兵民涉訟,文員移提,曲為庇匿。間有文員移營會辦之案,亦必多方刁難需索,而匪徒早聞風遠颺矣。種種積習,相沿已久;皆由遠隔海外,文員事權較輕,將弁不復顧忌。非大加整頓不可。臣等體察情形,計無逾於裁汛併練者。蓋分汛裁撤,則驕詐擅擾,不禁自除;併營操練,則汰弱補強,漸歸有用。臺地除澎湖兩營外,尚有十五營,擬仿淮、楚軍營制歸併,以五百人為一營。將臺南、鳳山、嘉義三營調至府城,合府城三營、安平三營為一支,專顧臺、鳳、嘉三縣。其北路協副將所轄中、右兩營,合鹿港一營為一支,專顧彰化一帶。艋舺、滬尾、噶瑪蘭二營為一支,專顧淡、蘭一帶。均各認真訓練,扼要駐紮。遇地方有事,接准劄調移撥,立時拔隊,不准延宕。其兵丁換班,固多疲弱,而就地招募,亦利弊參半;尚須詳加察看。顧立法惟在得人,而事權尤宜歸一。現既巡撫來臺,似應歸之統轄。千總以下,即由巡撫考拔;守備以上,仍會同總督、提督揀選題補;臺灣鎮總兵應請撤去掛印字樣,並歸巡撫節制。如蒙俞允,伏懇飭部另行頒換該總兵官關防,以昭信守。臺地延袤一千餘里,處處濱海,皆可登岸。陸防之重,尤甚於水。而臺城以安平為屏蔽,安平向設臺協水師副將一員,所轄三營,中、右兩營都司駐安平,左營游擊駐鹿港,現擬改為陸路。府城既有巡撫董率,又有道員隨同辦事,總兵擬請移紮安平。即將安平協副將裁撤,以鎮標中營游擊隨總兵駐安平。其臺協水師中、右兩營都司改為鎮標陸路左、右兩營都司,原設鎮標左營游擊隨巡撫駐臺。其撫標原設兩營仍行駐省,改左營為中營,即以中軍參將領之。原設臺協水師左營游擊改為臺灣左營游擊,歸北路協副將管轄。守備以下弁兵缺額,均仍照舊。至巡洋艇船,萬不及輪船之便利,應將閩廠現造輪船,分撥濟用。臺、澎各營現僅存拖船八號,俟下屆修時,應請裁撤,歸廠變價,以節虛糜。』疏上,廷議以臺灣巡撫尚未定設,未可變易營制。乃於鎮標僅置練勇,而綠營如故也。於時新設恆春縣,以鎮標左營駐防,而右營隸巡道。

  光緒十年法軍之役,劉銘傳督師臺灣,自率淮軍十營,以當防守。且檄文察之子朝棟募臺勇,赴前敵。及平,銘傳任巡撫,奏請辦防、練兵、清賦、撫番,次第舉行。議裁班兵,又不許。乃汰其老弱者,以汛兵改為隘勇郵丁,而將水師配置澎湖,陞副將為總兵。蓋以此時之臺灣,非如昔日。列強東顧,虎視狼貪,事勢之來,一息千里。自非整軍經武,據險恃危,未足以圖存也。十一年六月,閩浙總督楊昌濬奏言:『福建島嶼林立,海道險惡,籌防之難,甲於他省。而臺灣孤立重洋,物產豐腴,久為各國所窺伺。此次法禍之起,獨趨福建,先毀馬尾舟師,以斷應援之路;繼則肉薄基隆,分陷澎湖,無非為吞全臺之計。仰仗天威,越南大捷,法人悔禍請和,臺灣危而復安。使孤拔不死,固未嘗一日忘也。從前丁日昌在臺創議各事,實為至要之圖,惜未及成而去。今防務已鬆,善後萬不可緩。而省城兼顧不及,應否請派重臣駐臺督辦?中國海面遼闊,在在須防;請劃水師為三路。北洋設於津沽,兼顧奉東各口;中洋設於吳淞,兼顧浙江定鎮;南洋設於臺澎,兼顧廣東瓊廉。分佈要害,聲恩相通,外侮之來,庶幾克濟。』部議以南、北兩洋既設海軍,若臺澎新置水師,需費巨大,應須他日;故銘傳有志亦未逮也。

  初,臺灣分巡道未有兵權,但率練勇,以理鹽政。及道光四年十月,始加營務處,頒給督辦軍務關防,得以調度戎機,奏行賞罰,然大權仍在總兵。十二年,銘傳設營務總處於臺北,隸巡撫,以道員盧本揚任之。中南各路設營務處,節制軍事。又設支應局,隸布政使司,理糧餉。其時分駐各營,北路為定海四營,基隆為銘字四營,中路為棟字三營,南路為練勇四營,後山為鎮海八營,澎湖為宏字四營。各具洋式軍械,而綠營漸廢矣。十三年十月,銘傳奏言:『臺灣綠營,額設水師七營,陸師十一營,共兵一萬四千餘名。自同治八年,前督臣左宗棠奏准裁兵加餉,存兵七千七百餘名。迨光緒三年,前撫臣丁日昌復奏請汰弱留強,暫停募補。至光緒八年,經臺灣鎮總兵吳光亮核明以故續裁,實存兵數四千五百餘名,年支餉銀十七萬餘兩。此後如有革故,隨時募補。是為水、陸現存兵額。』是月二十日,戶部咨開:『閩省現在裁減水、陸額兵一成,以節餉需。臺灣綠營兵額,能否照裁,應由臺灣巡撫酌度情形,迅速議覆。』銘傳奏言:『臺灣地方遼闊,額設兵丁歷次裁減,僅存四千五百餘名。現在改為行省,分治開山,拓地日廣,設汛益多,不足分佈。以今觀之,實不能再行裁減。』從之。

  法軍之役,設轉運局於上海,以輸餉械,而臺灣孤懸海上,一旦封港,航運莫至,則坐而待斃。淡水素產硝磺,可製火藥。是年設軍械機器局於臺北,以記名提督劉朝幹為總辦,聘德人彼得蘭為工師,自製槍彈,供軍用。又設火藥局於大隆洞、水雷營於基隆滬尾。南北各口增築砲臺,訓練砲兵。計費二百一十餘萬兩。夫銘傳之治臺,不獨辦防、練兵已也,造鐵路以通之,行郵船以輔之,振殖產以裕之,闢財源以養之,改內政以新之,設教育以明之,使民能知義,國無患貧,而兵乃可用。夫兵者所以禁暴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者也;故以戰則克,以守則固,以攻則破,節制之師也。臺灣之雖未及此,而銘傳能整飭之,以防禦外侮,亦可用也。

鄭氏武官表

  正總督:永曆三十二年設,以左武衛劉國軒任之,表賜尚方劍,專征伐。

  副總督:永曆三十二年設,以後提督吳淑任之。

  勇衛  侍衛  左武衛  右武衛  左虎衛  右虎衛  正提督  副提督  

  中提督 前提督 後提督 左提督 右提督 五軍都督 中軍都督 

督理戎政 五軍戎政  旗鼓中軍  總練使 行軍司馬 諮議參軍 參軍 

  監紀推官 材官 

  正總兵  副總兵 參將 游擊 都司 守備 千總 把總 

鄭氏各將軍表

  左龍驤將軍:永曆三十五年,以鄭明任之。

  右龍驤將軍:永曆三十五年,以鄭智任之。

  征北將軍:永曆三十二年,以劉國軒任之。

  平北將軍:永曆三十七年,以曾瑞任之。

  定北將軍:永曆三十七年,以王順任之。

  平西將軍:永曆二十九年,以吳淑任之。

  寧南將軍:永曆三十一年,以劉進忠任之。

  安東將軍:永曆二十九年,以劉炎任之。

  盪虜將軍:永曆二十八年,以張學堯任之。

  殄虜將軍:永曆二十八年,以馬應龍任之。

  破虜將軍:永曆二十八年,以武弘謨任之。

  平虜將軍:永曆二十八年,以吳淑任之。

  征虜將軍:永曆三十年,以張國勛任之。

  滅虜將軍:永曆三十年,以苗之秀任之。

鄭氏陸軍各鎮表

  勇衛前鎮(每鎮分中、前、後、左、右五協,又有總理、驍翊、領旗、領兵四協,由鎮帥主之)

  勇衛後鎮 勇衛中鎮 侍衛前鎮(與勇衛同) 侍衛後鎮 侍衛中鎮 

  左武衛前鎮(與勇衛同) 左武衛後鎮 左武衛中鎮 右武衛前鎮(與勇衛同) 右武衛後鎮 右武衛中鎮 左虎衛前鎮(與勇衛同) 左虎衛後鎮 

左虎衛中鎮 右虎衛前鎮(與勇衛同) 右虎衛後鎮 右虎衛中鎮 

中提督前鎮(與勇衛同) 中提督後鎮 中提督中鎮 前提督前鎮(與勇衛同) 

  前提督後鎮 前提督中鎮 後提督前鎮(與勇衛同) 後提督後鎮 

後提督中鎮 左提督前鎮(與勇衛同) 左提督後鎮 左提督中鎮 

右提督前鎮(與勇衛同) 右提督後鎮 右提督中鎮 

  左先鋒鎮(每鎮分中、前、後、左、右、五協,各以副將主之;協或稱營,以下仿此)

  右先鋒鎮 衝鋒前鎮 衝鋒後鎮 衝鋒中鎮 衝鋒左鎮 衝鋒右鎮 

援勦前鎮 援勦後鎮 援勦中鎮 援勦左鎮 援勦右鎮 果毅前鎮 果毅後鎮 

果毅中鎮 果毅左鎮 果毅右鎮 宣毅前鎮 宣毅後鎮 宣毅中鎮 宣毅左鎮 宣毅右鎮 揚威前鎮 揚威後鎮 揚威中鎮 揚威左鎮 揚威右鎮 建威前鎮 建威後鎮 建威中鎮 建威左鎮 建威右鎮 龍驤前鎮 龍驤後鎮 龍驤中鎮 龍驤左鎮 龍驤右鎮 折衝前鎮 折衝後鎮 折衝中鎮 折衝左鎮 折衝右鎮 護衛前鎮 護衛後鎮 護衛中鎮 護衛左鎮 護衛右鎮 振義鎮 奮義鎮 昭義鎮 彰義鎮 正兵鎮 奇兵鎮 進兵鎮 殿兵鎮 游兵鎮 親兵鎮 耀兵鎮 英兵鎮 前鋒鎮 中權鎮 後勁鎮 大武鎮 仁武鎮 義武鎮 禮武鎮 智武鎮 信武鎮 金武鎮 木武鎮 水武鎮 火武鎮 土武鎮 虛宿鎮 危宿鎮 室宿鎮 壁宿鎮 奎宿鎮 婁宿鎮 胃宿鎮 昴宿鎮 畢宿鎮 觜宿鎮 參宿鎮 井宿鎮 鬼宿鎮 柳宿鎮 星宿鎮 張宿鎮 翼宿鎮 軫宿鎮 角宿鎮 亢宿鎮 氐宿鎮 房宿鎮 心宿鎮 尾宿鎮 箕宿鎮 斗宿鎮 牛宿鎮 女宿鎮 戎旗一 戎旗二鎮 戎旗三鎮 戎旗四鎮 戎旗五鎮 

鄭氏水師各鎮表

 樓船前鎮 樓船後鎮 樓船中鎮 樓船左鎮 樓船右鎮 水師前鎮 水師後鎮 水師中鎮 水師左鎮 水師右鎮 水師一鎮 水師二鎮 水師三鎮 水師四鎮 水師五鎮 水師六鎮 水師七鎮 水師八鎮 水師九鎮 水師十鎮 

鄭氏臺灣及各島守將表

  總督承天南北兩路軍務:永曆十五年設,以周全斌任之。

  北路總督:永曆三十五年設,以左武衛何祐任之,智武鎮李茂為副,駐雞籠。

  承天府守將 安平鎮守將 鹿耳門守將 澎湖守將 淡水守將 思明州守將 南澳守將 銅山守將 達濠守將 南日守將 舟山守將 

清代臺灣水陸營制表

  臺灣鎮標中營:康熙二十三年,駐府治。

  鎮守臺灣總兵官一員:康熙二十三年設,雍正十一年議照山陝沿邊之例為掛印總兵,給方印。

  游擊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二員(同治八年裁一員) 把總四員(裁一名) 外委五名(裁一名) 額外三名(裁一名) 馬兵二十四名(裁十二名) 戰兵三百八十二名(裁一百三十五名) 守兵四百三十名(裁一百三十五名)

  計兵四百六十名。除抽裁革故停募未補者四十四名,又抽配左翼練兵一百三十九名,實存在營一百八十三名。

  鎮標左營:康熙二十三年設,駐防府治北路。光緒五年,改為恆春營。

  鎮標右營:康熙二十三年設,駐防府治南路。同治八年,改為道標營。

  臺灣城守營:雍正十一年設,分為左右兩軍。
  參將一員
   左軍守備一員
   千總一員
   把總二員
   外委四名(同治八年裁一名)
   額外一名
   馬兵七名
   戰兵二百零五名(裁七十五名)
   守兵二百八十三名(裁一百名)
   右軍守備一員
   千總一員(同治八年裁)
   把總二員
   外委六名(裁二名)
   額外一名(裁)
   馬兵七名(裁)
   戰兵二百五十名(裁九十六名)
   守兵三百四十五名(裁一百二十名)

  左右計兵三百九十二名。除抽裁革故停募未補者二百四十四名,又抽配左翼練兵二百三十三名,分派八城及砲兵一百六十七名,實存在營汛防者一百十五名。

  恆春營:光緒五年設,駐防恆春。

  游擊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二員(同治八年裁一員)
  把總二員
  外委四名(裁一名)
  額外三名(裁一名)
  馬兵十四名(裁十一名)
  戰兵三百三十二名(裁一百五十五名)
  守兵四百名(裁一百四十五名)

  計兵四百三十五名。除抽練兵一百八十六名,又派各汛一百八十五名,實存在營六十四名。

  道標營:康熙二十三年設。撥鎮標右營守備一員、左營千總一員、左右營把總各一員,三營兵各一百名。六十年裁歸。同治八年再設,陞游擊為都司,駐防府治。

  都司一員(同治八年設)
  游擊二員(同治八年裁)
  守備一員(裁)
  千總二員(裁一員)
  把總三員
  外委五名(裁二名)
  額外二名
  馬兵十四名(裁十一名)
  戰兵二百七十九名(裁九十三名)
  守兵三百五十三名(裁八十一名)

  計兵四百六十一名。除挑裁革故停募未補者一百三十名,實在存營三百三十一名。

  南路營:康熙二十二年設,駐防鳳山。
  參將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三員(同治八年裁二員)
  把總三員(裁一員)
  外委六名(裁三名)
  額外四名(裁一名)
  馬兵十名(裁)
  戰兵四百二十九名(裁二百五十三名)
  守兵五百八十名(裁三百三十六名)

  計兵四百二十名。除挑裁革故停募未補者二百五十三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一百六十七名。

  下淡水營:雍正十一年設,駐防下淡水。
  都司一員
  千總一員
  把總三員(同治八年裁一員)
  外委三名
  額外二名(裁一名)
  馬兵六名(裁)
  戰兵三百四十八名(裁二百十四名)
  守兵二百三十五名(裁三十九名)

  計兵三百三十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二百零三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一百二十七名。

  北路協中營:康熙二十三年設參將,駐諸羅縣治。雍正十一年,移彰化,設副將,增為中、左、右三營。

  副將一員:雍正十一年設。光緒十四年,移駐埔裡社。
  都司一員
  千總二員(同治八年裁一員)
  把總四員(裁一員)
  外委九名(裁三名)
  額外五名(裁三名)
  馬兵十四名(裁)
  戰兵五百四十七名(裁二百三十九名)
  守兵六百六十三名(裁二百十七名)

  計兵七百五十四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四百六十八名,又調防埔裡社一百七十二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一百十四名。
  北路協左營:雍正十一年設,駐防諸羅,後稱嘉義營。
  參將一員
  部司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三員(同治八年裁二員)
  把總四員
  外委十名(裁五名)
  額外四名(裁一名)
  馬兵十四名(裁)
  戰兵五百十二名(裁一百九十七名)
  守兵六百十二名(裁二百三十四名)

  計兵六百九十四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三百八十八名,又抽練兵七十二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二百三十四名。
  北路協右營:雍正十一年設,駐防竹塹,後稱竹塹營。
  游擊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三員(同治八年裁二員)
  把總六員(裁四員)
  外委九名(裁三名)
  額外三名(裁一名)
  馬兵十五名(裁)
  戰兵四百七十九名(裁二百六十名)
  守兵五百二十二名(裁二百零六名)
  計兵五百三十五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三百二十八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二百零七名。
  艋舺營:康熙四十九年設淡水營,駐守備,隸北路營。雍正十一年,改駐都司。嘉慶十三年,改都司為水師游擊,兼管陸路,移駐艋舺。道光四年,改參將,而滬尾水師營仍隸之。
  參將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一員
  把總二員
  外委五名(同治八裁二名)
  額外二名
  馬兵八名(裁七名)
  戰兵二百六十五名(裁九十名)
  守兵四百二十七名(裁一百七十一名)

  計兵四百三十二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二百二十五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二百零四名。

  滬尾水師營:歸艋舺參將管轄。
  守備一員
  千總一員(同治八年裁)
  把總二員(裁一員)
  外委四名(裁二名)
  額外二名(裁一名)
  戰兵一百十五名(裁三十二名)
  守兵二百三十七名(裁六十名)

  計兵二百六十名。

  噶瑪蘭營:嘉慶十八年設守備,駐五圍,隸艋舺營游擊。道光五年,改設都司,而移守備於頭圍。

  都司一員
  守備一員(同治八年裁)
  千總二員(裁一員)
  把總二員(添設一員)
  外委四名(裁二名)
  額外三名(裁二名)
  戰兵四百五十五名(裁三百零三名)
  守兵二百四十名(裁十二名)

  計兵三百八十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一百七十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二百十名。

  安平水師協標中營:康熙二十三年設副將,駐防安平等處,領中、左、右三營。光緒十四年,改中營為臺東陸路中營。

  安平水師協標左營
  游擊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二員(同治八年裁一員)
  把總四員(裁三員)
  外委六名(裁五名)
  額外二名(裁一名)
  戰兵三百二十六名
  守兵三百八十二名

  計兵三百三十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一百六十三名,又原配烏龍江水兵一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一百六十六名。
  安平水師協標右營:光緒十四年,改為臺東陸路右營。
  臺東陸路中營:原係安平水師中營,光緒十四年改設。
  副將一員
  都司一員(同治八年設)
  游擊一員(同治八年裁)
  守備一員(裁)
  千總二員(裁一員)
  把總四員(裁三員)
  外委五名(裁三名)
  額外三名(裁二名)
  戰兵三百五十一名(裁二百零七名)
  守兵四百零七名(裁一百九十一名)

  計兵三百六十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一百九十五名,又抽配練兵六十八名,原配烏龍江水兵一名,實在存營及抽防者九十六名。

  臺東陸路右營:原係安平水師右營,光緒十四年改設。
  都司一員(同治八年設)
  游擊一員(同治八年裁)
  守備一員(裁)
  千總二員(裁一員)
  把總三員(裁一員)
  外委五名(裁三名)
   額外三名(裁二名)
  戰兵三百五十一名(裁二百十九名)
  守兵四百零七名(裁二百零九名)
  計兵三百三十名。除挑裁革故未補者一百八十三名,又抽配練兵六十名,原配烏龍江水兵一名,實在存營及汛防者八十六名。
  澎湖水師鎮標營:康熙二十三年設副將,統轄兩營游、守各一員、千總各兩員、把總各四員、外委各七名、額外各三名,每營戰守兵各一千名。乾隆四十七年,裁汰一百四十二名。道光六年,各裁外委一名。至同治八年裁兵加餉之後,兩營改設都司一、千總一、左營把總四、右營把總二、外委各二、額外各一,兵則左營四百零二名、右營三百六十名。戰兵每名月餉二兩五錢五分,守兵二兩四錢。光緒十二年,陞副將為總兵,左營設游擊守備,右營設都司,添兵二十名。
  鎮守澎湖水師總兵一員:光緒十二年,奉旨以澎湖副將與海壇鎮總兵對調。
  左營游擊一員
  守備一員
  千總一員
  把總四員
  外委二名
  額外一名
  戰兵一百六十名
  守兵二百六十二名
  右營都司一員
  千總一員
  把總二員
  外委二名
  額外一名
  戰兵一百四十四名
  守兵二百十六名

  兩營計兵七百八十二名。

清代臺灣水陸汛防表

  設弁駐兵謂之汛,撥兵分守謂之塘。汛防之設,所以保地方,而塘兵並以傳軍書,是為綠營之制。顧自咸、同以來,漸用練勇,新建之地,分駐營哨,而綠營僅有其名。迨同治八年,裁兵加餉之後,汛防多所裁廢,至今更無用矣。茲將所存者具如左:

  城守營左軍

  府城汛:舊設把總一、兵八十五,裁存五十八;今設十八名。

  南砲臺塘:舊歸府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塗墼埕塘:舊歸府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崗山汛:舊設守備一、把總一、兵一百五十五,裁存一百零八;今設十八名。

  大湖塘:舊歸崗山汛分防,設兵十三,裁存五;今設一名。

  半路竹塘:舊歸崗山汛分防,設兵六;今裁。

  羅漢門汛:舊設千總一、外委一、兵七十七,裁存六十一;今設二名。

  木岡汛:舊設外委一、兵二十八,裁存十八;今設二名。

  猴洞口汛:舊設外委一、額外一、兵八十一,裁存三十二;今設二名。

  鹽水埔汛:舊設外委一、兵十九,裁存十四;今設二名。

  埤仔頭塘:舊歸府汛分防,設兵十,改屬鹽水埔汛,設兵五;今設一名。

  港崗塘:舊歸鹽水埔汛分防,設兵六,裁存五;今設一名。

  角帶圍塘:舊歸鹽水埔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城守營右軍

  府城汛:舊設把總一、額外一、兵一百五十三,裁存八十八;今設四十名。

  加溜灣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五,裁存二十五;今設四名。

  北砲臺塘:舊歸加溜灣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柴頭港塘:舊歸加溜灣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蔦松塘:舊歸加溜灣汛分防,設兵七,裁存五;今設一名。

  木柵塘:舊歸加溜灣汛分防,設兵五;今設一名。

  溪邊塘:舊歸加溜灣汛分防,設兵五;今設一名。

  麻豆汛:舊設外委一、兵三十,裁存二十八;今設四名。

  茅港尾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二十五;今改塘,歸麻豆汛分防,設兵三名。

  水堀頭塘:舊歸茅港尾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下加冬汛:舊設守備一、把總一、外委一、兵一百三十六,裁存八十五;今設十二名。

  鐵線橋塘:舊歸下加冬汛分防,設兵五;今設一名。

  急水溪塘:舊歸下加冬汛分防,設兵三;今設一名。

  北勢埔塘:舊歸下加冬汛分防,設兵十;今裁。

  八槳溪塘:舊歸下加冬汛分防,設兵五;今設一名。

  大穆降汛:舊設外委一、兵四十六,裁存四十;今設九名。

  舊社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四十;今歸大穆降汛分防,設兵二名。

  大武壟汛:舊設千總一、兵五十三,裁存二十五;今設五名。

  蕭壟汛:舊設外委一、兵二十,裁存十八;今設四名。

  西港仔塘:舊歸蕭壟汛分防,設兵七;今裁。

  南路營

  鳳山城汛:舊設守備一、把總一、外委二、額外四、兵五百二十,裁存二百六十五;今設一百四十一名。

  埤仔頭塘:歸鳳山城汛分防。

  苦苓門塘:歸鳳山城汛分防。

  打鹿潭塘:歸鳳山城汛分防。

  舊城汛:舊設千總一、兵一百十六,裁存三十五;今設八名。

  觀音山汛:舊設把總一、兵七十五,裁存三十五;今設四名。

  小店塘:歸觀音山汛分防。

  阿公店汛:舊設外委一、兵五十,改設把總一、兵四十;今設五名。

  二濫塘:舊歸阿公店汛分防,改屬崗山汛。

  攀桂橋汛:舊設把總一、兵五十一,裁存二十;今設四名。

  土地公崎塘:歸攀桂橋汛分防。

  枋寮汛:舊設外委一、兵五十,裁存三十;今設四名。

  石井塘:舊為汛,設千總一、兵一百十五;改歸阿公店汛分防,設兵一名。

  水底寮塘:舊為汛,設千總一、兵一百;改歸枋寮汛分防。

  蕃薯寮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四十二;改歸羅漢門汛分防。

  下淡水營

   山豬毛口汛,舊設都司一、外委一、額外一、兵二百,裁存一百六十;今設九十六名。

  萬丹汛:舊設把總一、兵五十,裁存四十;今設八名。

  阿猴汛:舊設把總一、兵九十,裁存三十;今設六名。

  阿里港汛:舊設把總一、兵八十,裁存三十;今設五名。

  潮州莊汛:舊設外委一、兵四十,裁存二十;今設四名。

  東港汛:舊設外委一、兵三十,裁存二十;今設四名。

  新園塘:舊為汛,設千總一、兵二百,改歸萬丹汛分防,設額外一、兵十五;今設二名。九塊厝塘:舊為汛,設額外一、兵二十,改歸阿里港汛分防,存兵五;今設二名。

  北路協中營

  彰化城汛:舊設都司一、千總一、外委一、額外二、兵六百零五,裁存三百七十三;今設六十名。

  八卦山汛:舊設外委一、兵四十,裁存二十;今設三名。

  大墩汛:舊設外委一、兵四十,裁存三十;今設五名。

  大里杙塘:舊設汛,設外委一、兵五十,改歸大墩汛分防,存兵二十五;今裁。

  葫蘆墩汛:舊設千總一、兵八十,改設把總一、兵六十;今設五名。

  四張犁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三十,改歸葫蘆墩汛分防,存兵十四;今裁。

  外攸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改設外委一、兵二十五;今設二名。

  沙轆塘:歸外攸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大肚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五,改歸外攸汛分防,存兵十;今設四名。

  許厝埔汛:舊設把總一、兵六十,裁存三十;今設三名。

  南北投汛:舊設把總一、兵八十五,裁存六十;今設七名。

  崁頂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四十,改歸南北投汛分防,存兵二十二;今裁。

  內木柵塘:舊為汛,設額外一、兵二十,改歸南北投汛分防,存兵十五;今裁。

  燕霧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裁存二十二;今設十一名。

  赤塗崎塘:歸燕霧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東螺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二十,改歸燕霧汛分防,存兵十;今設四名。

  沙仔崙汛:舊設外委一、兵二十,裁存十四;今設四名。

  觸口塘:歸沙仔崙汛分防,設額外一、兵二十;今裁。

  二林汛:舊設額外一、兵二十,裁存十;今設三名。

  集集汛:舊歸嘉義營分防,設外委一、兵十;光緒十四年改歸北路中營,設兵三名。

  北路協左營(即嘉義營)

   嘉義城汛:舊設守備一、把總一、額外四、兵四百,裁存三百四十;今設一百十二名。

  城外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二,裁存二十九;今設九名。

  山底塘:歸城外汛分防,設兵五;今設二名。

  八掌溪塘:歸城外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水堀頭塘:歸城外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牛稠溪塘:歸城外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店仔口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四十,改歸城外汛分防,存兵十;今設四名。

  笨港汛:舊設千總一、兵七十四,改設把總一、兵三十;今設十名。

   樸仔腳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十五,改歸笨港汛分防,存兵十;今設四名。

  鹽水港汛:舊設把總一,兵十九,裁存三十;今設八名。

  斗六門汛:舊設都司一、千總一、外委一、兵一百六十,裁存九十;今設十名。

  虎尾溪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二十四,改歸斗六門汛分防,存兵十;今設四名。

  中路頭塘:歸斗六門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西螺汛:舊設把總一、外委一、兵七十四,裁存三十;今設八名。

  三條圳塘:歸西螺汛分防,今裁。

  林圯埔汛:舊設外委一、兵三十,改設把總一、兵三十;今設十二名。

  水沙連汛:舊設千總一、兵五十。同治八年裁。光緒十四年,復設外委一、兵五十名。

  他里霧汛:舊設外委一、兵四十,裁存三十;今設十二名。

  塗庫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三十九,改歸他里霧汛分防,存兵十;今設四名。

  大崙腳塘:歸塗庫汛分防,設兵五;今裁。

  大莆林汛:舊設外委一、兵三十,裁存二十五;今設八名。

  打貓塘:歸大莆林汛分防,設兵五;今設二名。

  北路協右營(即竹塹營)

  竹塹城汛:舊設游擊一、千總一、外委一、兵二百八十八,裁存一百五十三;今設一百四十四名。

   大甲汛:舊設守備一、千總一、把總一、外委一、兵二百,裁存一百零六;今設十六名。

  後壟汛:舊設千總一、額外一、兵五十三,裁存二十八;今設七名。

  楊梅壢汛:舊設把總一、兵六十七,裁存三十六;今設三名。

  大安汛:舊設把總一、兵七十四,改設外委一、兵三十九;今設三名。

  銅鑼灣汛:舊設把總一、兵六十,改設外委一、兵三十一。光緒十四年,移駐苗栗縣城,設兵五名。

  中港汛:舊設把總一、外委一、兵五十八,裁存外委一、兵二十九;今設三名。

  桃仔園汛:舊設把總一、兵二十五,改設外委一、兵十二;今設三名。

  吞霄汛:舊設外委一、兵三十,裁存十六;今設三名。

  斗換坪塘:舊為汛,設外委一、兵四十,改歸中港汛分防,存兵二十一;今設一名。

  海口塘:歸楊梅壢汛分防,設額外一、兵十二,裁存六;今設三名。

  香山塘:歸楊梅壢汛分防,設額外一、兵十,裁存五;今設三名。

  嘉志閣塘:歸後壟汛分防,設額外一、兵三十八,裁存二十;今設九名。

  貓盂塘:歸大安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裁。

  大甲溪塘:歸大安汛分防,設外委一、兵十,裁存五;今裁。

  南崁塘:歸桃仔園汛分防,設外委一、兵三十六,裁存二十;今裁。

  老雞籠汛:新設,駐兵一名。

  磺油山汛:新設,駐兵六名。

  艋舺營

  艋舺汛:舊設守備一、外委一、兵四百二十二,裁存二百六十二;今設一百八十二名。

  海山口汛:舊設外委一、兵五十八,裁存三十五,今設三名;其外委,於光緒十五年移駐板曲橋汛。

  龜崗嶺塘:歸海山口汛分防,設兵十,裁存六;今設一名。

  水返腳汛:舊設外委一、兵二十五,裁存十五;今設二名。

  大基隆汛:舊設把總一、兵九十,裁存三十五;今設七名。

  三爪仔汛:舊設外委一、兵十,裁存六;今設一名。

  暖暖塘:歸三爪仔汛分防,設兵十,裁存六;今設一名。

  三貂港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裁存十七;今設一名。

  燦光寮塘:歸三貂港汛分防,設兵十,裁存六;今設一名。

  馬鍊汛:舊設額外一、兵二十五,裁存十八;今設一名。

  北投汛:舊設外委一、兵十,裁存六;今設一名。

  板曲橋汛:新設外委一、兵六名。

  滬尾水師營

  砲臺汛:舊設千總一、兵五百七十,裁存一百七十五;今設七十一名。

  八里坌汛:歸砲臺汛分防,設外委一、兵三十,裁存十五;今設十名。

  北港塘:歸砲臺汛分防,設兵十,裁存五;今設一名。

  金包里汛:舊設把總一、兵五十,裁存二十五;今設十名。

  石門汛:歸金包里汛分防,設外委一、兵三十,裁存十五;今設六名。

  小雞籠塘:歸石門汛分防,設兵十,裁存五;今裁。

  噶瑪蘭營

   五圍城汛:舊設都司一、千總一、外委二、額外一、兵三百六十,裁存一百五十九;今設一百六十六名。

   頭圍汛:舊設守備一、外委一、兵一百,改設千總一、兵五十一;今設十名。

  三圍塘:歸頭圍汛分防,設兵十,裁存六;今設一名。

  砲臺塘:歸頭圍汛分防,設兵十五,裁存八;今設一名。

  三貂汛:舊設千總一、兵五十,改設外委一;今設兵三名。

  溪州汛:舊設把總一、兵四十,裁存十八;今設八名。

  北關汛:舊設外委一、兵四十,裁存十九;今設六名。

  加禮宛汛:舊設額外一、兵三十,裁存二十四;今設五名。

  蘇澳汛:舊設把總一、兵五十,裁存二十二;今設七名。

  南風澳汛:歸蘇澳汛分防,設兵三十;今設一名。

  龜山嶼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今設二名。

  安平水師中營(改為臺東陸路中營)

  安平汛:舊設游擊一、守備一、千總一、把總二、外委五、額外三、兵五百十三,改設都司一、外委一、額外一、兵二百二十;今設六十二名。

  大港汛:舊設把總一、兵七十,裁存三十五;今設十二名。

  鯤身塘:歸大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鯤身頭汛:歸大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喜樹仔汛:歸大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茄萣仔汛:歸大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蟯仔港汛:歸大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鹿耳門汛:舊由中營守備右營千總輪年駐防,設兵五十,裁存四十;今設四名。

  蚊港汛:舊設把總一、兵八十,改設外委一、兵三十八;今設八名。

  青鯤身汛:歸蚊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馬沙溝汛:歸蚊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北門嶼汛:歸蚊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南鯤身汛:歸蚊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三;今設一名。

  安平水師左營

  鹿港汛:舊設游擊一、千總一、把總二、外委二、額外一、兵三百四十三,裁去把總外委,存兵一百四十;今設一百十六名。

  水裏港汛:舊設外委一、兵二十,改歸鹿港汛分防,存兵二十;今設三名。

  王宮港汛:舊設把總一、兵四十五,改歸鹿港汛分防,設外委一、兵四十;今設四名。三林汛:歸鹿港汛分防,設兵十五;今設二名。

  番挖汛:歸鹿港汛分防,設兵十;今設二名。

  笨港汛:舊設守備一、千總一、把總一、外委二、額外一、兵二百三十,裁去千總外委,存兵七十;今設三十一名。

  海豐汛:舊設外委一、兵二十,改歸笨港汛分防,存兵二十;今設二名。

 𩻸仔港汛:歸笨港汛分防,設兵九,裁存七;今設二名。

  猴樹汛:歸笨港汛分防,設兵八,裁存七;今設二名。

  新店汛:歸笨港汛分防,設兵八,裁存六;今設二名。

  安平水師右營(改為臺東陸路右營)

  安平汛:舊設都司一、守備一、千總一、把總二、外委五、額外三、兵六百四十三,裁存守備一、把總一、外委四、額外二、兵二百;今設二十一名。

  旗後汛:舊設兵十,改設外委一、兵五十二;今設十名。

  打鼓汛:舊設把總一、兵三十,改歸旗後汛分防,存兵四;今設一名。

  蟯港汛:歸旗後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赤崁汛:歸旗後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萬丹汛:歸旗後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大莆林汛:歸旗後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西溪汛:歸旗後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下淡水汛:歸旗後汛分防,設兵十,裁存四;今設一名。

  東港汛:舊設千總一、兵三十,改設把總一、兵二十八;今設十五名。

  茄萣汛:歸東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放䌇汛:歸東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大崑麓汛:歸東港汛分防,設兵五,裁存四;今設一名。

  小琉球汛:光緒三年新設,駐兵三十名。

  澎湖水師左營

  媽宮澳東汛:舊係專汛官,管轄砲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改設把總一員、兵二十一名。

  新城汛:歸東汛分防,設兵六名。

  嵵里汛:砲臺一座、汛兵十五名,按季輪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一隻、配兵六十名駐防,改設外委一名、兵十四名。

  文良港汛:按季派外委一名、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協防,改歸嵵里汛分防,設兵十一名。

  風櫃尾汛:改歸嵵里汛分防,設兵四名。

  將軍澳汛:砲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按季輪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協防;改設把總一員、兵十六名。

  挽門汛:砲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按季派外委一名、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協防;改歸將軍澳汛分防,設兵八名。

  水垵汛:砲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改歸將軍澳汛分防,設兵八名。

 澎湖水師右營

  媽宮澳西汛:舊係專汛官,管轄砲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改設外委一名、兵十七名。

  新城汛:歸西汛分防,設兵六名。

  內塹汛:砲臺一座、汛兵二十八名,按季輪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二隻、配兵一百名駐防;改設把總一員、兵二十二名。

  外塹汛:砲臺一座、外委一名、汛兵十五名;改歸內塹汛分防,設兵十六名。

  小門汛:砲臺一座、汛兵三十名;改歸內塹汛分防,設兵十六名。

  北山汛:按季輪派千把總一員、戰船二隻、配兵一百名駐防;改設外委一名、兵十名。

   吉貝汛:按季派外委一名、戰船一隻、配兵五十名協防;改歸北山汛分防,設兵十五名。

臺東勇營駐防表

  鎮海後軍中營:統領兼管帶一員。光緒十年冬,以中、前、左三哨駐知本,右哨駐水尾,後哨以四隊駐成廣澳、四隊駐大陂鹿寮。

  鎮海後軍左營:原名飛虎軍後營。光緒九年,改分駐花蓮港一帶。嗣以中、左、後三哨駐花蓮港,右哨四隊分防加禮宛、四隊吳全城,前哨五、六、七、八等隊分防象鼻嘴,三、四兩隊、六甲一隊大巴壟。

  鎮海後軍前營:光緒十四年冬增設,以中、前、左三哨駐新開園,右哨駐成廣澳,後哨四、五、六、七等隊駐璞石閣,一、二、三等駐鹿寮。

  卑南屯兵一哨:光緒十四年原設三哨,十五年夏裁兩哨,分防大麻里、知本社、蚶子岡、巴塱衛等處。

  南路屯兵二哨:光緒八年原設三營,九年裁。十年復募二哨,分防歸化門、大樹林、出水坡、溪底等處。

  海防屯兵二哨:光緒十五年六月設,原駐拔子莊。十八年秋,以後哨調防巴塱衛。十九年秋,前哨調防大麻里等處,與南路屯兵換防。

屯丁

  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之役,大將軍福康安率師入臺,歸附各番奔走軍前,克奏膚功。及平,奏請倣照四川屯練之例,設置屯丁。既又釐定章程六款。旨下軍機大臣會同兵部尚書等議奏。奏曰:『乾隆五十三年六月初七日,內閣欽奉上諭:「據福康安等奏稱:臺灣熟番向化日久,當逆匪滋事之時,各番奮勇隨同官軍打仗殺賊,頗能出力。欽奉諭旨,令將熟番補充額名。臣等因戍兵仍請遵照舊例換防,別將熟番挑募屯丁,酌撥近山未墾之地,以資養贍,先經附摺具奏在案。茲將應行釐定章程,倣照屯練之例,通融酌議,逐一臚陳,恭請聖訓等因,著軍機大臣會同該部議奏,欽此」。臣等查臺灣地方,民番雜處。當逆匪滋事之時,該熟番均能奮勇出力。現在事竣,自應酌量挑補兵弁、分給田畝,以示撫綏,而資捍禦。今據福康安等倣照屯練之例,通融釐定各條,悉心酌議,恭呈御覽。一、屯丁人數,應按各社酌挑、令其就近防守一款:據稱「全部熟番通共九十三社。臺灣縣屬番社較少,淡水、彰化近山地方番社最多,鳳山、嘉義次之。每社番自數百至數十不等,約可挑選壯健番丁四千名,分為十二屯。大屯四處,每處四百人;小屯八處,每處三百人,作為額缺,毋庸別設屯所,即令在本社防守地方,稽查盜賊。其戶口較少之社,或數社並作一屯,或附入近處大社;庶番民等不致遠違鄉井,而較驗調派亦易於齊集。至各屯相距之地,道里難以適均。臺灣縣所屬番社不過數處,不能多設屯丁;然臺灣縣地界本狹,郡城設有重兵,足資彈壓。惟南北兩路險要甚多,淡水一所尤為遼闊。原撥熟番在隘口搭寮防守,名為隘丁,零星散處,酌量地勢情形,按照番社多寡,分別設屯,與各處營汛官兵聲勢聯絡,則稽核查察巡防,自可倍加嚴密」等語。查臺灣熟番九十三社,挑選壯健番丁可得四千名,自應定額挑補,以資巡防。應如所請,准其於該處熟番內挑選四千名,作為屯丁,分為十二屯。大屯四處,每屯四百人,小屯八處,每屯三百人,定為額缺,按各處廳縣地勢情形,分別安設,即令在本社駐守。其戶口較少之社,或數社併作一屯,附入近處大社,均毋庸別設屯所。仍將各屯名目及屯丁花名,造冊報部查核。一、各屯番丁、宜設立屯弁、以資管轄一款:據稱「四川屯練兵,於額設屯守備、千總、把總、外委等官一百餘員。今臺灣屯兵弁目,無需似此之多,祗應仿照其例,量為設立。查各社原有民人充當通事,管理一社之事,代為交納社餉。但此通事積年充役,地方官僉派,本非番人同類,未便用為弁目。應於番社頭目內,擇其曾經打仗出力,及番社素所信服者,如岸裏社潘明慈之類,揀選拔補。於南北兩路額設屯千總二員統領屯兵,把總四員分管各屯,大小各屯每處設屯外委十二員,花名圖冊交理番同知稽核,仍將各屯事務交北路協副將、南路營參將就近管理。該番等素嫻技藝,非招募新兵可比,應照四川省屯練之例,毋庸歸營操演。點驗屯丁、拔補屯弁等事,統歸臺灣鎮總兵、臺灣道管轄,詳報督、撫,給與劄付,報部存案。經管六年後,如果董率有方,曾著勞績,由鎮、道詳報督、撫,加一等賞,給職銜以示鼓勵。倘所管內有生事廢業之人,及苦累番眾情弊,即行咨革究處。遇有事故出缺,仍揀選番社悅服之人,詳報拔補」等語。查四川屯練之兵丁,向設屯土守備、千總、把總、外委等管轄。今臺灣番社既經挑補番丁四千名,亦應設屯弁以資經理。如所請南、北兩路,額設屯千總二員、把總四員,其大小各屯,每處各設屯外委一員,統率分管。該弁等本係番社,毋庸歸營操演,責令北路協副將、南路營參將各就近約束,並將花名圖冊造報理番同知稽核。其一切點驗兵丁、拔補屯弁等事,統歸臺灣鎮總兵、臺灣道辦理。該弁六年,如果董率有方,著有勞績,即由鎮、道詳報督、撫,加賞職銜以示鼓勵。倘有生事廢業,及苦累番眾之事,即行咨革究處,毋庸稍事姑寬。所有該弁等應給劄付,由鎮、道詳報督、撫給與,仍隨時報部存案。一、屯丁番丁、毋庸籌給月餉、應酌撥近山埔地、以資養贍一款:據稱「臺灣東界內山,本多曠土,禁民越墾,准令熟番打牲耕種,以資生計。無如遊民聚處日多,越界佃耕,新成熟業,以致爭奪之事,控案甚多。前經勒渾奏明,轉委鎮、道確切勘丈,尚未勘明詳報,即逢逆匪滋事。現經臣等提奏核查,共計丈出墾埔地一萬一千二百甲,每一甲合內地民田十一畝三分一釐,均應查明民墾番墾,分明陞科辦理。此外尚有未墾荒埔五千四百四十一甲,又四十八、五十一等年,漳、泉械鬥及互控結會案內抄沒翁雲寬、楊光勳等入官埔地三千三百八十餘甲,均屬界外之地,迫近內山。應請將新設屯丁四千名,每名撥埔地二甲,千總每員十甲,把總每員五甲,外委每員三甲,令其自行耕種。責令地方官勘明界址,造冊繪圖,載明四至段落,通報立案,以備稽查。屯丁出缺,即挑其子弟充補,承受田畝。如有私行典賣者,按律治罪,追賠契價充公,其地仍歸番社。所有撥給埔地,應照番田之例,免其納賦,以示體恤,即毋庸別行籌給月餉」等語。查臺灣各社熟番,既經作為屯丁,令其巡防,自應酌給地畝,以資養贍。今將軍公福等請於界外未墾荒埔並械鬥結會案內抄沒入官埔地八千八百餘甲,每一甲合內地民田十一畝三分一釐,今新設屯丁四千名,每名撥給埔地二甲,千總每員撥給十甲,把總每員撥給五甲,外委每員撥給三甲,令其自行耕種。照番田之例,免其納賦,毋庸別行籌給月餉等因。臣等核其撥給埔地,係按屯丁屯弁約定數目,應如所奏,行令該省督、撫,即將籌給該丁弁等埔地,飭令地方官,於設屯處所,就近照數撥給。仍令勘定界址,造冊繪圖,載明四至段落,通報立案,以備稽查。其屯丁內遇有事故出缺,即挑其子弟充補,將分給田畝頂給承種,以資養贍。如有私行典賣者,按律治罪,追賠契價充公,將該地畝移給別挑屯丁承受。一、請查已墾埔地、以定界址一款。據稱「臺灣東面依山,地勢寬廣。從前因淡水、彰化二處墾闢日增,別行畫定界限,設立土牛,禁止奸民越界佔墾,免滋事端。乃生聚日繁,民人私向生熟番黎,佃地耕種。價值稍輕者,謂之租𠕇,價值稍重者,謂之典賣。熟番等歸化日久,漸諳耕作;所以業經典賣與民,無由取贖,是以各處番地,不特嘉義以南多有侵越,即淡水等處立定土牛之界,亦成虛設。此時若不將埔地澈底清釐過境,遷移址界,必仍滋淆混。除未墾荒埔五千四百四十餘甲撥給新募屯丁外,其已墾之一萬一千餘甲,自應分別辦理。查民人租𠕇之地無多,原係民為佃戶,番為業主,自應同番社田畝一體免科。其業經賣斷與民者,既非番業,即應令民戶一體報陞。第民買番地之後,所費工本原多。佃人有每年抽給科則,按甲計畝徵銀,免其納粟。仍出示曉諭番社,使知租額無虧,俾得永資生計。民人疇籍有納賦明文,世守其業,亦可永杜爭端。其集集埔、虎仔坑、三貂、瑯𤩝等處,接壤生番,私墾田畝甚多。此等偷越民人,本應重加懲治,惟念開墾以來,與生番日久相安,並無事故。一經驅逐,沃土既須拋荒,而遊民又無歸宿。應請照現定民買番地之例,一概陞科,免其查究。應令該處民番將租𠕇典賣地畝,先行呈報。一俟割穫登場,臣徐嗣曾專委大員前往細查,並將此外有無續墾地畝,一併查明,分別辦理,咨部存案。自此次清查之後,即以所墾地方為界,俾人一望而知。仍交巡視臺灣之將軍、督、撫、提督及地方官等,不時週歷巡查。如有越界私墾,即行從重治罪,將失察之地方文武各官一併嚴參究治」等語。查臺灣地方,民田薄徵租賦,番地免其陞科,乃皇上優恤海外民番,格外加恩之至意。今將軍公福等奏稱,將佃墾生熟番埔地一萬一千餘甲內,民人租𠕇之地,同番社田畝,免其陞科。其業經賣斷與民者,照同安縣下沙科則,按甲計畝徵銀,免其納粟之處,係屬推廣皇仁,俾得番民得業起見,亦應如所奏辦理,令該省督撫出示曉諭民番,各知遵守。並將業經賣斷與民地畝,查照同安縣下沙科則,造具每畝征銀若干清冊,送部查核。至所稱集集等處民人田畝,既據聲明,自開墾以來,與生番日久相安,並無事故,一經驅逐,沃土即須拋荒,而遊民又無歸宿,應如所請,准其照現定民買番地之例,一體陞科。仍令該督撫轉飭民番,將租𠕇典賣地畝數目,即查明呈報。一俟割穫登場,即專委大員前往細查。如此外復有續墾地畝,一併查明,造冊報部。自此次清查之後,即將所墾地方立石為界,仍交巡視臺灣將軍、督、撫、提督及該處地方官等,不時巡查。如再有越界私墾,即行從重究治,將失察地方文武各官,一併嚴參究處。一、屯丁習用器械、應令自行製備、報官點驗一款:據稱「番民打牲捕鹿,所用鏢鎗、鳥銃、竹箭,器械不一,均屬犀利。即如岸裏社番善用鳥銃,隨同官兵打仗殺賊,最為賊匪所畏。一切器械,均可毋庸製給。但現在嚴禁民間私藏軍器,屯兵所用鎗箭,亦應官為點驗,以備稽查。所有新設屯丁四千名,不必照綠營之例,拘定鳥鎗兵若干名、弓箭兵若干名,祗以該番習用器械為准,呈報總兵,逐加印烙,編號備查。每年令總兵巡查之便,照點一次。如無火烙印記,即照民人私藏軍械之例,一體治罪」等語。應准所奏。屯丁所用器械,毋庸拘定鎗箭,令該總兵逐加印烙編號。每年巡查之便,點驗一次。如無印烙,即照私藏軍器之例,一體治罪。一、屯丁徵役酌與優免、以恤勉力一款:據稱「臺灣各社熟番,質樸淳良,最堪憐憫。從前文武員弁出差巡察,無不調撥番兵,背運行李。其餘如地方興築、遞送公文,亦皆社番應役。其勞苦急公之處,較之臺灣民人不啻數倍。今既挑補屯丁,分處防守,遇有搜捕盜賊等事,又須聽候徵調;所有一切徭役,免其承應。其未補屯丁之番民,亦祗遞送公文,不得以私事役使。倘地方文武及理番同知不加體恤,有苛派擾累之事,令該鎮、道實力訪查,嚴加參究」等語。查臺灣熟番既經挑補屯丁,即有防守之責,自應加優恤,以免擾累。今將軍公福等奏請,新設屯丁之番民,亦祗遞送公文,不得以私事役使之處,應如所奏,行令該督、撫轉飭遵照。倘地方文武及理番同知不加體恤,復有苛派擾累之事,令該處鎮、道實力訪查,嚴行參究。臣等酌議緣由,是否有當,伏候聖諭遵行。』詔曰可。命閩浙總督覺羅伍拉遵旨詳查應辦事宜。五十五年十月二十有三日,覺羅伍拉奏陳十二款:一曰分設屯所,應酌量地方,以資捍禦;二曰請嚴屯弁責成,以資約束;三曰屯丁受地,宜酌配撥;四曰清出侵佔界外田園,定等徵租,以昭平允;五曰已墾田園,應設法分別陞免;六曰現丈戈聲圖冊,應發廳縣存檔,仍按各戶另給四至丈單,以便轉撥;七曰清丈徵租,以垂永久;八曰徵收租銀,應酌定勻給存留,以補丁食,以資經費;九曰支撥屯餉,宜定章程,以杜弊竇;十曰應用器械,分別編驗,以從番便;十一曰照舊安設隘丁,以重邊防;十二曰重立界石,以杜爭越。旨下軍機大臣會同兵部尚書議覆具奏。十一月十有一日,詔可,以五十六年春正月舉辦。覺羅伍拉命臺灣鎮、道通飭所屬遵行,並發告示曉諭民番。於是南路設大屯一、小屯二、置屯千總一員、把總一、外委三,隸南路營參將,轄十二社;北路設大屯三、小屯九,置屯千總一員、把總三、外委十二,隸北路協副將,轄八十三社。凡大屯屯丁四百,小屯三百,計四千名。分給荒地,俾之耕稼,以資贍養;其詳如表。

  又以屯務初設,應需經費,奏定屯千總年給俸銀一百圓、把總八十圓、外委六十圓、屯丁餉銀八圓,歲共需銀三萬三千二百四十圓。委員勘丈番社田園,責成廳縣按甲徵租,而由撫民理番同知理之。嘉慶十五年,噶瑪蘭設廳。二十年春二月,通判翟淦議以東勢、馬賽、西勢等處荒埔,或已私墾,或尚未開,請准隘丁熟番就近耕稼,計甲徵租,年可得銀一千三百圓,倣設屯丁可得一百五、六十名,以備緩急。而鎮、道以該處究屬流番,未便設屯,著將田園照例陞科,其議遂寢。道光中,水沙連六社歸隸之時,巡道徐宗幹稟請督、撫,以六社番眾男女一千餘人,可選壯番四百名,設一大屯,補用外委一名,仍屬北路屯千總統轄,召佃墾荒,以給屯餉。許之。自是以來,屯務漸廢,而屯租亦愈空乏,至於不足支給。

  光緒十二年,巡撫劉銘傳奏辦清賦,並議整屯務。巡道陳鳴志飭中路撫民理番同知蔡嘉穀議查,遂上整頓之策,略曰:『查乾隆五十三年,將軍公福奏准,九十三社之化番,挑選壯丁四千,以為屯丁。則設大屯四、小屯八,星羅棋布,聯絡各營。有事之際,隨時調集;農隙之時,為之訓練。計丁給地,除徵租地界之外,未墾荒埔五千六百九十一甲餘,均分撥屯丁。其近屯之地,每丁一甲或至一甲一分。距屯稍遠者,一甲三、四分。命其自耕,以為贍養。即照番田之例,減免租賦;立石為界,官為巡視。至於屯田,以查出界外私墾田園三千七百三十餘甲,按等陞科,以充其用。每年計徵租穀四萬一千二百六十一石四斗六升六合四勺三撮,每石折銀一圓,可得四萬一千二百六十一圓四角六分六釐四毫三瓣。又有九芎林口租穀折銀八十圓。除給隘丁佃首餉費二千一百三十圓,及屯弁屯丁俸餉等項三萬三千二百四十圓,此外尚剩五千九百七十一圓四角六分六釐四毫三瓣,收存各縣,調撥口糧,俾充振恤,專為屯務之用。伏查屯丁設置以來,百有餘年,父以傳子,子以傳孫,數代相承,得免饑餓,實賴此屯。然此養贍之地,輾轉佃耕,百弊叢生。或私自賣買,或竟被侵佔;埔地日削,幾無聊生。謹陳整頓之策五條,伏祈憲鑒。一曰清屯餉:查屯田徵餉每年四萬一千餘圓,例由本廳移牒各縣,造冊送呈憲鑒。而近來各縣或稱水衝沙壓,或言旱魃為災,以是徵額每多缺損。茲請先令各縣清丈本項屯田,查勘地方段落四至,造成魚鱗清冊,分別報告。如有被害丈溢之業,妥為處置,以充屯餉之需。二曰選精壯:屯丁久沐皇恩,一旦裁撤,四千之眾,失其衣食,弱者轉於溝壑,強者聚嘯生事。今請妥為揀選,棄弱留強,以其子弟補缺;並造名簿,由本廳給發腰牌,俾之攜帶,以定壯丁之額,免糜餉項。三曰分調遣:揀選番丁成屯之後,分調二千名,以六營為巡防,大屯仍舊四百名為一營,小屯三百名為一營,或分為四營,以一、二年交代,均其勞逸,以資操防。四曰備工作:全臺建省之時,需工甚多,故月給工食。或開山墾地,成修路造城,仍給器械,以慣其用,勒以兵法。假如一旬之中,七日作工,三日操演,認真訓練,自成勁旅。五曰分餉需:屯餉舊田若能清丈,溢出必多。然以現在每月支餉甚鉅,慾望驟增,實有至難。伏思臺灣土勇數營,曾立戰功,故未遣散。顧兩三年來,病故逃亡甚多,十不存一。請減每營為二百,或改營為旗,每旗二百四十名。如以改減為難,遇有病故逃亡之時,暫不填募,任其漸次減少,以節餉需。即以剩餘之款,改充屯餉。屯丁工作既畢,俟其訓練又精,再將駐屯之處,分給荒埔開墾,徵租繼餉,以充餉需,似足大減國帑。』鳴志嘉之,代詳巡撫請採用。唯分餉一條,以營勇增減本有定數,而屯租徵收亦有常額,斷不得以勇餉而分給屯餉。進止如何,乞為裁奪。十二月,銘傳通飭廳縣查勘屯田甲數,並檄總兵朱名登、通判金提會同各廳縣點閱屯丁,驗其優劣,以備取捨,而屯租遂改為官租矣。

南北屯弁分給埔地表(*附表)

南北屯丁分給埔地表(*附表)

隘勇

  臺灣設隘,仿於鄭氏。永曆十九年,諮議參軍陳永華請申屯田之制,以開拓番地,而人民之私墾者亦日進,每遭番害,乃築土牛以界之,禁出入。土牛者,造土如牛,置要害,戍兵防守。至今尚留其跡。或曰紅線,則以土築短垣,上砌紅磚以為識,耕者不得越。歸清以後,仍沿其制。而墾田愈廣,漸入內山,官不能護。乃為自衛之計,設隘寮,募隘丁,以資捍禦。其經費則隘內田園徵之,謂之隘租。鋤耰併進,弓矢前驅;南至瑯𤩝,北窮淡水,皆有漢人足跡,而政令且不及也。康熙六十年朱一貴之變,全臺俱動。及平,總督滿保以沿山一帶,為盜番出沒之所,議逐人民於內。塞各隘,築長垣,以絕出入。總兵藍廷珍力陳不可。六十一年,福建巡撫楊景素奏請立石番界,派兵巡防;是為官隘之始。雍正六年冬,山豬毛番亂,討之。十一年,以南路營兵三百戍其地。自是番不敢出,然猶未有隘名也。十三年,彰化眉加臘番亂,討之。乃設隘於柳樹湳,在烏溪之北,為今臺灣府治附近,其時臺中皆番地也。乾隆五十三年,大將軍福康安奏設屯番之制,以近山之地,照舊設立隘丁,或分地受耕,或支給口糧,均係民番自行捐辦。今其地歸屯,應以官收租穀內支給,仍責成各隘首,督率隘丁,實力巡查,以與營汛相表裏。於是鳳山、嘉義、彰化、淡水各設隘於邊。每處隘首一名,隘丁十數名,或二、三十名。每名年給口糧三十石,折銀三十圓,隘首倍之。惟九芎林隘,官徵屯租全給,餘則官給四成,民給六成,是為官設之隘。然官隘之力有限,而人民之墾者日多。嘉慶七年,吳沙募三籍之氓,入闢蛤仔難,築堡以居。沿山各隘,俱戍鄉勇,曰民壯寮,故居者無害。各有田園數千甲,為經費。設廳之後,雖陞科,而近隘之地,仍留為隘丁耕稼,自收自給。奉旨准行。是為私設之隘。蛤仔難處臺之北東,負山面海,皆番地。自三貂嶺越山行,為遠望坑,有民壯寮焉。始用以通道,繼用以捍行。過此而西,為大里簡,亦設民壯寮。又西為梗枋,為烏石港。遠望坑之南為金面山,為白石,為湯圍,為柴圍,迤西為三圍。又南為四圍一結,為四圍二結,為四圍三結,為旱溪,為大湖,為叭哩沙湳,為鹿埔,為清水溝,為崩山,為員山莊,為馬賽,凡二十處,各設隘祛害。前時行人出入,隘丁護之,每人酬錢四十文。迨設官後,由官賚之。十七年,漳人林朝宗等請墾蘇澳之地,增設施八坑隘。施八坑在東勢山尾,林深草茂,土番據之。而口甚狹,西連叭哩沙湳,出坑而東為蘇澳,通海之處也。土廣而腴,眾每請墾,而有司以距城遼遠,慮藏奸宄,不許。及道光元年,耕者已三百餘人。署通判姚瑩乃籍其田以為隘,未竣而去。六年夏,閩、粵械鬥,粵人黃斗乃居淡水之斗換坪,乘勢煽生番作亂。及平,設隘南莊,置屯把總一、屯兵六十以戍。十四年冬,淡水同知李嗣業以南莊既墾,而東南山地未闢,乃命姜秀鑾、周邦正集閩、粵之人,凡二十四股,合設金廣福隘,以從事墾荒。自樹杞林而入北埔,設隘寮十五處。所轄之地,袤三十餘里,廣一、二十里,徵收田租,以供隘費。是為公設之隘。同治十三年,欽差大臣沈葆楨奏請開山撫番,而隘制久廢,以兵代之。光緒十二年,巡撫劉銘傳奏頒隘勇之制,收防費,廢隘租,以期整剔。十四年,阿罩霧人林朝棟、林文欽合設公司曰林合,給墾臺灣縣轄沿山數千甲,並營腦業,慮遭番害,請設隘勇兩營,凡五百名,自給餉械,以林榮泰、劉以專率之。自抽籐坑至集集,分設隘寮,謂之銃櫃。隘勇擊柝巡守,有警則鳴銃傳示,眾悉出,伏險擊。故番害稍戢。番之出草,每乘隙弋人,或昏夜突襲,故防之綦嚴。而任其事者,多愍不畏死,以殺番相雄長者也。

鳳山縣轄隘寮沿革表

  隘寮社隘:官設,在山豬毛口,原設隘丁三十名,今裁。

  漏陂社隘:官設,在南太武山南,原設隘丁十五名,今裁。

  茄藤社隘:官設,在大崑麓,原設隘丁二十名,今裁。

  力力社隘:官設,在佳佐山麓,原設隘丁二十名,今裁。

  放䌇社隘:官設,在三條崙嶺,原設隘丁二十名,今裁。

淡水廳轄隘寮沿革表  

  火焰山隘:民設,在大甲堡西南,即大甲溪,原設隘丁八名,今裁。

  日北山腳隘:民設,原在日北山腳,後移入鯉魚潭高崗,屬苑裏堡,原設隘丁六名,今設八名,現隸苗栗縣。

  三叉河隘:民設,在苑裏堡內山高崗處日北山隘之北,今移番仔城,原設隘丁十五名,現隸苗栗縣。

  內外草湖隘:民設,原為高埔隘,後移苑裏仔東首內山,而南勢湖隘亦歸併,在三叉河隘之北,二隘原設隘丁十七名,今設二十名,現隸苗栗縣。

  銅鑼灣隘:官設,在後壟堡銅鑼灣內山要處,為草湖隘之北,原設隘丁二十五名,現隸苗栗縣。

  芎中七隘:官設,在後壟堡芎蕉、中心埔、七十分三莊之內,故名;為銅鑼灣之北,原設隘丁三十名,現隸苗栗縣。

  大坑口隘:官設,原為中隘,後移後壟堡內山橫岡,為芎中七隘之北。大坑口隘原設隘丁三十名,中隘十名,今設四十名,現隸苗栗縣。

  蛤仔市隘:官設,在後壟堡蛤仔山內之橫岡,為大坑口隘之北,今設隘丁二十名,現隸苗栗縣。

  嘉志閣隘:民設,在嘉志閣莊,後改汛防,移入內山,為蛤仔市隘之北,原設隘丁二十名,今三十名,現隸苗栗縣。

  南港隘:民設,在中港、南港之內山,為嘉志閣隘之北,原設隘丁十五名,今三十名,現隸苗栗縣。

  三灣隘:民設,在中港堡三灣內山,為南港隘之北。道光六年,奏請派撥屯把總一員、屯丁六十名、通事一名,以防中港、三灣、大北埔等隘。今改設隘丁四十二名、屯把總一名,現隸苗栗縣。

  金廣福隘:民設,原在淡水廳東之鹽水港、南隘、茄苳湖、石碎崙、雙坑、大崎、金山面、圓山仔、大北埔、小銅鑼圈等十處。其小銅鑼圈即舊之中港尖山隘。嗣因土地日闢,已越舊址,乃裁撤為一,移於五指山之右,沿山十餘里,均設隘以防。其石碎崙原設隘丁四十名,由官撥充租稅,以補不敷。而大北埔、中港尖山二隘,亦官奏設,由民給費。其鹽水港、南隘、茄苳湖、小銅鑼圈四處,原設隘丁各二十名,雙坑十四名,大崎、金山面各十八名,圓山仔六名,均民給費。今合設一百二十名,就地取糧,每年由官撥租四百餘石,發串著令自收。現隸新竹縣。

  矺仔隘:民設,在三灣隘之北,距廳東三十里,原設隘丁十五名,今仍之,現隸新竹縣。

  猴洞隘:民設,在矺仔隘之北,距廳東三十四里,原設隘丁十五名,今仍之,現隸新竹縣。

  樹杞林隘:民設,在猴洞隘之北,距廳東二十五里,原設隘丁十五名,今二十名,現隸新竹縣。

  九芎林隘:民設,即南河隘,距廳東四十里,原設隘丁十名,由官撥給屯租,今歸民辦,現隸新竹縣。

  鹹菜硼隘:民設,在九芎林隘之北,距廳東五十里,原設隘丁二十名,今仍之,現隸新竹縣。

  大嵙崁隘:民設,在桃澗堡內山,原設隘丁三十名,今仍之,現隸南雅廳。

  三角湧隘:民設,在海山堡內山大嵙崁隘之北,今設隘丁十名,現隸南雅廳。

  大銅鑼圈隘:民設,原在四方林,後移桃澗堡內山,舊設隘首一名,丁無定額,今設十名,現隸淡水縣。

  三坑隘:民設,在桃澗堡內山,為大銅鑼圈隘之北,今設隘丁二十名,現隸淡水縣。

  大坪隘:民設,在桃澗堡內山,為銅鑼圈隘之北,今設隘丁二十名,現隸淡水縣。

  溪洲隘:民設,在桃澗堡內山,為大坪隘之北,今設隘丁十名,現隸淡水縣。

  橫溪隘:民設,在擺接堡內山,今設隘丁五名,現隸淡水縣。

  暗坑隘:民設,在擺接堡內山,今設隘丁十名,現隸淡水縣。

  萬順寮隘:民設,在擺接堡內山,為暗坑隘之北,原設隘丁十二名,今十五名,現隸淡水縣。

  十份寮隘:民設,在石碇堡內山,原設隘丁十名,今裁。

  三貂嶺隘:民設,在三貂嶺民番交界之處,原設隘丁十名,後改汛防。

噶瑪蘭廳轄隘寮沿革表  

  遠望坑隘:民設,在廳治北鄙,與淡水交界,前設民壯寮,今裁。

  大里簡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前設民壯寮,後改汛防。

  梗枋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前設隘丁,後改汛防。

  烏石港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前設隘丁,後改汛防。

  金山面隘:民設,在廳治之北二十五里,原設隘丁八名。

  白石山隘:民設,在廳治之北二十里,原設隘丁十名。

  湯圍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十七里,原設隘丁八名。

  柴圍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十二里,原設隘丁五名,今裁。

  三圍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十二里,原設隘丁五名,今裁。

  四圍隘:民設,在廳治之北八里,原設隘丁六名。

  旱溪隘:民設,或作礁溪,在廳治之北九里,原設隘丁八名,今移於摸壁潭。

  泉大湖隘:民設,在廳治西南二十五里,現設隘丁十三名。

  葫蘆隘:民設,在廳治西南十六里,現設隘丁六名。

  施八坑隘:民設,在廳治之南四十里,現設隘丁十二名。

  馬賽隘:民設,在廳治之南三十里,原設隘丁十二名,今裁。

  員山隘:民設,在廳治之南二十五里,原設隘丁十名。

  鹿埔嶺隘:民設,在廳治之南二十五里,現設隘丁十二名。

  清水溝隘:民設,在廳治之南十五里,原設隘丁八名,今裁。

  崩山隘:民設,在廳治之南十二里,原設隘丁八名,今移於擺燕山。

  大埤隘:民設,在廳治西北十里,現設隘丁八名。

  三關仔隘:民設,在廳治西北五里,現設隘丁八名。

  叭哩沙湳隘:民設,在廳治之西三十里,現設隘丁十二名。

  內湖隘:民設,在廳治之西十五里,現設隘丁六名。

  大湖隘:民設,在廳治之西四十二里,原設隘丁十二名。

  穎廣莊隘:民設,在廳治之西七里,現設隘丁五名。

  枕頭山隘:民設,在廳治之西六里,現設隘丁十名。

鄉勇  

  康熙六十一年,朱一貴既平之後,地方未靖;臺灣鎮總兵藍廷珍上書總督滿保,請行保甲。許之。既復請辦團練,以為郡治今雖有協防之兵二千人足供調遣,然計南路下淡水岡山分去四百有奇,北路下加冬半線又分去四百,所存防兵不過千人。經制各營又多分守汛地,府治關係重大,未可遽雲兵力有餘也。當今之時,宜急訓練鄉壯,聯絡村社,以補兵防之所有不周。無事皆農,有事皆兵,使盜賊無容身之地。所謂急則治其標,不可須臾緩者也。其後遂以為例,每有兵事則舉辦之。林爽之役,南北俱陷,粵莊多出義軍助戰守,而鹿港郊商亦募勇自衛,故無害。一貴、漳人也。漳、泉方息鬥,又與粵莊仇,故多拒之。事平,下旨嘉許,立功者給以功牌,死者祀之,春秋豆俎,以旌義烈,故民多奮勇。

  禁煙之役,英艦輒窺伺沿海,總兵達洪阿、巡道姚瑩治軍有律,策勵民兵,以資戰守,故無外害。淡水同知曹謹請停防洋經費,專募鄉勇,瑩不可。當是時班兵積弊,幾不可用,瑩乃選拔精兵六百名,增給月餉而訓練之,欲以漸及各營,未成而去。道光二十八年,徐宗幹任巡道,與總兵議,漸整營制。又以澎湖一營遠隔海洋,上書督撫,請改募兵。略曰:『澎人皆捕海為生,極為勤苦,且熟諳水性,履波濤如平地,壯健丁勇挑選入伍,以備不虞,較諸水師實為得力;不但可以省戍兵換班之費,且可以收海島無業之民。沙線既熟,守望亦專,是一舉而數善備也。』不從。洪楊之役,湘淮諸將多練鄉勇,戡平大難,於是漸汰綠營。及戴潮春之變,攻陷彰化,南北俱動,官兵不戰而潰,巡道孔昭慈死之。乃再設團練,以淡水紳士林占梅為團練大臣駐大甲,阻其北竄。而各莊亦多起義軍,以相摶戰,建功尤偉。然而猾紳土豪,夤緣為利,怙其勢力,互相雄長,武斷鄉曲,莫敢誰何。巨奸積匪,藏之宇下,一言不合,趣起興戎。浸成游俠之風,而官莫敢問也。光緒七年,改為培元總局。

  法人之役,沿海戒嚴,巡道劉璈集士紳再辦團練,手訂章程十七條以布之。則於府縣城內設一總局,東、西、南、北、中各舉團總一人,歸總局經理。城外各鄉遠近不一,大約以周三、四十里為分局,任以團總,副以團佐。閩、粵人之聚居者可設族團,族長主之。凡團內之壯丁皆註於籍,分為義勇、練勇、團勇。義勇常駐局中,逐日操練,月給糧銀四圓八角。練勇按旬一操,每次給銀二角。其費皆由鋪戶捐之;練勇八名抵義勇一名。不歸捐者為團勇,自備口糧,每月赴操一次,由局豫選明幹義勇為百長,以帶練勇。又由練勇選什長,以帶團勇。衣裝旗幟,捐戶備製,各分其色以俾辨別。其有膽略過人、願赴前敵者,准其自告,別編一冊,由縣會營,申明號令,隨軍出戰不,與前鋒,慮亂行也。信賞必罰,昭示鼓勵。從前犯法之人,如能改過自新以功抵罪,辦團紳士別為請獎。夫團練之設,所以自衛也。在城守城,在鄉守鄉,足供行軍之不逮,唯在理者之得宜爾。八月朔,又刊漁團章程二十條,通飭紳民暨沿海漁戶遵行略。曰:『漁團辦法與陸團不同。沿海漁戶,貧苦居多,既難如陸團捐勇出資,又難如陸團派紳設局。情形既異,頭緒尤繁。』並議就漁團以選水勇,藉水勇以聯漁團,相輔而行,較為妥便。除照原詳水勇名數,由各路挑選泅水精壯漁民,先後招募成軍,以固要防;並將漁團辦法,釐定章程,以清內亂,而禦外侮。其辦法則於海口陸團派委團紳一名,會同水營管帶,編造漁戶清冊。每船每筏給以白布小方旗一面,上書某路某口幾甲幾牌幾號之船。凡近海十里以內,或二百名、三百名、四百名聯為一團,派管帶、幫帶各一員以統率之。每哨置正、副哨長;又於水勇之中,每船派充什長一名,每筏伍長一名。每哨配船四隻、筏八隻。無筏者即用小劃。其船逐月租價七兩,筏一兩四錢。衣旗軍器由官給發。每旬逢五,操練一次。無事之時,仍准出漁,有事則分哨守戰,以與陸團策應。如有勾通外寇、洩露軍情、潛為引港者,殺無赦。當是時,巡撫劉銘傳駐臺北,亦辦團練,奏簡林維源為團練大臣。各府廳縣設總局,以名望紳士理之,下設分局。各鄉置團,劃為一段,以衛鄉里,嚴守望,詰盜賊。其制甚善。

  乙未之役,臺灣自主,以進士邱逢甲為團練使,統率義軍,並辦漁團。一時蒼頭特起,執戈制梃,效命軍前,悍然而不顧死者比比也。然而蒼葛雖呼,魯陽莫返,則亦無可如何而已。

  古者兵民為一,存亡與共,其民皆國之兵也,故能有勇知方。自募兵起,而兵民分矣。兵民分,而其兵為朝廷之兵、藩鎮之兵、悍將之兵,養其爪牙,以肆禽獵,而國之威稜乃不振。夫欲振威稜,當用民兵,遠師三代,近法歐洲,而後可以爭雄於天下。

師船  

  臺灣海國也,戰守之策,不在於陸而在於水,故治臺者多重海防。

  昔者荷蘭以夾板之威,跋浪滄溟,稱雄東澥。鄭氏繼之,亦設水師之鎮,駕乘風之船,狎侮波濤,若履平地。使清人不敢南顧者,則以重洋之險,未可投鞭斷流也。芝龍素習海,開府安平,舳艫直通臥內。凡海舶出洋者,不得鄭氏令旗,不能往來。每舶例入二千金,以此富敵國。延平入臺之後,亦時造巨艦,販運東南洋而攬其利。使鄭氏不亡,整軍經武,則已為海軍之強國矣。而至於亡者,天也。

  清人得臺,分汛水陸。安平水師副將統兵三營,有戰船五十四隻;澎湖水師副將統兵二營,有戰船三十三隻;其後添設淡水營水師都司,統兵五百,有戰船二隻;所以防備沿海也。臺、澎各營之船,例由通省廳員分派修造。康熙三十四年,改歸內地州縣。其尚可修整而不堪駕駛者,州縣派員辦運工料,赴臺興修。迨按糧議派,臺屬三縣始亦分修數隻。此非厚庇臺屬也,蓋以內地各廠員多力分,工料俱便,不煩運載,可以剋期報竣也。

  先是康熙十三年,部定各省戰船,三年小修,五年大修。二十九年,奏准沿海戰船新造之後,三年小修,又後三年大修,又後三年尚堪駛用者仍令大修,否則奏明拆造,改為內河之船。既又奏准各省戰船至應改修之年,以文到之日為始,限一月領船,又一月估價報部。覆准之後,應以部文到日為始,大修限三月,小修兩月,如逾限者照例議處。後又奏准福建戰船勻派通省道府監修。臺澎九十二隻,應由臺灣道府各十八隻,餘仍歸派內地。於是道府始設船廠,採伐內山樟木,以為材料。未幾仍歸內地。四十四年,復歸臺屬,而府修倍道,飭與福州府分修。議於部價津貼運費外,每船捐貼百五十圓,繳交鹽糧廳代辦其半,道鎮協營廳縣共襄厥事。嗣又專歸府辦,而道廠廢矣。雍正三年,兩江總督查弼納奏請設立總廠於通達江湖之處,飭派道員監督,領銀修造,復派副將或參將一員公同監視,務節浮費。部價不敷銀兩,歷來州縣協貼,仍應照舊。詔可。福建總督亦奏言:『臺澎戰船,請於臺灣設廠,委令道協督造。』於是各船盡歸臺廠,而道協之責任獨重矣。七年秋九月,總督高其倬奏改福建分設福、漳、臺三廠,攤造戰船。而福廠由鹽驛,興泉二道承修海壇等營一百三十三隻,漳廠由汀漳道承修水師提標等營一百零一隻,臺廠由臺灣道承修臺協等營九十八隻。其後增設泉廠,由興泉道辦之,而福廠僅命鹽驛道。乾隆元年,總督郝玉麟奏言:『福建戰船,福廠承修七十六隻,泉廠五十三隻,漳廠九十九隻,臺廠九十六隻。而臺廠遠阻重洋,難以勻派。顧臺灣自設廠以來,開辦料館,沿山樟樹概歸官有,南之琅𤩝,北之淡水,均委匠首。而匠首以伐木之外,私攬熬腦,而贏其利。然臺廠自數十年來,津貼較少,工料日騰;修造戰船,屆期難竣。或至脆弱,不堪駕駛。歷任擱置,賠累為難。是有修船之名,而無用船之實。』及徐宗幹任巡道,稟請變通船政。其書曰:『昔劉晏曰:成大計者不惜小費。置船場執事者,當先使之私用無窘,則官物堅完矣。誠古今之通論也。曩者臺地船工,道府有餘項,價寬則易完,舟師有口糧,物固則不腐,是以一船得一船之實用也。查船廠所需料物,有購自內地者,若松杉、若鐵、若油、若棕之類,皆由廈口商船配帶交廠,例不許民間私售。廠用有餘,則發商匠領賣,而交價浮於原值。舊船椗、柁等料,亦有廠戶承領繳價,以津貼工料例價之不敷。如有延欠同存料,並於交案作抵。此官私之皆有利益也。乃日久而利之所在,弊即生焉。今移交冊內,孔、劉、鄧、平四任流抵一萬餘兩。周、劉、沈等任流抵三萬六千餘兩,姚、熊兩任列抵廠料及匠欠九千餘兩,熊任又抵存廈料四千餘兩。其匠欠作抵,是以現存之項為辦公之餘囊,而以待追之項為懸抵之空賬也。又各屬有料差、有匠首承辦料物,由各澎船運廠,向來於差役中點派,有應交公費,亦為廠中工需津貼。如恐其厲民而裁革之,則採伐料物,無所責成,或土棍影射滋擾,為害更甚。然官有餘資,民少困窮,亦利弊參半,而久則有弊無利矣。今者道府之存款有減無增,舟師之出巡有名無實。應修應造之船,例應由營駕廠。因港道不能疏通,修船者得以卸責,而弁兵亦樂於折價,虛報領收,便可塘塞。或購買以補額,即補額亦為兵丁販運耳。已修已造之船,例應由營領駕。因港口不能安泊,駕船者得以藉口,而工匠亦樂於草率,埔岸高擱,何須堅固?或粉飾以備驗收,即驗收亦為兵丁需費耳。由是而料物之餘存者益多,則以發匠領賣為利。由是而鋪匠之積欠者益多,則以移居折抵為便。領售多而完繳愈少,所追者半窮丐子孫。流抵多而存款愈少,所墊者皆寄存要款。完繳愈少,而比追無著,則不能不問及保人。追保人不能不累及鋪民。鋪民視為畏途,而接充者無人矣。是欲發料物以為津貼,不可得也。存款愈少,而工需急促,不能不取及料差造料。差不能不累及匠首。匠首皆苦無贏餘,而願充者無人矣。是欲藉料差以為津貼,又不可得也。是誠不如不開港,不駕廠之為便也。今一旦力矯其弊,而正告之曰:有船必造,有船必修。則應之曰:造必如何而後可用也,修必如何而後可用也。如其式而造之修之,則又曰:用不可也。即用之矣,而終置之無用之地。曰:非不用也,造不如式也,修不如式也。是誠不如不修船而給以修之之費,不造船而給以造之之費之為便也。然而又不應也,曰:料物不能私取也,工匠不能聽其使令也。則仍歸廠修造,而令水師營員監視之。其奉委者不過千把等官。或曰:此舊料不必用也,作價與我可也。或曰:此新料不必用也,作價與我可也。不得已而與將官親督之,則工皆實用矣。然而已造之船,桅柁皆完,駕未久而棄置者有之。已修之船,帆索悉備,領未久而折賣者有之。即不准其棄置,不許以折賣,而無兵丁以守之,無砲械以實之;有兵丁矣,有砲械矣,無官弁以統之,無口糧以養之,欲其不變價而不能也,欲其不販賣而不能也。私用窘則官物焉能全也?將官則知之而無如何也。數年而屆小修如是,數年而屆大修如是,又數年而屆拆造亦復如是。其間或偶遇風暴,則曰不堪修葺,甚且以為片板無存,修無可修,而造難遽造。久之而文冊中有船,海洋中無船矣。嗟乎!洋面無兵船,則洋面皆盜船。洋面皆盜船,則洋面無商船。商船絕而臺民危矣!今盜船漸以臺洋為逋逃藪,因循再久,患不遠也;勢不能不亟起而改圖之。全臺原設及裁改,應共存戰船九十六隻。內臺協中營十九隻:內省造四隻,本年新拆造二隻,本年及來年已屆大修四隻,小修三隻,應造補三隻,又應歸府廠造補三隻。臺協左營十四隻:內省造六隻,新拆造一隻,應造補一隻,屆大修一隻,小修二隻,又應歸府廠造補二隻,小修一隻。臺協右營十四隻:省造四隻,應造補二隻,屆大修四隻,小修二隻,應歸府廠造補二隻,小修二隻。澎協左營十七隻:省造六隻,應造補二隻,屆大修五隻,撥府拆造二隻,大修二隻。澎協右營十六隻:省造一隻,屆大修十三隻,撥府造補一隻,小修一隻。艋舺營十四隻:省造四隻,應造補六隻,屆小修一隻,大修一隻,撥府大修一隻,拆造一隻。除省造二十五隻、新造補三隻外,未修、未補者尚有六十八隻。大同安梭船新造實銷銀一千零五十兩零,內支臺耗二百兩零,實領司庫八百四十七兩零。拆造實銷銀六百二十八兩零,支臺耗一百四十二兩零,實領司庫四百八十六兩零。大修實銷銀四百七十三兩零,支臺耗九十二兩零,實領司庫三百八十兩零。小修實銷銀三百三十七兩零,支臺耗六十三兩零,實領司庫二百七十四兩。中小同安梭以次遞減。大號白底船新造實銷銀二千一百十二兩零,拆造銀一千一百五十八兩零,大修八百七十二兩,小修六百二十一兩零。小號白底船又以次減。例銷之價,實苦不敷。如前所謂料價等無可津貼,則賠墊益多。或曰:請將道府兩廠應拆造造補之二十三隻歸道府趕緊辦理,其餘屆限大小修之各船,竟請歸臺灣鎮督飭水師將備,各歸各營領價承修,勒限報驗。其料物仍由道廠支給,照例價於領項內扣收。臺協各營即在道廠興辦,由營員經理。澎湖、艋舺各營由該營將官督修,責成該廳據實查報,或由鎮委員驗收;既免駕廠之遲逾,又無領駕之周折。如屆拆造,則以舊船折料運廠,或應造補,即由廠興工,舊料無用再運;則事以簡而易集,工以分而易完矣。或曰:屆限大小修之船,大半皆不堪修葺。由修造以後,多擱於海埔,風日暴烈,雨水浸淋,責營承修,亦仍有名無實,不如一概全行由道府拆造,以大修兩船、小修三船之費,各按大小號折料添補,改為新造一隻,庶幾工歸實在。於原設額數不符,另行籌議造補。其實照原額實備一半,即已得用。餘即補足,亦無兵無械,徒虛設耳。或曰,拆造造補之船,請全歸省廠興辦。例價不敷,由道府將折料變價,再另行籌捐,劃解省局,配渡到臺。後大小修仍歸營承辦。料物多需於內地,盜船不絕,商船日稀,料物不能源源配渡,不如就省製造之便。所需於臺地者惟樟木耳,回班哨船可帶運也。如此則所謂發料,僉差諸弊之有累於地方者,不過大小修之用。奮例即不能革除,而亦可稍為輕減矣。如循舊由臺廠修辦,所有廈口料物亦須商哨並運,方無誤工需也。擇於斯三者而變通行之,全臺幸甚。明戚繼光言:「軍工當任武臣,不當任文臣。航海者漁人,而造舟者梓人,彼何與於利害,而勞苦以經營之,加倍以賠補之,不過苟且塞責而已,無補國家」。佟中丞云:「工料本貴,給價不敷,雖造成器具,總屬無用之物,所謂惜小誤大,其害不可勝言」。由此觀之,臺地之船工,責成舟師大員之賢者,而厚給其值,其為上策。不然,積習相沿,徒糜帑項,而海洋之防僅有虛名,商民之受害其小焉者也。此可為長太息也!』又以廠道淤塞,不便出入,擇地於小西門外迤南之處,建築船塢,中開港道,至三鯤身入海,計費二千百餘圓。

  然自海通以來,輪船鐵艦縱橫海上,而舊式之船不足一顧。法軍之役,巡道劉璈駐南,以臺澎四面皆海,戰既不能,守又不可,稟請南北洋大臣分派戰船援助。弗從。事平,劉銘傳整理海防,乃購置輪船,以資郵傳,而尚不能籌艦隊,則以財力限之也。然自是而海戰形勢為之一變。

砲臺

  有明之季,海疆多事,始戍澎湖。澎湖為臺灣外府,群島錯立,風濤淜湃,舟觸輒破。故守臺灣者重澎湖,而媽宮為之紐。萬曆二十五年,增游兵;四十五年,復增衝鋒游兵;左右各置小城,列銃以守,曰銃城。天啟二年,荷將高文律乘戍兵單薄,以十餘舟入澎湖,據焉。因山為城,環海為池,破浪長驅,肆毒漳泉。總兵俞咨皋逐之,乃復澎湖,築城暗澳,高丈有七,厚丈有八,東西南各闢一門,北設砲臺,內蓋衙宇,建營房,鑿井,駐兵,以控制媽宮。媽宮之左為風櫃山,高七、八尺,荷人鑿其中,壘土若雉堞,毀之,分軍以戍,與案山、西垵相犄角。東為嵵上澳、豬母落水,當南之衝,舊有舟師戍之,亦築銃城,以防橫突。西為西嶼,北為北山墩,又北為太武,稍卑為赤崁。循港而進為鎮海港,壘城其中,以扼海道。其防守也如此。

  荷人既入臺灣,築城一鯤身,即砲臺也,曰熱蘭遮,臺人謂之王城。基方二百七十六丈有六尺,高三丈有奇,為兩層,用大磚調油灰共搗而成,雉堞釘以鐵,故甚固。城上瞭亭相望。上層縮入丈許,設門三。東畔嵌空數處,為曲洞,為幽宮。四隅箕張,置砲二十。南北規井,下入於海,上出於城,水極清冽,可於城上引汲,以防火攻。置砲十,皆重千斤者。而北隅繞垣為外城,狀極雄偉,駐兵守之。倚城一樓,榱棟堅巨,有機車,可挽重而上,亦置砲數尊。內城之北,下闢水門,傴僂而入,磴道曲折,下有地室,高廣各丈餘,長數丈,曲轉旁出。近海之處又一洞,內藏鉛子。其險固也如此。荷人建政署其中,以鎮撫民番。濱城之外為巨海,水道紆迴,鹿耳門拱之,輔以師船,而內與赤崁樓相犄角。樓在鎮北坊,為今之海神廟,亦砲臺也,建於永曆四年,荷人謂之普羅比熱蘭遮,猶言攝理也。壘磚為垣,堅埒於石,周二十五丈有三尺,上置巨砲。南北兩隅,瞭亭挺出。樓高三丈六尺有奇,雕棟凌空,軒豁四達。其下有洞,曲折宏邃。右鑿穴,左浚井。前門之左復一井,以俯瞰市肆。當是時,荷人政令,南至打鼓,北達諸羅,而蚊港為北鄙互市之口,猴樹港、鹽水港、茅港尾諸水匯焉。港外為青峰闕,荷人築砲臺以守,制若城,內鑿一井,舟師邏之。既又逐西班牙人而有其地。雞籠、淡水各據砲臺,以握東洋貿易,一時幾無敢抗。

  延平克臺,就赤崁城以居,改名安平。永曆十八年,嗣王經視澎湖,命築壘。左右峙各建砲臺,煙火相望,以薛進思、戴捷、林陞守之。十九年,聞施琅疏請伐臺,洪旭告曰:『前者荷人失守,恃其砲火、憑其港道,而不防備澎湖,故我先王一鼓而下。夫澎湖為東寧門戶,無澎湖是無東寧也。今宜建築安平砲臺,副以砲船,扼鹿耳門。別遣一將鎮澎湖,嚴軍固壘,以待其來。』從之。三十六年春,施琅治兵於海,嗣王克塽以劉國軒為正提督駐澎湖,修治各壘,環設砲城,凌師以守。激戰之後,敗績而降。

  清人得臺,以安平為郡治之塞,駐水師副將,有砲架三十,砲臺十九,煙墩四十三處,以防守沿海。而鹿耳門亦建砲臺,藉為安平之蔽。彰化為北路之衝,八卦山在其東,俯瞰城中,山破則城亦破,故建砲臺,駐兵固守,以為擁護,所謂定寨者也,高可望海,然一有兵事,山輒被據,移砲以攻,故議主毀棄。鹿港為彰化互市之口,乾隆五十四年,駐水師游擊,北自大安,南至海豐,各建砲臺,汛兵守之。當是時昇平無事,所欲防者,海寇而已。通商以後,西力東漸,夾板輪船,爭雄海上。一旦啟釁,沿海戒嚴,而舊式之砲,利不足以及遠,力不足以洞堅,拱手讓人,覆軍從之。同治十三年,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楨視師臺灣,奏築安平、旗後各砲臺,倣照西式。法軍之後,巡撫劉銘傳奏辦海防。光緒十二年,興工改築,新向英國購置鋼鐵後膛砲三十一尊及加農砲以配各臺,計費六十四萬九千餘兩。十四年,復聘德國工師,重造基隆砲臺,狀極堅固,且練砲兵以演放之。砲兵之外,又設水雷營,亦攻守之利器也。臺灣海防於是漸備。然有其器必有其人,而後可以致果,否則非唯無用,藉寇兵而齎盜糧,更為覆亡之害也。悲夫!

鄭氏澎湖砲臺表

  媽宮嶼上下砲臺二座   風櫃尾砲臺一座   四角嶼砲臺一座   雞籠嶼砲臺一座   東西嵵裏砲臺四座   內外塹砲臺二座   西嶼頭砲臺二座   牛心灣頂砲臺一座

清代臺灣砲臺表

  鹿耳門砲臺:在安平鎮之西,俯臨大海。歸清之後,建築砲臺。其後海水汎濫,臺遂沉沒。

  安平小砲臺:在安平鎮南隅,舊時所建。及築大砲臺,遂廢。

  安平大砲臺:在安平鎮南隅,距臺南府治六里。同治十三年,沈葆楨奏建,光緒元年十一月竣工。中鑿大池,塹外有濠,海水入焉。置大砲五、小砲四,以水師副將率砲兵三百名守之,顏曰「億載金城」。

  打鼓砲臺:在鳳治之西山,臨大海。其後增建旗後砲臺,以為犄角。

  旗後砲臺:在鳳治之西,與打鼓山對峙,為互市之口,中闢港道,輪船可入。光緒元年,聘英國工師築之,結構宏壯,中置巨砲,以兵守焉。

  東港砲臺:在鳳治西南,兩岸相距三里許,水深丈餘,閩粵商船時來貿易。同治十三年,沈葆楨奏建,置砲十尊,駐兵五百,已而撤去。法軍之役,再駐二百,以防南犯。

  青峰闢砲臺:在嘉義西南,距治六十里,為蚊港之口,荷人所築,久圮,砲亦為海水浸爛。嘉慶十年蔡牽之役,金門鎮總兵王得錄就附近再築砲臺三座、煙墩三、望樓一,以安平水師協營守備一員、千總把總各一員、兵一百八十名守之。今圮。

  鹿港砲臺:距彰治二十里,西臨大海,乾隆五十四年所築。今圮。

  水裏港砲臺:距彰治西北二十里。昔為貿易之口,港道久淤,砲臺亦圮。

  三林港砲臺:距彰治西南四十里。港道久淤,移汛番挖,砲臺亦圮。

  海豐港砲臺:距彰治西南七十里。港道久淤,租汛宗元,砲臺亦圮。

  大安港砲臺:在苗栗縣治之西,舊屬淡水,為貿易之口;港道已淤,砲臺亦圮。

  滬尾砲臺:在臺北府治之西,為互市之口,勢控北鄙。光緒二年,始築砲臺。法軍之役,扼險以守。及巡撫劉銘傳修之,置砲十一,顏曰「北門鎖鑰」。

  基隆砲臺:基隆為互市之口,舊設砲壘。光緒二年,改築砲臺以守,法軍之役被毀。光緒十四年,乃倣西式新築,置鋼鐵砲。

  媽宮砲臺:在澎湖廳治之北。舊設砲壘,副以師船。光緒元年,改築砲臺。十三年,劉銘傳檄吳宏洛修之,駐重兵以扼海道。

  大城北砲臺:在媽宮之西十里,光緒元年建,十三年修,駐兵千五百名,為媽宮犄角。

  西嶼砲臺:在媽宮之西,舊建砲臺於外垵,光緒十四年別建於內垵,俯瞰大海,駐兵干五百名。

  桶盤澳砲臺:舊時所建,今廢。

卷十四 外交志

  連橫曰:鴻濛之世,各君其國,各子其民,閉關自守。固無所謂外交也。然當春秋之際,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齊楚秦晉迭為盟主,而鄭以一小國介立其間,聘問往來,不失其宜。孔子曰:『子產有辭,諸侯賴之。』信乎賢者之有益人國也。臺灣當鄭氏之時,彈丸孤島,拮抗中原,玉帛周旋,蔚為上國。東通日本,西懾荷蘭,北結三藩,南徠呂宋,蕩蕩乎!泱泱乎!直軼春秋之鄭矣。嗣王沖幼,左右失人,叛將倒戈,而臺灣乃不國焉。清人撫有,時會變遷,東漸之機,隨流而靡。而內外臣工猶欲以丸泥塞之,多見其不自量爾。夫塞之愈堅則衝之愈力,衝之愈力則破之愈大,而臺灣外交乃無往而不敗也。夫古今異勢,強弱殊形。弧矢之利,不可以禦堅砲;舟車之速,不可以競飛船。賢者審之,智者用之。苟非整軍經武,國殖民興,未足以言外交也。德宰相俾士麥曰:『世界無公理,唯鐵血爾。』故以其言,而大小是併,優劣是食。外交之敗,至於滅亡者,何可勝道?悲夫!語曰:前車之覆,後車之戒。余故採其得失者著於篇,以為興亡之鑑焉。

日本聘問

  日本與中國為鄰,唇齒之國也。明亡之季,士大夫之東渡者,絡繹於途。而鄭氏復有渭陽之誼,往來尤繁。當成功之起師也,遣使往聘,致書德川幕府曰:『洲同贍部,就一水以判東西;境邇蓬萊,連三島而橐天地。域占為雷之位,光拂若木之華。百篇古文,早得嬴秦之仙使;歷代列史,並分上國之車書。道不拾遺,風欲追乎三代;人重然諾,俗更敦於四維。恭維上將軍麾下,才擅擎天,勳高浴日。鑄六十五洲之刀劍,雌雄為精;服五百一郡之版圖,礫沙皆寶。文諧丹府,屢有表使至金臺;釋輔儒宗,再見元公參黃蘗。雖共臨乎覆載,還獨奠其山河。成功生於日出,長而雲從。一身繫天下安危,百戰占師中貞吉。叨世勣之賜李,恩重分茅;效文忠之祚明,情深復旦。馬嘶塞外,肅慎不數餘兇;虜在目中,女真幾無剩孽。祗緣征伐未息,以致玉帛久疏。仰止高山,宛壽安之在望;溯洄秋水,悵滄海之太長。敬勒尺函,稍伸丹悃;爰齎幣篚,用締縞交。舊好可敦,蒼鳥使於今復往;中興伊邇,丹鳳詔不日重來。文難悉情,辭不盡意,伏祈鑒照,無任翹瞻。』幕府受之。永曆三年,復遣使乞師。寓書曰:『大明龍興三百年,治平日久,人遂忘亂。韃靼乘虛而破兩京,神州悉污腥羶。成功深荷國恩,不敢坐視,故渫血以報讎為念。徘徊閩浙之間,以義感人,從者頗眾。然孤軍懸絕,千辛萬苦。中心未遂,日月幾何。成功生於貴國,仰望實深。今際艱難之時,願貴國憐之。乞假數萬之兵,則感義無限矣。』是時日本方行鎖港之策,文恬武嬉,不欲有事國外,幕議不可,唯時饋軍糈以助之。及克臺後,日人之在臺者,禮之有加。二十年,忠振伯洪旭以商船販日本,購造銅砲、刀劍、甲冑之屬,並鑄永曆錢。二十八年夏,為三藩之役,經至思明,命兵都事李德東聘,再作兵鑄錢。而日本亦歲以寬永錢相餽,貿易繁盛。及鄭氏亡,德川幕府亦嚴鎖港,往來遂絕。

  初,成功歸國後,弟七左衛門襲母姓為田川氏,留居長崎。

呂宋經略

  初,羅馬神甫李科羅布教廈門,成功延為幕客,軍國大事時諮問焉。克臺之翌年,召之來。春三月,命赴呂宋,勸入貢,而陰檄華僑起事,將以舟師援也。既至,呂宋總督禮之。華人聞者,勃勃欲動,蓋久遭西人殘暴,思殲滅之,以報夙怨。事洩,西班牙人戒嚴。五月初六日,以騎兵一百、步兵八千,分駐馬尼拉。凡華人商工之地,皆毀城破砦,慮被踞。而華人已起矣。鏖戰數日,終不敵,死者數萬,多乘小舟入臺,半溺死,成功撫之。而呂宋仍俶擾,又慮鄭師之伐也,遣使隨李科羅入臺。諸將議討之,未成而成功病革矣。二十年秋八月,呂宋總督遣使貢方物,且請傳教。勇衛陳永華不可,命以中國之禮入覲,申通商之約。於是販運南洋,遠至安南、暹羅、噶拉巴,海通之利,國以日殖。二十六年春正月,統領顏望忠、楊祥請伐呂宋,以為外府。侍衛馮錫範不可,曰:『呂宋既已入貢,修好往來,今若伐之,有三失焉。師出無名,遠人攜貳,一也。殘擾地方,得之無用,二也。戍兵策應,鞭長莫及,三也。且自頻年以來,歲幸豐稔,民樂其業,豈可復興無益之兵?』議遂止。三十七年夏六月,清軍破澎湖。諸將以臺灣勢蹙,不可居,議全師取呂宋。建威中鎮黃良驥主其議,中書舍人鄭德潛力贊之,出呂宋地圖,指示險要,曰:『諸島之中,惟呂宋待我國人最無禮。先王在日,每欲征之,以雪我中國人之恨。然因開創,至世藩業已興師,乃接耿藩之變,遂移兵過廈,而事又止。呂宋之兵不過千有餘人,所恃者城上之大砲而已。自西班牙竊據茲土,於茲已百四十餘年。我漳、泉人積骸其地者,何啻數十萬?羈魂厲魄,痛恨何如。夫積怨者神人所共憤,而叢貨者興盛所取資也。呂宋富饒甲諸國,今之積於公班巴禮者數十萬,是皆昔所誘惑愚昧死而括藏之物。天下安有久積而不散,虐侮而不復之理?又安知非天鐍其藏,以待興王之探取耶?故以議取呂宋者為上策。』提督中鎮洪邦柱願為先鋒,正總督劉國軒以為不可。馮錫範詰之,國軒曰:『呂宋非不可取,顧當取之於無事之日。今清兵已迫,救亡不暇,尚何能勞師遠襲?若事機一失,進退兩難,則滅亡隨之。』克塽猶預,遂降清。南征之議,至今無有道者。

英人之役

  清人得臺之後,閉關自守。中葉以來,外患漸迫,而英人始啟其端。初,英人以販運阿片,為害酷烈。道光十八年冬,詔以林則徐督兩廣,嚴旨禁煙,犯者死。並燬阿片一萬三千六百餘箱,以絕禍源。英人不服,調艦至廣東,索賠款。於是開戰。臺灣戒嚴。兵備道姚瑩具幹才,得民心,與總兵達洪阿共籌戰守之策,增築砲臺,嚴海防,故英人不能得志。二十年夏五月,英艦窺鹿耳門,官兵擊之。詔以水師提督王得祿移駐臺灣,協同勦辦;已而廈門失守,警報頻至,官民又悉心禦侮。姚瑩赴南北,集紳耆,練義勇,以其半任調遣,凡四萬七千一百有奇。而漢奸之來臺勾結者,輒捕斬之,故無內患。二十二年春正月十三日,英艦數艘至大安港;遙見岸上兵民堵立,將駛去,突觸暗礁。開砲擊之,船破,獲英兵二十、印度兵百六十五、大砲二十門及鎮海寧波營中之物。三月,英人調艦十九艘,大舉來犯,並結海盜,又破之。詔晉姚瑩布政使銜、達洪阿提督銜,各世襲輕車都尉。然英艦猶以時至,遊弋南北。八月,一艦將入旗後,知有備,乃北去。十四日,犯淡水,卻之。十八日,復窺雞籠,參將邱鎮功調守備許長明、歐陽寶等禦之。淡水同知曹謹委澎湖通判范學恆巡沿海,知縣王廷幹偕艋舺縣丞宓維康駐三沙灣砲臺,英艦將入口,發砲中之,桅折,觸礁而沒,又獲英兵。九月復至,再破之。自是不敢窺臺灣。然閩、浙、粵三省,均被侵擾,清廷命大臣與和。是秋、江甯款成,換捕虜,而臺灣所獲印度兵已於五月奉旨處斬,唯以英兵歸之。英領事璞鼎查遂訐臺灣鎮道妄殺遭難兵民。江蘇主款者及福建失守文武忌臺灣功,蜚語沸騰。欽差大臣耆英遂據閩人故總督蘇廷玉、提督李廷鈺二人家信,劾姚、達罪。詔飭福建新督查奏。新督至臺,查案卷,則姚、達所奏,皆營廳及紳民稟報,無冒功事。然為款故,強令鎮道引誣,以謝英人。將逮至京,兵民洶洶罷市。姚、達溫語勸解,新督亦旋告病,以劉鴻翔代之。臺人乃訴其冤,乞奏白。鴻翅據原稟送軍機處,始知其枉,旋起用。而英船亦屢至臺灣。二十八年,兵備道徐宗幹著防夷之書,頒發人民,而臺人亦立禁煙公約。咸豐十年,詔開安平、淡水,准與英人互市,景教隨之以入。民教之間,輒相反目,語在宗教志。同治七年,英人米里沙至蘇澳,娶番女為婦,謀墾南澳之野。噶瑪蘭通判遣人止之,不聽。且曰:『臺東非中國政令所及之地,故不得視為中國版圖。』芸稼如故。兵備道商之英領事,不聽。已而米沙里赴噶瑪蘭,途次溺死,其事始息。越明年,而有安平之役。

  初,英人以建領事館購地故,與居民齟齬。未幾領事失物,照會有司捕盜。而有司未悉外情,人民之排外者又每僨事。疊生交涉,大小十八起。英領事吉普理每詰責,不答。吉普理怒,稟報香港總督,派艦要挾,將以惕官民也。九月,英艦三艘至安平,泊港外。吉普理登艦,語以故,突開砲擊岸上,彈落海畔,居民大驚,相率走。越日,安平副將江國珍稟鎮署。總兵劉明鐙聞警,帥軍駐岸上。武弁蕭瑞芳止之,曰:『英人以砲擊我者,非欲出於戰,先聲而奪我爾。卑職頗知洋情,願掉三寸舌,說之釋兵。彼如不聽而擊之,則曲在彼矣。』從之。瑞芳至英艦,反復命,且曰,『艦將聞江協戎威名,願一見。』明日,艦將果至,國珍饗之,談釋兵事。既去,瑞芳曰:『洋人重信。彼艦既願出口,而我軍仍陣岸上,彼將謂我失約。』明鐙檄所部歸營。是夜,瑞芳晤國珍。二更許,見白光一道自海沖霄。國珍驚問曰:『胡為者?』曰:『火號也,艦將出口矣。』遽辭去。而英兵已駕小艇上陸,圍協署。國珍倉皇失措,歎曰:『豎子誤我!』踰墻匿民家。英兵大索不得,毀食局。居民自夢中驚起,鼎沸澈夜。旦日,報國珍自戕死、英兵始去。郡中聞變,人心洶洶。鎮道會議媾和,無敢往者。紳士黃景祺慨然行,介許經秋為譯人。吉普理索償款,先以四萬金為押而後見。景祺家固富,飭人舁與之。及見,吉普理多要求。經秋大辯論,據理與爭。吉普理亦慮結怨紳民,則通商不利,乃許釋兵。

  先是,郡紳許廷勳與英人合辦腦務。吉普理初至,賃其家以居,迭為賓主。既與從兄廷道以分產故,控於官,案懸未結。廷道以他罪下獄,廷勳亦腦業失利。及英艦來,吉普理索償款,並列其事;於是有言廷勳通英者。廷道之子揭其事,且言砲攻安平,廷勳示意也。兵備道曾獻德驟稟總督,上奏,命嚴辦,而英人力庇之,事平始出。英艦既去,吉普理以金歸景祺。官民頌其功。廷議以臺灣道不善外交,解獻德職。而英政府亦召回領事,且治艦將啟釁之罪。唯瑞芳以功擢安平副將。瑞芳,廣東人,姓蘇,名阿成,刺舟為業。廣東之役,為英人間諜。總督葉名琛之劫,亦從行。乃改姓名,以賄得武弁。國珍之死,瑞芳實與謀。越數年,怒鞭從卒。洩之。曾江之子憤父仇,合籲於廷,詔斬於臺。英領事聞之馳救,已懸首道轅矣。

美船之役

  臺灣生番久屬化外,殺人為雄。航海遇風,或至其地,輒遭害。而番政措施未得其宜。故每出交涉,幾危臺灣者數矣。

  先是咸豐八年,英國商船西爾偏篤號遭風,破於鳳山縣轄之枋寮,遇番出草,被殺虜,逃者僅數人。十年,普國軍艦優爾麥號至其地。艦兵上陸獵,途次遇番,相鬥。艦長發砲擊,始入山,然不能永懾也。南方之番為科亞爾族,分處瑯𤩝一帶,地險族強,未服政令;而守土官又畏事,莫敢討。故為害尤烈。同治六年三月初九日,美國商船那威號自汕頭出帆,遭風,至臺灣南岬,觸礁沒。船長馬西德率所部乘小艇至琅𤩝,上岸,為番狙擊,皆死。水手某,廣東人也,伏草中得免,西走數百里,至打鼓,告官,為達英領事。英領事電報北京公使,轉語美公使。美公使聞之,即向政府交涉。時英軍艦優爾摩厲德在安平,管帶甫魯道聞之,趣至其地,索美人,欲拯救之。二十六日上陸,又受番狙擊,莫能往,乃歸打鼓,赴廈門。初、美公使照會政府,請討生番,以保航路。政府答以番界非臺灣政令所及。美公使即報其國,派兵討。六月,水師提督彼理率軍艦二艘,兵百八十有一人,以十九日至番地。番拒戰。副提督馬特西節沒焉。美軍大敗,退艦中。是地為南鄙僻遠之域,山峻谷險,荊棘叢生。而科亞爾族尤悍,四出屠殺,敗則竄入山,據險莫破。彼理報其國,美政府必欲懲之,乃與臺灣鎮道議合討。九月,臺軍與美軍偕行,以領事李仙得主其事。至柴城,臺軍不盡力。李仙得亦知戰未必勝,不如說降。乃率通事入其社,從者五人。見番酋,為琅𤩝八社之最強者,責以妄殺遭難之罪。酋謝不敏,置酒款,並歸船人之顱,立誓和好。謂此後苟有漂至者,如須供其不足,可舉紅旗為信。事畢始歸,而琅𤩝平地生番遂無再害外人之事。

牡丹之役

  美船遭難之後,越六年,而有日軍討番之役。先是同治十年春三月,琉球商船遇颶,至臺東八瑤灣,為牡丹社番劫殺五十四人。牡丹社者,南番之悍者也。十二年,小田縣民四人又遭害。於是日本政府欲興問罪之師。然以生番隸臺版籍,未可遽往膺懲。時副島種臣為全權公使駐北京,日廷命交涉,且質番地主權。種臣遣副使柳原前光詢總理衙門。答曰:『番人殺害琉民,既知其事。若殺貴國人,則未聞。然二島俱我屬土,屬土之人相殺,裁決在我。我恤琉人自有措置,何預貴國而為過問也?』前光力爭琉球為日本版圖,且證小田縣民遭害狀,曰:『貴國既知恤琉人,而不討臺番者何?』曰:『殺人者番,故且置化外。日本之蝦夷亦不服王化,此萬國所時有也。』前光曰:『生番殺人,貴國舍而不治。然一民莫非赤子,赤子遇害而不問,安在為之父母?我邦將往問罪,以盟好故,使使者先告。』反覆論辯,累日不決。前光歸白狀。

  初,鹿兒島縣參事大山綱良奏請討番,和者四應。參議木戶孝允力爭不可,以為『內治未修,遽生外釁,勝敗固未知,而糜餉損兵,已先苦累吾民,豈為國家之福,且適以速禍爾。臺灣不過東海一撮土,蠻夷好殺,其性使然。今以橫殺琉人之故,遽往伐之,豈足以揚國威?夫琉人雖已內附,其意半在中國。常聞其人所言,日本父也,中國母也,持其兩端,固為弱國之常。則我之待其人,自有緩急之別。夫內國為本,屬土為末,先末後本,決非長治之計。』種臣主戰,日廷從之。十三年春正月,置臺灣番地事務局於長崎,以參議兼大藏卿大隈重信主之。命陸軍中將西鄉從道為番地都督,陸軍少將谷干城、海軍少將赤松則良為參軍,率兵赴臺。陸軍少佐福島九為廈門領事,兼管番地事務。別延美國人李仙得為參謀;仙得前為廈門領事,番地論起,聘為顧問,以助理交涉者也。四月,從道率海陸軍發品川,傭英、美兩國船為運,旋至長崎。美公使先執局外中立之例,並飭廈門領事捕李仙得。英公使亦言中國必生異議。於是日本內閣遲疑,遣權少內史金井之恭傳內旨於長崎,令重信止軍行,且歸京。重信告從道,不奉命,曰:『近日朝政不定,令人危疑。況召集精銳,駕馭一失,誤潰四出,禍且不測,豈止佐賀之比。必欲強留,從道請奉還敕書,躬自擣醜虜巢穴,死而後已。苟中國果異議,朝廷目某等為亡命;則咎之乎何有?』重信電報狀,朝議大憂。簡內務卿大久保利通赴長崎,從道卒不聽,乃戒毋戰,以待後命,而攜李仙得歸東京。五月初二日,日進、孟春、三國等艦發長崎。初五日,至社寮港,上陸,移陣龜山。尋遣輕兵深入。牡丹番伏莽擊,日兵少卻。越二日,以熟番為導,進攻竹社、風港、石門。從道適乘高砂艦至。二十有二日,參謀佐久間、佐馬太自率兩小隊,攻破石門之險,陣傷番酋,諸番多納款,退守龜山,建都督府,設病院,修橋道,為屯田久駐計。當軍發之時,復遣柳原前光赴北京,領事福島九成至廈門,亦以書告閩浙總督李鶴年曰:『臺灣番界之事,昔者副島大使既告貴國政府,今我國將興問罪之師。若貴國聲教所暨,則秋毫不敢犯。疆場密邇,願毋騷擾。』鶴年答曰:『臺灣,我之境土。土番犯禁,我自處置,何假日本之力?請速收軍出境,毋啟二國之釁。』並白其事於朝。而總理衙門已先出奏,命船政大臣沈葆楨帥師視臺灣。前光至北京,與總理衙門辯論,辭旨牴牾,勢將構兵。中國官民多主戰,江蘇布政使應寶時著論尤烈,其言曰:『日本藉詞搆釁,闖入我邊地,虔劉我番民。中國欲全舊好,據理與爭,不遽用武,並許為之建造樓塔,保護商船,可謂寬大極矣。詎料彼以虛言款我,久踞番社,誘脅番人。群番迫於凶燄,勢必盡受羈縻,則臺灣之地與我共之。夫臺灣雖小,我聖祖仁皇帝勤勞二十年而得之者也。臺灣有事,則處處戒嚴。古人謂:「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今臺灣番事之謂也。且諸國通商以來,所以猶就範圍、不啟戎心者,以有條約在也。今日本不守條約,若令得志,非惟為所竊笑,西人更將藐視中國。為今之計,宜舉其事,布告諸國,直與之戰爾。雖然,古之馭外者,必能守而後和可恃,亦必能戰而後守可完。與其戰於內地,不如戰於外洋。與其戰於外洋,不如戰於彼國。然則綜而計之,今日畀以番地,曲全和約,兵端若可少弭,而後患無窮,且和亦難恃。策之下也。決計驅逐,待其入境,隨時禦之,策之中也。先為非常之舉,以奮積弱之勢,雖得失參半,猶愈於坐而受弱,策之上也。』葆楨既入臺,籌防務,募兵分汛,築砲臺於澎湖諸島,設海底電線以通福臺軍務。嗣調淮軍助防。歐美人士之在兩國者,評論曲直,日付報紙,乘機鼓煽,將收局外之利。而日兵又先後至,凡三千六百五十八人。以溽暑故,沒者五百六十一人。時傳福建巡撫王凱泰將兵二萬將渡臺,苟一啟戰,則兵連禍結矣。

  先是閩浙總督命福建布政使潘霨、臺灣兵備道夏獻綸就從道議。六月朔,率法員二人乘艦至琅𤩝。明日至柴城,與從道會,反覆辯論。初七日又會,日昳無成。霨拂袖起,從道止之曰:『我國暴師海外,糜財勞人,為貴國闢草萊鋤頑梗耳。費用耗損,豈可勝計?』霨曰:『若然,則將為日本償軍費。』乃立約三則。八月,日本簡參議大久保利通為辦理大臣,委以和戰全權。初六日發東京,李仙得隨行。九月十九日抵總理衙門,先論番地經界,相持不下。利通宣言歸國,且貽書曰:『諸公所言,輒引條約,以背盟罪我,是陽唱和我而陰疏斥我也。我已束裝,或和或否,期以十日裁復。』英公使威妥瑪乃出為周旋。軍機大臣文祥執不可。葆楨亦奏言力拒,顧為兩國邦交,議始成,十一月十有二日鈐印。約曰:『一、日本國此次所辦,原為保民義舉,清國不指為不是。二、前次遇害難民之家,清國許給撫恤銀十萬兩。而日本在番地修道建房等件,清國願留自用,先行議定籌補銀四十萬兩。三、凡此次往來公文,彼此撤回註銷,作為罷論。該地生番,清國自行設法,妥為約束。』越日,利通歸國,下詔班師。十二月,從道乃振旅歸。於是葆楨奏開番界,析疆置吏,而臺灣局面一變。

法軍之役

  法蘭西為歐洲強國,當拿波侖第一時,志吞歐土;又以其餘力東向,謀並越南。越為中國藩服,時適洪軍起事,國中俶擾,無暇南顧。越之君臣拱手唯命,日懼社稷之不血食,故法入愈張也。光緒九年冬,越王籲於中朝,出師保護。命兵部尚書彭玉麟視師兩粵。法亦派艦調兵,遂至開戰。詔以臺灣為東南海疆重地,著嚴防務。兵備道劉璈駐臺灣,具幹才,得民望,乃整飭軍備,築砲臺,建營壘,購新槍,置水雷,分汛海陸。以曾文溪以南至恆春為南路,統軍五千,由道領之。曾文溪以北至大甲為中路,統軍三千,由鎮領之。又以大甲溪至蘇澳為北路,統軍四千,由提督曹志忠領之。後山自花蓮港至鳳山之界為後路,統軍千五百,由副將張兆連領之。而澎湖為前路,統軍三千,由水師副將領之。計兵一萬六千五百名,各守其地,有事策應。顧兵力單薄,不敷防堵,乃辦團練。以陸團守內地,漁團備海口。各莊亦自行保甲,衛桑梓。璈以臺地遼遠,防務重大,稟請總督移駐,居中調度。不從。又請奏派知兵大員督辦,以一事權。於是命署福建陸路提督孫開華率所部擢勝三營,辦理臺北防務。已而提督章高元率淮軍、提督楊金龍率湘軍,各先後至。當是時,法艦輒游弋沿海,以窺臺灣。

  十年春三月十八日,法艦一艘入基隆。三人上岸,登山瞭望,似繪地圖。欲入砲臺,臺官止之。既歸,以書詰基隆通判,謂臺兵無禮,當謝罪。又以商人不肯售煤,為官所禁,限至翼早七點半鐘運到艦中,否則砲擊。稅務司乃出而調停,以官煤千擔交得忌利士洋行售之,始去。璈聞報,以法人無禮,稟明南、北洋大臣詰問,蓋法人固將啟釁矣。四月,詔以提督劉銘傳為臺灣防務大臣。五月二十九日至基隆,駐臺北,設團練局。又於上海開臺灣軍械糧餉總局,委蘇松太道辦之,驟籌戰事。璈亦赴北,議戎機。而法艦來攻矣。

  六月十四日,法水師提督孤拔乘旗艦奧爾札號,率戰艦五,載陸軍三千,入基隆,以三艦窺滬尾。銘傳聞警,率提督曹志忠、蘇得勝、章高元、鄧長安拒之。十五日凌晨,法艦開砲擊,岸上砲臺應戰。別以輕舟載兵千名上陸,猛撲二重橋之壘。曹、章兩軍力戰,卻之,陣斬中隊長一、兵百餘,獲聯隊旗二。法兵退艦,多溺死,遺械甚多。十七日,孤拔介稅務司請銘傳至艦會見,不許。事聞,下旨嘉獎,發內帑三千兩以犒戰士,軍氣大振。洋務委員李彤恩以滬尾港道寬闊,無險可據,請填塞口門。英領事以秋茶上市,有礙商務,不可。彤恩往復辯論,始許,而法艦乃不能入也。

  七月初二日,孤拔率戰艦八艘窺福州,泊馬尾。總督何璟素畏事,防務大臣張佩綸亦年少,無軍略。時傳有議和意,船政大臣何如璋見法艦入口,止諸軍無戰。清艦十餘艘泊附近,寂然不動。省中士庶已危之,紛紛走避,而佩綸視若無事也者。初三日黎明,法艦忽升紅旗示戰。清艦無設備,且俟張大臣之命。已而法艦開砲四擊,次第沉沒,毀船政廠,如璋跣足走鼓山。將軍穆圖善駐長門,開砲擊之,法艦始悠悠去。福州既挫,臺灣尤危。

  二十日,銘傳視師滬尾。孤拔亦乘兵船來,測探港道,不得入,遂游弋沿海,以窺動靜。八月十三,復攻基隆,以兵五百由仙洞上岸。恪靖巡緝營、霆慶中營拒之,章高元亦率所部二百餘人援戰。法軍敗走,迷失道,困至日中,又殺其百數十人。然艦隊仍轟攻砲臺,銘傳屹立督戰,左右殪數人。眾請退,不聽,故士卒皆奮鬥。已而諜報法艦五艘犯滬尾。滬尾距郡三十里,銘傳命收軍往救。各提督諫止,不聽。唯留曹志忠所部三百及棟軍統領林朝棟駐獅球嶺。或反議之,曰:『是惡知吾之深謀也!』其後法艦三攻滬尾,皆受創去。法軍既據基隆,謀取臺北,以陸軍二千進,輒為朝棟所拒,相持匝月,別以四艦取滬尾。九月十九日黎明,將入口,砲臺擊之,乃去。翌日復至,潛渡陸軍上岸,肉摶進攻。孫開華邀擊之,張李成率士勇三百截其後,往來馳驟,當者辟易。法軍大敗爭舟,多溺死,陣斬五十,俘馘三十。於是不敢窺臺北。李成小名阿火,為梨園花旦,姿質斌媚,顧迫於義憤,奮不顧身,克敵致果。銘傳嘉之,授千總,其後以功至守備。

  初,馬尾之敗,清廷震怒,褫佩綸,以文華殿大學士左宗棠督師福建。又以銘傳為巡撫,加兵部尚書銜,辭。及基隆既失,內外臣工多上封事。廣東道御史趙爾巽請進攻越南,以分敵勢。沿海各省以臺灣危急,協餉餽械,志切同仇,南洋最多,北洋次之,廣東助亦銀十餘萬兩、士乃得鎗五百桿、前門鎗三千桿,故稍無睏乏。當是時,諸將多請規基隆,銘傳不聽。臺北府書識陳華介、親兵哨官奚松林請募兵千五百人,自備軍械,包取基隆,每兵月餉十二圓。銘傳不許,以淮楚軍制,無此重餉。若果能克復,當重賞之。記名道朱守謨聞其事,與約召募,數日而成。銘傳怒,遣散之。十五日,孤拔布告封港,北自蘇澳,南至鵝鸞鼻,凡三百三十九海里,禁出入。分駐兵船巡緝,以蘇澳至基隆八艘,淡水至安平三艘,打鼓至恆春二艘。航行之船須距岸五海里外,否則擊之。於是互市停息,物價踴貴,商船多被擊,文報不通,密以漁舟往來。兵備道劉璈駐南治軍,籌餉厲兵,以作士氣。及接法軍封港之文,憤其違犯公法,晤商各領事,請干涉。領事以事關重大,須待國命。二十九日,璈以封章密請沿海督撫代奏。十一月初六日,始達內閣。略曰,『法人突稱封口。查萬國公法,本有戰國封堵敵國海口之例,局外各國原不能禁。惟論法人今日情形,其不合公法,不應封口者五。不應封而准封,有礙各國今後通商者亦五。不能不先請咨明各國,一為理論。查公法例載:交戰,師出有名者謂義戰,若違背公法,即謂不義之戰,局外諸國例得辯問。法人始則無理侵我屬國,繼則無理撲我防營,反索我賠款,又先攻我基隆及福州船廠。迨基隆、滬尾敗後,又分船擾及臺南安平、旗後二口,猶復冒昧侈談封禁。試問封口先憑義戰,戰且不義,口何由封?臺灣原止提出基、滬、安、旗四口,留與各友國通商。各國行棧林立,獨無法國商人。法果理直兵強,專欲奪佔臺地,則臺、澎沿海四千餘里,無處不可登岸。所建城池,無處不可進攻。乃法兵到處畏縮,偏於各國通商不過二、三十里之口岸,肆行騷擾。可知法人固不能得利臺灣,特陷害各國通商爾。其不合義戰封口之例一。又例載:軍旅虐待居民,擄搶燒殺,姦污婦女,毀壞房屋及一切殘忍之事,皆為戰例所嚴禁。並載陸路交戰,有散兵劫掠,必以之為強盜等語。今法人佔基,弁兵姦擄燒殺,無惡不為。甚將該婦女孩童擄入兵船,有數百十名之多。又在南北海面,假稽查之名,截劫民船魚米雜物,擄掠民人。此等暴行,實同強盜,尚何配為敵國而公然封口乎?其不合戰例封口之例二。又例載:城池地方被戰者圍困,局外不得與之貿易,封港亦同一例。今法兵聲言攻臺,不能為竟日岸戰,與我中兵爭尺寸土,僅竊踞我所自棄之基隆偏偶,隔離城池遠甚。何謂圍困?抑知公法必待圍困而後准封口者,原以敵國軍械糧草缺乏,必仰濟於通商,戰國始乘勝封口以困之,使求救和,故局外各國甘受禁商之損而莫違。今臺灣兵精糧足,器械裕如,已非法兵所敢近犯。即再徵兵,全臺義民百萬,素習刀鎗,一聞君父之仇,隨呼隨應,靡不裹糧坐甲,誓與仇寇不共戴天。一切軍需,就地取用不竭,並無須求助外人。是困之無可困,速和轉速戰也。法人封口果何為者?其不合圍困封口之例三。又例載:戰國徒以出示禁絕往來,則非實力封堵,與祗派數船在洋面梭巡而無定所者,亦不作封堵論。今臺灣沿海商民船隻,四通八達,若實力封堵,非有累百兵船不能。法艦犯臺,統計不過十餘艘,其遊弋臺南安、旗二口者僅一、二艘,時去時來,渺無定所。其不合實力封堵之例四。又例載:封堵敵國口岸,其勢衰弱,而不實力辦理,即作為廢弛。又載:師敗歸為廢弛。今法酋一敗於基,再敗於滬,屢戰屢北,於臺南並不敢登岸交兵,其衰弱已可概見。各國應即作為廢弛。法人何得靦然封禁,徒礙通商?其不合實力辦理之例五。此五者,皆法人自外於公法,原不應有封口之舉。而於各國通商有五礙者,祗得更申其說。如通商口岸,教堂、洋行、貨物、商民所在甚多,素由中國竭力保護。今法兵偏欲攻犯商岸,作為戰場,彼此鎗砲相加,更何能分辨某國某行某人,勢必至互有燬傷,保護不及。其各國受害商民,自應向法國理償,不與中國相干。即中國受害之處,亦應取償於法。因法人違例擅禁,偏擾商岸,其礙一。通商交涉,所欠洋行各款,向由地方官提追。今商岸封禁,原欠商民皆藉口於生計已絕,莫能歸還,且有遷徙他處,官中無可提追者,勢不能不概從緩辦,其礙二。通商以洋藥為大宗。臺灣每年進口洋藥售銀計在四、五百萬兩。法人封口,洋藥不通。曾經紳耆公請,從權劃出官莊,准民自種罌粟,照例納稅助餉,無礙民地五穀,免貽洋銀漏。言本有理,事又為公,地方官自應准如所請。將來罌粟廣種,洋藥勢必禁銷,其礙三。中國各省通商口岸甚多,若盡如臺灣,法人僅以數船虛聲,便聽封禁,則何口不可虛言示封?恐各口商民均有坐困之虞,大為通商之害,其礙四。各國派撥兵船,保護商民,原係公法正辦。今法船突來封港,中國官照例嚴禁探水引港接濟,有犯立斬。各國兵船自不得與法船往來同泊一處,以避嫌疑,而免誤傷。惟護船離岸太遠,保護難周。若泊岸太近,法兵犯及近岸,中兵必盡力開砲抵擊,恐有鎗砲誤傷,均不得歸咎中兵,其礙五。法人於公法既有五違,於各國通商又有五礙,要皆與中國無損,中國原不值與辯,祗以臣歷奉保護友國商民之恩旨。今法人逞兵臺灣,專擾商岸,倘各國未能執公法,以全通商之區,臺官亦祗能照戰例,稍謝保護之責。非不設法保護,而勢有礙難,不得不先以直告。法兵現據基隆,基口原許封禁,此外各口應否一概聽其虛言示封,及應否專攻通商口岸,以全友邦之處,應請旨飭令總理衙門咨明通商和好各國,以申公論,而顧大局。』清廷既聞法艦封港,命南洋大臣派兵船五艘,以總兵吳安康率之,會北洋艦隊剋期趣援。復以陝甘總督楊昌濬任閩浙,率所部至,相機調度,以謀克復。

  十一年春正月二十一日,法軍猛攻獅球嶺。朝棟力拒,不退。法軍復至,戰及日中,移守六堵,蓋已迫近臺北矣。澎湖孤懸海上,四面受敵。時有綏靖、德義等五營及砲勇練軍,統計不過三千餘人,嶼汊紛歧,不敷分佈,璈甚憂之,稟請宗棠委派大員統師駐防,副以海軍,或可保全萬一。未行而法艦至。二月十三日,孤拔以戰艦五艘伐澎湖,先攻漁翁島砲臺。砲臺應戰,未能命中。而法艦二艘入媽宮,毀觀音亭火藥局,副將周善初駐此,未戰而潰。夜半,法軍五百上嵵裏。十四日凌晨,薄綏靖營。營官陳得勝據濠戰,法軍稍卻,逐之至海隅,殺傷過當。法艦見勢急,發砲以助。得勝不能支,猶力戰。德義中營廣勇戍附近,閉壘不出,乃收軍,陣珠母水,薄暮退大城北,語諸軍曰:『法軍屯雙港仔,憑壘而守,余以為可破。余先選死士,突入其壘,諸君從之,則敵可敗也。』眾曰:『諾。』十五日黎明,得勝進兵,趣諸軍猛擊。法軍張兩翼以抗。戰酣,得勝鞭馬入陣,欲搴其旗,中彈顛,從卒救之。善初陣雙頭跨,復敗,各弁多走。通判鄭膺傑乘小舟逃赤崁,而澎湖遂失。

  二月初二日,孤拔乘艦至安平,介英領事請兵備道會見。璈許之。將往,官紳諫止。璈曰:『彼以此要我,不往謂我怯也。咄!乃公豈畏死哉!』戒安平砲臺視敵,『有警即開砲擊,毋以余在不中也。』遂登艦。孤拔握手甚歡,不及軍事,而臺南恃以無恐。當銘傳退失基隆,璈揭其事,宗棠據以入告,遂褫李彤恩之職。銘傳具疏辯,互論長短。而璈以加營務處,頗不受節制,銘傳啣之。

  是時孤拔以澎湖險要,欲久踞,為東洋軍港。而越南華軍疊勝,進迫宣光。法人有罷兵之意。政府咨請議院戰費,不可,內閣遂改,執政者雅不欲戰。孤拔憤無後援,且疫作,將士多沒,遂病死,以副提督李士卑斯接之。中法既開和議,法公使頗事要求,且索戍兵基隆五年。李鴻章不許,乃相約停戰,撤回宣光東西華兵,歸至桂滇邊界。而臺灣法軍亦於三月初一日停戰,即開各處封口。前敵諸將憤不奉命,洶洶欲戰,督兵大臣彭玉麟尤力爭,且揭鴻章辱國罪。鴻章辯曰:『臺灣郡縣也,越南藩服也,以余度之,寧失藩服,毋損郡縣。』電命至閩,宗棠以臺灣祗有停戰之文,而無交還基隆之語,疏請勿許,而鴻章已換約矣。三月初一日,法軍解封,換捕虜,銘傳厚遇之,各餽百金。初五日,檄記名提督吳宏洛赴澎湖接管。十二日,李士卑斯率艦去,事平。內閣學士梁曜樞以銘傳喪師失地,貽誤大局,疏請罷斥。銘傳亦自劾。詔命經理善後。

卷十五 撫墾志

  連橫曰:臺灣固土番之地,我先民入而拓之,以長育子姓,至於今是賴。故自開闢以來,官司之所經畫,人民之所籌謀,莫不以理番為務。夫臺灣之番,非有戎狄之狡也;渾沌狉榛,非有先王之教也;巖居谷處,非有城郭之守也;射飛逐走,非有砲火之利也;南北隔絕,互相吞噬,非有節制之師也;故其負嵎跋扈,則移兵以討之,望風來歸,則施政以輯之,此固理番之策也。清廷守陋,不知大勢,越界之令,以時頒行。而我先民仍冒險而進,剪除荊棘,備嘗辛苦,以闢田疇,成都聚,為子孫百年大計者,其功業豈可泯哉!牡丹之役,船政大臣沈葆楨視師臺灣,奏請開山,經營新邑。及劉銘傳任巡撫,尤亟亟於理番,設撫墾總局,以治其事。而臺灣番政乃有蓬勃之氣焉。夫臺灣之番,非可羈縻而已也;得其地可以耕,得其人可以用,天然之利,取之無窮。而人治之效,乃可以啟其奧。是故理番之事,臺灣之大政也,成敗之機,實繫全局。余故述其始末,以詔來茲,亦足為得失之林也。

  荷蘭既得臺灣,集歸順土番而撫之,制王田,設學校,開會議,立約束,以養以教,而土番亦效命不敢違。故終荷人之世,土番無有亂者。當是時,西班牙亦據臺北,布政施教,以撫土番,而輒遭殺戮,誅之不畏。蓋以北番之悍,不如南番之馴,故西人亦大費經營,且為荷人逐矣。

  永曆十六年,延平郡王既克臺灣,巡視歸化番社而拊循之。翌年春,以部將十人管社事。分新港、目加溜灣、蕭壟、麻荳為四大社,徵收鹿皮,與之貿易。十八年冬十二月,北路土番呵狗讓反,經命勇衛黃安平之。十九年,諮議參軍陳永華請申屯田之制,以拓番地,從之。於是南至琅𤩝,北及雞籠,皆有漢人足跡,番不能抗,漸竄入山,乃築土牛以界之。而寧靖王朱術桂亦自墾竹滬之野,歲乃大熟,民殷國富。二十二年,水沙連番亂,殺參軍林圯,所部多沒。既復進之,以墾其地,則今之林圯埔。二十四年,沙轆番亂。左武衛劉國軒駐半線,率兵討。番拒戰,燬之,殺戮殆盡,僅餘六人匿海口。大肚番恐,遷其族於埔裏社,逐之至北港溪,觀兵而歸。已而斗尾龍岸番亂,經自將討之。斗尾龍岸者,居大甲溪之北,地險眾強,黥面文身若魔鬼,殺人為雄,以其頭作飲器,左右社番皆畏焉。經北巡,聞之,親至其地,不見一人。時亭午酷暑,軍士皆渴,競取蔗啖。國軒適至,見而大呼曰:『何為至此!』命軍士速刈草為壘。已而番至,可五百人,四面縱火,烈焰沸騰,狼奔豕突,勢甚猛。鄭軍據壘戰,番卻,乘勢逐之,燬其社。經遂登鐵砧山,留百人屯田,以制蓬山諸番。三十六年春三月,竹塹番亂。

  初,軍戍雞籠者,遇北風盛發,船不能往,則命土番轉運。沿途供役,土番苦之,督運者又嚴為驅策,遂相率為亂,殺通事,掠糧餉。竹塹、新港各社應之,道無行人。報至,侍衛馮錫範請以左協理陳絳率兵討,宣毅前鎮葉明、左武衛左協廖進副之。番懼,遁入山。駐兵不敢歸。吏官洪磊言曰:『土番之變,勢出無奈。勞師遠討,似非所宜。蓋以番如野獸,深山藏匿,難搗其巢,不如寬以撫之。懷德遠來,善為駕馭,則番當自服。況當國家有事之時,尤不宜震動,以生外侮。』克塽從之,遣各社通事往招。又命明進率兵至谷口,勦撫並用。番不敢出,輒乘虛剽殺。乃樹柵以困。番無所得食,窮蹙乞降。諭各歸社,聽約束,然後班師。時同安王世傑從軍轉運,請墾竹塹之地,許之。三十七年春正月,聞清人將伐臺灣,乃籌防務,討軍實,而餉絀。五月,上淡水通事李滄請採金裕國,安撫司林雲言之,命監紀陳福率宣毅鎮兵往,以土番為道。因至卑南覓,不得而歸,而鄭氏亦亡矣。

  康熙二十二年秋八月,清人入臺灣,招撫諸番,設土官以治,徵餉如舊。知府蔣毓英始至,經畫三縣疆域,集流氓,墾荒地,安輯諸番,教以授產之法。三十二年,淡水人陳文、林侃遭風至奇萊,始與臺東番貿易。越二年,賴科亦自雞籠越山而至崇爻。於是臺東之野,漸有漢人足跡矣。三十六年,仁和諸生郁永和以採磺來臺,自郡治而徂北投,所至番為具糗糧,負弓矢,兩月始達。永和著書,多詳番事。其言曰:『番為人愚,又畏法。若能化以禮義,風以詩書,教以蓄有備無之道,制以衣冠、飲食、冠婚、喪祭之禮,遠在百年,近三十載,將見改易狉榛,率循禮法。豈與中國之民異乎?』當是時,荒土初闢,農多餘畝,爭墾番地,尚未併進,故番無仇視外人之心,而行旅無害。然其後漢人日進,拓地愈廣。如楊志甲、吳洛、施世榜等,且先後而至半線,闢土田,興水利,以立彰化之規模,其功大矣。三十八年,吞霄番亂。

  初,通事黃申為𠕇社,征派無虛日,吞霄番苦之。土目卓、卓霧、亞生性驍鷙,謀叛。二月,番將獵,申令納稅而後行。番固怨甲,遂殺之,及夥數十人。事聞,鎮道遣員往諭,不得入。乃檄北路參將常泰帥兩標兵討之,以新港、蕭壟、麻荳、目加溜灣四社番為先鋒。番拒戰,四社頗死傷。請曰:『聞岸裏社番多勇敢,能越山度澗。欲禽土目,非此不可。』時岸裏未內附,介通事以牛酒犒之、願效命。八月、岸裏番自山後襲其社,官軍亦進。番窮困,將竄入山。又要之,獲卓、卓霧、亞生以獻,解郡正法,傳示諸番。官軍罹瘴而死者數百人。當吞霄番之亂,北投社番亦亂。北投踞上淡水溪畔,雖內附,每殺人。土目冰冷素負力,其戚以女字通事金賢,已而將娶之,不許。賢恕撻女父,女父愬於冰冷,遂殺賢以叛,遣人告吞霄相應。水師把總某巡哨適至,潛泊港口,募他番佯為互市,猝禽冰冷至舟,戮之。遂介通事求撫。四十年,諸羅劉卻起事,北路俶擾,諸番亦乘虛出,頗殺人,及平乃止。

  初,歸附番社例用通事,又有社商以攬其餉。番之互市,社商主之,每事朘剝,朋比為奸。漢人之侵耕番地者,所在皆有。番無可籲訴。巡道王敏聞之,嚴飭所屬,凡給墾者須先請官查勘,定可否。又懲辦通事、社商數人以徇,乃稍戢。

  四十七年,泉人陳章請墾大佳臘之野。署諸羅知縣宋永清遣社商、通事與土官會勘,報可。是為臺北府治。自是移民漸至,越二年始設淡水守兵。然地多瘴毒,南崁以上,山谷奧鬱,窮年陰霧,罕晴霽,居者多病沒,而戍兵生還者不能得十之三。五十二年,北路營參將阮蔡文親至其地,歷大肚、牛罵、吞霄、竹塹諸社。所至集諸番而拊循之,番大悅。

  五十三年。諸羅知縣周鍾瑄以社餉較重,上書總督覺羅滿保請豁減。略曰:番俗醇樸,太古之遺。自居民雜至,強者欺番,弱者媚番。地方隱憂,莫甚於此。查社餉一項,鳳山、淡水八社番米,在鄭氏原數五千九百三十三石八斗,嗣後酌減為四千六百四十五石三斗。而諸羅社餉七千七百八兩有奇,未邀裁減。從前猶可支持,以地皆番有,出產原多。比年以來,流亡日集,以有定之疆土,處日益之流民,經月累年,日事侵削;番人世守之業,竟不能存什一於千百。且每年正供七千八百餘金,花紅八千餘金,官令採買麻石又四千餘金,放行社鹽又二千餘金,總計一歲所出二萬餘金。而通事頭家假公濟私,何啻數倍。土番膏血有幾,雖欲不窮得乎?』時巡道陳璸方以吏治為海疆第一,乃議酌減,飭南北通事招徠生番。於是南路山豬毛等十社、北路岸裏等五社,凡四千七百五十三人請內附。滿保據以入奏。璸亦自持糗糧,率從僕數人,北巡至淡水。夜宿村舍,詢諸番疾苦,見者歎息。

  五十五年,岸裏社土目阿穆請墾貓霧,許之。東至山,西及沙轆,北界大甲溪,南達大姑婆,是為今之臺中。六十年夏,朱一貴起事,游擊周應龍請討。率兵四百,調新港、蕭壟、麻荳、目加溜灣四社番從。下令:殺賊一名,賞銀三兩。土番皆嗜殺,濫戮良民,放火焚廬舍,眾多恨起應,全臺俱陷。及平,滿保議劃界遷民,總兵藍廷珍以為不可。復之曰:『執事留意海疆,諄諄切摯,議論高明。果能如此,文武皆可臥治,何其幸也!唯是臺地自北至南一千五百餘里,山中居民及附山十里以內民家,未經查確,不知其幾萬戶,田園幾萬畝,各山隘口幾何處。應俟委員勘核,造冊報聞。但天下非常之事,必非常人乃能為。廷珍籌度再四,未得善法。唯執事明以教之。欲遷數萬戶之民居,必有可容數萬戶築室之處。而此數萬戶又不能不耕而食,必有可容十數萬人耕種之田。則度地居民,為此日第一急務矣。今全臺山中之地既欲盡棄,附山平地又棄十里,即以三十里而計,已去一千五百餘里之三十里。截長補短,應得縱橫各四百五十里之地,以為被遷之民之田疇廬舍。不知此地從何撥給?所當籌度者一也。人情安土重遷,非盡戀戀故地,亦苦田舍經營,所費不貲。富家棟梁瓦桷可以搬赴新居,工匠墻垣亦費其十之六。貧家土舍茅簷無可移用,一經遷徙,則當從新建蓋。以亂後殘生饔飧不繼之窮民,何以堪此茅綯土木之繁費!嗟歎之聲既不忍聞,勢不得不有以資之。每屋一間給銀五錢,計費錢糧五、六萬兩。不知動支何項?所當籌度者二也。各山隘口未知幾何。即以羅漢門一處而論,已有二、四路可入。則此一千五百里之山,其隘口不止百計。每口伐木挽運,百夫亦須三、五日,計用人夫不下三、五萬。不知係官自僱募,抑或派之於民?所當籌度者三也。一千五百餘里之界墻,一千五百餘里之濠塹,大工大役,海外僅見,計費錢糧不下十萬兩。將給之自官,則無可動支之項;將派之於民,則怨聲四起,必登時激變。所當籌度者四也。寇亂風災之後,民已憔悴不堪,百孔千瘡,俱待補救。即使安靜休養,時和年豐,尚未能遽復元氣;況又有棄去田宅、流離轉徙之憂?即使有地築舍,有田開墾,而五錢之惠,能成屋宇幾何?薙草披荊,能望西成幾何?況又有無資可藉、無地可容之憂;誰肯餐風宿露、相率遷移於無何有之鄉乎?民而肯遷,豈不甚善;假如強項不依,曉曉有辭,將聽其不遷而中止乎?抑以兵威脅之乎?所當籌度者五也。既已三令五申,費盡心力,復聽其不遷而中止,則憲令不行,是教民兇悍,而開犯上之風,非所以為治也。若以兵脅之使移,則民以為將殺己,抗拒亦死,不抗拒亦死,必制梃與兵為敵。至於敢敵,亦遂不容不殺矣。無故而殲我良民,於心不忍。殲不盡則禍不已,殲之盡則人又不服。既上乖朝廷好生之德,又下失全臺數百萬之人心。所當籌度者六也。自古以來,有安民,無擾民,有治民,無移民;無故而使千五百里之人,輕棄家鄉以餬其口於路乎?開疆拓土,臣職當然;蹙國百里,詩人所戒。無故而擲千五百里如帶之封疆,為民乎?為國乎?為土番盜賊乎?以為民,則民呼冤;以為國,則國已蹙;以為土番殺人,則劃去一尺,彼將出來一尺。界墻可以潛伏,可以捍追,正好射殺人民,以為盜賊。則千五百里無人之地,有山有田,天生自然之巢穴,足以逞志。不知於數者之外,或有他取乎?夫事必求其有濟,謀必出於萬全,循此檄也以行,能必其有濟乎?無濟而不召亂,猶之可也;殘民而有功於國,亦未為不可也。能必其不召亂,不殘民,而又能有功於國,則計出於萬全矣。不然,願執事之熟思之也。』滿保乃止,唯立石禁入番地。時阿里山番亂。六十一年,諸羅知縣孫魯遣人撫之。水沙連番亦內附,附阿里山番納餉。

  初,府知靳治揚招撫土番。附郭各社,皆設義塾以教之。至是,巡道陳大輦選其秀者為佾生。雍正元年,知府高鐸又獎勵之,於是熟番漸向學。

  當是時,半線開墾,已成都聚。而諸羅遼遠,不足控制。滿保乃從廷珍之議,劃虎尾溪以北至大甲溪,設彰化縣。而溪北至雞籠,設淡水同知,駐竹塹,以理民番之事。漳浦藍鼎元曾從軍來臺,力言開墾竹塹番地之利,又與巡道吳昌祚論治臺之書。謂『彰化地多荒蕪,宜令人民開墾成田,勿致閒曠。前此皆以番地禁民侵耕,今已設縣治,無仍棄拋荒之理。若雲番地,則全臺皆取之番,欲還不勝還也。宜先出示令土番各自開墾,限以一年盡成田園,否則聽民墾耕。依照部例,則為業主,或令民貼番納餉,易地開墾,亦兩便之道也。』其後當道從之,頒行例則,而墾務乃大進。

  傀儡番在深山之中,負嵎蟠踞,殺人為雄。荷蘭、鄭氏之時,屢討未服。及一貴之變,餘黨王忠逃入山。廷珍遣外委鄭國佐偕通事章旺往捕,未能得。秋,心武里社女土目蘭雷為粵人所殺,其族八歹率加者眼社番數百,伏東勢社,殺粵人三人。報至,派兵討,破其兩社,並撫附近之番而歸。四年,詔豁番婦丁稅;而熟番丁稅,每穀一石改徵銀三錢六分,著為例。水沙連番荷摩社素內附,當朱一貴之變,乘亂以逞。既就撫,土目骨宗恃其險阻,輒出殺人,官軍未能討也。秋九月,總督高其倬檄巡道吳昌祚至省,詢番情,授方略,命為總統,以北路參將何勉副,又調淡水同知王汧協征。時巡臺御史索琳在郡中,與昌祚會斗六門,議進勦之策。十月,軍至水沙連。番拒戰,大敗之,諸番震懾就撫。越數日,復進水裏社,禽骨宗並其二子,戮之。自是水沙連番二十五社復納餉如初。

  五年,沙轆番亂。沙轆自遭兵後,勢微弱,而地腴,漢人爭購之。土目嘎即謂其眾曰:『祖宗遺此尺寸土,為子孫可耕可獵、可供衣食、輸課餉。今若盡售漢人,必受欺侮,我將無以自存。』遂殺人以叛。彰化知縣張縞請兵討。嗣從通事之請,許降。當是時,淡水同知王汧以番地日被侵墾,或以賤價售人,番無得食,日就窮困,致起爭殺。上書御史尹秦,奏定社田。大社留給水旱之地五百甲,中四百甲,小三百甲,以為耕獵之地,各立界碑,永遠保之。其餘草地悉令召墾,並限三年陞科。六年冬,山豬毛番亂,殺漢人二十有三人。翌年春二月,總督高其倬檄總兵王郡、巡道孫國璽會辦。以游擊靳光瀚、同知劉浴率兵討,調諸羅知縣劉良璧堵後山,發內攸社番要擊之。北路營參將何勉亦入楠梓仙山。軍至邦尉,番降。十一年,始以南路營兵三百戍山豬毛,自是番不敢出。九年,大甲西社番林武力潛謀作亂,結樸仔籬等八社,以十二月起事,恣焚殺。淡水同知張宏章走免,居民多被戕,北路洶洶。總兵呂瑞麟適北巡,至淡水。聞變,回及貓盂,被圍。瑞麟力戰,奔彰化,徵兵府中,累戰不克。十年五月,林武力復結沙轆、吞霄等十餘社齊反,圍彰化縣治,居民逃避,號哭於道。宏章率鄉勇巡莊,道經阿束社,番伏擊,眾潰。有粵人鋤田者十八人見之,制梃以救,宏章獲免,皆戰死。彰人葬之,謂之十八義民。六月,總督郝玉麟調瑞麟回府,檄新授福建陸路提督王郡討之。七月,郡偕巡臺御史覺羅柏修軍至鹿港,遣參將李蔭越、游擊黃林彩、林榮茂、守備蔡彬等,合兵攻阿束社。番不能拒,潛竄於山。郡以參將靳光瀚、游擊黃林彩、守備林世正等各率兵扼隘。八月,渡大甲溪,復遣將分擊。林武力之去也,踞險自守,官軍追之。過大安,登大坪,直抵番界。諜報林武力走南日內山,復追之,攀緣而上。番踞高崖,下矢石,官軍發砲攻,聲震山谷。番卻,搗其巢,遂縛林武力以降,戮之。是役捕虜千餘人,或殺或放。十二月,乃班師歸,建鎮番亭於彰化,改大甲社為德化,牛罵社為感恩、沙轆社為遷善,而漢人多耕其地矣。十三年,眉加臘番亂,討之。眉加臘為彰化野番,未內附。頻年以來,輒出沒於柳樹楠、丁臺各莊附近,焚殺居民。十月,北路副將靳光瀚、淡水同知趙奇芳合兵討,獲其數人,戮之,遂於柳樹楠設隘以守。臺中之設隘始於此。

  乾隆二年,詔減熟番丁稅,著照民丁之例,每丁徵銀二錢,餘悉裁減。巡臺御史白起圖奏言:『嗣後漢民不得擅娶番婦,番婦亦不得牽手漢民,違者則行離異。漢民照民苗結親例,杖一百。土官通事照民苗結親媒人減一等例,各杖九十。地方官照失察民苗結親例,降一級調用。其從前已娶生有子嗣者,則行安置為民,不許往來番社,以杜煽惑生事之端。』詔可。先是大學士鄂爾泰等以臺灣居民已數十萬,開墾承佃,各謀其生,而禁止攜眷,未有家室,別娶番婦,恐滋擾害,奏請解禁;許之。於是閩粵之人至者更多,爭墾番地,播稻植蔗。米糖之利,挹注他省,歲入各百數十萬金,商務以興,家富人給。莫不各立久遠,為子孫計。乃未幾而越界之禁又出矣。

  三年,總督郝玉麟奏言:『臺灣熟番與漢人所耕地界,飭令查明。其已有契可憑、輸糧已久者,立界管業。此後不准人民侵入番界,𠕇買番業。應令地方官督同土官,劃界立石,以垂永久。』顧越界之令雖頒,而官莊之開愈大。官莊之制,略如鄭氏屯田。文武官各備資本,召佃墾荒,以為己業,而其地多在番界。九年,下詔禁止。十七年,更立石番界,禁出入;而臺灣之墾務一阻。

  當是時,歸化熟番漸從漢俗,乃令薙髮,錫姓,以遵國制。自是以來,民番雜處,各安畎畝。然交涉之事愈多。三十一年,奏設南北理番同知,以北路駐彰化,南路駐府治,管理民番交涉事務。時兩路熟番九十三社,歸化生番二百數十社,輸餉課,聽約束,有事調遣,奉命維謹。及林爽文之役,大將軍福康安視師臺灣,諸番爭效命,建功多。五十三年,康安奏倣四川屯練之制,設置屯防,大屯四,小屯八,語在軍備志。又以未墾荒地五千四百四十一甲,抄封田園二千三百八十餘甲,分給屯丁,為自耕自給之計,語在田賦志。然屯番未諳農事,多募漢人耕之,所入不供衣食。嗣以抄封田園撥充班兵之餉。五十五年,清丈,查出侵墾番界田園三千七百三十四甲餘,悉沒之。𠕇佃耕作,以其租為屯餉,而開墾番地又日進矣。

  蛤仔難在淡水北東,或曰甲子蘭,番語也。背山面海,土地廣漠,溪流交錯。西班牙人曾至,為番所殺。乾隆三十三年,淡水林漢生入墾,亦為番害。自是無有至者。漳浦人吳沙居三貂嶺,任俠,通番市。以嘉慶元年,募三籍流氓千數百人,率鄉勇二百餘前進。九月,至烏石港,築土堡以居,則頭圍也。二年,沙赴淡水廳給照,與以義首之印,隨山刊木,立鄉約,設隘寮,至者愈多,拓地至二圍。沙死,姪化代領其眾,遂進至五圍。蔡牽之亂,朱濆謀踞蘇澳,化敗之,請以地入版圖。知府楊廷理會師至此,諗其形勢,亦以為言。而大吏以險遠難治,慮有變,不許。嘉義縣學教諭謝金鑾撰蛤仔難紀略六篇而論之曰:『古之善籌邊者,卻敵而已。開疆闢土,利其有者,非聖主所欲為。顧是說也,在昔日不可以施於臺灣,在今日復不可以施於蛤仔難。其故何也?勢不同也。臺灣與古之邊土異,故籌臺灣者,不可以彼說而施於此也。夫古之所謂籌邊,其邊土有部落,有君長,自為治之。其土非中國之土,其民非中國之民,遠不相涉。偶為侵害,則慎防之而已。必欲撫而有之,有其土而吾民不能居也,徒為爭殺之禍,故聖王不願為,而為之者過也。若臺灣之在昔日,則自鄭氏以前,荷人據之,海寇處之。及鄭氏之世,內地之人居之,田廬闢,溝澮治,樹畜饒,漳泉之人利其肥沃而住者日相繼也。其民既為我國之民,其地即為我國之地。故鄭氏既平,施靖海上言以為不當棄,遂立郡縣。豈利其土哉,順天地之自然而不能違也。夫臺灣之在當日,與內地遠隔重洋,黑水風濤沙汕之險,非人跡所到,然猶不可棄,棄則以為非便。若夫今日之蛤仔難,較為密邇矣。水陸毗連,非有遼遠之勢;而吾民居者眾已數萬,墾田不可勝計,乃咨嗟太息,思為盛世之民而不可得,豈情也哉?況楊太守入山,遮道攀轅,如赤子之覿父母,而民情大可見也。為官長者棄此數萬民,使率其父母子弟永為逋租逃稅、私販偷運之人而不問也;此其不可者一。棄此數百里膏腴之地,田廬畜產、以為天家租稅所不及也;此其不可者二。民生有欲,不能無爭。居其間者,漳泉異情、閩粵異性,使其自鬥自殺自生自死若不聞也;此其不可者三。且此數萬人之中,有一雄黠材智桀驁不靖之人出而馭其眾,深根固蒂,而不知以為我疆我土之患也;此其不可者四。蔡牽窺伺,朱濆鑽求,一有所合,則藉兵於寇也;此其不可者五。且就其形勢觀之,南趨淡水、艋舺為甚便,西渡五虎、閩安為甚捷,伐木扼塞以自固則甚險。倘為賊所有,是臺灣有患,而患則及於內地;此其不可者六。今者官雖未闢,而民則已開,水陸往來,刊木通道,而獨為政令所不及,奸宄兇人以為逋逃之藪,誅求弗至;此其不可者七。凡此七者,仁者慮之,用其不忍之心;智者謀之,以為先幾之哲。其要歸於棄地棄民之非計也。或曰:「臺灣雖內屬,而官轄之外,皆為番境,則還諸番可矣。必欲爭而有之,以滋地方之事,斯為非宜」。不知今之占地而耕於蛤仔難者已數萬眾,必當盡收之,使歸於內地,禁海寇勿復往焉,而後可謂之還番,而後可謂之無事。否則官欲安於無事,而民與寇皆不能也。非民之好生事也,戶口日繁,有膏腴之地而不往耕,勢不能也。亦非寇之好生事也,我有棄地,寇將取之,我有棄民,寇將劫之。故使今之蛤仔難可棄,則昔之臺灣亦可棄。昔之所以留臺者,固謂郡縣既立,使吾民充實其中,吾兵捍防其外,番得所依,寇失所據。所謂安於無事者此也。今之蛤仔難亦猶是矣。或又曰:「蛤仔難之民,久違王化,其心不測。驟欲馭之,懼生禍端」。信哉是言也!夫君子之居官,仁與智二者而已。智者之慮事,不在一日而在百年。仁者之用心,不在一己之便安,而求益於民生國計。倘敬事以愛民,蛤仔難之民,即堯舜之民也,何禍端之有?楊太守之入也,歡聲動地;驅為義勇,則率以從;索其凶人,則縛以獻。安在其久違王化哉?苟其圖利於身,弗達時務,抑或委用非人,土豪奸吏把持行私乎其間,則其啟禍也必矣。故此事非才德出眾者,不可與謀也。一方之闢,必有能者籌度乎其間。其見諸事者,蔚為功業矣。或徒見諸言,而其時不能用,後卒不易其言焉,則皆此邦之文獻也。自施靖海以後,善籌臺事者,莫如陳少林、藍鹿洲二公,可謂籌臺之宗匠矣。當康熙時,彰化、淡水未曾設官,政令巡防,北至斗六門而止,或至半線、牛罵頭,要不越諸羅轄內二百餘里之地。自半線以北,至於雞籠,七、八百里悉荒棄之,亦委於番。即臺邑之羅漢門,鳳山之琅𤩝,皆擯弗治。當事者逡巡畏縮,志存苟安,屢為畫地自守之計,唯雲禁民勿侵番地,實則藏奸矣。故少林作諸羅縣志,慷慨著論。鹿洲呈巡使黃玉圃之詩亦言之。其所陳利弊,又皆與今日相類,是皆先事之師也。且夫制治之方,視民而已。民之所趨,不可棄也。沃足以容眾,險足以藏奸,臺灣之地大概如此。有類乎蛤仔難者,尚當以漸致之。其事非止於蛤仔難也。然而自昔以來,苟安者眾,焦頭爛額之事,乃使後人當之。豈所以為民為國也哉?』

  十三年春,福州將軍賽沖阿奏設屯防並免陞科,部議不准。十月,少詹事樑上國奏言:『臺灣淡水廳屬之蛤仔難,田土平曠豐饒,每為海盜覬覦。從前蔡牽、朱濆皆欲占耕,俱為官兵擊退。若收入版圖,不特可絕洋匪窺伺之端,且可獲海疆無窮之利。』詔命福建督撫議復。總督阿林保委署臺灣知府徐汝瀾詣勘,亦主設屯,未復奏。十四年春正月,詔以『阿林保等查勘蛤仔難地勢番情另行酌辦一摺,蛤仔難北境居民,現已聚至六萬餘人。且於盜賊窺伺之時,復能協力備禦,幫同殺賊,深明大義,自應收入版圖,豈可置之化外?況地又膏腴,若不官為經理,妥協防守,設為賊匪佔踞,詎不成其巢穴,更為臺灣肘腋之患乎?著該督撫等熟籌定議,應如何設官經理,安立廳縣,或用文職,或駐武營,隨宜斟酌,以期經久盡善。』十五年,總督方維甸以漳泉械鬥,奉旨查辦。行次艋舺,土目包阿里等率各社番丁,叩轅求見,請入版圖,業戶何繪等亦請照則陞科。維甸據以入奏,歷言收入之利。命楊廷理偕巡檢胡桂等入查,分劃地界,以為設官之計。當是時,移墾之民,漳人四萬二千五百餘,泉人二百五十餘,粵人一百四十餘,均屬丁男。而熟番五社九百九十餘丁,歸化生番三十三社四千五百五十餘丁。其地東西寬約二、三十里,南北長約六、七十里,泱泱乎可為大邑也。廷理既至,籌辦三月,首廢業戶,具陳省憲。而司道以事難懸擬,請交臺灣鎮道議復。總督汪志伊初蒞任,即檄臺灣道張志緒覆勘。十六年,督撫會奏,命大學士會同各部議復。十七年八月,始收其地,設噶瑪蘭廳,置撫民理番通判,則今之宜蘭也。當是時荒土尚多,而番愚且惰,不能耕。通判翟淦乃議大社加留餘埔周迴二里,小社一里,給與熟番樹藝。西勢一帶,永為番業。東勢十六社之地,給與三籍開墾,而徵其租。自是以來,移民至,治溝塍,興水利,險阻集,物土方,而噶瑪蘭為樂國矣。

  先是十五年,總督方維甸以臺灣番政廢弛已極,雖有禁令,眾多玩視。若佃農之侵耕,屯弁之吞餉,通事之剝削,官司之陋規,隘丁之空虛,匠首之訛詐,糧差之勒索,番割之比匪,兵丁之需求,遊民之逐利,皆足以擾亂番界而生禍患,出示嚴禁,違者重辦。乃未幾而開墾埔裏社之議起。埔裏社在彰化萬山之中,距縣治九十餘里,中拓平原,周圍可三十餘里。土厚泉甘,產物當。南北兩溪皆源自內山,蜿蜒數十里而入於海,引水溉田者十數萬甲。歸化番社二十有四,而以埔裏、水裏為大。性馴良,不妄殺人。水社之間,有日月潭,廣可七、八里,水極澄清,中有小山曰珠嶼,景絕佳。雍正初,漳浦藍鼎元曾游其地,然其後少有至者。乾隆五十三年設屯之時,水、埔二社計有屯丁九十名,屯田百餘甲,番自耕田亦百餘甲。嘉慶十九年,水沙連隘首黃林旺貪其地腴,與嘉、彰二邑人陳大用、郭百年謀墾。府署門丁黃里仁為之助,乃假已故土目通事赴府,言積欠番餉,番無所食,願以祖遺水裏、埔裏二社地給與漢人耕墾,許之。二十年春,飭彰化縣予照,然未詳報也。其受約者僅水沙連,而二十四社不知也。百年既得示照,擁眾入山,先墾社仔之地三百餘甲。復由社仔侵入水裏,再墾四百餘甲。既復入沈鹿,築土圍,再墾五百餘甲。三社番弱,莫敢抗。百年喬為貴官,勢烜赫,率壯丁佃農千數百人至埔裏,囊土為城,樹紅旗,大書開墾。番不服,相特月餘。乃佯言罷墾,使壯者取鹿茸為獻。乘不備,大肆焚殺。番不敵,逃入內谾,聚族以嚎者半月。獲生熟牛數千頭,粟數百石,器物無算。番俗死以物殉,掘塚百餘,得刀槍百數十桿。既奪其地,築土圍十三,木城一,益召佃。番無所歸,走依眉社赤崁以居。先是漢番相持,鎮道微有所聞,使人偵之。還報曰:『野番自與社番鬥爾。社番不諳耕作,漢佃代墾充食,而人寡力弱,依漢為援,故助之。所殺者野番也。』二十一年冬,總兵武隆阿北巡,悉其事,嚴詰之。彰化知縣吳性誠請逐佃,而墾戶恃府示,不從。有希府中指者曰:『漢佃萬餘,費工已巨。一旦逐之,恐滋變。』性誠上言曰:『埔地逼處內山,道路叢雜,深林密菁,一經准墾,人集日多。命盜兇徒,從而溷跡。若招聚亡命,肆為不法,事且奈何。且此地固生番打鹿之場,開墾以後,理疆定界,而姦人無厭,久必漸次私越。番性雖愚蠢,兇悍異常,一旦棲身無所,勢必鋌而走險,大啟邊釁。不若乘未深入,全驅以出,尚可清患於未然也。』鎮道從之,飭府撤還。二十二年六月,召諸人至府會訊,予百年枷杖,餘宥之。署北路理番同知張儀盛偕性誠赴沈鹿,毀土城,逐佃農。番始歸社。並立碑於集集、烏溪二口,禁出入。自是埔裏社復為番有。然二十四社日衰,漢人亦稍稍入。社仔被逐併於頭社,貓蘭併於水裏,而多咯啷、福骨二社與沙里興鄰,遂入從野番。眉裏、致霧、安里萬三社亦引野番以自固。埔裏人少,雖與水裏睦,而不能救助,甚自危。道光三年,萬斗六社通事田成發以事被革,詭與埔裏番謀,招外番為衛,與以地使耕,聽之。成發乃結北投社革屯弁乃貓詩、革通事余貓尉募附近熟番,潛往復墾,而漢人陰持其後。成發之黨與水沙連丁首蕭長發有隙,長發首發其謀。九月,北路理番同知鄧傳安會營入埔裏社察之,撫循而還。傳安頗有開設議。而紹興人馬峨士久居臺灣,聞其地富,至福州,游說商人林志通為墾戶。總督趙慎軫以問前臺灣知縣姚瑩。瑩曰:『臺灣生齒日繁,游手亦眾。山前已無曠土,番弱不能有其地,不及百年,山後將全入版圖,不獨水、埔二社也。然會有其時,今則尚早爾。』四年五月,巡撫孫爾準至臺,欲議其事。傳安力陳開墾之利。爾準意動,欲援噶瑪蘭故事,以問知府方傳穟。時姚瑩在臺,傳穟訪焉。瑩曰:『必欲開二社者,有要略八事,君其言之。』傳穟曰:『何謂八事?』曰:『往者噶瑪蘭之開也,乾隆年間則有漢人潛往,嘉慶元年吳沙率眾入山,佔奪攻殺,凡十餘年。楊廷理往開時,大局已定,故眾番獻納輿圖,設官經理。然委員督墾之初,東勢番尚持不從,強而後可。今埔裏開墾之民已逐,社番又未輸誠,前此漢人焚殺之怨未忘。若往開設,必先和睦番情。其要一也。漢番言語不通,撫番須用通事,而通事多奸人,彼不以朝廷安撫為辭,而以危言恫喝。番懼而從命,心實不服。設有異謀,殊傷國體。況開設之際,交涉事多,鬥毆小故,皆足釀亂。則通事必求良善。其要二也。水社在外,如社仔、沈鹿之地已為漢人佔墾者無論矣,埔地周圍數十里,番自墾成者僅十有一、二,餘皆荒埔。今外社熟番往墾者不過二百餘人,官墾則招佃,約費巨萬,將以何者為番田,何者為官佃,官課番租,不可淆混。其要三也。社東北沿山各社,則非埔裏之地。其內谾諸處亦並開否,或以山為界。山外通噶瑪蘭及奇萊、秀姑巒之處,開後不無人民私越,往來其中。則界址作何開閉?其要四也。前此漢人往墾,各有頭人領照,其意在充業戶,此時必萌故智。業戶之設,其弊無窮。徵收租課,逋嘗十萬。一有破敗,更換為難。不若官自召佃,永除業戶之名。其要五也。地方數百里,墾田數千甲,用佃殆將萬人。紛紛烏合,苟無賴人經理,不但無從約束,且工本何出。昔蘭人之法,合數十佃為一結,以曉事而資多者為首,曰小結首。合數十小結首,舉一富強有力而眾服者為大結首,有事官以問之,然後有條不紊。視其人之多寡,授以地,墾成眾佃公分,結首倍之,或數倍之,視其資力。今開埔地,亦當略仿此意行之。其要六也。蘭地南北百餘里,並山計之幾二倍。東西腹地亦四、五十里,不足置縣,故設一廳。今埔地方三十餘里,並水社山埔計之,或百餘里,似不足為一廳縣。然其地在萬山中,南自集集,北自烏溪,兩路入山,皆極迂險。內逼凶番,後通噶瑪蘭、奇萊諸處,蓋全臺之要領,前後山之關鍵。而去彰化縣城遼遠,非佐雜所能鎮撫,不得不略如廳縣之制。文武職官廉俸兵餉,作何籌給,不可不為計及。其要七也。田園日闢,生聚日多,不特商賈通行,則所產米穀民食亦必出山糶糴。其南由谾口進水社,山嶺重峻,勢不可行。唯北路烏溪水道可通;而溪水上流頗淺,亂石巑屼,亦當開通,以便舟楫。其要八也。』傳穟陳其說,爾準見而難之。時性誠為淡水同知,志恆為噶瑪蘭通判,傳穟更集眾議。性誠、志恆皆主禁,傳安不能執前說,亦以為當禁。傳穟遂詳請禁之如故。

  初,竹塹沿海各地開墾已成。而近山番界土廣且腴,漢人漸事侵耕。嘉慶末,有粵人黃祈英者孑身來臺,至斗換坪,與番貿易。頗獲利,遂從番俗,改名斗乃,娶番女為婦,生二子。已而邀其鄉人張大滿、張細滿等入山,約為兄弟,亦各娶番女,與番往來。遂墾南莊之地。道光六年夏四月,彰化閩粵械鬥,蔓延數十莊社,大甲以北亦起應。粵人弱,多竄南莊。斗乃遂煽土番,率之出,肆殺掠,所在騷動。八月,總督孫爾準至臺查辦,派兵討,陣斬土番七人,獲斗乃等二十有一人,皆戮之。事平,設隘南莊,置屯把總一,屯丁六十,以防番害。十四年冬,淡水同知李嗣業以南莊墾務既啟其端,而東南山地尚未拓,乃命姜秀鑾、周邦正集閩粵之人,合設金廣福隘,從事開闢。自樹圯林以入北埔。數年之間,墾田數千甲,時與番鬥。已而詳請鎮道會奏,頒鐵印,歲加給費四百圓,與以開疆重任,權在守備以上。自是而東南番地漸闢矣。當是時淡水吳全亦募佃往墾臺東,築壘以居,則今之吳全城。運會所趨,莫可抑遏。而前山舊壤,漸有人滿之患,不得不求之番界。顧未幾而開墾埔裏社之議復起。

  埔裏社自逐佃後,輒為野番劫殺,勢不足以自存。乃邀嘉、彰熟番入墾,欲引為援。先後至者七十有二社,合力以拒漢人。道光二十一年,給事中朱成烈奏言:『臺灣曠土甚多,應許開墾。』詔命總督顏伯壽議覆。總兵武攀鳳、巡道熊一本、知府仝卜年入山履勘,具陳開墾埔裏社之利。而伯壽以與番人爭利,難防後患,援例奏禁。然民間之唱開墾者,前呼後應。臺、嘉、彰三邑業戶認捐墾費十八萬圓,墾田七千甲。紳士王朝綸、王雲鼎等且欲以墾內外國姓,長鹿埔等處。是封界之令,已不可行於今日矣。二十六年春正月,北路理番同知史密偕北路協副將葉長春、署南投縣丞冉正品率通事、土目入山。埔裏社番目督律與水裏社番目毛蛤肉、田頭社番目擺典,貓蘭社番目六改二,沈鹿社番目排搭母、眉裏社番目改努等,領六社眾千六百六十有三人求內附。密細查土田,則埔裏可墾四千餘甲,番僅二十有七人,生計困窮。而社南之地,為熟番私墾者約千甲,其眾已達二千。水裏可墾三百餘甲,有眾四百三十有四人。田頭可墾八百餘甲,有眾二百八十有八人。貓蘭可墾七百餘甲,有眾九十有五人。沈鹿可墾四千餘甲,有眾五十有二人。眉裏可墾二千餘甲,有眾一百二十有四人。統計其地約達一萬三千甲,甲徵穀一石,則歲可收官穀一萬三千石,以充設官戍兵之費,綽有餘裕。密欲捐墾二千甲,以為民倡,請援噶瑪蘭之例。巡道熊一本、知府仝卜年轉詳總督。劉韻珂大喜,下詢開墾可盧七事。一本條復籌辦,力主開設。十月,韻珂上其事,略曰:『臺灣孤懸海外,民情浮動,不逞之徒,動輒械鬥,甚至謀為不軌。迨至兵役緝捕,而匪徒以水沙連內山為緝捕難至之區,相率逃入,潛匿深藏。若開闢則地歸疆理,建廳設汛,棋布星羅,匪徒無從託跡,地方則可安謐。是其祛弊者一。臺灣向無土著,多係閩、粵之人。前此地曠人稀,物產豐富,力作經營,皆可謀食。今則生齒日繁,生產乏術,有遊民而無恆產,鮮不從為盜賊。若開闢則驅之力田,耕鑿相安,自消患於未萌。是其祛弊者二。水沙連土地肥美,甲於全臺。雖例禁私越,然小民趨利若鶩,難保無私越之人。即使加謹巡防,迭增厲禁,亦難保無官來則去、官去復來之弊。若開闢則按戶授田,奸人無從混跡,可免意外之虞。是其祛弊者三。佳里興等社野番在水沙連各社之後,不法之徒,向有勾引野番潛出擾害之事。而兵役不能深入查拏,以致負固恃險,毫無顧忌。若開闢則番社悉為我有,摘要防守,奸人既不能私入,野番則不敢越界。是其祛弊者四。水沙連各社生番向以抽籐弔鹿為生,不諳耕耨。茲因封禁日久,社地荒蕪,俯仰無資,籲懇歸附。若不允其所請,既見拒於官府,必串謀於熟番。即不串謀,而漢奸必有私誘生番之理。該生番始雖舍熟番、漢奸而求官,後必結熟番、漢奸而抗官矣。若開闢則番眾必安,可杜私墾之漸,而熟番、漢奸亦無由串謀勾結。是其祛弊者五。臺地夙稱殷富,近因物力有限,戶口頻增,以致日形凋敝。若開闢則利較溥,歲可產米百萬石,而木料、樟腦、藥材諸物更屬不少,通工惠商,培養生機,元氣可以漸復。是其興利者一。臺灣餉銀須內地撥解協濟,不特虛糜解費,而且重洋遠涉,疏失堪虞。若開闢則歲得正供數萬石,即可就地酌撥。在臺灣多一分餉銀,則內地少一分協濟。是其興利者二。臺灣為海外巖疆,倉儲不可不裕。若開闢之後,正供既有盈餘,而該同知捐墾之二千甲,一經成熟,又可酌提充公。從此倉儲日充,則可為地方緩急之用。是其興利者三。臺灣北路向設屯丁三千餘名,歲給餉銀,不敷衣食。若開闢則調取無業番丁,酌給荒田農具,令其自行耕作,由官給械,隨營操演,使之生計裕如。無事則保衛水沙連,有事則協助兵力。是其興利者四。水沙連內山前控嘉、彰兩縣,後近噶瑪蘭廳,為全臺腹背重地。若開闢則前後呼吸相通,全臺可資策應。是其興利者五。其祛弊也如此,其興利也如此,若竟重拂番情,拒而不納,未免坐失事機。伏思國家承平二百餘年,深仁厚澤,遐邇傾心,闢土開疆,所在多有。雖遠方甌脫,無不列入版圖。今水沙蓮各社雖祗彈丸一隅,而該生番伏居崖谷,性類犬羊,一旦感承高厚,薙髮易衣,獻圖納款,統榛榛狉狉之儔,遵蕩蕩平平之路,亦未始非太平之盛事也。』疏上,命大學士軍機大臣議奏,不可。又命韻珂渡臺履勘,籌及久遠。而史密以時機既至,未可停止,奉商道府,官先試墾,以定番心。於是各官皆捐工本召佃。一本亦捐墾千甲,會營派兵二百隨往彈壓,以十二月入山。既接部中復奏,密恐事勢又變,翌年二月,復上總督書曰:『臺灣之番與別省異,獻圖開闢,不自今始。全臺無地非番,一府數縣皆自生番獻納而來。由諸羅而彰化,由彰化而淡防,納土開疆,百餘年來,安於無事。即遠在後山噶瑪蘭,開墾以來,四十餘年,亦未聞番害。蓋臺番之所以迥異者有故。凡番情滋事,志在金帛牲畜,始有搶擄拒捕各情。而臺番最愚,一無所圖。既無大志,安有大事。此臺番之情也。番夷生事,必仗其器械精工,砲火便利,方能得力。而臺番獵食為生,所用者竹箭、鐵鏢,火藥絕少。一聞銃聲,遠竄無蹤。番酋每以聲勢相通,易於結黨。而臺番散處四山,各自為謀,絕不相屬。社雖多名,多至數百人而已。彼此不敢往來,呼應不通,從無糾結。此臺番之勢也。夫番情番勢既如此,其所以不同於別省之番,而絕無大患。然猶概指生番之大略,至若歸化埔水六社之番,其情尤為可靠。地近外山,常與漢人交接,和順曉事。附近六社番情同於埔水,而勢皆衰弱。此十二社僅有一千六、七百人。除婦女老幼,祗有壯番七、八百人,散於各社,窮苦可憫。見官經理,如嬰兒得母,投懷望哺之不暇,尚何敢生事,亦何能生事?安撫經年,調遣奔走,已成熟番。番性最直,又重薙髮。全臺十數萬熟番,其初何一非生,又何一難測?此生番改熟番萬無可慮之實在情形也。然而開闢之初,動計萬全。在無可慮之中,必存一可慮之心,而通盤籌畫,防患未然。查六社外遠近生番,業經陸續獻地歸化者八十餘社。例應增設大小各屯,挑取壯丁,大屯四百名,小屯三百名,增設屯弁管束。所有千總、把總、外委、屯目、土目、通事,則擇其本社強力頭人,充當委任,使之自相管轄,責成鈐制,數百里同於臂指。此控制之法也。每丁例給閒田二甲。生番既改熟番,仍不能諳耕作,佃給租穀籌餉八圓。番不需錢,准折鹽布。再按開墾之田,定給穀石。番愚無知,但謂歸化獻圖,便可有租。延頸經年,今歲萬不可無穀。未召業主,不得不官墾先給,以慰番情。此撫綏之法也。分別調遣,驅使當差,雜於熟番,俾其漸習漸馴,漸知禮法。更調強壯,以牽制全番,使不敢動。此馭治之法也。盡去東南北三面近山大樹叢林、深菁密草,一望平坦,無可伏匿。分守各隘砲臺,募番設隘,隘勇多用熟番,以番防番。此備禦之法也。投誠歸命,盡屬懽忭待哺之番。但須安置得宜,衣食有賴,便作良民。第一要籌在於設屯挑丁,自相維制。一番以至萬番,若網在綱,雖多奚慮?然此事試辦已一年有餘,經道府再四籌商,事關重大,慎之又慎。非全局在胸,何敢孟浪?自去年正月至今,大局已成,部署悉定;入山試辦,又經數月。漢番安堵,並無事端。然而准辦則然,否則其情頓別。不知者謂辦則可慮在後日,有識者謂不辦則可慮在目前。窮番無以自謀,苦無生路。一旦輸誠薙髮,求改熟番,天下無不准歸化、不准為百姓之理。峻拒驟絕,眾望俱空,是激之使怒,其變有不待智者而決。自古傾心內附,無不撫收安置,況歸化例題之件,雍正、乾隆歷辦有案。熟番皆生改,設屯籌餉,不有閒田,則遵例安置之處,從何措手?故歸化與開墾原係兩事,而別無曠士,不得不併案以辦者也。』四月十五日,韻珂舟至鹿港,命淡水同知曹士桂、北路協副將葉長春、參將呂大陞及史密隨行。五月十三日,自南投入山,歷田頭、水裏、貓蘭、沈鹿、埔裏、眉裏等社。群番聞總督至,扶老攜幼,伏道懽呼,有獻鹿皮者、番布者、雞子者、番餑者,犒以鹽布使去。而北投之平來萬社、南港之丹社、吻吻社,野番也,亦前後獻物輸誠。先是熟番徐戇棋倡佔番地,掘番目改努姪墳,恃強焚劫,群番側目。韻珂聞其惡,檄密捕斬以徇。二十日,出內木柵而歸彰化。八月十六日,復上疏曰:『我國家開疆拓土,二百餘年,聲教所敷,東漸西被,遠邊僻壤,無不盡入版圖,幅員之廣,為漢、唐以來所未有。茲水沙連六社番地,不過蕞爾一隅,或禁或開,本屬無關得失。特以生番率眾來歸,由於不知耕耘,生計日蹙,而招佃之熟番,又皆減租欺矇。其所以欲得官為撫治者,實藉此為保護身家之計。若不俯順番情,則生番日益窮困,熟番日益肆橫,勢不至不盡戕其生而盡併其地不止。久之呼朋引類,日聚日多,無賴之徒、負罪之犯,亦得以無官查察,潛跡遁藏。從此儔類互分,必致倚強凌弱,黨羽既眾,更恐拒捕抗官。得逋逃之所,為負嵎之謀,其貽患殊難逆料。縱熟番不難驅逐,而利之所在,人所必趨,能禁今日之不來,不能保異日之不往。從前樹碑立界,設隘分防,立法何嘗不密,乃私懇者仍有二千人之多。禁令雖嚴,難期歷久無弊。則驅逐之後,厲禁迭增,無敢或有踰越。而被逐之熟番數至二千,既無本社可歸,又無田廬可家,饑寒交迫,勢必流而為匪。臺灣地狹人稠,本多不靖,又何堪再益此二千流匪耶?若一經開墾,則分疆畫界,計畝授耕。生番收其租息,熟番得以力田。而撫馭兼有文武,巡查又有兵役,則一切無賴之徒、負罪之犯,更屬無從託足。顧議者謂臺地民情浮動,械鬥豎旗,層見疊出。若再開墾番地,將來內地匪徒,竟與番類勾連,勦辦必更費手。不知匪徒與番聲氣本不相通。溯查歷年檔案,祗有官兵不敷派撥、酌調屯兵協勦之案,未有匪番勾結,隨同附和之事也。或又謂生番世隸化外,罔知法度,現雖困苦來歸,迨衣食充裕,無所顧慮,安見不始順終悖。不知漢奸詐偽百出,每多首鼠兩端,而生番則不識不知,絕無機巧。縱使譎變無常,而所需之械與所習之技,又無一足恃,勦捕亦甚易易。且臺自鄭氏滅後,則為中國所有。陸續開墾,無處非生番之地。百餘年來,涵濡帝澤,共安耕鑿之天,從未聞生番為害,調兵征勦之舉也。或又謂臺地本屬外洋,現在閩省兩口通商,洋情或不無叵測。若六社番地一開,土地廣而財賦多,外洋之垂涎更甚。不知洋情祗在通商,並不貪圖土地。而六社僻處山隅,距海口甚遠,外人斷無垂涎之理。必謂外人之垂涎,專以六社之墾否為行止,臣固未敢深信也。臣才識檮昧,非不知省事為為政之要,諉事為便己之方。特以六社番地,開之則易於成功,禁之竟難於弭患。以臣愚見,似不若查照前奏,仍援淡水、噶瑪蘭改土為流之例,一體開墾,設官撫治。俾六社生番均得優游聖世,附隸編氓,以昭盛治。』疏上,大學士穆彰阿等仍執不可,奏請遵例封禁。而埔裏社開設之議復止。

  二十八年,徐宗幹任巡道,韻珂命籌善後之策。六社番目群至道署,環懇改熟,拳拳而不忍去。宗幹上書,請設屯丁,略謂『臺地情形與他省異,一經歸化,番即我民,地即我地。而番地能為後患者,在漢而不在番。漢民日聚日多,稽查不及,小則爭鬥,大則攘據。數十年,由彰化而闢淡水,由淡水而闢噶瑪蘭,跡似開疆,意實除害。今日之六社,即昔日之淡、蘭也。禁則必有事端,不禁則轉可綏靖。故設屯之議,亦出於不得已,非以調停於目前也。而其議則以番養番,以番防番,無創建糜費之煩,無戍兵流弊之慮。』韻珂從之,而埔裏社開墾之事始不廢。

  琅𤩝在臺之極南,或作郎嬌,番語也。歸化之番凡十八社。雍正初,曾禁越墾。林爽文之役,莊大田起兵應。大將軍福康安駐軍柴城,以勦餘黨。而地仍荒蕪,閩粵之人相率開闢,鳳山熟番亦每遷其族。民番相訌,以是日多,而有司仍以化外視之。海通以後,洋舶往來,南嶠之外,又為東西交通之途,遇風遭難,時起交涉。同治五年,英艦篤甫號至鵝鸞鼻,為番所攻。翌年,美船那威號漂至其地,亦為科亞爾社番所殺,事在外交志。於是巡撫李鶴年奏請開拓,設官駐兵,通飭省會司道及臺灣鎮道通盤籌畫。臺灣鎮總兵劉明鐙主議開設,署鎮曾元福請照例封禁,而巡道吳大廷則兩存其說而節取之,以為枋寮設官駐兵,琅𤩝、柴城各駐屯丁,選舉閩、粵莊人為總理,與以防禦生番、保護遭難洋船之責。至於履田問稅,應從緩議。於是臺灣鎮道及護道梁元桂等疊次會議,陳其大略。省中司道亦有所議,而尚未合宜。乃飭本任平潭同知鄭元傑等往勘,繪圖立說,博採眾論,以為琅𤩝之柴城、風港,民番雜處,未便設官。請照舊例,沿山各隘,設立隘寮,分段防守。而枋寮僻近番界,擬將鳳山縣之興隆里巡檢移駐其地。又於道標撥派千總一員、兵五十名,南路營兵五十名,同往駐紮,以衛地方。閩人多居近海,粵人多處沿山,山內則多番人,擬於三者之中,各選正副總理兩人,督同隘首並隘丁各五十名,分守要害。而風港別選正副隘首兩名,隘丁五十名,均隸千總統轄。至千總、巡檢歲各津貼公費二百兩,兵丁加餉外,月給薪蔬銀四錢,三年調換。正隘首年給八十圓,副六十圓,隘丁八圓。計加兵餉八百八十兩,隘費七百二十圓,均於臺府叛產之息按季支給。從之。

  十年,琉球人遭風至臺東,為牡丹社番所殺。翌年,日本小田縣人亦漂至卑南被劫。十三年夏四月,日軍來伐。清廷以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楨視師臺灣。及平,詔命葆楨籌畫善後機宜。十一月,葆楨奏請開禁,略曰:『全臺後山除番社外,無非曠土。邇者南北各路雖漸開通,而深谷荒埔,人跡罕至。有可耕之地,而無可耕之民,草木叢雜,瘴霧下垂,兇番得以潛伏狙擊。縱闢蹊徑,終為畏途。久而不開,茅將塞之。日來招集墾戶,應者寥寥。蓋以臺灣地廣人稀,山前一帶,雖經蕃息百有餘年,戶口尚未充裕,內地人民向來不准偷越。近雖文法稍弛,而開禁未有明文。地方官思設法招徠,每恐與例不合。今欲開山,不先招墾,則路雖通而仍塞。欲招墾,不先開禁,則民裹足而不前。臣等查舊例,臺灣不准內地人民偷渡,如拏獲偷渡船隻,將船戶等分別治罪,文武官議處,兵役治罪。又如有充為客頭,在沿海地方引誘偷渡之人,為首者充軍,從者杖一百徒三年;互保船戶及歇寓知情容隱者杖一百、枷一個月,偷渡之人杖八十,遞回原籍;文武官失察者分別議處。又內地商人置貨過臺,由原籍給照;如不及回籍,則由廈防廳查明,取保給照。該廳濫發,降三級調用。又沿海村鎮有引誘客民過臺、數至三十人以上者,壯者新疆為奴,老者煙瘴充軍。又內地人民往臺者,地方官給照盤驗出口,濫給者分別次數,罰俸降調。又無照人民過臺,口岸失察之官,照人數分別降調,隱匿者革職。以上六條,皆嚴禁內地人民渡臺之舊例也。又稱人民私入番境者杖一百;如在近番處所抽藤、釣鹿、伐木、採棕者杖一百、徒三年。又臺灣南勢一帶山口,勒石分為番界。如有偷越運貨者,專管之官失察降調,該管上司罰俸一年。又臺地人民不得與番民結親,違者離異治罪,地方官參處。從前已娶者,毋許往來番社,違者治罪。以上三條,皆嚴禁臺民私入番界之舊例也。際此開山伊始,招墾方興,臣等揆度時勢,仰懇天恩,請將一切舊禁,盡與開豁,以廣招徠,俾無顧慮。』許之。於是葆楨奏明開山,並請移駐福建巡撫於臺灣,以海防同知袁聞柝率兵三營,分二路,一自鳳山之赤山而至卑南,聞柝當之,計程一百七十五里;一自射寮亦至卑南,總兵張其光當之,凡二百十四里,是為南路;以總兵吳光亮率兵三營,自彰化之林圯埔而至璞石閣,凡二百六十五里,是為中路;以提督羅大春率兵十三營,自噶瑪蘭之蘇澳而至奇萊,凡二百零五里,是為北路。軍過之時,沿途野番雖有狙擊,以阻前進,而或勦或撫,建壘駐兵,以警衛之。一年之間,遂告成功,而東西之途闢矣。臺東沃野數百里,可建一府三縣。葆楨以為建城之地,應在奇萊。若新城、三層、馬鄰、鯉浪不過營汛之區;尤必截大清水以南隸奇萊,以北隸大南澳,方足以資控制。十二月十三日,葆楨率知府周懋琦、前署臺灣鎮曾元福至琅𤩝,駐柴城,查勘地勢。以柴城以南十五里之猴洞,可建縣治,擬名恆春,以其常燠也。巡道夏獻綸稟請南北兩路理番同知,均應移駐番地。各奏請,部議核准。光緒元年,詔設臺北府,置卑南、埔裏社兩廳,以南路同知駐卑南,北路同知為中路駐埔裏社,各加撫民,以辦民番交涉之事。設恆春、淡水兩縣,改淡水廳為新竹縣,噶瑪蘭廳為宜蘭縣。令福建巡撫春冬駐臺,析疆增吏,撫墾並行,而番政一新。當開山之際,募民隨往,與地使耕。至是乃設撫墾委員,分臺東為三路,以總兵吳光亮辦之。南為卑南,中為璞石閣,北為花蓮港。而恆春別設一局,以知縣兼之。廈門、汕頭、香港各設招墾局,立章程,任保護。凡應募者與以便宜,日給口糧,人授地一甲,助以牛種農器。三年之後,始徵其租。當是時閩粵之人多赴南洋,遠至澳洲,謂萬金可立致,故來者較少。恆春知縣黃延昭稟言:『臺灣開拓後山,於茲三年,生番漸次受撫,而招墾尚無成效。今大軍分駐後山,需糧較多,米糧價貴,輸運甚難,宜廣募農民,以開荒土。』從之。於是招集臺人,假以農器,人月給口糧六兩。墾成之地,三年免租,以為鼓勵。然臺東土地雖肥,瘴癘尚盛,居者多病沒,故農功猶未大啟也。

  先是日軍撤退之時,獅頭社番乘虛出,戕殺兵民。元年二月,葆楨奏請進討。以提督唐定奎統淮軍,三路而入,別募鄉勇千餘為道,隨山刊木。二十日,中軍提督周志本、副營提督章高元深入其地,番伏險拒,未能進。二十二日,志本督所部,自南勢湖而前,左巖右溪,徑窄不易行。番五百餘突起迎擊,官軍攀緣上,激戰兩時,乃敗之。直搗草山,燬其社,陣斬十數級,副營左哨官游擊束維清死焉。三月十七日,定奎進攻竹坑社,為獅頭出入之道。以提督張光亮率武毅左軍為中鋒,左軍游擊陳有元、何迪華為左,右軍副將宋先聘為右。又以武毅營總兵章高元、候補知府田勤生繞竹坑山後,以拊其背。殪番數十,遂破之。進攻龜紋。先聘軍其巔,以絕接濟。兼旬不雨,酷暑如蒸,光亮遂沒,德成、高元亦病莫能興。四月十五日,定奎自督各軍,攻內獅頭,連破其卡。龜紋以二百餘人來援,遇伏而潰,斬其番酋之弟。而提督周志本率副將劉朝林以中軍前營進攻外獅頭,提督梁善明為左,總兵餘光德為右,併進破之,各有斬獲。番窮乞降,定奎許之,示以七約:曰還薙髮,編戶口,交兇犯,禁仇殺,立總目,墾番地,設社學。乃以龜紋社酋野艾為總土目,俾率其眾。改竹坑社為永平,本武社為永福,草山社為永安,內外獅頭社為內外永化。六月,班師歸。敕建昭忠祠於鳳山,祀將士。

  是年北路統領羅大春通道奇萊,頻與番戰。至大南澳,番拒阻,輒殺行人。乃別闢一路,旁通新城,以避海濱懸崖,而阻兇番歧出之途。十一月,命千總馮安國率兵涉溪,番突出擊,眾可千人。官兵力戰,殪其數人,乃退。官兵亦略有死傷。十五日,行至谷中,高山壁立,忽聞銃聲,番大呼而至。鏖戰兩時,番至愈多。守備黃明厚語國安曰:『彼傾眾而來,其中必虛,可取之。』遂分一隊搗其社,然無人,唯見髑髏滿架,燬之。番見火起,如鳥獸散。千總吳金標亦沿途招撫木瓜、大巴壟等二十有九社,番丁一萬七千七百十九人。木瓜最悍,以窮來歸。乃以宣武左右兩軍,分戍東澳、大南澳、大濁水、得其黎、新城、加禮宛、花蓮港、吳全城等,以備不虞。唯中路一隊少遭番害而已。

  二年,太魯閣番亂,討之。太魯閣為臺東野番,負其險阻,輒出殺人。大春進兵破其社。番伏山上,下巨石,幸少死傷。乃戍兵於三棧溪畔,曰順安城,為久住計。番無可歸,介通事乞降,許之。獲兇首三人,戮於臺北。三年,奇密社番殺總通事林東涯以叛。八月,統領吳光亮檄林福喜往討,不克。乃自將,合孫開華、羅魁、林新吉之兵伐之,番降。約以明春各獻米一擔,至期果至。光亮命閉門,屠之,濺血聲喧,死者百六十有五人,僅餘五人倖免。自是遂弱。

  紅頭嶼在恆春海中,距縣東八十里,土番居之,性馴良,牧羊山中,翦耳為誌,無相爭詐。地沃,多椰樹,蒔雜穀,漁畜為生。周可六十餘里,山高至五、六十丈。有社七,錯居四隅,男女不及千人。語言略似西洋,實莫測其所由。前時漢人曾與互市,然未隸版圖。是年知縣周有基率船政學生游學詩、汪喬年始至其地,撫之。又有火燒嶼者,橫直二十餘里,與紅頭嶼並峙,距卑南六十里,居民五百餘人。商船避風,間有至者。

  四年春正月,商人陳文禮至加禮宛墾田,為番所殺。營官命贖罪,不從,且殺兵丁,與竹篙宛番謀叛。報至,六月,陳得勝率新城之兵討,不利。光亮自將,以張兆連自花蓮港,劉風順自吳全城,吳乾初自六合莊,吳孝祿自農兵莊,劉國志自濁水營,進兵合勦。七月二十六日,攻竹篙宛,破之,乘勢擣加禮宛。番不能支,竄於東角山。會大風雨,多餓死。老番乞降,許之。以酒布賈其地,東至加禮宛溪,西至山,南至荳蘭,北至加禮宛山。凡荳蘭溪以北為官地,南為番地,各事開墾,毋相侵凌。改加禮宛為佳落,竹篙宛為歸化,番乃服命。十年,率芒社番亂,討之。

  法人之役,劉銘傳視師臺灣。及平,經畫善後,奏言辦防、練兵、清賦、撫番四事,語在其傳。銘傳以經畫臺灣,必須開疆拓土,廣徠人民,庶足自為一省。詔設臺灣府於臺中,改臺灣縣為安平,置雲林、苗栗兩縣,陞臺東廳為直隸州,基隆通判為北路撫民理番同知。十二年四月,銘傳任巡撫,奏設臺灣撫墾大臣,巡撫兼任;以在籍太僕寺正卿林維源為幫辦,駐大嵙崁。分全臺番地為三路,自埔裏社以北至宜蘭為北路,以南至恆春為南路,臺東一帶為東路,置撫墾局及其分局。設番市司事,以理貿易,振興茶、腦,充其經費。以是拓地日多,租稅驟增,臺灣局面為之一新。

  初,開山之後,臺東、埔裏社、恆春、鳳山各開義塾,教番童,頒訓番俚言,俾之誦讀,將以陶鎔其蠻性。而吳光亮亦撰化番俚言三十二條,縷縷數千言,飭通事時為講解,俾之同化。至是又頒教條五教:一曰正朔,二曰恆業,三曰體制,四曰法度,五曰善行。五禁:一做饗,二仇殺,三爭佔,四佩帶,五遷避。設番學堂於臺北府治,擇土目之弟而教之。一道同風,漸革頑陋。其不服者則移師討之。勦撫並用,可謂能得其宜矣。

  當開墾罩蘭之時,移民日至,伐木治田,每遭番害。十一年四月,統領林朝棟率棟軍三營,以鄭以金為副,統領柳泰和亦率所部二營,進駐罩蘭。遣人說蘇魯、馬臘邦兩社歸順,不從,且結東勢角大湖各番以抗。五月,分兵三路而入,相持數月,地險不可攻。翌年七月,朝棟進兵陷圍。報至,銘傳自將麾下百名及兵勇屯丁九千五百人,大舉以勦。番懼而竄。駐大營於埋伏坪,大隙、什隻屋兩山各建砲臺,為合圍計。然番每匿林中,以時狙擊,死傷頗多。九月,進兵,擣其社,不見一人。歸途遇覆,又損數百。於是戍兵三百五十名,以絕其道。番困無所得食,介老屋峨社土目請款。十月,始撤兵歸。銘傳以土目有功,授六品銜,改名白麻鳳。先是屈尺番污來社亦每出殺人,十一年九月,統領劉朝佑率銘軍三營討之,番降。十二年春正月,大嵙崁番亂,銘傳自將三營,至甘指坪,討之。番懼乞降,頒以衣食而鎮撫之。已而盍文坪之番叛。八月,甘指坪亦動,頗不受約束,乃議勦之。分兵兩路,一自水流東以攻盍文坪,一自甘指坪而進竹頭角。宜興社土目糾合各社,竭力以抗。山路危峻,瘴毒盛,未易進兵,官軍戰病而沒者數百人。相持四月,乃諭番約和,撤兵歸。十月,巡道陳鳴志、統帶鎮海後軍副將張兆連先後稟請,後山番社尚多未撫,南至卑南恆春,北抵蘇澳奇萊,若由水尾適中之地,與前山彰化開通道路,聯絡聲氣,先撫後山中路,則南北望風向化。否則一撫之後,仍然隔絕,徒糜經費,難求實效。銘傳從之。檄署臺灣鎮總兵章高元率砲隊,並鎮海中軍前營、定字左營及練兵七百,附以人工,由集集開山而東。兆連由水尾而西,剋期會辦。高元乃自拔埔社而至丹社嶺,計程一百二十有二里。兆連亦至,計程六十里。自冬徂春,一律開闢。當是時兆連以管帶黃定國、畢寶印招撫水尾南北川、丁仔老二十有四社,次由花蓮港至蘇奇沿山一帶,又撫他良等十有二社。兆連以太魯閣,木瓜等勢最強,若得內附,餘番可服。乃率兵三營,進駐山口,勸其納款,否則開砲以攻。土目懼乞撫,而大馬鞍、大巴壟等五十有三社亦就撫。移軍卑南,以次而進。平埔之南,以呂家旺為最強,恃其丁眾,抗不奉命,附近各社多觀望。兆連進兵山麓,命通事米清吉讓之。土目知不敵,乃就撫,並約附近巴六凡等二十有六社歸化,而八栳等十有三社亦來。卑南與鳳、恆地相毗連,危峰疊嶂,人跡不通,野番盤踞其間。其在鳳山者以三條崙為大,在恆春者以牡丹灣為雄。兆連督鳳山營都司藍鳳春、管帶林維楨分道而進,招撫六儀等十有五社,阿眉等二十有二社,中心崙等四十有二社。管帶黃定國、畢寶印亦撫大蘭大、打臘等十有二社。地極深密,皆處山上,素不與人往來,至是乃出。先是銘傳檄統帶鎮海前軍副將陶茂森招撫鳳山前山各番,於是沙摩溪等六社、柏葉等十八社、糞箕等四社均內附。當高元開山之時,自水底寮至埔裏社,沿途招撫北港、萬霧等五大社、眉加臘、吻吻等四十有四小社。又自拔埔至丹社之時,亦撫卓大、意東等六十有一社。嘉、彰之交有番據焉,斗六門縣丞陳世烈設撫墾局於雲林坪,郡番、巒番、丹番等五十有三社均內附,薙髮輸誠。此為最悍之族,而跳梁於中路山谷者也。巡道陳鳴志檄鎮標中軍易豫俊以撫大喃等等二十有四社,又以游擊劉智坤續撫大武壟、內攸等四社。唯新竹五指山番憑其險阻,頗不受約束,疊戕墾戶,眾請討。十二月,銘傳檄統領林朝棟自十八孩兒社以攻石加碌之南,營官鄭有勤率副營攻其北,各以化番為道,深入七十餘里,開路築卡,以壓迫之。石加碌五社及哇西熬等十有七社皆乞降,並撫密拿栳等二十有四社而歸。十三年,銘傳奏言:『臣自上年十月,親督大隊,勦撫中、北兩路生番,歸化後,現在數月之間,所有後山各路生番二百十八社,番丁五萬餘人,一律歸化。前山各路續撫生番至二百六十餘社,番丁薙髮者三萬八千餘人。水尾、花蓮港、雲林、東勢角等處,可墾水旱田數十萬畝。不獨開疆闢地,且可免民番仇殺之禍。此皆朝廷威靈,遠播遐荒,遂使深山幽谷茹毛飲血之類,咸知向化歸仁,化狉獉而登衽席,實非臣所敢逆料。唯撫招愈多,經費愈巨。現已捐輸截止,支絀異常。經飭各軍仍回防所,籌畫設官分治。俟有經費,再行續撫,以期全臺生番一律歸化。』

  初,北港溪番就撫後,人民多往開墾。而林朝棟亦給墾內國姓、乾溪灣、抽藤坑等處。鋤耰並進,可闢田園數百甲。然阿冷、白毛兩社番輒出殺人。朝棟止之,不聽。請討。八月,以兵二千五百分四道而入。扼要之地,各建砲臺。番不敢出,伏叢莽以狙,頗多死傷。稍來社土目乃為斡旋,願受約。十月,撤兵歸,設隘於險,駐勇守之。是年埔裏社熟番、水社、田頭、貓蘭、沈鹿與卓大社合以叛,戍兵不支,退焉。中路之山,往來暫絕。十四年六月,臺東平埔番大社以有司暴斂,憤而謀叛。水尾溪南北各社俱起,大巴壟、馬太鞍各番應之,勢頗猖獗,遂迫花蓮港營。李得勝邀擊之,番敗走。依其族七腳川、薄薄二社。二社已歸順,佯許之,醉以酒而戮之,以其頭來獻。越二日,平埔番合亞米士之族,可數千人,大舉至卑南,環攻州署。統領張兆連督兵戰,防守半月,不退。適兵艦自臺北來,開砲擊,以兵上陸助戰。番不敵,始解圍去。八月,統領劉朝祐率兵四百,自宜蘭小坡塘坑入山,至凍死人坑,為南澳番老狗社所襲,力戰免。十五年,銘傳議討。調福建兵艦來援,以同安水師副將傅德高為先鋒,艤舟蘇澳,大軍繼之。游擊王冠英率鎮海前營自小南澳上陸,以拊老狗社之背,總兵竇如田以銘字各營扼其前,定海、永保兩艦為運船,靖遠護之,游弋海上,備策應。銘傳自督全軍,駐蘇澳。德高以數人偵察,為番所殺。如田率兵二千,深入其地。番懼而竄,匿荒谷,不敢出。相持兩月,頗為瘴毒所苦,乃班師。以鎮海前營駐蘇澳。是時呂家望社亦亂,張兆連討之。九月,大嵙崁馬速社殺隘勇二十餘人,銘傳派兵討,乃降。十六年三月,牡丹社土目率番丁數人至田中央莊,狙殺莊民三人,莊民亦殺其番,烹之。牡丹番怒,合高士滑、加芝來等社可五、六百人,以攻柴城、田中央二莊。莊民禦之,激戰數日。恆春知縣呂兆璜接報,命柴城把總以兵彈壓。番不從,且殺兵。乃請討。十二月,總兵萬國本率兩營至,聲言大舉,而按兵不動。嗣派通事與番和,各毋相仇殺。十七年春正月,兵退,番復跋扈,再請討。國本以兵千餘,駐牡丹山下,不敢進。數月,再派通事申前約,撤兵而去。十八年六月,射不力社番殺楓港莊民,民亦殺之,番遂夜襲,有眾千餘。莊民聞警,併力拒戰,赴縣請救。知縣高晉翰與恆春營游擊張世香率兵至,命和,不從。晉翰病歸,未幾而沒。世香請討。總兵萬國本以兵千餘至,分戍各地,命通事入山說降,又不從。乃先攻老佛、巴士墨二社,破之,燬其屋。又募楓港莊民六十為道,進攻他社。汛官汪斌素有力,率壯士數人入其內,猝禽土目出,斬之以徇。八月,大風雨,山水暴發,不可駐。新任知縣陳文煒謂國本曰:『懸軍深入,空老我師,不如且約之和,以待後舉。』派通事,集土目,與莊民約。國本歸,而民番仍相仇殺。當是時,銘傳已去,邵友濂任巡撫,百事俱廢。然人民之墾番地者,前茅後勁,再接再厲,合力一心,以自成其都聚。二十年,遂設南雅廳於大嵙崁。二十一年春正月,臺東觀音山莊平埔番亂,殺大莊總理宋梅芳。十五日,花蓮港營官邱光斗平之。

鄭氏各鎮屯田表

  參軍莊:今鳳山長治二圖里,為參軍陳永華所墾。

  前鎮莊:今鳳山大竹里,為中提督前鎮所墾。

  前鋒莊:今鳳山仁壽上里,為前鋒鎮所墾。

  後勁莊:今鳳山半屏里,為後勁鎮所墾。

  後協莊:今鳳山仁壽上里,為先鋒鎮後協所墾。

  右衝莊:今鳳山半屏里,為右衝鋒鎮所墾。

  中衝莊:今鳳山仁壽上里,為中衝鎮所墾。

  援勦中莊:今鳳山觀音上里,為援勦中鎮所墾。

  援勦右莊:今鳳山觀音里,為援勦右鎮所墾。

  中權莊:今鳳山小竹下里,為中權鎮所墾。

  角宿莊:今鳳山觀音上里,為角宿鎮所墾。

  仁武莊:今鳳山觀音下里,為仁武鎮所墾;而嘉義鐵線橋堡亦有仁武埔,與查畝營莊相近。

  北領旗莊:今鳳山維新里,為侍衛領旗協所墾,並有水圳。

  三鎮莊:今鳳山維新里,為戎旗三鎮所墾。

  左鎮莊:今鳳山興隆外里,為宣毅左鎮所墾。

  營前莊:今鳳山長治一圖里,必為某鎮營前,故名;營後亦同。

  營後莊:今鳳山長治一圖里。

  五軍營莊:今嘉義赤山堡,為五軍戎政所墾。

  查畝營莊:今嘉義鐵線橋堡,為清查田畝之地。

  果毅後莊:今嘉義果毅後堡,為果毅後鎮所墾。

  新營莊:今嘉義鐵線橋堡,鎮名未詳。

  舊營莊:今嘉義鐵線橋堡,鎮名未詳。

  中營莊:今嘉義茅港尾西堡,鎮名未詳。

  後營莊:今嘉義麻荳堡,鎮名未詳。

  下營莊:今嘉義蕭壟堡,鎮名未詳。

  大營莊:今嘉義新化北里,鎮名未詳。

  二鎮莊:今嘉義赤山堡,為戎旗二鎮所墾。

  左鎮莊:今嘉義外新化南里,為折衝左鎮所墾。

  中協莊:今嘉義赤山堡,為左先鋒鎮中協所墾。

  林鳳營莊:今嘉義赤山堡,為參軍林鳳所墾。

  林圯埔莊:今雲林沙連堡,為參軍林圯所墾;林內亦同。

  統領埔莊:今恆春興文里,為統領某所墾,在柴城近附。

臺灣撫墾局管轄表

  撫墾總局:光緒十二年設,駐大嵙崁,隸巡撫,總理全臺撫墾事務。

  大嵙崁撫墾局:隸總局,掌理該管撫墾事務,下設分局:

   雙溪分局

   三角湧分局

   鹹菜甕分局

   五指山分局

   南莊分局

  東勢角撫墾局

   大湖分局

   馬鞍巃分局:光緒十四年裁。

   大茅埔分局:光緒十四年設。

   水長流分局:同上。

   北港分局:同上。

  埔裏社撫墾局

   蜈蚣崙分局

   木屐蘭分局

  叭哩沙撫墾局

   阿里央分局

   蘇澳分局

  林圯埔撫墾局

  蕃薯寮撫墾局

   隘寮分局

   枋寮分局

  恆春撫墾局

  臺東撫墾局

   璞石閣分局

   花蓮港分局

臺灣撫墾局局制表

  總辦一員:以三品文員任之,總理局中一切事務。

  委員一員:以七品文員任之,或以營官兼任,掌理撫墾事務。

  幕賓:總局四員,局二員,隨時聘用,處理文案等事。

  司事:二名或四名,分辦庶務會計。

  通事:人數不等,分任通譯。

  局勇:人數不等,保護墾務並監督隘勇。

  醫生:各局置一、二名,以任醫務。

  教讀:各社置一名,以教番人讀書。

  教耕:各社置一名,以教番人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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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 招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